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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猪健狗之徒，不识礼义，喜虏掠，轻去就，缓则受吾节制，指顾簿书之间，急则拥兵自重，节制之人自然随之上下。[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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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猪健狗”，指君主专制所造就的武人，谓其徒有野蛮之体魄，而无文明之理性。联系《柳敬亭传》“宁南身为大将，而以倡优为腹心，其所授摄官，皆市井若己者，不亡何待乎！”的评论，可知他对左良玉的看法，与王士禛基本一致，即：左良玉只是嗜血的军阀，与流贼无异，或“杀掠甚于流贼”，绝非可以寄望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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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柳敬亭之为左良玉赏识，是因精神文化层次相当，物以类聚，同属粗鄙少文之人，而国家前途和历史未来，岂可付之此辈！这就是文中为何会谈到柳敬亭的“别字满纸”。他是文明至上论者，以文明高低为估衡一切事物的准绳。晚年之所以能够超越民族矛盾，逐渐捐弃对满清的敌意，正是由于经过观察、比较，认为当下政治较前明反而更不野蛮。从他对左良玉、柳敬亭的态度，我们已发现这一思想根源。他批评吴传“倒却文章架子”，历来的理解殊乖其意，竟以为“‘文章体式’也就是结构”[43]，而实际上，他是批评吴传价值观有问题，本末倒置、“皆失轻重”，他同时批评王世贞某文曾将一位匠人（刻工章文）与唐伯虎、文征明相提并论，是“比拟不伦”，同属于将不同层次和价值的对象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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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上述思想倾向，置之现今，少不得落个“鄙薄劳动人民”、“阶级偏见”罪名。但这是他的真实思想。他之改写吴梅村《柳敬亭传》，正是为着表达这看法。他的观点与个性，每每显出既超拔卓出又不无偏激的特色，有时至于狭隘。《史记》讲了这么一句话：“天道恢恢，岂不大哉。谈言微中，亦可以解纷。”[44]并于“七十列传”之第六十六篇，特撰“滑稽列传”，记述到那时为止曾经出现过的三位名伶淳于髡、优孟和优旃的事迹。这三人的共同特点，是都用演技和口才影响了政治。他们原本属于地道的小人物，其貌不扬、操持贱业、供人取笑，登不了大雅之堂，写于正史更是闻所未闻。司马迁将这视阈打破，给这些小人物大大的提携，让他们与王侯将相比肩，予以“岂不亦伟哉”[45]的评价。在此，黄宗羲的视野确实不及司马迁。我们尽可不赞同、不佩服，但是，不能出于某种目的和需要，偷梁换柱、改头换面，使其根本变成另一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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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余怀《板桥杂记序》，周瘦鹃校阅《板桥杂记（全一册）》，上海大东书局，民国二十二年，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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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龙公（姚鹓雏）《江左十年目睹记》，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第1页。小说原名《龙套人语》，由现出版者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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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林语堂《妓女与姬妾》，宗豪编《林语堂：幽默人生》（“人生文丛”），中国戏剧出版社，2002，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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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珠泉居士《续板桥杂记》，周瘦鹃校阅《板桥杂记（全一册）》，上海大东书局，民国二十二年，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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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龙公（姚鹓雏）《江左十年目睹记》，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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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吴伟业《柳敬亭传》，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57-63页，后引皆此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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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一，中华书局，1997，第2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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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张岱《柳敬亭说书》，《陶庵梦忆•西湖梦寻》，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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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王士禛《分甘余话》卷二，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1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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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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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周志陶《柳敬亭考传》，姜堰文史资料第8辑，姜堰文史资料编辑部，1998，第56-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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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曹禾《〈珂雪词〉附录柳事》，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1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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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道光泰州志》，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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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吴梅村《柳敬亭传》，《吴梅村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第1055-1058页。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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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张廷玉等《明史》卷二百六十五，中华书局，1974，第68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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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同上，第649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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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曹禾《珂雪词》，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1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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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毛奇龄《赠柳生（并序）》，同上，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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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黄宗羲《柳敬亭传》，《黄宗羲全集》第十册，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第5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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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毛奇龄《赠柳生（并序）》，泰州市文史资料第8辑《评话宗师柳敬亭》，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出版，1995，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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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孔尚任《桃花扇》，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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