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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893 皇子们就读,每年除元旦、端午、中秋、皇帝“万寿”及本人生日,可免去课读,除夕准提前散学,其余便没有假日。他们于每日卯刻至书房。先教弓箭,后学满文、蒙文,再学汉课。幼年皇子课程简单,午前便行告退。年长者得等到未正二刻才下学。接着需练习步射,在圆明园时则五日一习马射,寒暑无期。每当皇帝在西苑紫光阁阅武进士试时,必先命皇子骑射,成为赞赏天下士子的一种程式,也算是对皇子武功的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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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895 上书房的规矩严格。读书者每日至下屋歇息不过一二次,每次不过一刻,且须师傅批准。读书间隙许可讲书论史,但不准外出闲逛。如果功课没有完成,或罚书或罚字,也有罚下榻站立诵读的,惟无罚跪例。随侍内外人等,均在窗外或明间听差,闻唤始入,太监亦不敢喧哗。[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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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897 历朝皇帝对皇子的学习都很关心。雍正帝胤禛常至上书房,并亲书“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明理为先”一联,悬挂书斋,作为座右铭。乾隆元年,弘历命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朱轼等6人为皇子师傅。开学之日,他面谕诸师傅要严格要求:“皇子年齿虽幼,然陶淑涵养之功,必自幼龄始,卿等可殚心教导之。倘不率教,不妨过于严厉。从来设教之道,严有益而宽多损,将来皇子长成自知之也。”[36]乾隆三十五年五月初七,正在圆明园书房就读的八阿哥永璇,未经奏报又未告知师傅,擅自离园进城。弘历得知后,将八阿哥及师傅、谙达分别示儆,并命将这道告谕抄成文字,贴于上书房,“使皇子等朝夕观省,知所劝戒”。[37]同年十二月初三,又有四阿哥以祀神为由竟未就学。玄烨说,祀神行礼,原在清晨,祀毕,仍可照常进内。四阿哥藉此为名,一日不进书房,殊属非是。只是考虑到比八阿哥过失稍轻,姑从宽免,下不为例。[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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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899 嘉庆帝颙琰生有5子,在教育问题上,他完全遵循其父的做法。颙琰亲自规定他们的上课时间和课程。他曾对皇子们忆及当年乾隆帝不准他们兄弟仿效汉人书生习气、妄取别号的事,自述受到皇考教导后几十年始终凛遵而不敢忘。他还说,皇子们应该以“正学”(儒家经典)为务,明确读书的目的是加强自身修养,以能够通达事理,不要学汉人文人学士以风雅自命的坏毛病。他命人将自己的议论记下来贴在上书房,使皇子们时时看到。颙琰仿效其父,将“国语骑射”作为皇子必须掌握的传统。他每于政事之暇,招呼皇子到面前观看他们练习射箭,并让师傅中的善射者参加。对射中靶心者,亲自奖以布帛或翎枝。据说,皇二子绵宁也就是后来的道光帝在林清发动的“禁门之变”中能亲手射死几名教徒,就是在父皇督责下自幼习射的结果。在上书房诸师傅中,颙琰最器重侍读学士湖南湘潭人周系英。他面谕周说:不仅要教授阿哥(皇子)读书作文,还须教他们做人,“居心以忠厚为要”。[39]周系英建议,书房课程,旧例是讲八韵诗,此外应加读《资治通鉴》,使阿哥了解古今治乱兴衰之故,悉知民间百姓的疾苦。颙琰采纳了他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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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01 颙琰晚年,皇子们渐次长成,对功课也渐有松懈。当他得知二阿哥隔几日还撰作几篇诗文,三阿哥却经年累月将诗文弃之不作的时候,就教训他们说,自己当皇子时,没有一天不作文章,就是如今日理万机,百忙之中仍抽时间写诗属文。阿哥们整日在书房,又没有别的事,只是早出晚归,而不肯留心学问,日久岂不将时间旷废?而且人之心志,不专于此,就肯定移于彼,要是再沉溺于别的什么事上,关系可就非同小可了。所以,一定要每日将心思用到作文章上。这不仅可以陶冶性情,增长知识,而且每日生活得很充实,日久将获益匪浅。他还以“业精于勤”的古训勉励诸子,让他们永志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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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03 清朝诸帝深知“严有益而宽多损”的道理,故要求师傅在教学过程中“不妨过于严厉”。