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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中科院的地质学家早就研究过,这一带根本没有煤矿。顾准等人在背后给这个爱说大话的排长取了一个响亮的雅号“于有煤”,一时传为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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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准的号召下,众人齐心协力,终于争取到了自由读书的权利。这在“文革”几乎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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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经济所的年轻研究员赵人伟拿着一本英文版的小说《茵梦湖》找到顾准,向他请教其中的语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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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翻了一会儿,十分喜欢,便对赵人伟道:“把书留下让我看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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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世纪德国作家施托姆的中篇作品,开头非常感伤:“晚秋的一个下午,一个衣冠楚楚的老人沿着大路慢慢地走着。他那双黑眼睛好像凝聚着全部早已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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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三万字的抒情小说讲述了男主人公莱茵哈德在年轻时和秀美的伊丽莎白情投意合,但他从来没向她表白过——即使当他将要告别故乡,去往遥远的地方。伊丽莎白虽然深爱着莱茵哈德,但在母亲的压力下还是嫁给了一个有钱人,铸成了终生的遗憾。多年后,两人虽又重逢,但也只能将爱意蕴藏在心间,发乎情止乎礼。从此,莱茵哈德茕茕孑立,孤苦伶仃,一心钻研学问,皓首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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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的命运打动了顾准,他边读边哭,泪如雨下,看完后又把它推荐给了张纯音:“我很像书中的这个男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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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纯音和咪咪用几个夜晚一起读完了这个哀婉的故事。还书时,她对顾准道:“《茵梦湖》是哀而不怨,乐而不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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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准然其说。同时,对自己余生要走的路更加确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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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篇题为《十年来的苏联经济》的文章中,他以犀利的笔调,锋锐的思想,手起刀落地预测了苏共的解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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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经济是有发展的,但这仍是备战经济体制的发展,而且是一种极其笨拙、悉索敝赋的以供军备的那种发展。一句话,斯大林主义的经济体制,对他们已经积重难返,成了不治之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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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经济体制本质上是一种浪费和窒息的制度,用在军费与基本工业扩展上的比例很大,用于增加消费基金的数额,永远跟不上工资的增加……我想,在看得见的将来,这个看起来都难受的体制还是会歪歪斜斜地向前走,但是会有一种力量来推翻这个令人窒息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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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跟吴敬琏约定:从最重要的希腊史(西方文明的源头)展开,进行一次历史漫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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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研究、边讨论,吴敬琏从顾准身上获益匪浅。心悦诚服的他干脆拜顾准为师,聆听那醍醐灌顶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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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中国的事情弄清楚,首先得钻研世界文化史,经济史,政治史,宗教史,对整个人类文明做一番整理。然后,回过头来分析中国的问题,并探索人类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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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人最容易找到真理,因为他不属于任何利益集团,除了真理,没有可以凭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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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如此不可(顾准传) 第九章 向乌托邦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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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神已死的荒原上,孱弱的顾准举起冷静到冷酷的手术刀,解剖起这段荒诞而疯狂的历史来——这也是他苟活于世的最后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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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研究的问题归纳为一个核心:娜拉出走以后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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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忧虑道:“(娜拉)不是堕落,便是回来。还有一条,就是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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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鉴于此,顾准一次次扪心自问:革命胜利以后应该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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