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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报》不让办了,成舍我到上海和朋友办了《立报》,《立报》的口号是“只要少吸一支烟,你准看得起”、“五分钱可知天下事,一元钱可看三个月”,内容简单明了,非常丰富,并且请来张友鸾、张恨水、包天笑等人来办副刊,很快打开局面,发行量达到20万份,创下我国自有日报以来最高发行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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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报》的成功最根本的在于成舍我的思想认识。成舍我想把报纸办成普通大众都能看、爱看,而不仅仅是给社会上的精英分子看的报纸,办报挣钱是自然的,但是有这样的见识足见此人比同时代诸多报人要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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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成舍我上海、北平两头跑,既要照顾到《立报》,也要管《世界日报》,非常忙碌。不过事业的大好形势很快被日军的铁蹄踏碎。随着日军的狼子野心越来越显露,成舍我的报纸积极主张抗日,支持各种抗日救国运动。《世界日报》曾刊发社论说,“近日惟一要图惟有一战,养兵百万,非侮临头,不能一战,本已莫大可耻。国土任人占领,国人任人屠杀,乃犹不出一战,并世各国未尝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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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事变后,日军兵临城下。出任北平警察局长的汉奸潘毓桂出面和成舍我谈话,劝他加入维持会,《世界日报》则为日军服务。潘的意思显然是让成舍我当汉奸,这岂是性格耿直刚烈的成舍我可干的。虽然心爱的报纸经营了十多年,但是大是大非面前成舍我毫不含糊,他在日军进北平城的第二天,关掉《世界日报》,避走天津。随后,潘毓桂派汉奸喽啰接管了报馆,和其他几个报馆合并出了《华北新报》。报纸就这样彻底落到了日伪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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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报》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儿去。同年11月13日上海沦陷,坚持到最后一刻的《立报》于11月25日也闭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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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抗战期间,成舍我只在香港复刊《立报》一段时间,但太平洋战争一爆发,香港《立报》也停了。这八年里他最主要的工作是以“社会贤达”的身份出任国民参政会参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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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生而为报人的成舍我来说,没有报纸办会是一种怎样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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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7月6日,国民参政会第一届第一次大会在汉口开幕,成舍我是200名参政员之一。蒋介石在致辞中说到国民参政会的意义在于“集中全民族的力量,对侵略的势力、做殊死的斗争,以求得抗战的胜利和建国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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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期间,汪精卫以国民参政会议长的身份宴请全体参政员。为显示对参政员的尊重,汪精卫站在宴会厅门口迎候大家,彭学沛也站在一旁。当彭见到成舍我进来时,觉得很尴尬,立即走开。汪精卫则紧握成舍我的手,并且与他寒暄:“我们大约已好多年不见了,你北平和上海的事业,都已为国家抗战而牺牲。我们很担心你在北平出不来。最近听说,你的《立报》又已在香港出版。香港是英国殖民地,对中国人很不客气,尤其他们处处想博取日本人欢心,在那里办报,大概很苦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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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舍我听了汪精卫的话,一点儿不给面子地说:“承汪先生这样关切,我不胜感激,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北平上海沦陷,个人事业的毁灭,那是无法避免,也是无足顾惜的。至于香港办报,诚然痛苦很多,所幸香港虽是殖民地,在相当范围内,还能实行法治,它好像还没有过不依法律手续,封报馆捕记者,从这一点说,是比我们过去在国内办报,要有较大的身体安全和言论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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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卫听出来成舍我话里有话,马上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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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38年到1948年,国民参政会历时四届,成舍我也连任了四届参议员。不过,他的参政表现却不敢恭维,给人印象基本是“不提案、不发言、不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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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成舍我还当过“国大代表”和“立法委员”。由于国民党搞的“制宪国大”把共产党排除在外,导致国共关系决裂。