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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露露她妈拍了20多条不到位,镜头晃,我说你这不行。她说,要不你过来拍。我进去一看,都脱成那样了。他爸那天也在,在厨房炒菜。视频里有一条大毛腿,就是她爸的。”对照母女二人在所有电视台对这段视频的自圆——嫁女心切的母亲自个儿拍的,女儿也只是想找个“对你好对我好能搓澡的”——谁在撒谎?结果,按雷炳侠的说法,除了千万富翁、煤老板、做房地产的,还真有搓澡的来应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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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露露的受众主要是谁?干德轩跟北京一个记者专门聊过,被告知:15岁到25岁,在校学生为主,占到60%。据新浪网统计,那些与干露露有关的视频点击者,以北京、广东、江苏、上海、浙江的为最多,河南排在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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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线永京:你如何认定你所拍东西的价值?网站的出价和网友的点击率什么时候成了你自己的标准?他,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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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线永京成了“非我老师”。“你知道干露露吗?你知道西单女孩吗?你知道唐家岭兄弟吗?他就是幕后推手。”朋友们这样介绍他。他享受这种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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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死板了,太模式化,思路不够宽。”他向朋友兜售自己的“新闻敏感性”和频繁的“灵光一闪”。有一次,他在天桥上卖起了“点子”,一个4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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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浴室征婚,他还有一出未完成的跳楼征婚:“你在‘大裤衩’,不说‘大裤衩’,有点过,在国贸,拉一十米长的横幅,说我要跳楼,再没人娶我我就跳下去,因为我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完了保安拦起来,消防车也来了……这样的创意,我一分钟能出2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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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一个人,他/她火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是想告诉大家我有想法,我有思想。可是后来发现,大家只想看脱,根本不管是谁策划谁拍的。”2011年1月8日,在制作一段苏紫紫裸身待在鱼缸里视频的末尾,他加了一行字幕:请网友不要再索要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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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问他:为什么你推的那些草根明星在“网络推手”词条下都归在一个叫X X X的名下?他恼了:中国这是!没有信誉可言!中国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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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干露露之后,我几乎淡出了网络视频界,玩了一阵子微博,就没怎么再出视频作品。在时代的大潮里,在网络的海洋里,我们短暂地获得所谓成功,是因为偶然机遇,或者是投机倒把,因缘所致。很快很多人和网络事件逐渐被公众遗忘,有时候我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有段时间我特害怕网络,不怎么上QQ,不怎么聊天,不跟网友互动,人气也就淡下来了。2012年开始,生活渐归平淡,每天不再有很多网友骚扰我,给我打各种莫名其妙的电话,要求一夜成名。我也安静地生活了好久。我觉得这才是生活。”这是线永京平静时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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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攀是河南一家报社的评论员,兼任河南财经政法大学的客座教授,是个学者型的媒体人。乔志峰是河南资深时评人,曾在北京媒体干过,见识过地下室二层的北漂租客,和地下室板壁上长出的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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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2月,二人接到河南电视台某频道的邀请,担任某辩论类节目的嘉宾,他俩的对面,将是几天前刚推出浴室征婚视频的干露露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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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攀把视频找来看了几遍,很快发现一些漏洞:这是一个拍得相当专业的视频,是一个长镜头,拍了裸体却恰到好处地没有露点。视频开场是雷炳侠对着镜头讲“女大当嫁”,听到浴室里女儿在叫她搓背,便起身过去,但在她站起来之前,镜头已在晃动——这个动作是自拍者不可能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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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州见到王攀和乔志峰之前,我已经看到雷炳侠在一些媒体上的表白:说白了吧,别人给我钱,我才发飙的,要不然我能那么做吗?媒体请我们去,都是想要一个效果,我们当然要配合。我也听干德轩说过:母女之间要有冲突,要有肢体接触,都是媒体一手导演的;那些节目流程都是假的;编导会现场写条子递给观众里的“托儿”;录不完节目要赔偿,我们赔不起。雷炳侠在电话里告诉我:我这一辈子,没跟人吵过架,但上了媒体,就变成那个样子。及至见面,她望着浓妆浅笑、在男人中间周旋的女儿,问我:每个人都有两个自己,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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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攀和乔志峰做过这档节目许多次嘉宾,他们告诉我,在录制节目之前,节目编导没有对他们做任何暗示,他们只是像往常一样做些功课,拿出一些看法和观点。在此之前,他们刚刚面对过苏紫紫,一个同样一脱成名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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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不一样。苏紫紫脱的后面有东西,至少表现得有文化内涵。见面的感觉也不一样,干露露的文化素质比较差。而且说实话,她穿上衣服真就不认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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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视频出来没几天,我们就在一个很浅的层次上辩论:这视频是不是她们拍的,是炒作还是征婚。我觉得我俩挺傻的。”王攀记起一个细节,嘉宾们在化妆室共同上妆时,他听到干露露对化妆师说:“不要化眼睛。”王攀说,至少她的哭,是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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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郑州候了两天,没能见到栏目创办者S和这期节目的编导Y。S在电话里告诉我,这栏目已经下线,因为收视率并没有数一数二,而电视台有人力资源配置的考量。他说,邀请干露露时,对她一无所知,只知是网络红人,甚至不知她是信阳人。S唯一有印象的是:这个女孩由母亲寸步不离陪伴左右,这在他接触的各路名人里比较少见。“她好像不能一个人站在那儿表达自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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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最终接受了电话采访,她复述了接洽这对母女的全过程:打电话过去,欣然接受,雷炳侠还发来一个没有打马赛克的版本(区别不大,因为拍得专业)。母女到郑州,她接待,当晚母亲给她看了几件演出服,准备选一件明天上场。她当时的反应是:哇,你们要穿这种衣服出场?最后出镜的是一件相对保守的吊带短裙。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同来的还有一个小个子男孩,直到送走他们,她才知道那个人叫“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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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一个大纲,简单列了上半场和下半场的流程。哪儿有合同,哪儿有暗示,我只是在车上提醒了一句,嘉宾的言辞可能比较犀利,希望她们有心理准备。”但现场,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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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攀提出“视频拍得专业”,干露露回应:我觉得他这个说法完全错误。说我妈妈很专业那根本就是没有依据的,我妈连一天摄影都没学过,她只会用最简单的傻瓜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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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你用左手拍还是用右手拍?您站起来之前,镜头已经在动了,这证明现场有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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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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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我跟你说,如果再问这种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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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峰又提出一连串质疑时,干露露说:您再侮辱我们,我们就离场了……她突然崩溃,“录不了了录不了了”,欲下场。雷炳侠突然打她胳膊,啪一声响。比这更响的是她的嗓音:“干吗!我们要对……我要对你负责,你要对每一个人,说他们是……”观众席上有一位握紧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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