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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你们要帮我管理好这些宗室子弟,要勤奋谨慎地为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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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年间曾一度禁宗学教授汉书,以防“汉化”,后来的发展却证明,这番努力犹如水泼沙地。雍正年间的宗学已是每翼各立一满学、一汉学,且形成清书教习只设2人,汉书教习每10名学生即设1人的悬殊比例。乾隆三年(1738),设总稽宗学官,又定两翼各增汉教习2人。但到七年,弘历便又下了一道谕旨,内称“我朝崇尚本务,原以弓马清文为重,而宗室谊属天潢,尤为切近;向来宗室子弟俱讲究清文、精通骑射,诚恐学习汉文,不免流于汉人浮靡之习,是以世祖章皇帝谕停其习汉字诸书,所以敦本实而黜浮华也”。他还提出,此后宗室子弟或有不能学习汉文者,应听其专精武艺。与其徒务章句虚文,转致荒废本业,不如娴习武艺之崇实黜浮,储为国家有用之器。这中间,对宗室子弟能否应乡、会试的问题,也在八年和十七年出尔反尔,既准又停。二十一年便裁撤汉教习9人,改为翻译教习,且每翼各增骑射教习1人。弘历在宗学问题上的反复,实际是满洲统治者面对“国语骑射”传统不断衰落所做的又一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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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乾隆三十七年弘历召见宗室公(爵)宁盛额时,却发现他竟不能清语。弘历因此命令宗人府加强宗学学生对满语的学习和考试稽察,不许仍似从前塞责。[53]这就暴露出以往满语教学完全是虚应故事的真实情况,也说明满人濡染汉文化是不依统治者主观意愿为转移的大势所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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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就宗学内的学风来看,也是一派文风蔚起,彬彬弦诵的景象。汉人教习多是博学儒雅之士,倍受宗室子弟推崇。宗室敦诚在怀念他的几位师长如孙灏、李情、徐培等人的诗篇中,就有“鹿洞亲依徽国席,龙门曾御李君车;自为桃李公门后,不向春风更著花”、“依稀尚记南州客,于鹄曾经受业来”、“三年膏火西黉夜,一帐凄凉东馆风”等句。孙灏,字载黄,号虚船,一作虚川,钱塘人,雍正八年进士,曾入值上书房,为皇子师傅。他是一位颇有正义感的诗人。所作《扑满行》完全是对当时黩货贪财的官场恶习进行嘲骂。后来以直言讽谏皇戚的仗势凌人、皇帝的巡游无度,惹恼了弘历,乾隆二十三年竟受到申斥。弘历说他的奏疏与“本朝家法及我满洲风俗人心”抵触,“其心为何如心乎?”因而落职降调,可见其为人一斑。敦诚作怀人诗,对他表示了很深的感情。当时宗学中还有一位黄克显先生(字去非,号敬亭),江西瑞州上高人,由拔贡考取教习,入宗学。黄克显是宋朝大诗人黄山谷的后裔,是一位爱好文学,喜欢作诗而不满意于流俗文字的人。他勉励人“日渐月摩,力扫旧习而更张之”,主张“沉潜乎六艺,含英咀华”。这样一些师长,对宗室子弟产生很大影响,应在情理之中。乾隆十年,稽查右翼宗学的右通政熊学鹏因学内稽查皆系汉官,于满文翻译功课都不通晓,曾建议再派满洲文臣一人协理,获准实行。尽管如此,宗学学生们却是如敦诚所写:“同学尽同姓,五陵马与裘;文章溯唐汉,诗赋追曹刘;或为李昌谷(李贺),锦囊才无侔;或为李供奉(李白),奏赋侍冕旒;谁谓吾宗内,曾不古人优?”可知当时宗学内风气已是极重汉文学。至于敦诚本人,更是“嗟余愧后学,操觚耽吟讴;雕虫矜小技,抚卷恣冥搜”。把课余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作诗上。[54]后来,他确实成为一名颇有名气的宗室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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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四年(1799),尽管姗姗来迟,清廷总算恢复了宗学的汉教习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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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罗学的创设,始于雍正七年(1729)。此前宗人府设立宗学,只令教习宗室,未及觉罗。觉罗人众,若一概归并宗学,教者势难遍及,于是有觉罗学之设。胤禛即位初,旨在削弱下五旗王公对宗室、觉罗的控制,命将所有宗室、觉罗从各王公属下撤出,作为公中佐领,实际上也就是将他们改作皇帝的属人。当时觉罗佐领共32个,按平均分配原则重新调整后,定为八旗,每旗觉罗佐领4个。以此为背景,规定每旗各择官房1所,设“觉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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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觉罗各学舍,镶黄旗觉罗学,坐落安定门大街香儿胡同;正黄旗觉罗学,坐落西直门内北卫胡同;正白旗觉罗学,坐落朝阳门内南小街新鲜胡同;镶白旗觉罗学,坐落东四牌楼大街路东十条胡同;正红旗觉罗学,坐落阜成门朝天宫内中廊下;镶红旗觉罗学,坐落宣武门内象房桥西承恩寺街;正蓝旗觉罗学,坐落王府大街路西阮府胡同;镶蓝旗觉罗学,坐落阜成门南玉带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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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规定,八旗觉罗子弟,自8岁以上,18岁以下,俱入学,分读满汉书,有愿在家读书者听之。