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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76 满洲旧俗人死火葬,生前服用之物付之一炬,与辽契丹、金女真、元蒙古的“烧饭”之俗似相契合。开国后,贵族积聚财富,生前穷奢极欲,死时焚化大量衣服褚帛。皇太极于天聪二年下令国中:“我国风俗,殉葬燔化之物过多,徒为糜费”,予以禁止,[42]恰恰说明当时贵族中间奢风日炽。后皇太极向诸贝勒询问治国之道时,贝勒萨哈廉建言:欲使国家丰裕,应当严察祭祷之糜费,禁止九衣七帽之奢华。[43]实际上贵族奢费又何止九衣七帽?天聪八年丧祭焚衣例规定:自贝勒以下牛录额真以上,凡有死丧者,只许焚冬衣、春秋衣、夏衣各三袭,庶人各一袭,违制者俱坐以应得之罪。焚物的数量,是按照死者生前的身份规定的,焚衣数多,身份就高贵,庶民自然最少。这种做法反映了汉人的影响。汉人社会提倡慎终追远,生叫敬养,死叫敬亲,但祭祀被打上等级制度的烙印,即所谓“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贵族不但所祭者远,祭祀也特别隆重,历代历朝均制定了丧葬的繁文缛节。满洲统治者则以《大明会典》为蓝本,于天聪六年制定了诸贝勒大臣丧葬例。崇德元年,将和硕亲王、多罗郡王、多罗贝勒、固山贝子、镇国公、辅国公、镇国章京、辅国章京的祭葬仪制逐一排列,成为完备的制度。[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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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78 丧仪制度同样要体现属人对贵族领主的人身依附。雅逊为努尔哈赤私属,努尔哈赤死时,他声称往祭后又食言不去,被视作蔑法无道。[45]大贝勒莽古尔泰死时,除汗、诸贝勒、福晋、同姓宗室摘去帽缨外,本旗大臣以下,亦命摘缨,妇女皆穿孝。满洲礼服,帽顶以红缨为饰,遇丧事将红缨摘去,是表示服丧之意。莽古尔泰死,汗、贝勒、宗室摘缨,是基于同族血缘的认同,而本旗臣属摘缨,妇人穿孝,却是慑于领主关系的羁束。崇德元年定:宗室贵族死,“其家下人,过周年,方许戴帽缨子”。[46]为其领主服丧竟长达一年之久。明明是领主属人的关系,却被罩上一层家族血缘的色彩,领主的地位因此更为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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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80 宗室贵族对属人的特权还渗透到财产关系、婚姻关系等方面,均用立法手段固定下来。在财产关系上,规定旗人分家析产,“务禀本固山王、贝勒”;在婚姻关系上,规定八旗大小官员及贝勒私属的女子出嫁时,必须经礼部呈报各王、贝勒、贝子,同意后方可适人,若私自出嫁则要论罪。[47]直到入关以后,这仍是满人社会关系的一个特点,约至清世宗时代(1723—1735),始废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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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82 服色仪仗——天命年间,颁定了补服之制,令贵族官员遵守,但官民衣着混同,贵贱依旧难辨。以至于“平人有钱得戴贝勒大人之帽,得穿贝勒大人之衣,洋洋得意街头横行”。[48]有鉴于此,皇太极于天聪六年布令国内禁冠服僭越,复于翌年重申官民冠服遵制划一。内容要点:依照本族传统,制定入朝官服之制,凡朝期俱用披领,平居只用袍;黄缎、杏黄缎、五爪龙服,黑狐大帽非汗赐不准擅用;衣服质地也有讲究。[49]以服色标帜衣着者身份,为历代王朝相沿,这种限制虽因历代所尚颜色不同而有异,旨趣则一。明制:士庶服色,不许用黄,为御用之色,清朝沿而用之,惟宗室俱系黄带,为前代所无。满人对皮毛最有讲究,服用亦讲分寸,故王公贵族以下禁用黑狐皮。这些均成为清朝定制。衣服而外,冠带均有等第,不准随意穿用。崇德元年,陆续制定宗室王公与福晋顶带品级,诸臣顶带品级,帽顶成为贵族、官员的专用,按不同质地区别身份。并重申禁止僭用五爪龙、凤凰、黄缎,已经制成的,俱令拆毁,以显示皇帝和宗室贵族的凛凛神威。妇女地位及服饰均取决于丈夫的品秩,使那些富而无政治地位的平民妇女咨叹徘徊于珠光宝气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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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87 图9 坐龙彩雕(辽宁省新宾县永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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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89 仪仗是区别贵贱的另一标志。