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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05 法:也许,正是因为您没有父亲而有这样一位母亲才成为维利·勃兰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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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07 勃:这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请教过精神分析专家,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我只能告诉您我有这样一个印象,好像这一切对我的潜在意识都有影响。是的,应该有影响,但我不知道影响究竟有多大。再说,如果仔细、清醒地自我分析一下,我对生活的态度大多是受书籍的影响,而不是受人的影响。当然,我母亲除外。如果人们问我:“哪一位作家、政治家或其他人物对你影响最大?”我觉得很难回答,简直不能回答。我只能说:“我读过许多书,读了很多。”我甚至还不知道如何把那些书对我的影响与我出生和成长的环境联系起来。然而有意思的是,我并不在乎这些,对无法弄清楚的事情,我不喜欢非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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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09 法:勃兰特总理,您信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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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11 勃:我对宗教的解释完全不是正统式的,但我不是无神论者。您是不是想知道这一点?不是,我不是无神论者。简单来说,我对人们称之为上帝或超自然问题的解释不同于去教堂的那些人的解释。一般来说我不喜欢谈论这个问题,因为……因为……总之,彻底透露内心深处的东西是违反我的本性的。即使我愿意我也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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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13 法:勃兰特总理,这一点我很理解。我还没有采访过一个像您这样守口如瓶的人,什么都谈,就是不谈维利·勃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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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15 勃:您应该记得,我是波罗的海人,是半个水手。在挪威居住的那些岁月对我影响很深。为了使您能谅解我,我给您讲一个似乎是特意为我编造的小故事,当然是挪威的故事。在峡湾边的一座山上住着两个农民,他们各自生活。一天,他们中的一个到另一个家里串门。他走进屋子,一言不发,只是稍微点了点头。主人同样一言不发,甚至头也不点,但是他向酒柜瞥了一眼,那里放着一瓶烈性酒。客人明白了主人的用意,他走近酒柜,拿出酒和两个酒杯,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斟满了酒。两个人开始喝起来。屋子里鸦雀无声,两个人慢慢地喝着,一杯又一杯。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惊扰这场哑剧。但是,当剩下最后一口酒时,客人举起杯来,轻声说道:“干杯。”这时另一个人马上叫了起来:“蠢货!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喝酒还是为了说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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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17 法:勃兰特总理,我不对您说“干杯”,但我能否对您说“再见”和“谢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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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19 1973年9月于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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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21 [1]康拉德·阿登纳(Konrad Adenauer, 1876—1967),德国政治家,法学家,二战后联邦德国第一任联邦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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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23 [2]1945年11月20日到1946年10月1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在德国纽伦堡举行的国际战争犯罪审判。