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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清阁诗草》是杨承鲲为见王世贞、刘凤等名人而编纂的行卷诗集。自言治诗二十年。这应是杨承鲲第一部诗集,也是他的成名之作。初刊时,没有序言。杨承鲲本想请王世贞写序,后改请刘凤写序。刘凤称:“杨君伯翼,志古者。往岁来吴,始识之。以未得谒元美,今兹复至,示予所为诗。予惊焉,诗遂至于是乎!固人士之林也。伯翼,名家子,才颖绝,博通群籍,随所遇发咏焉,情之注而奋于手。……与予所论诗意正同,而犹不自信,质之元美。夫元美提衡当世,其所见一语是非,使未名者显奕煜爚;稍抑下之,则摧丧所处所矣。伯翼必大有当其心无疑,故与款言弥日。夜虽已谢客,遽进之大欢引满,尤人所不能得于元美者。非有所以动之,不可反,复请予。予适病,然为伯翼喜不胜。且之为诗者,方日益盛,予得数家者,皆非他所有也。”(125)李邺嗣也称:“尝以年家子,谒王弇州司寇,弇州见其行卷,绝惊赏,先生默然竟别去。退与人言:以吾诗,求王先生一序有余。顾王先生博大心慈,客持片楮求誉,辄津津不休,即孺儒贾竖,人人谓王先生知己,其知己多矣。仆尚容厕其间耶?”(126)结合刘凤与李邺嗣的记载可知,杨承鲲曾两次上苏州,谒访刘凤与王世贞。那次,见到了刘凤,但没有见王世贞。第二年,复来苏州,他带了自己刊刻的《西清阁诗草》,先见了刘凤。刘凤读后,十分欣赏,大为惊叹。杨承鲲听了不太相信,又见了王世贞。王世贞是杨承鲲父亲杨美益同科进士,所以他自称“年家子”。王世贞看见朋友儿子的行卷诗写得那么好,十分惊赏。俩人谈得十分投机,竟谈了一天一夜。在刘凤看来,王世贞是真的欣赏杨承鲲,不是虚应故事。不过,杨承鲲并不买账。王世贞会做人,喜欢提携人,喜欢当面赞美人,而杨承鲲十分理性,并不认可王世贞的廉价称赞,认为王世贞能替自己诗卷写个序就让他满足了。最终又来到了刘凤那儿,请刘凤写序。杨承鲲见刘凤、王世贞的时间不详,大约在万历十四年后。考虑到《西清阁诗草》下迄万历十四年(1617),所以,杨承鲲有可能是万历十五、十六年访问刘凤、王世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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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文荐问其故,杨承鲲称:“方今此道,弇州擅场,顾弇州交游太滥,得其言不足九鼎。罗阳拙而速,汉城工而迟,姑其俟哉!”(127)可见,杨承鲲对刘凤之肯定。刘凤后来修订了叙,刘凤与杨承鲲信称:“语谓吐舌万里唾一世,公真其人耶!今之人惟耳之,恃所闻一二名高者,遂以为举世莫之逮,甘于屈己折下之,不且遭讪笑,无所自容。而公独执论,谓此未足有者,悬与仆意了不异。夫仆之为人,嫉非一日,故前者序云尔。且妄意公既隔岁复诣,必当崇之,又以致仆之素,不敢有他。今姑并存敝稿,以自解也。”(128)此信解释了为什么写两序之意,也可见俩人观念投机之缘。“今汉城已逝,而西清序乃出罗阳遗稿,盖亦声气之同,有莫之求而自至者。然而,拙有之,恐非伯翼意也。……罗阳序《西清》,虽其言纵横漫衍,终不若自叙简而该。”(129)汉城即余寅,罗阳即刘凤。由此可见,杨承鲲对刘凤序也有不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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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碣石编》易见,《西清阁诗草》也可以看到。《甬上耆旧诗》卷二十二选录了杨承鲲的87首诗,多少弥补了一些不足。这些诗,既有出自《西清阁诗草》者,又有出自《碣石编》者,尚可对其诗歌创作面貌有所了解。此外,清人曹寅《楝亭书目》卷四载《杨伯翼集》,六卷,长洲刘凤序,一册。今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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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复古派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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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生活的嘉靖末万历初,正是后七子复古派盛行文坛之时。