设置仪仗的目的,除警戒外,主要是为了增加统治者的威严,不与平民混杂,威仪煌赫,令人望而生畏。努尔哈赤时代开始创设仪仗。如和硕贝勒出行,备旗8对,伞1柄以及鼓、喇叭、唢呐、箫全部。[50]明朝制度,王公仪仗包括旗、伞盖等物。金国风气朴质,无意完全蹈袭明朝典章,除旗、伞外,又将鼓、喇叭、唢呐、箫等辽东民间乐器附入仪仗,形成自己的特色。天聪六年,在礼部贝勒萨哈廉主持下重定仪仗,规定汗前用旗3对、伞2柄、校尉6人;大贝勒前用旗2对、伞1柄、校尉4人;诸贝勒前各用旗1对、伞1柄、校尉2人。[51]明制:校尉即卫士之称,清沿明制,后将校尉改称“虾”(hiya即侍卫)。贵族仪仗,历朝都有详细规定,原则是品秩愈高仪仗愈堂皇,贵妇亦用仪仗,但庶民绝无资格。崇德元年,再次厘定贵族、贵妇仪仗,所云“伞”、“纛”、“小旗”、“立瓜”、“卧瓜”、“骨朵”、“豹尾枪”、“红帽引路夜不收”诸项,无不抄撮明制,惟繁缛程度仍大为逊色。[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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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91 真正享有以上特权的,实际上只限于少数有爵位宗室贵族,而适用于全体族人的,主要有两个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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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93 其一,在法律上,规定凡人与宗室觉罗相斗,不准骂及父母,否则科以重罪,永著为例。另外,在对宗室觉罗人犯量刑时,“或用刑或罚银,听上裁决”。[53]这种司法特权在清朝入关以后被进一步发展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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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95 不过,法律在赋予宗室觉罗以上述特权时,还比较注意对他们越轨行径的禁戢。这反映在宗室“有意寻衅犯罪,相与斗殴,则倍加治罪;若犯轻罪,则与民同罪”;觉罗“相斗平凡,不以相斗而坐罪,但议其是非”诸条例中。天命年间原定,对殴打汗族之人,不问青红皂白,一概处死。至此改为相互斗殴,只要不骂及宗室觉罗的父祖,则不加罪,只以是非曲直勘断。尽管这一规定在实施过程中难免大打折扣,但这种寓教于禁的做法,与努尔哈赤时的一味宽纵比起来,毕竟是不小的进步。皇太极倡导“国家立法,不遗贵戚”,[54]颁行著名的《离主条件》,竭力将宗室贵族特权置诸法律的监控之下,以杜乱阶。对他来说,这种做法是始终一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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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97 其二,给予宗室觉罗豁免徭役的特权。天聪年间,旗人徭役非常苛重,祖孙三代同时当差的现象也不鲜见,以至时人奏章中有“儿子当差,孙子又当差,至于爷爷差事还不去,民情苦不苦”之语。[55]天聪八年以前,爱新觉罗族中,只有部分有爵位官职的人享有徭役豁免权,从八年正月起,这一特权扩大到所有六祖子孙,即对没有官职者,每人各优免3名壮丁的徭役。180余名觉罗蒙受此种惠泽,其中包括皇太极的几位叔父瓦尔喀、萨哈尔察、格春、萨哈席库、机尔塔库、吴霸席库。[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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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099 为了表示对觉罗们的关照,皇太极还特意在这年五月初八日请他们入内廷赐宴。众人首先为豁免丁徭一事向皇太极谢恩,皇太极则命叔贝和齐、萨哈尔察、瓦尔喀、屯布禄等人免礼。接着,他命叔贝和齐坐于台上,叔萨哈尔察等人坐于台下左侧,自己亦坐于台下右侧,以示恭敬。宴席开始后,皇太极离席以酒跪奉叔贝和齐,对其余诸叔,他跪于座位,令公扬古利酌酒。