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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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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为那永不再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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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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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清晨仅仅是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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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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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已经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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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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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丝毫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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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队就等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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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有三位作家曾以同样的方式表达了我的感受。一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白痴》中所写的。另一个是加缪在《局外人》一书中所阐述的。还有卡桑扎基斯[5]在他叙述基督之死的书中也有这样的表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说法我知道,因为我读过《白痴》一书。但是《局外人》我过去没有看过。很久以后,当我在博亚蒂监狱时读了此书,我不安地发现我在等待枪决时的想法和他写的一样。就是说,一个人要不是即将被割下脑袋,他想去做他愿意做的一切事情。例如写一首诗,或者写一封信,看一本书,在那个小牢房里为自己创造一个小天地,创造一种同样美好的生活,因为生活……但是尤其使我不安的是读到卡桑扎基斯的关于基督之死的描述。根据此书的说法,有那么一瞬间,基督闭上了眼睛,在十字架上睡着了。他做了一场凡人的梦,梦到……我不想说这个。说这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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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没关系,我已经明白,你梦到了与女人谈情说爱。在卡桑扎基斯的书中,基督梦到与拉撒路[6]的姐妹马大和马利亚谈情说爱。是的……在十分钟的梦乡中,过了凡人的生活……这样是对的,美好的。但是那一夜的其他时间你是怎么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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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那个牢房里空无一物,连行军床都没有,他们只是在地上铺了一条毯子。我戴着手铐,一直戴着。我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开始与看守们聊天。我的看守是三个下士。他们很年轻,只有二十来岁,看来是好小伙子。他们不怀敌意,相反,好像在为我担忧:他们因过不久我就要被枪毙而垂头丧气。为了鼓起他们的勇气,我开始与他们谈论政治。我像在集会上给学生们作讲演那样跟他们讲话。我向他们解释为什么不能麻木不仁,为什么应该为自由而斗争。他们毕恭毕敬地听我讲。我还给他们朗诵了一首我写的诗:《首先死去的人们》。你知道吗,泰奥多拉基斯就是根据这首诗谱写了一首歌曲。当我朗诵时,他们把诗句写在香烟纸壳上。后来又有另外三人来换岗,他们也是征兵来的,其中一人还参加教堂的唱诗班。我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我让他为我唱弥撒安魂曲。他唱了。而我继续开着玩笑对他说:“我不喜欢其中的一些歌词。当你在葬礼弥撒为我唱诗时,请不要唱某些词句。例如你不要称我为上帝的仆人。谁都不是谁的仆人。谁都不应该是谁的仆人,也不是上帝的仆人。”他答应在为我唱诗时不唱这些歌词,不称我为上帝的仆人。这样,我们结束了这场残忍的玩笑,又唱起了泰奥多拉基斯的其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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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阿莱科斯……当人们对一个人说不再枪毙他时,他会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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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他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死刑缓期执行。三年中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而在希腊判处死刑的有效期为三年。在那漫长的三年中,任何时刻他们都可以打开我的牢房门说:“走吧,帕纳古里斯。行刑队在等着你。”第一天早晨,我等着在5点或5点半枪毙我。土坑已经准备好了。我发现过了5点半,又过了6点、6点半,到了7点时,我开始怀疑发生什么事了。但我没有想到是缓期执行。我想也许要推迟几小时,也许是直升机误点了,也许检察官遇到了因官僚主义而造成的困难……后来,近8点时,一队人来到了我的牢房门前。他们说:“我们来了。”但是有人下了一道命令,这队人又走了。接着,他们通知我,那天上午不枪毙我了,因为是圣母马利亚的节日,不能行刑。他们准备第二天,也就是11月22日枪毙我。我又开始等待黎明的到来,第二个晚上像第一个晚上一样的过去。到了黎明时刻,我又做好了准备。进来了一个军官,他对我说:“你在请求赦免的信上签了字,就可以不被枪毙。”我拒绝了,与此同时,我听见另一个军官给士兵们下了一道不容有丝毫迟缓的命令:出去。我想:“到时候了。现在真的到时候了。”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下午他们把我从埃季纳监狱押到一个军港,从那里乘上P21哨艇,又把我送到军警部的审讯处。到了那里,有一个军官对我说:“帕纳古里斯,报纸已经发表了你被枪毙的消息。现在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你进行审讯。我们会叫你说出我们想知道的所有的事,你将在酷刑下死去。任何人不会知道这些事,因为大家都以为你已被枪毙。”但那只是刻毒的威胁。那一天他们并没有给我上刑。11月23日黎明,他们把我押进了一辆汽车,并对我说:“帕纳古里斯,玩笑结束了。我们把你带往刑场。”实际上他们把我送到了博亚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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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阿莱科斯,我想知道,经过五年的孤独生活,而且又被埋在比一张床略大一点的水泥盒子里那么久,你怎么能保持头脑清醒。你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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