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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68 陈铭德获得的办报经费是2000元,他叫上自己在中央社的两个同事刘正华和吴竹似一起筹办,为这份新生的报纸起名《新民报》,一来是因为他们对同盟会的《民报》心生向往,二来也取“作育新民”的意思。经过紧张的准备,1929年9月9日,《新民报》在南京创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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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70 报纸创办初期可谓艰难。发行仅仅2000份,其中还有很多是赠送。每个月的广告收入只有200元,入不敷出是常事。亏了陈铭德公关能力强,通过各种途径化缘,总算让报纸惨淡维持下来。一般人遇到困难可能会气馁,陈铭德却坚忍不拔,对报馆同人宽宏大量,对外界则尽力周旋,孜孜不倦十分尽力。后来很多人叫他“刘备”,是因为他身上不仅有坚持到底的品质,还有善于用人、广纳贤才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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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72 刘湘虽然出资,但是对《新民报》在办报方针上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陈铭德给报纸定位:传达正确消息、造成健全舆论、促进社会文化、救济智识贫乏。经过两年艰难的发展,报馆逐渐有了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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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74 这个时候,一同参与创业的吴竹似身体出现问题,他罹患了在那个时代几乎是绝症的肺结核。1931年,吴竹似的妻子邓季惺带着三个孩子陪同他到北平求医,三个孩子中最小的吴敬琏——后来成为著名的经济学家——当时不过一岁。可惜医疗效果并不理想,吴竹似不久便病逝于北平。邓季惺一面带着三个孩子生活,一面在朝阳大学法律系继续自己的学业,在她看来,要改变贫穷落后的中国,必须实行法治,这样的思想贯穿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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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76 邓季惺1907年出生于四川,原名邓友兰。她的父亲邓孝然曾创办过煤矿、织布、造纸等实业,也当过成都中国银行行长,所以邓家可说是中国最早的民族资产阶级。邓季惺的母亲吴婉是一个非凡女子,她肄业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并在重庆创办过女子学堂,但是婚后一连生育了9个孩子,也就没办法出去工作了,所以她对丈夫很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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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78 邓季惺14岁的时候,吴婉让她报考重庆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卢作孚、恽代英、张闻天、肖楚女等人都在这所学校任教过,邓季惺的眼界由此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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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80 吴竹似去世后,陈铭德作为好友多次探望邓季惺和几个孩子,渐渐心生爱意,1933年1月,两人在北平南河沿的欧美同学会举办婚礼,从此中国报界多了一对颇具传奇色彩的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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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82 邓季惺从朝阳大学毕业后,回到南京考上了公务员,进入司法部工作,不过做了没多久,她就辞了职开始当执业律师。她的社会责任感很强,经常替被虐待或被遗弃的妇女打官司。她的律师事务所就在《新民报》的楼上,业余时间,她还做新民报《新妇女》周刊的主要撰稿人,并主持《法律问答》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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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84 陈铭德一直邀邓季惺加入《新民报》,直到1937年,在有了为社会所认可的独立地位后,邓季惺才正式加盟《新民报》,掌管经营管理和财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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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86 邓季惺的确有管理的天分。之前《新民报》是文人办报,一切因陋就简,没有严格的管理制度。邓季惺上任后,最先做的就是建立健全财务、广告、发行、印刷等方面的制度。比如过去刊登的广告没有登记,广告费的收缴就没有严格的要求,邓季惺规定以后每天的广告由专人逐条统计做报表,财务科据此报表收钱。现金支付的全部入账,集中结算广告的,拖欠的款项就记债权。每个月广告部门都要把清欠的钱拿来对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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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88 这样严格的制度后来也帮了《新民报》的大忙。上海解放前夕,地下党派员到《新民报》,躲在楼顶翻账簿,要查明这家报纸是不是民营资本。每本账簿都清清楚楚。接收报纸的时候,《新民报》被定为民营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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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90 邓季惺的精明能干为报馆的人所称道。因为全面抗战即将爆发,纸张供应非常紧张。邓季惺派了几个年轻人专门负责纸张采购,以保证报纸的正常出版。赚了钱以后,有远见的她又迅速将钱兑换成美元或黄金,以防通货膨胀。当时有一种夸张的说法:邓季惺精明到报馆里用了几根大头针她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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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92 1937年7月1日,报馆集资5万元成立了“新民报股份有限公司”,建立了现代化的公司制度。陈铭德由社长改称总经理,邓季惺任经理。入股的董事有国民党各派系的人,主要是四川的民族工商业负责人卢作孚、胡子昂、古耕虞等。