共产党对大会持反对态度,参加大会的人如成舍我自然被认为是共产党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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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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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9月,八年抗战终于结束。成舍我以重庆《世界日报》记者身份参加“陪都记者团”,飞赴南京,采访受降典礼。见证了这一历史时刻后,成舍我立即赶赴上海,收回被日伪占据的上海《立报》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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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立报》的股东们却不打算接着办下去了。当年这张报纸是大家集资创办的,虽然成舍我是主办,但毕竟不是独资,所以股东们不愿意办下去,他也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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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边不亮北边亮,成舍我随即去了北平,接手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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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日报》1937年被日本人武田南阳抢走后,几经易名,和原来的《华北日报》合并,已经改叫《华北新报》。这时候,《华北新报》已被国民政府接管,报馆的大部分资产来自北平《世界日报》,也就是成舍我的个人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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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中,要想把自己的财产要回来,也不容易。成舍我是很有主意的人,他到了北平四处打听竟然找到了武田南阳的住所。成舍我派人向武田打听《世界日报》最终变成《华北新报》的前后经过,武田还提供了一份当年自己没收《世界日报》的财产清单和移交《华北新报》的财产清单,这对于成舍我来说,真是意外之喜。他向政府负责文化机关接管的人员提出交涉,政府原先并不想归还报馆,可是成舍我有确凿的证据,政府只好把部分财产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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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以来,成舍我从没有这样开怀过。当1945年11月《世界日报》和《世界晚报》终于复刊的时候,他激情洋溢地写下了《我们这一代报人》一文作为复刊词,既是对读者的倾诉,也是自己澎湃内心的一种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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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不幸,做了这一时代的报人!在艰苦奋斗中,万千同样的报人中,单就我自己说,三十多年的报人生活,本身坐牢不下二十次,报馆封门也不下十余次。《世界日报》出版较晚,它创刊于民国十四年(即一九二五年),因为诞生地在北平,北平,此伟大庄严的古城,二十年来却多灾多难,内有各种军阀的混战,外有日本强盗的劫踞,《世界日报》和许多恶魔苦斗,所以也就不能不与北平同遭残酷的厄运。厄运最后一幕,竟使我们经过八年零三个月悠久时间,不能和读者相见,全部资产被敌人没收。起初竟盗用原名,继续出版,后改称《新民报》,再改《华北新报》。《世界日报》的生命中断,一个纯粹的民营的报纸,竟如此牺牲。实则此种艰辛险恶的遭遇,在这一时代的中国报业,也就算司空见惯、极其平凡;做一个报人,不能依循轨范,求本身正常的发展。人与报均朝不保夕,未知命在何时,我们真不幸,做了这一时代的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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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另一角度看,我们也真太幸运了,做了这一时代的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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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以较大的篇幅讲述了自己和张宗昌、汪精卫的斗争。抗战胜利时,张汪二人均已作古,而作为报人的成舍我却依然傲立。讲完事例,成舍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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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以真凭实据,证明我们的确太幸运,做了这一时代的报人。过去凡是我们所反对的,几无一不彻底消灭。这不是我们若干报人的力量,而是我们忠诚笃实反映舆论的结果。再以此次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来说,在中国,因抗日而牺牲的报纸,不知有多少。当敌人没收我们资产时,岂不志得意满?利用我们资产,出版了多少伪报?曾几何时,我们终于旧地重来,物归原主。我为收回上海、南京、北平、香港的报纸器材,曾因小小波折,写过一封信给中央某部当局,我很率直地说:“抗战八年,我们做报人的,没有饿死、炸死,已算托上帝保佑,心满意足。我不希望向政府要一官半职;也不向任何机关要一文半钞,更不想藉此机会浑水摸鱼,抢他人一草一木,但凭自己血汗,辛苦经营得来的一草一木,可以掉头不顾被人没收,却绝不能在自己政府之下,自动放弃,无故牺牲。”我们有笔,要写文章;有口,要说话。报纸是发表意见最著功效的工具,我们一定要竭尽心力,珍重爱护。北洋军阀和日本强盗,都不能打倒我们,不仅过去如此,相信一切反时代反民众的恶势力,无论内外,都将永远如此。打倒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只有我们自己,变成了时代和民众的渣滓。我们向正义之路前进,我们有无限的光明。我们太幸运,做了这一时代的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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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幸”与“不幸”,在文章后半部分,成舍我提出了报人在政治和社会两个方面的作用。政治作用方面,以真正超然的立场,代表最大多数人民说话,要“国民党还政于民”、“共产党还军于国”,消除威胁国家民族生存的内外危机;社会作用方面,转变社会风气,改造国民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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