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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01 苏:科斯塔·戈麦斯么,这是一个大问题,一个大疑问。科斯塔·戈麦斯的立场是什么?科斯塔·戈麦斯究竟是怎样的人?首先,他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在军队中,他是戴上将军衔的工程师。在革命时期,他被任命为准将。这样,他就不像贡萨尔维斯、奥特洛和安图内斯那样,在军队结构中有自己的亲信。但他在军队里有发言权。他对于同军人相处有不少经验,他了解军人。科斯塔·戈麦斯毕业于数学系。他在玩弄什么把戏呢?乍一看,他向共产党人作出了很多的让步,现在仍在作让步。但他的语言始终同共产党人和贡萨尔维斯的语言大不相同。在科斯塔·戈麦斯身上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他非常担心发生军事对抗。他希望能避免,并竭尽一切力量使它得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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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03 法:那么你们怎么来避免军事对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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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05 苏:仅有一件事可做,对贡萨尔维斯和库亚尼尔进行说服工作。譬如,我想通过欧洲社会党和共产党的会晤来说服库尼亚尔。因为您可以看到,北方事件发生之后,特别是在欧洲,形成了一个声援葡萄牙共产党的运动,它是由法共发起的。国际声援是一件大好事。但如果建立在错误消息的基础上,它就将成为问题。必须向欧洲的社会党和共产党解释葡萄牙的这一革命是什么,葡萄牙共产党的战略是多么的糟糕,甚至是肆无忌惮的。不论是意大利共产党、西班牙共产党,还是法国共产党,它们都从来没有想到为了实现共产党专政需要去搞垮国家、摧毁本国经济和制造全面混乱。恰恰相反,它们(意大利共产党是一个很有力的例子)想到的是:只有在先进资本主义的范畴中才能建立起通往社会主义社会的民主。也就是说,为了达到社会主义,不应该摧毁现存的民主共和国,不应该,也不能牺牲作为最终成果的政治民主和自由。即便是像库尼亚尔所说的资产阶级民主也不应该牺牲,也不能牺牲。问题绝不是理论性的。在欧洲,它至少关系到四个国家: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和葡萄牙。如果这四个国家的共产党能够说服库尼亚尔,使他相信举行这一会晤是有益的,那么也许还可能说服他不要进行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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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07 法:苏亚雷斯,您在多大程度上相信避免内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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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09 苏:葡萄牙人截然不同于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比较容易和解,比较灵活,不喜好流血。如果这一切发生在西班牙的话,那么内战早就爆发了。但我们也不是圣人,我们的和平主义正趋于分崩离析。所有军用车和非军用车里发现装着军火。所有那些过激的放纵行为,使我们到了将同共产党人冲突的地步,使国家陷于今天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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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11 法:您是指无政府主义席卷整个葡萄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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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13 苏:对。现在我告诉您两件事。前几天,发生了反对派遣军人去安哥拉的示威游行。它是由军人自己发起的。昨天,我走进一家旅馆,看到军事警察局的五六个年轻人,您知道,就是那些穿着保护服的年轻人。他们围住我问:“苏亚雷斯先生,他们告诉过您没有,说前几天,我们到那里去准备杀害总理?”我十分惊讶地说:“怎么?什么事?”他们回答说:“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游行,这时来了贡萨尔维斯。他乘着高级轿车,在摩托车手的护卫下前往贝莱姆。我们先向摩托车手冲过去,然后又扑向贡萨尔维斯。我们用脚踢他的汽车,想打开他的车门。当我们正要把门打开时,司机耍了个花招,驾车逃走了。”后来我把这件事讲给科斯塔·戈麦斯听,他回答我说:“噢,是的,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现在讲第二件事。大前天,安哥拉银行被难民占领。他们要求把他们的安哥拉埃斯库多兑换成葡萄牙埃斯库多。他们高呼道:“我们被抢劫一空。我们要收回我们的钱。”军队成功地把他们驱散了。第二天早晨,我们在共和国总统那里。总统沾沾自喜地给我们讲述了军队行动的结果。正讲着,电话铃响了,报告说,银行再次被难民占领。难民从打开的门中大量拥进,现在他们甚至声言要睡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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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15 法:但不是三个营垒,而是两个营垒进行内战。反对贡萨尔维斯和库尼亚尔的共产党人的不仅仅是苏亚雷斯和梅洛·安图内斯的社会党人,而且还有奥特洛的激进分子。而与此同时,奥特洛根本不是同苏亚雷斯和梅洛·安图内斯站在一边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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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17 苏:我认为奥特洛是个民主党人,是个革命者。也许他受极左派的影响,但不受任何人操纵。他常常改变看法,发表一些独立见解。这确是事实。只要想想他从古巴回来时所说的那些话,想想他提出美国大使卡尔卢奇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务的控告就够了。那时,我任外交部长,只有我知道这句话给我带来什么麻烦。谁也不会说奥特洛具有一位外交家的天赋。尽管他说了这样的话,但应该原谅他的某些过激态度,因为他可以在葡萄牙起很重要的作用。在武装对抗的情况下,他不会成为第三营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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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19 法:法西斯分子呢?我们假设内战是在社会党人和共产党人之间爆发的,奥特洛站在社会党人一边。如果法西斯分子也参与反对共产党人,那么你们就同他们在一起。你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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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21 苏:这正是库尼亚尔的打算,想把我们推到反动派一边。我们不会落入这一圈套,因为我们是左派力量。我们是左派党,也许还同极左派有某些联系,譬如,同工会联合会和毛分子。这解决不了那个如此复杂,甚至可怕的危险。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愿意避免内战。如果说,每天流传的谣言说斯皮诺拉是苏亚雷斯的一位盟友是真的,那么苏亚雷斯不想要这种联盟同样也是真的。没有一个社会党人要这种联盟。我们所要的是成为一个劳动阶级的党,要的是完全能把工人阶级争取过来。如果我们被迫同共产党人打内战的话,我们将单独作战,不要反动派的帮助。我也一点不想依靠反动派的帮助,何况右派也不喜欢我们。如果它参与反对共产党,那么它也会反对我们的。但它不是以第三营垒的身份介入,而是搞一次政变。归根到底,我更担心的是右派军事政变,而不是国内战争。今天,在葡萄牙存在着右派军事政变的极大危险。