处于文坛边缘的杨承鲲,对后七子诗文复古主张持批评态度。杨承鲲对以李攀龙(1514—1570)为代表的“历下诗派”有所评论。杨承鲲曾言:“历下纸笔张甚,其文不至左、马不已,其诗不至汉魏诸公、李、杜不已,而故自以为咀左、马之英,猎汉魏之骨矣。”在杨承鲲看来,“历下诗派”创作群过于自负,十分狂妄,名不副实。“盖历下乐府十不得三,七言古十不得四,五言古十不得五”。“历下诗派”的文学创作,大多成就不高,“而历下所最极力则七言律”,其七言律诗的水平较高。“然谓其同轨先哲,可咏可叹,其然乎?”即便如此,“谓其同轨先哲”,在杨承鲲看来是言过虚妄的。杨承鲲言:“历下文务深沉,不敢一步夫丘明、子长之轨躅,亦不敢一语袭六代以还口吻,而殊未洽,其洽者古人匡郭,其否者诡道耳。”(130)“历下诗派”为文过于深沉,文风少有左、马之洒脱,气度亦是难及汉魏,故“咀左、马之英,猎汉魏之骨”实乃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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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对为文复古有一段颇为精彩的阐述,称:“李于鳞作古乐府诗,谓如胡宽造新丰,鸡犬放之,皆识其处。其论精矣,仆尝驳之。宽作新丰,其材木雕缋、垩漆瓦石、户牖衢道,无不新也,而无不旧也。斯真巧矣。如毁其础柱,移其屋壁,迁其户牖、瓦石、道路、垩漆之属而为之,而曰巧,何为巧哉?于鳞作乐府诗则移其础柱、屋壁、户牖、材木、垩漆而为之者也,不可谓不巧,不可谓真巧。夫文亦犹是矣。”(131)李攀龙倡导复古,为“后七子”的领袖,有拟古乐府的实践。李氏认为作古乐府诗要如同巧匠胡宽为汉高祖刘邦造新丰,“鸡犬放之,皆识其处”,如此文章便十分高妙了。杨承鲲对李攀龙突出文学创作章法与技巧的观点提出批评,实际上这种驳斥可以看做是对李氏的补充。在杨承鲲看来,新丰的成功复古离不开巧匠胡宽,然胡宽的手法不论何等高明,如果没有种种建筑材料,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诗文创作亦是如此,离开古之词章典故,今之人亦是难为高妙之文。从这种意义上说,今人之文高妙,“不可谓不巧,不可谓真巧”。杨承鲲不仅重视习古文之章法,亦注重古文之词典章句,师古的文论相对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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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对后七子另一领袖人物王世贞也不买账,称:“王先生论历下,忠笃有余,朗鉴不足。历下持诡道,所得者古人匡郭耳。”(132)《答永嘉刘忠甫书》:“仆则安能诗哉?要其守古尺度,满不敢溢卑者,必有当于先民,自谓不铢寸过之也。……盖先民彀率备至,不入其彀,即富穷万卷,敏发百函,侈则侈矣,何谓诗哉?……今海内一二大老为声诗,曷尝不轰轰盛哉!顾暗中索摸之,知其为今人诗耳。使读之而不谓为今人,而无所蹈乎古人,斯善之善矣。”《复刘子威先生书》称:“盖兢兢守古尺寸,不敢黍米溢也……守古独行,断断不至望人颜色,逐人行径,则自谓庶几不为知己剥面皮者也。”(133)大意是说,散文创作要符合标准,不合标准,虽工无当。朱彝尊谓“可称知言者也”(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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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倡务实师古,认为上乘之诗文必是得古代前人之精妙而成,“古今诗文自有真骨”。对此,杨承鲲云:“顾以为古今诗文自有真骨,黄口执笔,字剽句垫,百缀成篇,遂抗手高引,谓前无古人,此不以溺自照耳。夫文犹书也,临池染翰,无不师古。人方其精心毕力,必尽肖乃已。及其成也,必尽不肖乃成家。故书之为道,无一笔不出古人,而无一笔似古人,无一笔蹈古人,而阅之真为古人也。斯书之妙也,文亦犹是矣。”(135)杨承鲲认为诗文创作自有法度,不得精髓而妄自称大,无异于“以溺自照”。文章犹如书法,只有精心毕力研习前人章法韵律方得其道,融百家之长,以成一己之风。书法的最高境界是“无一笔不出古人,而无一笔似古人”,尽得前人大家之精髓却实乃风格已成。