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225207
1706225208
《赠程穆倩》七古一首中有句云:“秋来值我邗关下,绿发依然垂两耳。问年六十余二三,摇笔放言咍不止。”
1706225209
1706225210
是载穆倩六十二岁,秋岳五十六岁。
1706225211
1706225212
《程邃年谱》所引二韵后,有“予也清江门下士”句,知程、曹二人于晚明皆游于清江之门。秋岳晚年《与程穆倩》札又重提二人同门之谊云:
1706225213
1706225214
此身业付之车尘,须留意当世者耳提之,而骤不可以合并。先生不忘清江夫子者,其肯遗弃弟度外欤?(《倦圃尺牍》卷下,页22上)
1706225215
1706225216
扬州之会后十四载,程、曹重晤于南京。《静惕堂诗集》卷二十五《过穆倩小饮二首》其一开篇云:“君为秦淮客,重为客洗樽。”其二则有“晚年思数见,况乃各菰芦”。越年正月四日,秋岳招穆倩、杜濬、王安节、孙枝蔚饮于其南京寓斋。孙有诗云:
1706225217
1706225218
白发萧然坐旧京,纷纷拜节趁天晴。鹫峰寺里僧皆出,桃叶津头草木生。客喜吟诗逢子建,吾知爱酒为公荣。请看六朝繁华地,无数寒鸦古树鸣。(《程邃年谱》康熙二十二年条)
1706225219
1706225220
秋岳身事两朝,当日招集遗民故旧于其旧京斋中。主客之共同嗜好,惟诗酒而已。孙氏诗中“客喜吟诗逢子建,吾知爱酒为公荣”一联,以曹子建比喻秋岳。
1706225221
1706225222
前引《倦圃尺牍》中收有《与程穆倩》第二札,应作于旧京之会后。时方值穆倩有丧子之痛,秋岳专函为排解止哀。至情文字,皆宜广为流传:
1706225223
1706225224
长干一月之留,绝无佳事。黄伯老述令子之戚,惊怛久之。前在扬时,知先生钟爱最深,一旦失去,能无痛切?然暮年心事,独于伤感不宜。七情所伤,非修炼药石所能补。先生学道人,洞察因缘去来之理,既无益于死者,便须自爱其身。天壤间多不朽事,硕果不食,责在伟人。幸善排解。弟丁巳年丧一善读书之子。居家不乐,郁郁成病。今年出游,亦借此以自宽,神气稍稍复旧。身所历者,敬为知己道之。老友苦言,当不深拒。拳切,拳切。(《倦圃尺牍》卷下,页50上、下)
1706225225
1706225226
曹溶死于康熙二十四年(1685)。越八载,程邃亦卒。
1706225227
1706225228
程穆倩生平所结交之贰臣,尚有龚鼎孳与周亮工,皆见汪先生所撰《程邃年谱》。顺治七年庚寅(1650)四十四岁条,引龚鼎孳《定山堂诗集》卷二十《邗江春夜园次招同定九穆倩集玉琴斋限韵》题,考定程、龚见面在扬州。顺治十八年辛丑(1661)五十五岁条,引《赖古堂集》卷十四吴嘉纪《陋轩诗序》、卷十《同许天玉程穆倩集许力臣师六宿影亭即席分得枫字》,考得穆倩与周亮工聚饮亦在扬州。
1706225229
1706225230
顺治十八年扬州之会,亮工尚有《维扬人日同稚恭穆倩集友沂桐楼即席分得晴字》及《平山堂留别稚恭友沂穆倩》五律二首,俱见《赖古堂集》卷十。两题《年谱》失载。
1706225231
1706225232
诗中所及稚恭,名张恂,一字壶山。陕西泾阳人,寓居扬州。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有《樵山堂诗集》。年少有《送王于一广陵兼呈张大稚恭》诗。友沂,名赵而忭。长沙人。父开心,字洞门。甲申后,父子侨居扬州,所居曰桐楼。详《程邃年谱》顺治十五年(1658)条。
1706225233
1706225234
忆余尝撰《清初贰臣曹溶及其遗民门客》一文,考述秋岳当年开府岭南与云中,先后网罗遗民近二十人于其幕府,程穆倩亦列名其中。不意近日因读罗振玉《万年少先生年谱》,乃得重新检视穆倩之生平,距先前之作,几二十载矣。世变无常之中,乃有前缘未了如此者,岂天意也哉?
1706225235
1706225236
又:前文引《罗谱》案语中尚有年少“诸友中,若邬处士继思、胡处士介,均必与义师事。惜其事实不可知矣。程、胡名颇显,若邬处士则仅见名姓于先生集及亭林先生赠诗而已”等语。其称邬继思仅见名姓于年少集及顾亭林赠诗,立说未免匆遽。盖就予所见,即至少另有二家。
1706225237
1706225238
考邬继思字沂公,徐州谷阳人。曾畹《曾庭闻诗》卷三《怀邬沂公》,颇可见沂公平生:
1706225239
1706225240
黄石祠边客,丹徒老布衣。转粮淮甸去,采药腊前归(自注:邬精岐黄之术)。几夜梅花发,沿江柿叶稀。山阳横铁笛,长啸复何依。
1706225241
1706225242
曾畹(楚田,初名传灯、庭闻,1621—1677),江西宁都人。《罗谱》附录收庭闻《题万年伯年少隰西草堂》,当过录自《曾庭闻诗》卷四《题万年少年伯隰西草堂》。
1706225243
1706225244
歌风台下夜乌啼,郁郁山庄古木齐。半亩桑田人去住,一湖春水屋东西。星临丰沛瞻龙虎,地接青徐杂鼓鼙。独把渔竿凭自钓,门前草色正萋萋。(首句有自注“堂在清江浦”等字,为《罗谱》删去。)
1706225245
1706225246
庭闻称年少为“年伯”,离江南入秦,年少有《重过京口旧邸有怀钱大兼送曾一入关》诗(见《隰西草堂诗集》卷四)。二人关系似不寻常。
1706225247
1706225248
其次,桐城方文(尔止、明农,1612—1669)与沂公交亦笃。《嵞山集》收有与沂公唱酬三题。今为过录,以见彼此交情与襟怀。
1706225249
1706225250
卷七《京口访邬沂公感旧》,系顺治三年丙戌(1646):
1706225251
1706225252
昨岁论交江上村,樱花不离戴公园。月明荒草王孙醉,风起黄沙天地昏。一去湖山甘采药,重来京口暗销魂。独怜肘后方书在,我欲从君隐市门。
1706225253
1706225254
同卷又同年所撰《润州将归与邬沂公秦臣溥钱驭少别宿陈尊巳楼头》:
1706225255
1706225256
晨风倦羽欲归巢,最是难忘尔汝交。寂寞城中寻旧馆,徘徊林下致行庖。四山风雨不能去,一夜琴尊谁忍抛。明发片帆天际远,知君延首立江郊。
[
上一页 ]
[ :1.706225207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