如果说,去年5月我更多地看到了共产党的威胁,那么今天我更多地看到了法西斯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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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23 法:正如成语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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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25 苏:并不如此,因为类似这样一次军事政变的借口并不是由我们同共产党人的争吵提供的,而是由共产党人提供的。是他们把广大的人民推到右派的怀抱里。过去是这样,现在仍然是这样。人们早就议论说:“我们与其要这种混乱的状态,还不如要一个强大的右派政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这样说。只要侧耳听听出租汽车司机和街上行人的话就行了。人们是不满的,往往是失望的。他们被共产党人吓坏了。库尼亚尔还能吓唬住劳动者。除此之外,还有从安哥拉回来的葡萄牙人。如果说,他们不是一支反动的力量,那么也是一支痛苦的力量。是右派可以毫不费力地操纵的一支队伍。因为他们丧失了一切,因此想找到罪魁祸首。他们是带着这种心情回到受社会经济危机冲击,并在无政府主义影响下处于半崩溃的一个国家。其中一些人正在组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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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27 法:要挽救已为时太晚,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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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29 苏:假如人们想要挽救的话,那么为时尚不太晚。我们社会党人将继续为此而战斗。当然,如果我们遭到失败的话,那将是一场灾难。如果我们对建立一个左派政府达不成协议,不能很快解决劳动者的问题,不能同欧洲建立起桥梁,不能使经济机器恢复运转的话,那么我说,再过两个月……是的,再过两个月,不满情绪将会发展,以至右派可以用它作为借口来进行干预和搞反革命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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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31 法: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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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33 苏:对,只需两个月。目前,如果说不是成千的话,那么也有成百的葡萄牙军官正在与西班牙交界的法国边境,也许还在葡萄牙进行准备。昨天,在里斯本的街道上散发了赞扬斯皮诺拉的传单。一个月前,这是不可思议的,人们会予以制止。而今天人们却接受它,争相阅读它。我把这事也告诉了科斯塔·戈麦斯,他回答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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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35 法:可以说这种形势同阿连德时期的智利最后几个月的形势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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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37 苏:我说,它同魏玛共和国更相似。难道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经受殖民战争的后果和失败的后果吗?当我们明白过来时,已经太晚了,军队已经崩溃。有意思的是,这支军队原是占领军,而现在却以解放力量自居。这是一种精神分析现象。葡萄牙军人已经忘记了占领殖民地和镇压人民的正是他们自己,今天居然以拯救者的面目出现。精神分析对它的说法是:失败者不承认失败,反而以胜利者自居……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发生了同样的情况:德国军队拒不承认失败以及由失败而引起的社会后果。从社会党人到共产党人和社会民主党人,所有的人都极大地帮助了纳粹主义掌握政权。只有他们一起被投进集中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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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39 法:那么所谓的革命破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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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41 苏:还没有破产。更确切地说,我不认为是破产,而是存在着破产的危险,至少是受到了损害。这也首先是因为共产党人不明白要特别谨慎行事。譬如,他们不应该忘记北方的农民是土地所有者或是自耕农;不应该忘记确实存在着一个重要的工人阶级,但还存在着无数的小官吏和小私有者;不能忘记葡萄牙是有着欧洲教育和文化的国家。葡萄牙人意识到自己是欧洲人。有一百万被共同市场雇佣的葡萄牙人在欧洲工作,我们贸易的80%有赖于欧洲。需要耐心,需要谨慎地进行国有化,不要使欧洲敌视我们。而现在正在做什么呢?蛊惑人心的宣传畅通无阻,中小资产阶级被触怒,那些愿意成为盟友的人遭到驱赶,原来非常倾向于我们的教会被推到了反动派一边,大量的资本消耗殆尽,从而使皮诺切特的危险日趋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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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43 法:您指的是斯皮诺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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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45 苏:不,斯皮诺拉……您知道,我不太喜欢谈斯皮诺拉。这有各种原因。我想,他犯过严重的错误,确实是愚蠢的错误。我想,也许他应该对在他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负责,至少应该对在他之后发生的部分灾难承担责任,因为他要强行做一些事,因为很显然他这样干过,只是没有做这种事的力量和思想。斯皮诺拉偏离了革命合法性的轨道,偏到了右的一边。譬如,他想制止革命,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是不可能的。但首先还是共产党人方面造了他的一些谣言。我要说的是,如果存在革命合法性的话,而革命合法性的存在是没有疑问的,如果这种革命合法性是由武装部队运动代表,由它的军官体现的话,那么不能否认斯皮诺拉是在其中的。不管好坏,他一开始就在其中,这就是我不喜欢谈他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更乐意说他犯了错误的原因。他所犯的那些错误是无可争辩的。另外,他把某些民主派,真诚民主派说成是毛分子。他多次发表过更严重的声明。他错了,在许多事情上都错了。错误有时是骇人听闻的,他不是一个资质聪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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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47 法:那么他不会是皮诺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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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258849 苏:我想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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