23名被同盟国认定为“主要战争犯”中的21人被推上了审判台,其中包括前纳粹元帅赫尔曼·戈林、希特勒副手鲁道夫·赫斯、希特勒的秘书马丁·波曼及纳粹外长里宾特洛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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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25 [3]德国北部的一个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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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27 [4]利迪策是布拉格附近的村庄,1942年6月4日,纳粹派驻捷克斯洛伐克的头目海德里希在布拉格近郊遭抵抗组织伏击身亡。希特勒亲自下令实施疯狂报复。纳粹军队在6月10日枪杀村中173名16岁以上的男子,将所有妇女和儿童押送进集中营,并放火烧掉村中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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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29 [5]玛土撒拉(Methuselah),《圣经》中人物,诺亚的祖父,活了96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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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31 [6]康斯坦丁诺斯·卡拉曼利斯(Konstantinos Karamanlis, 1907—1998),希腊政治家。三次出任希腊首相。推翻军人独裁政府后出任希腊总理,后两次出任希腊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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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33 [7]帕纳吉奥提斯·卡内洛普洛斯(Panagiotis Kanellopoulos, 1902—1986),希腊政治家,曾任希腊首相,后被希腊军政府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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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35 [8]卡尔·冯·奥西茨基(Carl von Ossietzky, 1889—1938),德国记者、作家、政论家,著名的反法西斯战士。1933年被纳粹德国囚禁于集中营,1935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是第一个在监狱中获诺贝尔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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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40 风云人物采访记Ⅰ [:1706253582]
1706257041 风云人物采访记Ⅰ 海尔·塞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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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43 海尔·塞拉西生于1892年7月23日。1930年至1936年,1941年至1974年,他是埃塞俄比亚的皇帝。1931年,他创建了第一个由显要人物参加的参议院,接着又成立了亚的斯亚贝巴大学。由于意大利的入侵,他于1936年被迫离开国家。他于1941年回到祖国,继续推进现代化建设,压制地主贵族的势力,重组军队,并于1955年颁布了第一部宪法。他使埃塞俄比亚在非洲统一组织[1]中处于领导地位。1974年,爆发了严重的军事叛乱,迫使塞拉西向武装力量作出许多让步。1974年9月,临时军事委员会废黜了他的皇位。1975年8月27日去世,死因不明。以皇帝的教名拉斯·塔法里诞生了一种宗教信仰,后来在牙买加发展和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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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48 风云人物采访记Ⅰ 对一个意大利人来说,要不动情感地去描绘已故的海尔·塞拉西这个人是不容易的。由于我们曾经侵犯过他,凌辱过他,并在42年前因墨索里尼向他发动了徒劳无益的战争而掠夺过他的国家,因此忘记这些也是困难的。1935年,我们也有自己的越南,它的名字叫埃塞俄比亚。谁把越南当做一件新鲜事,谁就忘了,或者无视我们为了建立一个帝国曾袭击过一个从未骚扰过别人的民族,这个民族只有一支赤手空拳的军队用来自卫。事实上,它唯一的装备是大刀。谁把越南当做一件新鲜事,谁就忘了,或者无视我们曾把巴尔博[2]和齐亚诺的武装行动队派到这个民族居住的地方,轰炸那里没有设防的村庄、红十字会医院和逃难的家属。我们曾把巴多利奥元帅的军队派遣到那里投掷毒气弹,播下了灾难和恐怖。我们曾派遣过格拉齐亚尼将军的黑衫党党徒,在那里进行大批的处决和最惨无人道的屠杀。美莱事件[3]本不应该使我们感到吃惊,我们的美莱事件有过之而无不及。事情发生在1937年2月,在图谋暗杀格拉齐亚尼将军事件之后,黑衫党党徒在亚的斯亚贝巴拥有肆意妄为的极大权力。他们连续三天残杀妇女、老人和儿童,焚烧民房、教堂和圆柱形草屋,处决神甫、学生和其他无辜的人。有人说处决了3000人,另有人甚至说处决了30000人。只是到了总督的权力交给一个文明人阿曼德奥·达奥斯塔[4]时,杀戮才告平息。但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在对待海尔·塞拉西的问题上仍是不光彩的。我们画他撑着小小的阳伞逃跑这类的刻薄漫画,我们唱下流的歌来侮辱他。有的歌唱道:“噢!这就是穿着金丝裤衩的王中之王,他来了。”