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211130
1706211131
他们是自行摸索,发现了这条出路,还是和斯基泰人接触,发生了融合,从而学会了这个方法的呢?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东西方虽然悬隔辽远,但对游牧者而言,草原是一条流畅的通道。斯基泰人的某些分支,确实来到了东方,他们也就是汉文典籍中所称的“塞种”,后来中国北方的游牧文化中,也确实包含着明显的斯基泰因素。
1706211132
1706211133
总之,到了战国中期,传统意义上的戎狄基本消失了。
1706211134
1706211135
而匈奴横空出世。
1706211136
1706211137
1706211138
1706211139
1706211141
两晋: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二、贫困的游牧者
1706211142
1706211143
对于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人很容易有过高或过低的评价。
1706211144
1706211145
司马迁写道,匈奴人不是勇士,发现形势不利,他们从来不以逃遁为耻辱。他们追逐着利益,而不知道德为何物(“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不难从这番话里感受到高高在上的鄙视,还有愤懑:汉军长期寻求与匈奴正面决战,匈奴却总是避实击虚。司马迁虽然身在宫廷,对前线的这些情报却不会陌生。
1706211146
1706211147
另一方面,天苍苍野茫茫的美景,也很便于汉人的小清新展开想象。农耕文明(当然还有现代文明)将人划分为森严的等级,充满压迫。包括压迫者在内,每个人都被拘束压抑于狭小的空间内,忙碌着琐碎无聊的事情。草原上策马驰骋,放牧射猎,才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象,才是自由而浪漫的生活。
1706211148
1706211149
当然,我们还可以比较庸俗地替游牧者算一算账。
1706211150
1706211151
草原能够提供的基本生活生产资料稀少,本不是适合人生活的地方。游牧者被农耕民族排挤、放逐于此,虽然硬是打通了一条谋生之路,但生活状况,总不会太好。
1706211152
1706211153
在汉族的农业精华区,只需要一亩土地,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生活。换成川西羌族地区那种较贫瘠的山地,要养活同样的人口,就需要六至十亩。而在蒙古的大漠草原呢?
1706211154
1706211155
一般认为,一户人家需要三百至四百只羊才够维持生活,每只羊需要二十亩草场,也就是说,这个数字陡然飙升到六千至八千亩。
1706211156
1706211157
所以,草原上能够养活的人口是很少的。贾谊曾经用轻蔑的口吻说,匈奴人的数量,不过相当于“汉之一大县”。
1706211158
1706211159
另一方面,游牧生活所需要的劳动力,却并不少。
1706211160
1706211161
一个徒步的牧人可以照管一百五十至二百只羊,骑马的牧人则可以放牧五百只,两个骑马牧人协作,就达到了两千只。
1706211162
1706211163
这让人很容易想到,牧人们应该协同放牧以提高劳动生产率。
1706211164
1706211165
但游牧者却没有这样做。
1706211166
1706211167
这不是他们缺乏协作精神(事实是很多时候协作精神可以看作是游牧人群的优势),而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因为如果把所有的牛羊都集中在一起,那么一次瘟疫或者雪灾,就有可能毁灭所有的生命。所以,还是不要把鸡蛋放到一只篮子里,分散放牧,可以规避风险。
1706211168
1706211169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死结:游牧经济能养活的人口少,需要的劳动力多,永远处于紧缺的状态,永远不可能有多少剩余的财富。
1706211170
1706211171
这也就意味着,几乎每个人都得忙于生产自己所需的食物,不太需要也供养不起一个庞大的统治阶级和各种闲人。对把“人人平等”看作最高价值的小伙伴来说,这个事实听起来也许还不错。而且由于男人基本养不起女人,女人很大程度上也是自己养活自己的,所以游牧者男女之间也往往比较平等,某些女权主义者可能也会对此表示欣赏。
1706211172
1706211173
但是也必须指出,这样的社会也有一个小小的代价:这里不存在明确的分工,不会有专业人士,也就不会有五花八门的发明。甚至于,食盐、糖、织物、铁器、药品、茶叶、粮食……肉奶皮毛之外的一切东西,几乎是你能想到什么,他们就缺少什么。而人类毕竟是一种食谱偏素的杂食性动物,不可能仅仅依赖肉食,虎狼和老鹰大量吃肉而不用担心胆固醇增高和动脉硬化,人类并不自带这类技能。
1706211174
1706211175
总之,这样贫弱的经济基础上,不可能诞生一个复杂的社会,或者甚至不正确地说,不可能有“文明”。
1706211176
1706211177
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爵士坦白而残酷地说:
1706211178
1706211179
除了在一些历史时期里,他们越出自己的领地,扑向定居的邻人,游牧社会注定要痛苦地徘徊在荒无人烟的环境中,以不大的血缘团体和小队的形式永久地迁徙流动。这种在恶劣的地带产生出有效的、绝妙的经济成果的社会手段,证明是对更高文化发展的一种无法逾越的障碍。
[
上一页 ]
[ :1.70621113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