18岁以上未曾读书者,必须于每月初一、十五日传集旗公署,宣讲《圣谕广训》。八旗觉罗各学,由每旗派出1名王公为总管,觉罗2人为教长。于笔帖式内拣选能翻译者1人教授清书,礼部教习1人教授汉书,兵部拣选善射1人教授骑射。由宗人府对教授情况不时稽察。春秋两季,由王公亲自监考,登记档案。觉罗内有取进文生员、翻译生员的,将满汉教习交部议叙,至一切支给公费等项,俱照宗学之例行。惟在学之觉罗子弟每月各给公费银二两,略低于宗学学生待遇。[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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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罗学额设读书学生,镶黄旗61名,正黄旗36名,正白旗40名,正红旗40名,镶白旗15名,镶红旗64名,正蓝旗39名,镶蓝旗45名。左翼共155名,右翼共185名。[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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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入关时,绝大多数皇族成员“从龙入关”,以后又有些居住京师的宗室、觉罗因各种原因陆续迁回盛京。盛京遂成为仅次于北京的宗室觉罗的聚居地。对于这部分人口,同样有一个如何教育和培养的问题。乾隆二年(1737),清廷正式设立盛京宗室觉罗学,内设宗学、觉罗学各1所。学校设在盛京天佑门(小南门)外。凡20岁以下,10岁以上情愿入学读书者准其入学,分清、汉书肄业兼习骑射,不限以额数。管理体制、授课内容、考核方式、师生待遇均与京师大同小异。按规定,学生5年考试一次,届时盛京将军报宗人府,由皇帝钦定王公及盛京五部侍郎二三人主持考试。考试优异者,是宗室,准入京考选侍卫、笔帖式,与京学肄业学生一例录用;是觉罗,准以该省各项笔帖式录用。与京学的另一区别是,学习期满的宗室觉罗学生,当盛京将军每年秋冬举行围猎时,允许随围。因此,比京师皇族子弟有更多实地演练骑射技艺的机会。[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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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宗学读书优异者可以参加科考,分为两种:乡会试和翻译乡会试。中国古代,宗室子弟科考,创于宋仁宗嘉祐五年(1060)。金制亦有宗子赴御试、赴会试例。明初未有其制,天启四年(1624)始别开宗科。清代宗室考试则始于康熙三十六年(1697),诏宗室子弟有能力学属文者,准一体应试编号取中,然三十九年又停止。乾隆八年(1743),宗人府试宗学,拔其优异者玉鼎柱、达麟图、福喜等为进士,一体殿试。乾隆九年,定每届5年,简大臣合试宗学、左右翼学、习满汉文学生,钦定名次,取入一二等者准作进士,以会试中式注册,不由乡试。俟会试年,习翻译者与八旗翻译贡士同引见赐进士,用宗人府属额外主事。习汉文者与天下贡士同殿试赐进士甲第,用翰林部属等官。但乾隆十七年(1752)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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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宗室乡会试两次兴废的原因,亦如宗学觉罗学内汉教习的设而复撤,均基于对汉化趋势的担心,也就是嘉庆帝颙琰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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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向有会试之例,后经停止,敬惟皇考圣意,原因宗室当娴习骑射以存满洲旧俗,恐其专攻文艺沾染汉人习气,转致弓马生疏。[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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颙琰同时承认,这种做法未能奏效:“自停止考试以后,骑射亦未能精熟”,天潢支派却在不断繁衍,要求拓宽仕途。嘉庆六年(1801),清廷终于将宗室应乡会试作为定制。凡宗室人员在官学及在家肄业愿应乡试者,由宗人府考试马步箭合式,奏派王大臣复试,稽察宗学大臣汇考,录送宗人府册送顺天乡试。盛京宗室愿应乡试者,由奉天宗学考试马步箭,咨送盛京将军复试,会同府丞禄科,呈送宗人府。其会试则均咨礼部。应试举人资格以闲散宗室为主,先由该族族长等出具图结呈报。其他如王公子弟应戴一二三品顶戴、丁忧未经服满、曾经革职、曾经枷杖以上等罪者,均不准参加考试。试期:乡试八月,会试三月,始于初八日入场,点名在八旗及各省士子后。嘉庆九年(1804),定于三场毕后,十七日举宗室乡、会试,试场仍在北京贡院。试前由监试御史钤印坐号,试日由宗人府派章京数人在门认识,御史于龙门外点名,其余内外帘各官仍由文闱派出之员接办,另由宗人府奏请添派大臣一人入场弹压。考试题目由钦命,于初八日缄封交监临知贡举转送内帘,届期交出发给。试制义1篇,五言八韵诗1首,一日而毕。交卷后弥封不誊录,由本科原派主考总裁评阅拟定名次,不经房官荐卷。乡试9人中1名,嘉庆六年,参加乡试人数共63人,共7人中乡试。会试取定呈候御裁,约中三四名。