但是,从维护皇室尊崇的角度出发,他们又不能听任师傅肆无忌惮地发挥“师道尊严”,凌驾于诸皇子之上。师傅与受业皇子间,实际受着放大的君臣关系与师生关系两重关系的制约。如何处理好这两重关系,曾使统治者颇费了一番琢磨。雍正元年正月,胤禛之子与师傅们初次在书房见面,胤禛传谕:“皇子见师傅,礼当拜。”皇子欲遵旨施礼,师傅们却固辞不敢当。此后,皇子与师傅相见,彼此相揖。同时又规定:满洲谙达见皇子长跪请安,称“奴才”,见外府读书王、贝勒等单腿请安,称“谙达”;蒙古谙达站立教授,满洲谙达坐授;师傅准戴便帽、吃烟,读书者不准;每年元旦令节,师傅送受业及同念书者文玩书帖之属,报以食物针黹;端阳节,师傅各送扇一柄,报亦同上,均不及珍异绮縠;师傅及受业者生辰,各以食物、如意为礼。[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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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05 师傅与受业皇子朝夕相处,往往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特殊关系。乾隆十三年,皇后富察氏病逝,乾隆帝弘历极为悲痛。而21岁的皇长子永璜和14岁的三阿哥永璋皆非富察氏所生,因为没有悲痛的表示,受到弘历多次训饬,并且联系到立储大事,弘历断然宣布:“此二人断不可承续大统。”皇子的师傅、谙达,其中包括和亲王弘昼、大学士来保、侍郎鄂容安等皆受到罚俸处分。嘉庆帝颙琰为皇子时,以朱珪为师,十余年中感情日笃。朱珪殁日,嘉庆帝念他“于藩邸时辅导之功良多”,亲自前往吊唁,“门甚低,御车不能入。上(指颙琰)步至灵前,哭之甚哀”。[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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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15 最能反映这种关系的还是奕(咸丰帝)立为储君的故事。自雍正帝胤禛建立秘密立储制度,皇子间帝位之争有所遏止。但在深宫之内,诸皇子各自的生母、师傅、谙达等都希望自己最亲近的皇子能入承大统,明争暗斗难以避免。道光帝旻宁晚年,在择立嗣君问题上,一直在皇四子奕和皇六子奕间游移未决。两子年龄相近,就聪明才智和胸怀为人,奕略胜一筹。奕还是跛子。奕曾从猎南苑,坠马伤骨,经上驷院正骨医治疗后,行路不甚便。尽管有此不利条件,奕终得皇位,在很大程度上是其师傅杜受田的功劳。杜受田是道光三年进士,曾选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通典籍而谙世故,老谋深算。奕自6岁入学,师从杜受田10年之久。据说旻宁晚年衰病,一日召两皇子入对,藉以决定储位。两皇子各请命于师。奕师卓秉恬讲:如果皇上垂询,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杜受田则告诉奕:阿哥如条陈时政,知识不敌六爷(六皇子奕),惟有一策,皇上若自言老病,将不久于位,阿哥惟伏地流涕,以表孺慕之诚而已。两皇子都按师傅的主意行事,旻宁认为奕仁孝,储位遂定。[42]同类记载还见于《清史稿·杜受田传》,情节稍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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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18 至宣宗(道光帝)晚年,以文宗(奕)长且贤,欲付大业,犹未决。会校猎南苑,诸皇子皆从。恭亲王(奕)获禽最多,文宗未发一矢,问之,对曰:“时方春,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以干天和。”宣宗大悦,曰“此真帝者言!”立储遂密定。受田辅导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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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25 以上两种说法的可信程度无从确定。比较而言,后说的可信程度更差一些。满洲人入关前即知狩猎以时的道理,在行围狩猎之际再提出“鸟兽孳育”、“不忍伤生”一类看法,未免造作,且有悖情理。但不管内幕如何,奕得位受益于杜受田的谋划应是大致不错的。奕即位后,晋杜受田太子太傅,调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杜病故时,奕悲恸不已,以致抚棺哭甚哀。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传言。在上书房内,设汉师傅与满、蒙谙达,原是满汉文化兼收并蓄办学方针的体现,清中叶以后,由于皇室汉化程度日深,汉师傅在上书房内显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除前面列举者外,道光帝旻宁先后师从秦承业、万承风、汪廷珍等人,同治帝载淳授读于李鸿藻、吴可读,光绪帝载湉就学于翁同龢、孙家鼐、夏同善、孙诏经;宣统帝溥仪受业于陈宝琛、陆润庠、徐坊、朱益藩、梁鼎芬诸人,均为名重一时的俊彦硕儒。