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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生涯——知识不过是人类惯有的自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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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自小聪慧过人,不到4岁就被送进普瓦提埃亨利四世公立中学的小学部,6岁起正式上学。1942年,福柯以优异成绩进入了哲学预备班,次年顺利通过了毕业会考,将目标瞄准了巴黎高等师范学校,那是教师和哲学家的摇篮,20世纪法国思想史上许多有影响的人物都毕业于这所院校,如柏格森、萨特、梅洛·庞蒂、列维·斯特劳斯、迪梅·齐尔、康吉兰、伊波利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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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预备班学习期间,福柯对哲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学习极其刻苦,几乎总在读书。他后来曾谈到经常重复的一个噩梦,在梦中他眼前摆着一本读不懂的书,他装作在读书,然后书上的文字忽然模糊成一片,根本读不成了。这时,他从一种异样的紧张恐惧中惊醒过来。对无知的恐惧、对知识权力的无形崇拜,令福柯终其一生都求知若渴,仿佛只有埋首于书海与文献资料中、凭借渊博的学识和艰苦的研究搞清庞大的知识权力体系如何操纵人,他才感到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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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福柯以第四名的优异成绩考入世界名校——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学习哲学和心理学,1949年获心理学学士学位并获得巴黎心理学研究院文凭。福柯性格孤僻乖张,在高师期间他变得更加孤僻、脾气暴躁,动辄就与同学吵架,激烈嘲讽不喜欢的同学。自然地,他很快就成为大家公认的“不受欢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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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在书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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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所有的同学都承认,福柯是一个学习狂。他的文化素养之高、学习能力之强、涉猎范围之广,在同学中是有口皆碑的。毋庸置疑,这段埋头书海的求学生涯牢牢地奠定了福柯的学术基础,从此他便踏上了看似传统却又不同凡响的学术研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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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952年起,福柯一直在不同的高校讲授心理学或哲学。经过国外几年的撰写,福柯于1960年完成长达943页的博士论文《疯癫与非理性》。不久,这篇论文获得当时颁发给哲学学科的最高奖励——“铜奖”。福柯的头衔也随之升为教授。这一年,福柯才3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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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在世时的名望随着一部又一部引人注目的学术著作的出现而不断攀升,后来更是众人瞩目,尽管他很厌烦无谓的崇拜,极力保持低调,人们却热切期望他替代萨特成为“哲学王”。在巴黎时,他常常被狂热的崇拜者围住;演讲时不得不动用警察来维持秩序,因为教室内人满为患,听讲者已经挤满了走廊;即使在美国他也是一位受到众多青年学子追捧的“学术明星”;而福柯死后,据说有五万人参加了他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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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神狂想——在伟大的尼采式探求的太阳照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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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天性中有着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与探索精神,他研究哲学、历史、心理学、医学,也研究不同时期的文学作品,凡是他感兴趣的、能够解答他的疑问或有助于此的知识,他都会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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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海德格尔,福柯接触了尼采哲学,尼采对他的重大影响贯穿其一生的思想。有一段时间,福柯沉迷于阅读尼采的《不合时宜的思考》,并从中确立了毕生研究和思考的主题,找到了“在伟大的尼采式探求的太阳照耀下”去研究西方思想史的切入点和突破口。尼采的出现仿佛一道曙光!照亮了他的研究进程。他开始清晰地感受到自身思想的走向,显然,他继承了尼采对理性的批判,并要继续担负起重估价值的使命。尼采提出的酒神精神,也是福柯所赞赏备至并努力遵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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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曾宣称上帝死了,在西方文化界掀起轩然大波,后来福柯终于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断语:人,也死了!他指出人这张面孔,会像沙滩上的沙砾一般,被轻轻抹去。在西方社会,越来越庞大的理性体系造成了令现代人不堪承受的生命负荷,非理性因素在被压制、被掩藏中看似越来越微弱,然而并没有熄灭!福柯要做的就是将火种煽起,燃烧起一片大火,烧毁理性机制的框框,烧毁人们缺少觉知的、麻木不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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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他所研究探讨的领域,不能不提到他为世人周知的性取向,他是同性恋,并且迷恋S/M虐恋亚文化。