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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连和七连的宿舍是东岳公社的棉花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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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三层楼高,灰砖砌成的建筑,只有两扇门和寥寥无几的小窗户,室内非常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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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里是两排长达数十米的大通铺,顾准被安置到西南角的下铺,行李塞在简陋的床板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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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铺和北铺之间放着一排排桌子,便算是食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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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大炼钢铁时缺煤,砍光了树,东岳显得空旷而荒凉。一入冬便异常寒冷,却没有燃料取暖,许多人的脸上手上都生满了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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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置被褥时,顾准找张纯音借布票买来三十尺的维尼纶(一种合成纤维),亲手做了两套白色的被套和枕套。服丧从白,他想以此长悼亡妻,直至生命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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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我就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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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校规模很大,东岳一时间群英荟萃。钱锺书(1910—1998)、沈从文(1902—1988)、何其芳(1912—1977)、吴世昌(1908—1986)、余冠英(1906—1995)、吕叔湘(1904—1998)、金岳霖(1895—1984)、胡绳(1918—2000)等济济一堂,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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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知识分子干起活来很卖力。杨绛是种菜能手,吕叔湘管饭票。钱锺书和丁声树(1909—1989)负责烧开水,被人戏称为“钱司炉”和“丁司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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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开水供不应求,两老头只好在锅炉里对冷水,结果又获封“钱半开”和“丁半开”的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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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准这个双料右派,因名气太大,又拒不悔改,常被拉出去批斗。干校里除了骆耕漠、林里夫等几个老友,几乎无人敢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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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想通过繁重的劳动强迫自己变得麻木,以忘掉内心的痛楚。可夜深无眠时,妻子的音容笑貌还是会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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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梦,何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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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夹攻下,他得了急性肺炎,连续两次发起39度的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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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大雪纷飞,顾准躺在冰冷的大通铺上瑟瑟发抖,神志不清。遥想1953年在上海,也是肺炎,汪璧心急火燎地送他到华东医院,每天守护在病床前悉心照料,无微不至。和眼前的境况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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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了两个月,才到县医院就诊,但仍未治愈。在日记中他写道:“晨间痰中不断带血,有铁锈痰,也有鲜红血块,一直坚持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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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日后享誉海内外的经济学家吴敬琏因非议康生,也被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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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琏第一件被派的活是起猪圈。毫无经验的他怎么也干不了,铲子一下去就被猪粪粘住,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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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瞧见,马上过来帮忙:“你哪里干得了这活?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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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两人成为亦师亦友的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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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琏永世难忘的是那最残忍的一幕。一天,嗜血成性的造反派突然把在田间劳作的顾准拉了出来,无端说他“偷奸耍滑”,并要当场开“地头批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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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不肯承认这无中生有的罪名,造反派一拥而上,拳脚相加,一顿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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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顾准,造反派得意道:“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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