另有的歌唱道:“我们用埃塞俄比亚皇帝陛下的胡子做牙刷,我们用埃塞俄比亚皇帝陛下的皮做钱包。”只要想起这些,人们就会感到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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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50 不仅感到窘迫,而且还感到内疚,甚至耻辱。出于这种内疚和耻辱,今天,当回想起海尔·塞拉西时,意大利人总是只看到他好的一面,即他过去的功绩。对他的描述无不充满着过分的崇敬、无条件的赞赏和奉承。他们言必夸他具有至高无上的端庄、皇帝的尊严、绝对的聪明和对夙敌的宽宏大量。他们从不说明深受我们之害的这位君主究系何人,除了说他是受害者外,再也不敢对他说东道西。譬如,他是个顽固坚持几世纪来早已变得陈旧腐朽的准则的人。又如,他是一国的专制统治者,而这个国家从未听说过权利和民主这类的字眼。除城市外,人们过的还是史前社会的生活,他们受封建制度带来的饥饿、疾病、愚昧无知和贫困的折磨。所有这些即使在最黑暗的中世纪我们也不曾见过。又如,他是一具偶像,但并不是一具真正象征着我们强加给埃塞俄比亚的苦难的偶像。有人在毫无准备,甚至在不了解事实的情况下到了他那里,就会像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感到迷惑不解那样,也会感到惊诧。我见到他时,有两只墨西哥吉娃娃小狗伴随着他。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带着它们。这两条狗,一条是白色的,另一条是黑色的。白色的是条母狗,名叫卢卢;黑色的是条雄狗,名叫帕皮隆。皇帝的狗取何等古怪的名字!是何等古怪的狗!当他带着它们来到贡德尔时,我还以为是梦见了一个幽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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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52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贡德尔,这是个被上帝和人们遗弃的地区,干旱而荒凉,只有树木、蚁穴和圆柱形草屋。陛下到那里去是为了主持一座铁桥的落成典礼。为了看一眼陛下的尊容,更确切地说,为了离为皇帝而设的宴席更近些,成百的穷人蜂拥而至。他们衣衫褴褛,伤痕累累,患有沙眼。宴席设在露天皇家营帐的四周。那天,屠宰了几十只山羊。食物的香味像云雾和沉闷的气氛那样弥漫在山谷之中。穷人们并不敢觊觎放在陛下和科普特基督教[5]神甫餐桌上冒着热气的羊排和其他珍馐佳肴。这些神甫撑着小小的阳伞,佩戴金制和银制的十字架项链来到这里。他们就是在对所有的人都一视同仁的上帝面前也说谎。这些神甫像猪一样的吃着。穷人只要能得到一点残羹剩饭就心满意足了。他们大声地苦苦哀求厨师赐予他们准备扔掉的食物:内脏、羊头和略带些肉的骨头。厨师则把这些东西扔到由荷枪的士兵看守的草地上。谁敢上前一步,就会遭到士兵的拳打脚踢。内脏、羊头和略带些肉的骨头最后落到了兀鹰和狗的嘴里。草地上狗群狂吠。兀鹰拍击着翅膀,高兴地俯冲而下,啄了满口的食物后又飞上天空。穷人却在那里唉声叹气:“哎哟!哎哟!哎哟!”他们一连哀叹了三个小时。接着陛下乘坐吉普车返回亚的斯亚贝巴。吉普车上装着一箱新的纸币,都是埃塞俄比亚一元票面的纸币,相当于240里拉。陛下开始散发价值240里拉的一张张埃塞俄比亚纸币。吉普车徐徐而行,穷人们沿着两旁站着荷枪士兵的道路奔跑。陛下把一张张纸币赏给士兵在人群中任意选定的穷人。人群中大家你推我挤,希望能靠近士兵,并向他哀求:“选我!选我!”怀孕的妇女和弱小的儿童滚倒在地。强者踩在他们的身上,无情地践踏他们。显然,这一切都在陛下的眼里,但他却一刻也没有放下人们熟知的那种至高无上的端庄和皇帝的尊严。他瞧着那些得到赏钱后跳跃着跑到小山上去的人,这些人寻找捷径,试图再次靠近队伍和吉普车,再次来到士兵的身边,再次被选中,再次屈辱地伸手。只有见到这种情景时,他才流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一丝微笑。那些捷足先登者以法西斯的敬礼来感谢陛下,而他打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祝福姿势,以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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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7054 有人是在亲眼目睹这些事情后去见陛下的。人们到昔日是曼涅里克皇帝[6]和泰图皇后[7]的王宫里去接受正式觐见时,必须从那些为申请加官晋爵而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的人、催促你前去的卫兵和大声吼叫着的狮子身旁经过。那里有两头狮子关在笼内,另有一头狮子自由自在地在笼外,只被一根皮带系住。王宫名叫老盖比宫。它是一座四周由花园和高墙环抱的田园风格的城堡,位于亚的斯亚贝巴市中心。登上台阶,就会想起既令人痛苦,又令人发笑的事:觐见早在9天前就已经通知了我,同时还宣布了非常可笑的注意事项。首先,绝不能穿长裤。陛下是个老式的绅士,看不惯穿着男装的女人。其次,还必须注意,他也看不惯无袖或无领的短衣。绝不能提刁难他的问题,或出其不意的问题,如厄立特里亚问题[8]。也不进行直接交谈,陛下将用埃塞俄比亚官方语言阿姆哈拉语讲话,他的私人秘书负责翻译。至于问题,必须提前呈上,并经过顾问的审查。我发火了。在这种种的限制中,我只接受了两点:长裤和厄立特里亚问题。但是我的强硬态度又遭到了有关两只吉娃娃狗的灾难性消息的打击:卢卢和帕皮隆将参加会见。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陛下要把它们作为雷达使用。它们会向他发出炸弹、背叛、敌人、精神和物质危险、值得警惕的人或可以信赖的人等等信号。一年前,在他本来决定要乘坐的飞机上,它们向他发出了有定时炸弹的信号。它们一上飞机,就歇斯底里地狂吠不已,国王明白了应该赶紧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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