诗文创作的高妙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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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诗文创作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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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文章高妙,五言律尤为擅长,屠隆、余寅、刘凤(1517—1600)均对他的诗有高度评价。刘凤称“明卿诸君,附王、李而起,蛮夷大长老耳。若伯翼,打天下手也”。余寅对杨承鲲言:“我国家文如子威,诗如足下有几人哉?”(136)屠隆称:“今世灵心伟手,吾伯翼是也。”(137)在另一个地方,刘凤说得更为具体,称:“伯翼为诗,无意名而名赫赫起。其深于诗者,无亦惟若古以言志耶?伯翼志乃在三代间,而气盖一世,骨力于风雅而筋节于安世房中。故其诗上自三百篇,下逮开元、天宝之盛及其中叶,无不兼存之。……故其所得,超逾凌跨,广肆奥微,兼总沦浃,洞通于情境而浸渍于华腴,五七言古,规苏、李而驰建安七子,犹未离其质乎?时极其致,惊挺丽靡,则渐于齐梁间乎?逮为律、绝,则约裁声韵,以激越音节,放极于矫举,宏亮清旷,以夷密绖以栗,是其严于格而峻于命篇哉。”(138)这样高的评价,当然只有刘凤这个知音才说得出来。李邺嗣称其诗“其言简而修,意锻而后出”(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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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为人慷慨多壮气,但长期怀才不遇,只好隐居草野之中。杨承鲲的诗歌典型地反映了他的这一心路历程。他本来对朝廷抱有极大的希望,曾作《咏史》诗云:“平生牧豕处,寂莫空山里。日落樵采绝,秋风海涛起。一朝上赤殿,布衣见天子。四海识齐人,侧目倾朝是。坐开平津阁,扑满延多士。悠悠淮南守,狗马谁相齿?”他通过咏史,幻想着“一朝上赤殿,布衣见天子”的荣宠。《纪事》诗:“青天日如赫,亭午一星明。不敢论玄象,私心想太平。”然而现实的残酷粉碎了他的心愿,他作《烈士篇》抒发了壮士不遇的悲慨:“东山有烈士,慷慨独不常。既惜白日短,复惜玄夜长。岩栖十余载,润泽成文章。囊有百里剑,家散千金装。登高览埏极,万古何茫茫。秋风洒毛发,灵曜丽清光。蚊蚋各有营,溷浊固难当。不惜肌骨沉,所忧志行伤。翱翔将何集,惋叹沾衣裳。尝闻圣人语,固穷有遗方。削竹蒙铦羽,用之何不臧?”而到了《七哀》诗中,更是宣告了他对现实的强烈失望之情:“朝发桑干河,暮宿楼桑村。王气久消落,灵迹秘陈根。物色递迁化,日月屡崩犇。奈何此征夫,跋涉无朝昏。驱车冒榛径,忍饥过市门。余雪照墟里,颓阳蔼荒村。陇坟郁相望,贤达无一存。顾彼翳桑人,太息涕潺湲。”他已经感受到了“王气久消落”,在这一时代的历史定格之下,凸现了一个仆仆于道的征夫形象,这个形象实际上正是为了求得功名的驰驱道路的自我形象的写照。文中对行路之难的生动描写,象征着世道险阻,抒写了诗人在政治道路上遭遇艰难。“仆夫自辛酸,行行日已老”,顽强的奔波辛酸,换来的是青春的老去,最后诗人绝望地发现:“帝乡日已窅”,于是他终于厌倦了这样的逐夫生涯:“朔风裂缁衣,客归苦不早。燕雀怀故栖,游鱼思在藻。”《小山偶然作》“烦恼世情终,不休欲投空”,表现出彻底绝望之情。他表示自己要回归田园,以田园为不遇之士的精神家园,以田园为最终安顿生命之所在,故有《北楼》等诗,极写田园之趣(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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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的诗文风格在时间上可以离京归家为界分为两段。前期诗文意气风发,文风洒脱。后期目光由庙堂转向草野,关注田园生活和民间疾苦,文风相对沉郁。总体而言,前期气度非凡,后期情思深刻。《蓟门行赠张伯诲将军》是其代表作,杨承鲲也正是因为这首诗名满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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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门行赠张伯诲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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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门三日风日黄,惊尘涨天归路长。