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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8990 然子唯终亦出仕,遂使叔侄仕隐殊途。《续集》卷四有《喜从子还青少府见访》一题。还青为方畿别号,字奕于。[44]“少府”者,推官之俗称。考《续修桐城县志·选举志》列奕于为顺治五年(1648)优贡,授陕西汉中同知;而文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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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8992 筮仕无端去极边,关西佐郡已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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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8994 诗系癸卯年(康熙二年[1663]),则奕于佐郡汉中,为顺治末年事。又《嵞山集》卷四有《从子奕于初度》二律,乃文贺奕于四十生日而作,系辛巳年(崇祯十四年[1641]),知奕于生万历三十年(1602),长文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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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8996 奕于应试前两年,文有诗纪二人文酒之会,题《人日归里饮从子奕于家》[45],系丙戌年(顺治三年[1646])。时国变未久,世乱孔亟,诗中以叔侄偕隐相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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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8998 春溪归桨自勾吴,阆里相逢酒易呼。满地豺狼人日少,连天烽火客星孤。耕耘共指龙眠坂,渔钓还思莺脰湖。南北山川随所隐,莫将萝薜傲菰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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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00 然奕于终亦出仕。其佐郡关西,既在顺治之末,则当已及望六之龄矣。而汉中极边,地至贫苦,官职亦复卑微,故奕于宦囊羞涩,文之诗中亦尝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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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02 程书只是多吟卷,饮水何曾问俸钱。家转贫于未选日,老仍归种故山田。等闲不肯游城市,高卧杨湾意迥然(自注:还青官后甚贫窘,杨湾乃还青旧居,今重事南亩也)。[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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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04 以上述方氏族人之仕清者,皆据《嵞山集》,已得七人。其中文之族兄四人。从子三人。而七人之出仕,又皆在顺治一朝。若参以县志所载,则方门子弟之应试出仕于清初者,又不止此数矣。兹据《选举志》所列,以顺治一朝为限,成“方氏族人清初得第年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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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09 方门子弟之应试出仕于清初者,合《嵞山集》与县志所见载,去其重复,实得十人。夷考此十五人于族中之支系所属,则见方大美一房,独占十五人之半有余。今将此房族人在明末清初之科第列表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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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14 据上表所列,知大美与子拱乾,皆前明进士。二人分别官至太仆少卿及詹事府詹事。[47]一门恩遇,不可谓不隆,然其子孙之仕清者乃独多。拱乾既甘为贰臣矣,复驱使其子应清室科举。六子之中,进士二人、举人三、荫生一。而顺治三年(1646)清室取士之第一科,拱乾即有两子同时中举,另一子得贡生。大美另一子象乾之所出二人,亦连袂得第。方族子弟之奔竞仕宦,独以此房为甚,可自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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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16 大美一房于清初科第之热衷,其事尚有极怪异者,则拱乾之兄应乾逼迫其子应试,以至父子反目一事也。其事关涉父子间忠义之诤,极不寻常,又为世之论遗民子弟出仕所未及,故不避繁琐,表而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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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18 应乾为大美第四子,号水厓,为前明恩贡。[48]考拱乾《何陋居集》有《得水厓四兄手书》诗[49],第三首自注云:“兄以去年七十。”诗系庚子年(顺治十七年[1660]),知应乾生万历十八年(1590)。甲申之变时,年已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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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20 应乾有子名授(1627—1653),字子留,一字季子。[50]应乾为方文从兄,故文称子留从子。叔侄二人交情甚笃。文自号明农,子留亦取号明圃;故文怀子留诗有云:“平生慕明农,自号为明圃。农圃本同心,夙期在千古。”[51]而二人所“夙期”于千古者,在不应试、不仕异姓一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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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22 甲申后一年,文有《舟次赠从子子留》二律[52],其第一首借始祖方法殉建文事,以忠义相期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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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24 我祖昔沉渊,家风八代传(自注:先断事公殉建文之难)。余生宁毁节,至性且逃禅。靺鞨人争喜,章缝尔自怜。同心有痴叔,期不愧前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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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26 第二联用“靺鞨”二字,指北狄别种女真,可谓昌言无忌,而竟得逃越清初文网,亦可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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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28 子留为父逼迫应试于清室一事,《嵞山集》卷七之《寄从子明圃》一诗(系丁亥年,即顺治四年[1647]),已稍露端倪;此诗明言子留与其父执辈对明亡一事,意见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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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30 桥山龙去普天悲,怪尔家庭论独奇。不信陈咸为孝子,只言张垍是佳儿。茅檐困辱终成疾,蓬海翱翔莫更迟。江上小舟相待久,宵征须趁月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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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32 此诗有当为注释者。盖桥山,相传为黄帝所葬也。诗首句借以寓崇祯煤山之难。颈联“不信陈咸为孝子,只言张垍是佳儿”,盖衍前句“怪尔家庭论独奇”者也,有深意焉。陈咸为西汉末尚书。王莽篡位,召咸复官,谢病不应,且悉令其子辞官归里,事详《后汉书》。[53]张垍为唐玄宗驸马。父张说秉朝政,兄均亦为舍人。一门荣盛,冠于时人。及安禄山作乱,张垍竟背唐仕禄山,事详《新唐书》本传。[54]文诗借陈咸、张垍故事,暗讽子留父辈之颠倒是非,其意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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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34 顺治三年(1646),叔侄相遇于南京。时拱乾诸子亨咸与玄成等适集其地,应乡试于南闱。乃道路传言,文与子留亦将预试。及二人相见,彼此释疑。于是拍肩挹袖,相枧而笑,盖有莫逆于心者矣。当日之情状,文有《喜遇从子子留即送之宁波》诗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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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36 人言汝向南闱来,我闻惊绝还疑猜。至性如汝且不保,世人宁复可信哉。汝到南中非所志,或言予亦来应试。汝闻惊绝还疑猜,世间那得有此事。顷之作客武林城,道上相逢携手行。各言前日信疑状,秋阳皎洁浮云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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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29038 子留时经南京去宁波,盖投其外舅也。[55]诗中亦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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