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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引领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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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离开香港,因为是中共的安排,所以去了广东东江抗日根据地。这是邹韬奋第一次直接和中共的基层交往,让他觉得非常新鲜。他悉心考察了抗日根据地的状况,参观、访问了许多学校,并和当地群众、部队一起生产、劳动。亲身的感受和体会,使他感慨万千,备受鼓舞。他深情地说:“过去十年来从事民主运动,只是隔靴搔痒,今天才在实际中看到了真正的民主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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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忘我工作的邹韬奋这个时候已经查出患有耳疾。原来,他在广东的时候得了一种病,开始时右耳耳鸣,后来逐渐红肿,并伴有阵痛、流出黏液。用当地的土方治疗后有所好转。但回到上海之后,由于认识他的人太多,为了防止走漏风声,他只能尽量待在屋子里,这样就耽误了他的诊疗。后来,邹韬奋通过关系找到一位医生检查,医生说是“中耳炎”,邹韬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随后,他又到了华中抗日根据地进行考察,与陈毅等新四军将领有了交往,因为时值隆冬,陈毅还送了邹韬奋一件皮袍。不幸的是,此时邹韬奋的耳疾加重,当地医生认为不是中耳炎,很可能是不治之症,应该立即转地治疗,不能延误。陈毅听说后非常重视,派专人护送邹韬奋回上海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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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邹韬奋首先找到了生活书店的老同事陈其襄。陈其襄当时在上海负责生活书店的工作,在法租界开设了一个地下经济机构“正泰商行”,并以一家公司经理的公开身份作掩护。陈其襄和张锡荣、张又新等都是生活书店的同事,他们根据党的指示,做了周密的考虑和布置。当时邹韬奋夫人沈粹缜与三个孩子还在桂林,他们就联系到了邹韬奋的二妹邹恩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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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恩俊是一位医药化验师,认识一些医生。他们先请生活书店在上海时期的医药顾问曾耀仲医生为邹韬奋检查。曾耀仲约请了医学界的几个朋友会诊,一致认为是耳癌,必须手术治疗。张锡荣花钱在杭州搞到一张“良民证”,邹韬奋化名“李晋卿”住进中国红十字会第一医院(现华山医院)的特等病房,请著名耳鼻喉科专家穆瑞芬医师主持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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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韬奋的挚友徐伯昕后来回忆说:“先生的病是癌症,1942年八九月间,病症初起,患部在右耳后部至右颊,右耳内有脓水流出,1943年一二月间,病痛加重,患部剧痛如刺,日不能安生,夜不能安眠,但仍忍痛工作,写文说话或演讲。”可见当时邹韬奋患病后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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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手术后的放射治疗,对人的损伤很大。邹韬奋每做一次,即呕吐不止。由于手术中损伤了颌面部的神经,他的半边脸歪了。邹韬奋经常照着镜子,自嘲说:“这倒好,使别人更不容易认出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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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邹韬奋的夫人沈粹缜、长子邹家华都来到上海。至1943年9月,邹韬奋在红十字会医院住了半年多,为了避免引起敌伪注意,便转移到格罗希路上的格罗疗养院继续治疗。这是一家私人小医院,只有20张病床。这时邹韬奋的病情又有了变化,癌细胞已转移到脑部,并向下扩散,每天头痛不止,只能靠注射杜冷丁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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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其襄负责采购杜冷丁,他几乎把当时上海能买到的杜冷丁都买光了。起初,一支杜冷丁能维持两三天,到最后药效缩短,每天都需要注射。夫人沈粹缜也学会了打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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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昕后来记述:“疼痛最剧烈时,先生用两手捧颈,转侧起伏,呻吟不息,眼泪夺眶而出。先生常对在旁的朋友说:‘我的眼泪并不是懦弱,也不是悲观的表示,只是痛到最最痛苦的时候,用眼泪来和疾病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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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日伪情报机构已经获悉邹韬奋在上海治病,医院更加不安全。邹韬奋不得不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暂住。此时他已无力写作,剧痛次数增加,从局部扩展到全身,坐卧不安。有时痛得两只手捧着头,一面流泪,一面发抖,从床上爬到地上,又从地上爬到床上,杜冷丁的作用也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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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抢救,曾耀仲医生不惜冒生命危险,把邹韬奋接进了他自己开设不久的上海医院。为安全起见,邹韬奋的假“良民证”上的“李晋卿”改为“季晋卿”,沈粹缜也改称“季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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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邹韬奋和周围的人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但可惜天不假年。1944年7月24日,一代出版家邹韬奋终于走完了人生道路,享年49岁。临终前,他给夫人沈粹缜写下三个字——“不要怕”。为了不被敌人发现,邹韬奋先生的遗体仍用“季晋卿”的名字暂时存于上海殡仪馆,两年后才以真名落葬在上海虹桥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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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在鲁迅先生公祭大会上,邹韬奋曾发表简短的演说:“今天天色不早,我愿用一句话来纪念鲁迅先生;许多人是不战而屈,鲁迅先生是战而不屈。”这句评价同样适合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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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韬奋死后,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很多人推崇他身上的“邹韬奋精神”,虽然关于“邹韬奋精神”没有一个明确定义,但如果用16个字来总结,就是“为民服务、追寻自由;坚持真理,百折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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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书店、办刊物要想读者之所想,这句话在今天已无可争辩,不过放在七八十年前,有这样想法的人可不多见。邹韬奋初进黄炎培的中华职业教育社时,翻译过一本职教方面的书,译了三万字后,交给黄炎培看,谁知黄看后很不满意,对他说:我们翻译这本书的时候,不要忘却我们的重要对象——中国的读者。我们要处处顾到读者的理解力,顾到读者的心理,顾到读者的需要。黄炎培的这番教诲深深刻在邹韬奋的心上,以后他无论办哪种刊物,都以读者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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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26年接手《生活》周刊,到1944年逝世,邹韬奋的编辑生涯不过18年,并不算长,但是却在中国文化史上留下绚烂的一笔。18年,他经营的书店逐步发展,办的刊物不下十个,每被查封一次,换一个名称重新战斗,可谓愈挫愈勇。他耿直的个性从未改变,他希望用文字的力量抗日救国的想法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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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的书报审查制度严苛,邹韬奋与制度的每一次抗争都是一次争取自由的呼吸。在重庆的时候,他常常为了挽救一篇被“枪毙”的文章,不怕路途遥远爬上重庆南岸的真武山,与“审查老爷”当面交锋。有时争辩无效,稿件被撤,邹韬奋也从不让报纸刊物开天窗,点滴之间都能看出他强烈的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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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年不到50的邹韬奋,却有《邹韬奋全集》14卷,近800万字,这个成绩足以让人惊叹。在游历欧洲的轮船上,他在写作;在苏州的看守所里,他在写作;即使有客人来访,他也常常打个招呼,继续写作。据说沈钧儒和邹韬奋关系密切,时常去邹家造访,邹韬奋经常和他打完招呼,便走笔不止。沈钧儒也怕打扰邹韬奋写作,便在一旁静静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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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邹韬奋认准了共产主义,并积极向共产党靠拢。去世后,他被追为中共党员。这可说是对他追寻真理的一种最恰当的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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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领袖:民国报人出版人小传 第九章 陈铭德、邓季惺:一生相伴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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