禁柳条寒半欲折,边榆叶稀天欲霜。将军角弓控不发,枥上鸣镳动咆哱。玉帐高褰瀚海云,朱旗半掩孤城月。城头落月照皇都,万家漠漠秋烟孤。暮天军中一事无,蹴踘笑踏红氍毹。绣帘银烛夜惨淡,仰视河汉西南趋。乳皮薤白金城酥,满堂醉客争樗蒲。将军大呼一掷万,袒臂已觉无全胡。天子但顾西南隅,穷荒萧条八月雪。鸣雁哀叫胡雏呼,云中古戍烽堠紧。渔阳劲卒胆气粗,天山茫茫白草枯。文皇遗铁生紫翠,至今群胡不敢动。侧目啮指空惊吁,英雄出塞薄万里,龟兹于阗入版图,君不闻北斗之下为中国。太宗灭蛮心未休,翠华却过北斗北。千秋仰见肇造难,万古长沙泪沾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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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句极写肃穆之景,黄尘滚滚,草木萧瑟,天空弥漫着浓浓杀气。将军张弓不发,战争一触即发。将士们闲来无事,玩起了蹴鞠,又仿佛一片祥和。祥和之下暗藏杀机,使人惊心动魄,杨承鲲的描写可谓相当成功。“绣帘银烛夜惨淡”、“穷荒萧条八月雪”、“天山茫茫白草枯”,以景色描摹表现战争的残酷,立意深刻。“将军大呼一掷万”,“英雄出塞薄万里”,将英雄将领的霸气写到了极致。这首《蓟门行》最令人称绝处在于其非凡之气度。“君不闻北斗之下为中国,太宗灭蛮心未休”,读来实在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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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长歌行寄吕中甫山人》则写出了作者对边防的关注,略云:“北游归来一何晩,雪里黄精不得饭。太行句注俱眼前,咫尺青霞梦修坂。……一去燕云几回首,戚家将军汝最厚。……北风三日吹行云,边城健儿不忍闻。少小离家三十年,年年辛苦去防边。……皇家财赋盛东南,汉代咽喉重西北。北宸北望无可期,南国南归断消息。山人归来感慨豪,扼腕绝叹心力劳。”南倭北虏危机,导致明朝穷于应付,人们年年辛苦去防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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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后期诗文沉郁冷峻,诗中多有伤时忧郁之情。如《绝句二首》:“江鸟黑如漆,澄波飞每迟。窥鱼未肯下,但恐世人知。”楼雉千寻峻,山梁百石横。寒藤与荒藓,日日老孤城。”如《舟上独酌成诗》:“万鸟脔为炙,不如一豚蹄。金罍对绮席,未若临回溪。鲁酒清且冽,吴鱼砍成臡。一酌壶再倾,海日忽已西。春风不相饶,吹我颜色凄。男儿重弧矢,岂得念纤袿。但罪莫复叹,故山云外低。”作者看不上山珍海味和荣华富贵,隐居山野自是乐在其间,然而却难有作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不饶人,何日才能施展拳脚,一展抱负。其情悲之切,不禁令人感伤。再如《忆事二首》:“何处吹箫夜色凉,不胜哀怨湿衣裳。平湖百丈天如水,露滴藕花秋梦长。”作者为夜色箫声所感,不禁潸然泪下,秋夜漫长难以入睡,心中苦闷尽流露文字之中。另外,杨承鲲多用“寒”、“荒”之类,抒其悲苦之情。多用“寒”字,如“寒藤”(《绝句二首》、《雪晓怀西清田舍二首》)、“寒沙”(《古城》)、“寒事”(《晓望》)、“寒潮”(《安我素大行席间别留》)、“寒空”(《王思延席上留别分体五言》)、“寒潭”(《西阁雨望》)等。多用“荒”字,如“荒藓”(《绝句二首》)、“荒城”(《曲阜谒周公庙》)、“荒山”(《寄别冯琢庵太史》)等。杨承鲲诗文的沉郁风格的形成,主要因其壮志难酬,“欲采风谣献天子,不知身隔白瑶京”(《古城》),郁郁不得志(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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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现存诗文中,以思乡为主题的作品占较大比例。