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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道：“今日之下，院长责任重大，不可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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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文灏苦笑道：“古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中国内部的问题非常微妙，夫人一番好意，我谢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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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见他弦外有音，也只得搭讪道：“也真是的，赖普汉先生前天对我说，这一次他到北方走了一趟，对中国的事情似乎懂得多了一些，他发现中国距离美国很远很远，而他自己为了中国的事情奔走，却很快瘦掉了几斤肉，哈哈哈。”接着笑问，“院长这次辞职，我看没有这个必要吧？委座对院长的期望值，是很大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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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文灏不悦道：“夫人，蒋先生对我期望大，但以我这个职务来说，中国人对我的期望更大，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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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痛苦，”宋美龄道，“勉为其难吧，我听说他已经在考虑你的继任人选了，不过，那些张三李四，阿猫阿狗，一定会使中国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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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文灏再也忍不住了，他压制住自己，反问宋美龄道：“夫人，你以为我还能干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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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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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不可以。”翁文灏道，“收支平衡完全失败，国库亏空太大，许多重大开支无法减少，我没办法！抑制高利贷，增加银行存款，吸收外币外汇，制止资金外流，稳定市场价格，提高输出贸易，吸收侨胞外汇等等，都失败了，而打击我们的倒不光是共产党，还有我们自己——我说是我们自己！他们贪污舞弊！目无党纪国法！我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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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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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翁文灏道，“币制改革已经完全失败了，只有中央银行收回美钞1.9亿元这一点还算成功，但市面上的通货也因此大增，购买力大增，于是更加糟不可言了；限价的政策给工商业造成了巨大损失，现在连蒋经国都干不下去了。他都这样下场，与他比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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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宋美龄再劝道，“他有他的父亲做后盾，而你，有我的支持，我愿意支持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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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夫人的好意，”翁文灏苦笑道，“夫人是有学问有修养的人，应该体会到我的心情。一个官员，当他的人民对他都失望了，夫人的支持还会发生什么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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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对大局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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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失望了，”翁文灏道，“而且非常难过。我这个内阁当然谈不上有什么成就，但如此下台，也真够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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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宋美龄站了起来，收敛了笑容，道，“请你再次考虑一下，如果你真的失望了，我可以考虑让委座在你的辞呈上签字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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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这样了，没有考虑的余地啦！”翁文灏斩钉截铁，“请蒋先生快签字吧，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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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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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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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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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平，也有人劝卫立煌到美国去，说是反正两面不讨好，此番侥幸恢复自由，不如出洋算了。友人相对痛饮，各发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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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立煌慨然道：“我不懂得他的目的何在。如果把我扣留了，甚至把我杀了，而对大局有利，还有得说。事实上他这样做只显出一个大大的弱点：今后没有人敢对他忠诚到底了，连我这个‘剿共起家’的人都会如此下场，还说什么！不过，我这几天越来越感到，像我们这一种人，到底算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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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一笑道：“我们算哪一个人？两尺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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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皆苦笑，卫立煌叹道：“人家把当兵的叫做两尺半，说的是咱们的制服，但这几天我有新的发现，拿做人来说，我们不但不到两尺半，简直是个没用的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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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友人知道卫立煌心境不好，想劝他，一时无从开口；旋见他举杯痛饮，却又把杯子使劲一摔，“嘭”一声玻璃屑四溅，他欠着身子问道：“我这几天发现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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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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