陈邓两人晚年撰文说,“在当时的形势下,既要找些人来挡风挡雨,掩护这个事业;又要合作的人不过分干涉《新民报》的内政,好让我们还有点‘自由’。”“新民报股份有限公司”也是中国报业史上第一个接近现代化的报业集团。后来吴敬琏以提倡市场经济闻名,从某种意义上讲,母亲邓季惺是他的第一个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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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94 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 [:170612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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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97 当年11月,因为局势所迫,《新民报》从南京西迁重庆,陈铭德以轮转机和卷筒纸做抵押,在重庆银行借贷了3000元,才保证了报纸的复刊工作没有耽误。1938年1月15日,《新民报》重庆版正式出版。没想到,刚一出版效果就出奇地好,读者追捧,广告喜人,当时各大公司、商店、影剧院的广告都纷纷找上门来。1943年,站稳脚跟的《新民报》又开疆辟土,在成都落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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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299 这里还有一个花絮,《新民报》迁往重庆之前,著名报人成舍我提出他手里的《世界日报》和《立报》可以与《新民报》合并,共同迁渝,但陈铭德、邓季惺考虑到成舍我太过精明强势而婉言谢绝。虽然合作没有达成,但并不影响两家的交情,多年后成舍我的儿子成思危和吴敬琏在全国两会上碰面,两人一个是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一个是全国政协常委,吴敬琏还把这段旧事说给成思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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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01 《新民报》在重庆开局顺利,一方面是因为陈铭德、邓季惺都是四川本地人,报纸也是抗战时期从京沪迁往重庆的第一张报纸,但更重要的还是因为报纸的定位。报纸主要做社会新闻,以城市市民、中下层公教人员为主要对象;针对重庆有众多从全国各地因为抗战迁来的知识分子的特点,大力加强副刊的建设;新闻和文章都以短小精悍取胜。这些特点决定了它不是办给达官贵人看,也不是办给少数知识分子看,而是给广大身处社会底层又有能力看报的人看的。这样的办报观点应该说有一个人起到了关键作用:张友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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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03 张友鸾曾在邵飘萍、成舍我的报馆工作过,很有办报经验。他对民间报纸情有独钟,加入《新民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明确报纸读者对象,他和陈铭德商议,应该以青年学生、社会中下层知识分子为主要读者对象,多刊登些青年人爱读的内容,宣传民主思想,提倡爱国主义,批评社会弊端。他还主张精心制作标题,诗词歌赋、谚语民谣均可入题。这些观点《新民报》后来一直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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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05 张友鸾是中国传统文人的形象,留着长长的胡子。他一个人要养活一家三代十口人,报馆资助他在重庆编辑部前面的山坡上搭了三间“捆绑房”,上面覆盖的是茅草,底下的墙是用竹片编起来的篱笆,抹上泥巴就算是居室,张恨水戏称之为“惨庐”。由此可以看出陈铭德网罗人才的本领,要不何以得到“刘备”的称呼呢?陈铭德虽然没有《大公报》胡政之的精明决断、张季鸾的妙笔文章,没有《申报》史量才的特立独行,也没有《世界日报》成舍我的过人胆识,但是他有他的长处,他有良知、有社会责任感,而且坚韧隐忍,宽容大度。他为员工营造的宽松的工作氛围,即使今天来看,都让人艳羡不已。所以,当时重庆《新民报》能够聚集“三张一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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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07 除了张友鸾,还有二张是张恨水、张慧剑。张恨水本是以“鸳鸯蝴蝶派”小说家而知名。他在重庆时写的《八十一梦》却风格不同,以梦幻方式讽刺当时国民党统治下社会现实的写法,受到了读者欢迎。1944年,“三张一赵”中的赵超构去延安时,毛泽东就提到《八十一梦》,还请赵超构代他向张恨水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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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09 陈铭德听说张恨水要到重庆来,派主笔张友鸾、总编辑赵纯继到朝天门码头去迎接。张恨水甚为感动,于是留在了《新民报》,而且一留就是十年。陈铭德对张恨水格外照顾,“张恨水,重庆时的台柱子,不上班,只要有货(文章)就行,自由来往。张恨水有时携夫人公子进城,知道后即准备膳宿,如在家中一样。”可见张恨水的工作环境非常宽松,不用坐班,只要到时间提供稿件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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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11 张慧剑、赵超构在张恨水之后来到《新民报》。张慧剑文史哲方面的知识相当丰富,是个编副刊的高手,在《新民报》工作近20年,他做过《新民报》重庆、成都、南京、上海、北平五个分社的副刊主编。陈铭德很器重他,张慧剑喜欢旅游,每逢他出外游山玩水,陈铭德不仅准假,而且还送上川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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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13 解放后,夏衍希望电影厂能拍一部关于李时珍的电影,可是问了个遍,也没人能写这个剧本,后来夏衍想到旧学功底深厚,又略通医学的张慧剑,请他出山,张慧剑果然写出了剧本《李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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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26315 虽然在文字和版面创造力上非常出色,但是在生活中,张慧剑是一个沉默寡言、耿直内向的人,这样性格的人遇见陈铭德、邓季惺这样宽厚爱才的老板,也算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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