如《登聊城楼》、《归》、《寄蔡子行》、《寄闻仲连》、《晓》、《闻蝉同王辰玉作》、《重过宝应湖》、《喜朗初归》等大抵属此类。杨承鲲长年游历他乡,对江南水乡,对家中亲人,表现出种种思念和牵挂。杨承鲲善于写景,更擅长景中寄情。《湖干曝日》:“阁外柳条长,平湖半夕阳。雪消沙草绿,春动水烟黄。老渐思丘壑,贫犹典枌骦。理生无远计,曝背近东墙”,可谓是写景抒情的典范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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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民生疾苦。杨承鲲长期生活于民间,所以,熟悉并关注民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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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十月一日二十六韵》:“当年孟冬月,边海气多寒。兹年积旸后,冥雨何漫漫。山内莽出云,陇亩浩未干。田家丁获稻,泥滓登场坛。小人寂无依,稼穑良独难。黔羸更不密,震雷周云端。壮阴乃发泄,万蛰苦不安。东南久凋瘠,比屋成痱挛。徭役一何切,攻急逾千般。即如今年租,往年已征完。苗孽未入土,诛求早阑干。往闻天王诏,屡免哀疮瘢。宵旰坐玄堂,悲眷减鹑鴳。借问二千石,太息谁共患。流亡且缰属,十家九家残。铲削纷百出,大命忽欲殚。岂惟颜色枯,重使骨肉刓。膏泽久销落,上下睹欺谩。穷陬生意少,万灶同辛酸。劳苦岁云暮,不得一日欢。鸡鸣望公家,谢令犹在官。侧目五内裂,泣下如飞湍。不知手足痹,但保槖中胖。常恐一日溃,倏忽万变攒。虚名蒙实祸,此失犹未刊。徒为杞人忧,愤念腐肺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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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北风行》:“甬东十月北风烈,一夜千家尽为雪。天明不见江上烟,日午尚觉行人绝。……请翁甲子今几何?依稀似答耄与耋。白头乱发垂不梳,欲语无声先哽咽。犹言愿赐一国饥,不独但缓千丝结。朝廷委输阴已空,东南民力谁知竭。极伤赤子皆捐瘠,老骨存亡真一吷。……瓯闽吴越入战场,兴化明州势更切。城南郭北悄无烟,万落千村尽流血。烽火昼突甘泉宫,羽书夜射聊城臬。天子按剑思颇牧,百道征兵歼蠢孽。将军阵前衣缟出,司马辕门抱刃列。材官递尽孤儿亡,更练强兵满江浙。十万千金一日穷,课百输千万家灭。可怜春燕却归巢,可惜春农生计拙。杀气连天天亦昏,春风何处无离别。以兹咬骨膏亦焚,涕泪已干空有舌。入国岂惟故墙高,问俗大半糟糠缺。二十年来势不返,水旱饥寒重愁裂。此身已知蝼蚁亲,孙子终饱豺狼穴。君复何人肯见问,袒臂哀陈便永诀。朔风怒号海水坼,穷户桷叶何惨冽。老夫呵呵终日嗤,世事谑谑谁开说。看君一片有心人,万一他年剖忠哲。”(142)这诗写的是嘉靖末年以来抗倭战争给东南沿海百姓的影响,宁波首当其冲。进入万历初期,又屡次遭遇水旱,百姓饥寒交迫。全诗通过一位老人诉说了近六十年经历的天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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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于万历六年(1578)的《苦寒行》称:“城中十家九家饥,城外死人弃不归。牛羊踡蹜半已倒,鸟雀啄雪存者稀。吁嗟苦寒有如此,可怜南国亦坠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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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承鲲的某些诗,也可当史料用。天寿院在明代时仍颇有名气,鄞籍诗人杨承鲲在探访五龙潭瀑时所作《天井诗》写道:“万壑趋天汉,千盘到寺门。远山存殿古,小姓见僧尊。想望真龙窟,寻常紫气屯。来朝上五井,霜日看雷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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