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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同原姓李，河岳又天生。律即三千首，钟消十二声。旧京才足赋，新庙颂难清。潦倒词场里，风云万古情。[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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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空同原姓李”，盖比天生于晚明的李梦阳（字献吉，1493—1529）；“律即三千首”，指天生才捷无比。至“旧京才足赋，新庙颂难清”，则犹不免遗民相勖相惜之心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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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题第八首有述顾亭林对天生之推许，亦堪注意。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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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塞天地，不屑小峰峦。灌薄冥苍翠，神仙谢羽翰。心原滂浩绰，胆岂大江寒。何事亭林老，朝西拟筑坛。[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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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主于篇末自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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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人向山云：今日文章之事，当推天生为宗主。历叙司此任者至牧斋。牧斋死，而江南无人胜此矣。[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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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钱牧斋卒于康熙三年（1664），亭林所称当在是年之后。亭林以天生为当日文坛第一，当不无私意在焉。然出乎人意者，殆为亭林对钱牧斋之推崇，盖世但知亭林于牧斋有不屑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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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晚年追忆平生，尝效杜少陵“故人积日所为，爱而不见，积有余悲”之意，撰为《存殁口号一百一首》，所及亲友故交，不下二百余人。其中第四首即咏傅青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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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庄长卷蹈东涛，华下欣传晚节高。白马横汾终有日，黄花入岳不辞劳。[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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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以遗民子弟，出应鸿博，中式之后，虽以母志力辞新朝官守，得以放还，然名节终亦不免有亏。晚年回思前事，忆及傅青主之为人，自亦有愧赧之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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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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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提及秋岳早年和朱子庄的共同女伴柳如是，曾在诗歌里将秋岳来比附邺下曹氏。这种比附，原来不过是朋辈间的戏谑，可能是由于秋岳的诗作和曹氏有近似的地方。及至中年以后，秋岳以贰臣开府边塞，招纳“遗民门客”，他的同乡知交以“邺下梁园彼一时，安论轩车与遗佚”一诗咏记其事。而秋岳本人，也在寄友人诗中将门客李天生和顾亭林比附应玚和刘公干。两事合观，则贰臣和遗民间的主客关系，是再也明显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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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顺、康之际，像秋岳这种招纳“遗民门客”的行径，也不能算是独特的。如龚鼎孳和周亮工，便也分别有自己的“遗民门客”。龚的门下，有纪映钟（字伯紫，号戆叟，1609—1681）、杜濬（字于皇，号茶村，1610—1686）、顾景星（字赤方，号黄公，1621—1687）、陈维崧（字其年，号迦陵，1625—1682）、邓汉仪（字孝威，1617—1689）等；周的门下，有孙枝蔚（字豹人，号溉堂，1620—1687）、吴嘉纪（字宾贤，号野人，1618—1684）、汪楫（字舟次，1626—1689）、余怀（字澹心，号无怀，1616—1696）等。这些都是清初名重一方的明遗民，而都分别在诗文艺事上有卓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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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研究清初诗文的学者，对像曹秋岳、龚孝升、周元亮等贰臣结纳明遗民一事，往往以“宏奖斯文”或“振恤孤寒”一笔带过，更不作解释。这种观点，未免失之于轻易或固蔽。即以秋岳为例，他和自己的“遗民门客”之间，便存在着种种牢不可过的关系，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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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万泰在明末同年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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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朱彝尊的叔父子庄是总角之交，早年同学共砚，后来同年中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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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金堡是进士同年，金堡介绍同官严炜入秋岳在广州的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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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俞汝言是同乡兼总角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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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通过进士同年金堡和伍瑞隆而结识屈大均的，翁山后加入他在大同的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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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岳与李天生的外叔父田时震在崇祯朝同官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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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除顾亭林外，秋岳和他的“遗民门客”都有同乡、亲属、同年或同官的关系。这些关系，无论是直接的或间接的，都足以说明所谓“宏奖斯文”及“振恤孤寒”也者，似乎都应该从其他不同的层面上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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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除了这些关系之外，秋岳和他的同乡中的朱氏、陆氏及谭氏之间，还有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上文利用潘光旦的研究已指出曹、朱两家的姻亲关系。再细按潘氏的研究，还知道朱氏和陆氏之间、朱氏和谭氏之间，以至陆氏和谭氏之间，也都有姻亲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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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彝尊的叔父大烈娶陆氏女为妻，而陆氏之兄启璘有孙世楷（即秋岳、万泰及朱彝尊入粤时任南雄知府者）；[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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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世楷之母为谭氏；[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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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彝尊有姑嫁谭贞良（贞良与秋岳及俞汝言早年同结诗社）；[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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