宴毕,赐叔贝和齐、萨哈尔察、瓦尔喀每人貂皮端罩1件、大白毡1块、红毡1块;赐萨哈席库等每人缎2匹,毛青布8匹。叔贝和齐感恩不尽,称颂说:“汗仁恩如此,愿为天下共主,扬名长寿。”叔屯布禄也说:“汗体恤我等老朽,无可报答,愿汗仰承天福长寿。”[57]宴会在亲情融融的气氛中结束。努尔哈赤起兵初,六祖子孙除个别人外均持敌对态度,以后,他们中间出现了对汗事业的支持者。见于《满文老档》记载,天命初年已有长祖德世库之孙瓦尔喀、三祖索长阿之孙望善、多弼、托博辉、四祖之孙博伊和齐等人的活动。随着金国的壮大和汗事业的如日东升,六祖子孙显然已成为这一事业的坚定拥护者和积极参与者。爱新觉罗家族的子孙们,第一次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团结。皇太极于改元称帝之际,将六祖子孙升格为“觉罗”,并给予豁免徭役等特权,这不仅是对六祖子孙的笼络,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他们支持自己的一种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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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01 当然,在觉罗与宗室之间,其待遇上的差别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宗室立功,按功之大小,由奉国将军直至和硕亲王;觉罗立功,按功之大小,由牛录章京直至超品公。另外,和硕亲王以下奉国将军以上子女,男年满20岁,女年满15岁,即可书名具奏,请予封号。[58]觉罗子女却不能有此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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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03 国家最尊贵重要的职位均为少数宗室贵族擅有。天聪年间参与议政的除汗和为首三大贝勒外,还有阿巴泰、德格类、阿济格、济尔哈朗、杜度、多尔衮、多铎、岳讬、硕讬、萨哈廉、豪格,共15人,都是汗的兄弟和子侄。其中,岳讬、硕讬、萨哈廉为代善子,豪格为皇太极子,他们代表了新一代宗室贵族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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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05 在这些参与议政的大贵族中,又有领旗的和硕贝勒(旗主)和不领旗贝勒之分。天聪初年,代善为正红旗和硕贝勒,长子岳讬为镶红旗和硕贝勒,多铎为正白旗(原正黄旗)和硕贝勒,多尔衮为镶白旗(原镶黄旗)和硕贝勒,莽古尔泰为正蓝旗和硕贝勒,济尔哈朗取代其兄阿敏为镶蓝旗和硕贝勒,两黄旗归汗皇太极所有。[59]天聪六年,皇太极子豪格晋和硕贝勒,掌镶黄旗。至天聪九年(1635),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又入于皇太极麾下。于是到皇太极改汗称帝时,领旗的和硕贝勒还有6位,也就是皇太极颁定宗室爵位时获一等爵位的六和硕亲王: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豫亲王多铎、肃亲王豪格、成亲王岳讬。同时,有议政资格而不领旗的贝勒如阿济格,被授予多罗武英郡王,杜度被授予多罗安平贝勒,阿巴泰被授予多罗饶余贝勒,当年五月病逝的萨哈廉则被追封为颖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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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07 努尔哈赤时代,妻妾子女,嫡庶分明。只有嫡子才受到重用,庶子多被冷落。皇太极在对宗室亲贵叙功封爵的同时,对庶出的众兄弟也从优擢用。天聪八年四月,授闲散宗室汤古代(努尔哈赤第四子)、巴布泰(第九子)、备御阿拜(第三子)俱为三等副将;升游击塔拜(第六子)、备御巴布海(第十一子)俱为一等参将;授闲散宗室赖慕布(第十三子)为备御。[60]在这种酬庸展亲的活动中,除功绩外,血缘成为越来越被看重的因素。汤古代等人虽为庶妃所出,毕竟也是太祖直系。何况他们从天命年间起已相继从征,驰骋战场,建有功绩。汤古代后封镇国将军,阿拜、巴布泰封镇国公,塔拜、赖慕布封辅国公,巴布海封镇国将军。[61]此外如宗室拜尹图,其父为太祖亲弟巴雅喇,但因为他“不谙事务,故未入贝勒之列”,而当八旗各官叙功时又无功可叙。天聪八年,皇太极加恩宗室,将他升为三等昂邦章京。