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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有的我知道，有的不知道。当我知道那是一个与剧情毫无关联、明显的植入广告，我会拒绝拍摄。不久前拍一个戏，一瓶酒，跟剧情没任何关系，放我面前，我起身就走；拿走那东西我就坐下。那他们就得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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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十多年没见你接拍商业广告或者代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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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钱，我喜欢，我跟它没仇。拍广告挺诱人的，挣钱快，但这钱我挣得不舒坦，我觉得是在买卖，而且卖的就是这张脸，这我觉得挺没劲的。一些产品，尤其入口的，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出来的，我也不懂。我对我们国家目前这一块的现状是失望的，所以不会去推广它。产品当然应该做广告，但为什么总喜欢让某一类演员来代言？周围朋友们经历的一些事儿表明，很可能未来你要面对一些焦头烂额、索然无味的东西。几乎每周都会有人来找我谈这个事情，我基本上听过就罢。我不做昧良心的事情，不做我控制不了的事情。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涉足这个领域，而且保持比较固执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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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陈道明说，演员往往身不由己，有为亲人、朋友，也有为五斗米折腰。你会不会也有妥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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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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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有没有底线？比如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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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一旦迈出那一步，等于已经没有尊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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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人到中年，性情上有没有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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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文：我记得跟艾芜先生聊天，老人家当时85岁，在病榻上，给我的印象就是，他看什么都特别美，包括人生那些困窘的阶段。困窘在他看来都是应该的，人到这世上本该承受这些。有一次他在旅馆住，鞋被人偷了，第一反应当然是愤怒，但他会转念一想：那个（偷鞋的）人肯定比我更需要这双鞋，谁穿都是穿。他后来光着脚走到下一个地点。事儿来了，都挺美——这么一种调整自己看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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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做什么都挺享受的。工作，去享受；打个球，吃餐饭，理个发，喝口茶呀抽支烟哪，都享受；阴天享受，有太阳也享受。把那些怨天尤人、那些占有欲择得比较干净了。我没有助理，我代理我自己；没有司机，我不能接受自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太太和儿子坐在后头，我不放心；至今是讲师，评职称，没兴趣……年龄到了，就洗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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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部世界都可以变，但我这儿不能变，而且得越来越精确，包括工作时间。每天工作八小时，再十几个小时连轴干我受不了；工作五天休息一天，我得有一两天去打球。（接戏时）问，可以吗？可以就合作，不可以就不干。说你大牌，你拿着。没大牌，没拿着。得问这儿（指心脏的位置），问自己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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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于上海写于2012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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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由彭小莲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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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莲1953年生于上海，祖籍湖南茶陵。江西插队9年，1978年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曾为上影厂导演。1989年赴美国纽约大学电影研究院，获MFA学位。1996年回国，为独立签约导演。作品有：《我和我的同学们》《女人的故事》《犬杀》《上海纪事》《可可的魔伞》《美丽上海》《上海伦巴》《假装没感觉》《我坚强的小船》等，其中《美丽上海》获2004年金鸡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奖。2001年完成小川绅介遗作纪录片《满山红柿》，获得日本十佳纪录片奖并参映翌年柏林电影节。2003—2009完成纪录片《红日风暴》。另有三部长篇小说和一部中篇小说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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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说不出的慌张 那些说不出的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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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懒洋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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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穿件翠绿翠绿的毛衣，露一截黄贡缎小碎花的衬衣领子，踩双大头水兵皮鞋，大摇大摆往这边来。她用一笑自我介绍，眼角有细细的皱纹堆起——因为皮肤底子好，又有份笃定在，终归还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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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她是美的。用日本纪录片导演小川绅介的话说，“圆圆脸上有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皮肤像剥了壳的白煮蛋，幼滑、透明，走在淮海路上，招人回头。几十年后有一天，她在纽约街头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身板笔直，一头白发，脸上有皱纹，却那样抢眼。“我都走过去了，一会儿回头，一会儿回头，舍不得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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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方方老去，女人依旧可以动人，若随随便便放弃对自己的要求，那是一种罪过。自由人彭小莲过着一种相当自律、勤奋的生活，每天铁板钉钉有阅读写作或者看片剪片的时间，每周去游泳馆四次，一旦饮食过量会深深自责并加以改正。她在为下一部电影积聚能量，也是为自己能够依旧挺拔地走在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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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没有正经拍过照片了。被说服接受摄影记者的创作后，她选定了市中心难得的一块绿地。作为一个上海人，一个拍出过“上海三部曲”的导演，城中哪只角还有些韵致，她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