监临知贡举拆名在贡院填榜,先期揭晓,皆别为一榜,送至宗人府衙门张挂。应得旗匾银及表裹缎匹照举人进士例给予。乡会试中试后,嘉庆十九年,令在正大光明殿复试,后在保和殿,试一文一诗,中式与复试卷均存储礼部,与新科举人贡士一并磨勘。殿试朝考则与满汉一体同场考试,同列甲第等第,只用京职,不用外官。[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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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乡、会试为清朝特定之科目,穷源溯始,本于金女真进士科。金世宗大定四年(1164),颁行女直(女真)大小字所译经书,与女真字学校,择良家子为生徒,诸路至3000人,命师教以古书作诗策,创设女真进士科。至元代蒙古、色目人,虽然与汉人分试、分榜,但所试者仍为汉文,而蒙古文不试。清朝翻译一科,应试者以八旗士子为限。有满洲翻译与蒙古翻译。满洲翻译以满文译汉文或以满文作论,蒙古翻译以蒙文译满文,而不译汉文。试法不同,中额亦分。清未入关前,于蒙古文字外创制满洲文字,天聪八年以此考试习清书(满文)与蒙古书者,顺治以后仿文闱例,又有童试、乡试、会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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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考试翻译始于乾隆九年(1744),中试者以会试注册,不经乡试。嘉庆六年(1801),令宗室一律准考翻译乡会试,同在贡院。应考者由宗人府先考验骑射。乡试造册送顺天府,会试送礼部。乡试另请钦命题,由顺天府领取。会试为满字四书文题一道,翻译题一道;四书题钦命,由宗人府府丞请领;翻译题考官出;均考试一场。试题送八旗主考官同阅,弥封红号用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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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洲统治者设翻译科,旨在造就精通本族语文的专门人才,乾、嘉以降,满文用途无多,满人能通满语满文者日见其少。以至翻译乡会试呈后继无人之势。嘉庆二十四年(1819),宗室参加翻译乡会试的仅有9人。颙琰谕称:“此皆由宗室等平时专习八股竟不以习学翻译为先务。”[60]在这以前,宗室翻译会试一次19人入试,曾命取中3名,又一次11人入试,曾命取中2名。此次会试,尽管只有9人,颙琰命仍以取中2名为额,意在鼓励宗室子弟留心满语,把翻译考试作为进身之阶。与汉人乡、会试取中机会相比,宗室翻译乡、会试条件之优显而易见,然而却不能扭转颓风。以至应试之人往往请人枪替,而通晓翻译者因此牟利反而不愿中试。发展到后来,翻译乡、会试取中之人“竟有不能清语者”,[61]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嘉庆二十四年闰四月,颙琰命嗣后考试翻译应照文闱例一律复试,以杜倖进。这一年报考宗室翻译乡试的原有8名,一旦谕命复试,8人中便有7人报病,退出考试。报考者仅剩1人。可见宗室应试者“素不好学,央人代倩”,希图舞弊侥幸。道光以后宗室应翻译试者甚少,咸丰十年(1860),只好归并八旗同题考试,合并取中,试卷弥封不分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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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学者据《玉牒》统计:宗室共有中举者228位,中进士者104位;中翻译举人者44位,中翻译进士者14位。合计宗室举人、进士为390位,约占皇族总人口的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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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虽不欲宗室奋功名于科举,但其中获举人、进士者本已无多,物以稀为贵,取中者自然易获青睐,与汉人进士比,有更多的发达机会。自嘉庆四年(1799)至光绪十二年(1886)近90年间,宗室中科举者约316人,其中入仕而得赐谥者6人,任大学士者5人,协办大学士1人,官一品者11人,官二品者18人。在清人2万余人进士中,宗室虽为数寥寥,但其得升高官的比例,与普通民人比相隔天渊。[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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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廷兴办宗室教育,实行科举考试,客观上助长了重文轻武风气的养成,热衷功名之辈不断增加。宗室女文篁因反对丈夫演练骑射,撰有《枕云夫子欲集习骑射之场,诗以代谏》,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诗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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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相识宅,重开射雉场。虽然一艺熟,终虑百篇荒。分寸阴堪惜,清闲日正长。幸逢文盛世,何必羡穿杨。[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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