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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题前一题为《喜竹垞先生至》，知竹垞甫抵海宁，即随查氏兄弟往访寒中。盖竹垞大著《经义考》成书于是载，其汲汲于与寒中相见者，当与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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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白另有《立夏日吴山寓楼偕竹垞朱先生及郑息庐马衎斋素村家德尹为樱笋之会竹垞有诗和答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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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阴中夏日长，小楼西面吸湖光。帘栊昨夜犹春雨，花事今年偶故乡。佳节重逢知几度，白头一笑抵千场。朱樱紫笋家园味，容易山厨得饱尝。[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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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垞和答题作《饮查编修寓楼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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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毛初白与僧同，逐队仍趋朵殿东。恰喜行厨樱笋熟，系鞋且对一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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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馆江湖左右开，三瓶㰂酒倒官醅。十年旧事篝灯话，此夜方舟泊钓台。[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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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系康熙四十六年（1707）。立夏樱笋会，盖援唐人先例。吴山，在杭州西湖东南，初白有别业在焉。竹垞是行尚访寒中于小葫芦山书屋，已见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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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引诗注中所及寒中筮易后自号衎斋事，吴骞子寿旸（虞臣、苏阁，1771—1835）集云：“寒中先生筮易，得渐之二爻，因以衎斋为号，并有坐盘石小影。”[71]虞臣所记，或仅本诸其父辈之传闻，故有不详尽处。盖初白《马衎斋筮易得渐二爻，既以名其居，复绘小影坐盘石旁，竹垞老人旧书于盘二字，今以图来索题，附缀数语。义尽于卦，无取旁求也》诗[72]明言寒中“坐盘石小影”，有“竹垞老人旧书于盘二字”。“旧书”题于何年不详，惟所题与渐卦之爻辞有关：“鸿渐于盘，饮食衎衎，吉。”明乎此，方可读初白此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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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于干，既于盘，起居无时，惟石之安。止以为巽兮，木因乎山。于陵于陵兮，抑岂鸿之所难。[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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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系康熙五十五年（1716）。题中所云“以图来索题”者，指寒中后人。盖寒中下世在此题撰成之前四载。[74]竹垞之下世，又在此诗前七载。初白《寄祝竹垞先生八十寿二首》，系康熙四十七年（1708）五月，时初白在京。翌年冬，竹垞卒于秀水小长芦居。得年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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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以蔽之，竹垞、初白、寒中三人之往还频繁，无可置疑。竹垞与查氏兄弟为中表，寒中本竹垞宗人，妻为慎行宗人，关系重叠。“《竹垞初白二先生尺牍》凡六十通，与寒中者十九。”[75]知竹垞桑榆晚境，文采风流，不殊曩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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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顾麟士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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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斋与竹垞手题外，年少画上别无文字。惟轴归元和顾氏过云楼后，藏主麟士撰《过云楼书画记·续记》，收《万年少野果山禽图轴》一题。今节录麟士之著录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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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写萑苇渒渒，螳螂垂翅不飞，冯于败芦，将丧栖托，或以自况耶？石后野树，叶且尽矣，微存硕果。一鸟敛翮下视，不作长鸣远飞之态，亦为自道无疑。倘谓写黄雀螳螂，逸民庸有是机心哉？上有康熙壬辰八月朱竹垞坐小葫芦山书屋题诗，又有甲午秋日钱牧斋舟过虎丘，至于邻藿斋中手题……按海宁马思赞字仲安，又字寒中，号衎斋，又号南楼，与竹垞辈踪迹甚密，家有道古楼外，又有小葫芦山书屋……据志称，花山一名小葫芦山，多白鹇火鸠，亦茂松竹。《拜经楼题跋记》称“插花山马寒中上舍”，然则花山亦名插花山矣。又据初白《敬业堂文集·跋扶风琬琰录》谓“衎斋系出于朱，其祖某为后于马，始改姓”云云。故竹垞跋衎斋印谱称吾宗也。此帧作者竟无一字，微垞翁、牧翁，谁知孝廉手笔？[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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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牧斋与竹垞手题相比，顾氏著录乃一用心之作，非如钱、朱之题信手写来者也。开篇七十余言，先就画上所见，细为描述。继而对年少作画寄意之所在，及其画中所欲传达之语言，娓娓道来。以此推之，此画乃万氏晚年之作无疑。然画上不留一字一印，或为未竟之作亦未可知。至篇中述竹垞与海宁马寒中之交往，为天壤间保留一件相关之文献，麟士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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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吴寿旸《艺风藏书续记》北山小集条有云：“亡友马寒中先生秘藏。先生殁后，其子好摴蒱，已准百钱落博徒之手矣。悲乎！”然则《野果山禽图轴》果落谁家？此帧何时得自海宁返吴？过云楼得藏此轴之原委，麟士无一字及之，不无憾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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迨新中国成立，过云楼藏品尽归上海博物馆收藏，从此得传诸永久。然《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之编纂诸公，于顾氏为此轴所撰著录，乃竟视而不见，且自作主张，以《山鸟》名之，混人视听，至不可解！劳继雄《中国古代书画鉴定实录》中《历经八年话鉴定》一文[77]，亦不及此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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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疑编纂者未及见麟士所撰著录，致有此失；盖《中国古代书画图目》之《上海博物馆》卷出版于1986年，后十三载《过云楼书画记·续记》始得印行。及后细读《过云楼书画记·续记》书前薛正兴《弁言》引顾笃璜致薛氏函，始知所疑不当。顾函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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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社出版的《过云楼书画记》所据的是家版木刻本，《续记》过去未及刻印，解放后（1959年）因捐赠书画，上博（上海博物馆）作为回报，内部印过线装排印本。原稿于“文革”中散失，唯此排印本可据。以上均藏我处。[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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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续记》一书，上海博物馆早有“内部印过线装排印本”，且曾于1959年寄赠顾家，作为对后者“捐赠书画”之“回报”。编纂者何以不读麟士《续记》而遽尔另立新题？且麟士明言此画为“轴”，新题何故但作《山鸟》？岂上博入藏此画时，“轴”已不复存耶？至旧题与新目之高下，识者自判，奚待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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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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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垞《题钱宗伯谦益文集后集杜》五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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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内文章伯，周南太史公。衣裳判白露，门巷落青枫。兴与烟霞会，人今出处同。白头无籍在，愁坐正书空。[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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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成于康熙五年（1666），上距牧斋之逝两载，时竹垞客北太原曹溶幕。钱丈仲联对此诗有独到之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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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抗清之迹，莫大于与瞿式耜、李定国、郑成功之联系。郑成功进军长江之举，祁理孙、班孙，以及魏耕、朱士稚、屈大均等在山阴祁氏院秘密参与谋划，竹垞亦奔走其间。《曝书亭集》所载当时踪迹，可以隐约窥寻。而屈大均、魏耕则奔走于钱氏之门者，则钱氏心事，竹垞不难于二人处得之。故此诗有“人今出处同”之语，盖引钱为抗清之同路人也。……钱由降清而抗清，朱由抗清而降清，“出处同”竟成谶语，惟前后异矣。[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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