[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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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09 如上所述,宗室近支易于升迁,王公显爵,为其垄断。相形之下,觉罗在仕途方面并不拥有比一般旗人更明显的优势。天聪八年优免丁徭时,统计180余名觉罗为无官职的闲散,就是一个很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清朝入关以后,皇族内部觉罗与宗室的差别待遇,被一系列繁密的条文加以制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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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14 爱新觉罗家族史 [:1706178117]
1706179115 爱新觉罗家族史 三 佐命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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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17 “国初开创,栉风沐雨,以百战定天下,繄诸王是庸。”[63]这是《清史稿》的作者对开国诸王历史作用的评价。崇德元年(1636),皇太极设宗室封爵,赏庸酬功。在诸王中,同辈的代善、阿巴泰、阿济格、多尔衮、多铎、济尔哈朗,下一辈的岳讬、硕讬、萨哈廉、豪格等人,都受到他的重用。诸王外领军兵,驰骋沙场,内预国政,勤劳佐命,为恢宏帝业,建立清朝268年的统治,立下了汗马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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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19 代善是皇太极的兄长,有拥立之功,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所以受到皇太极的尊重。崇德元年(1636)四月五日,代善带领众贝勒大臣,以满、蒙、汉三种文字表文诣阙,请上尊号,称皇太极为“宽温仁圣皇帝”。十六日,皇太极正式称帝,改元崇德,定国号大清。二十八日,叙功册封代善为和硕礼亲王。第二年,有人揭发代善征朝鲜时违背圣旨,以所获粮米喂马,及选用护卫溢额。皇太极并没有给他处罚,只是希望他“正身行义,以相辅佐”。崇德四年十一月,代善随皇太极外出狩猎,射獐,马扑地伤脚。皇太极亲自下马为他裹伤,拿着酒慰劳他,关切地说:“朕以兄年高不可驰马,兄奈何不自爱?”[64]当时,代善已年迈六旬,不再统兵出征,但由于德高望重,在国家政治生活乃至皇族事务中都起着很关键的作用。崇德八年(1643),皇太极突然病逝,代善拥立6岁的福临即位,调解了一场剑拔弩张的权力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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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21 阿巴泰,为皇太极庶兄。早在天命建元前的辛亥年(1611),年仅23岁的阿巴泰即奉父命同费英东、费扬古率兵千名,往征东海女真乌尔固辰和穆棱两路,一举俘获千余人而还。从此,驰骋疆场,以勇猛善战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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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79123 阿巴泰屡立战功,自视甚高,但由于自己系侧妃所生,在兄弟中地位比较卑微,论功行赏时往往得不到公平对待,以至心生不满,在皇太极当政期间屡受挫折。天命十一年(1626)九月,皇太极继位之初,实行封赏,赐诸贝勒宴。年已38岁的阿巴泰才被封为贝勒,心情不悦,宴会后发牢骚说:“战则我擐甲胄,行猎则我佩弓矢出,何不得为和硕贝勒?”[65]深以宴席间坐于子弟之列为羞耻。天聪元年(1627)十二月,他以封号不相称为由拒不参加宴请蒙古察哈尔部部长昂坤杜棱之会。结果被罚雕鞍马、甲胄各四、素鞍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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