至于谙达,却随着“国语骑射”的衰落而身价跌落。嘉庆间宗室贵族昭梿载称:谙达一职,“近皆选东三省人充补,虽其弓马纯习,然人率皆举止犷野,众素轻之”。[43]当时京师满洲旗人骑射技艺有名无实,只有从东北边远地区寻找谙达。问题是,这些谙达即使骑射精熟,但质朴有余文明不足,与博览群书,响慕风雅的皇家贵胄子弟又能有多少共同语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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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27 (二)王府家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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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29 宗室近支王公子弟,除少数在宫中上书房伴读皇子外,都在府第中接受家塾教育。王公贵胄请汉人名士教习子弟,始于入关以前。礼亲王昭梿在《啸亭杂录》卷六《红兰主人》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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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31 崇德癸未(1643)时,饶余王曾率兵伐明,南略地至海州而返,其邸中多文学之士,盖即当时所延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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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35 饶余郡王即努尔哈赤子阿巴泰,不但尚武而且右文,在戎马倥偬的年代还网罗汉人文士进府教授子弟。安亲王岳乐承其家教,平素喜欢结纳汉人文士,对子女教育也很重视。他在湖广、江西一带作战时,还不忘搜集日后可供子女学习和观摹的书画典籍,并且留心为子女物色有学识的教师。其子岳端的启蒙教师陶之典就是在“三藩之乱”的后期由安亲王从长沙军中以车载入京师的。陶之典是湖南宁乡人,诗文书画都很有功底。其父陶汝鼎的诗、文、书法在明代颇负盛名,有“楚陶三绝”之誉。安亲王府网罗名士入府,使诸子女自幼受到汉文化的熏陶,并成长为才华横溢的风雅子弟。岳乐子玛尔浑,自称古香主人,著有《敦和堂集》。他画的钟馗,一直被大学问家孙星衍收集。其弟吴尔占,号雪斋,也能诗善画。岳乐女六郡主,远嫁蒙古,30岁即抑郁而亡于草原,据说也是诗画兼工。她曾画一幅梅花,半株生机盎然,半株几近枯萎,为悲叹自己命运不济而作,引起时人的同情。另外如岳乐子岳端、堂侄博尔都,以及岳端侄孙文昭等,都是康熙年间著名的宗室文人。后人称“康熙间宗室文风以安邸为最盛”,[44]应是有感而发的。而这种风气的养成,与阿巴泰、岳乐两代人延揽汉名士授教子女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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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37 康熙十二年(1673)题准,王以下、入八分公以上、子弟年满10岁者,于本府讲读经史诸书。二十四年又议准:宗室子弟,令延文学优赡者,在各府第精专学习。[45]在清廷的倡导下,王公府第开塾教学之风很快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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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39 王府家塾与民间私塾有种种不同。私塾的先生多为落第秀才,所谓“冬烘先生”是也。家塾的先生则多为名儒学者,或会试不第的举人,应该说都有真才实学。私塾一般设在先生家里,家塾则设在王公府第。换言之,私塾是学生去上学,家塾是先生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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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180941 王公府第家塾均有固定场所,如清季醇亲王府,设家塾于任真堂(小书房),庆亲王府,设在契兰斋(东书房)。在任真堂服役的人员就有6名:1名小太监、2名五十多岁的老书童和3名专门侍候老师的人。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洒扫书房内外,给“孔圣人”上供;到大门口迎接老师,并搀扶到书房;上课时沏茶、打手巾把、迎送就学子弟往来厕所;给老师准备午饭和下午散课后的点心;最后把老师搀扶到大门口上了马车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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