显然,他与众不同的性取向一定会使他格外关注性这个主题,如同疯癫、犯罪等主题,这同样是一个充满界限和权力机制的领域。私下里,他并非过着只与书斋打交道的苦行僧生活,而是充满激情,有着众多秘而不宣的同性情人,包括后来一直陪伴他并对他影响至深的恋人德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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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上述种种原因,福柯对精神病学、心理学和性错乱问题很感兴趣,他喜欢阅读萨德、巴塔耶和布朗肖等作家的作品,对反常行为乃至癫狂尤为关注。福柯发现,从17世纪开始,西方社会有某类排斥体系在大肆排斥被西方文化所驱逐的“反常的”东西,其中主要是疯癫、反常的性、怪诞的性。福柯之所以对荷尔德林、萨德、马拉美、雷蒙鲁塞尔津津乐道,是因为自17世纪以来就被撇在一边的癫狂世界突然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涌现出来了。非理性因素在这一阶段历史的突然现身,唤起了福柯研究疯癫与精神病的浓烈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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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之秘——穿梭在非理性暴雨的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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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关于心理学、疯癫与精神病方面最受关注的作品,便是《疯癫与非理性》(1972年再版时改名为《疯癫与文明——古典时代的疯癫史》)。这部书不但哲学思考鞭辟入里,发人深省;分析论证技巧独特,令人耳目一新;并且文字华丽,意象鲜明,语言凝练优美,深刻奥妙而又形象生动,可称得上是一部才华横溢、学术性与文学性交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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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书从哲学高度梳理了理性与非理性、理性与疯癫之间的区分在整个17世纪得以出现的历史条件,对癫狂经验作了历史理解,从而检验了心理学和精神病学在18世纪末产生和发展的可能性条件。福柯在书中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智力活动,即:融合历史和哲学的分析来揭示人类心理学的根本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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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现代精神病学的观点相反,福柯认为,疯癫不是一种自然疾病,而是一种知识建构、文化建构,而弗洛伊德不过是第一个极其严肃地承认医生与病人这种结合关系的人,第一个严格遵从其发展后果的人。精神分析一方面消解了疯人院的各种观察、缄默、监视结构,另一方面开发了医务人员的魔法师能力,用被观察者的无休止独白,即无回应的语言结构,加倍扩大了观察者的单向观察结构。医生同病人的关系变成了一种绝对的观察,一种纯粹而谨慎的缄默,一位在审判时不用语言进行赏罚的法官。尽管精神分析能够消除某些形式的疯癫,但它始终不能理解非理性的活动。对于非理性活动的本质,它既不能给予解放,也不能加以转述,更不能给予明确的解释。这样,作为“精神疾病”的疯癫完全被所谓的“现代医学科学”所控制与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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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柯看来,“疯子”并没有失去人的本质或基本的人的天性。他们恰恰构成了人的基线、人的本真;变成真理、正义、直言和诚实的化身,构成一种对社会现实、伦理道德、科学文化的激烈否定和有力批判。事实上,由于他们作为一切事物的发端和归宿,与事物具有一种更直接、更紧密的认知和实践关系,往往会比一般常人更直白地“向恋人谈论爱情,向年轻人讲生活的真理,向高傲者和说谎者讲中庸之道”。因此,他们也往往会比“理性更接近于幸福和真理,比理性更接近于理性”。因某些独特的幻想和野性的冲动而躁动不安,并非不道德。这类极限体验应被视作一种方法,借助它可望重新找到一条进路,来探索人的被幽闭的狄俄尼索斯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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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之死——以有限的生命抵达无限的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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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的死颇具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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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得很突然。那是1984年,福柯正年富力强,处于才能的巅峰期,然而6月初就已在他的巴黎公寓里一病不起了,可是人们却盛传他在复原。不久就传来了福柯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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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接近尾声时,福柯曾为“每个人的自杀权利”作了辩护。他认为,死亡是体验一种绝对单纯的快感的无形之形,一种无限的快乐,它的坚韧不拔的准备过程,既无片刻的停顿也无预先的决定,将照亮人们的全部生命。通观福柯的生活道路,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曾试图自杀,曾随瓦德(美国历史学家)驱车前往死亡谷体验迷幻药,也曾在旧金山的同性恋社区融入疯狂的虐恋人群。他像波德莱尔一样,过着放纵的色情生活,无限制地考验着他“跨越每一条特定界限”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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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及其意义,是纠缠了福柯一辈子的谜念之一。福柯领悟到“死亡是梦的绝对意义”,“存在”在死亡这种梦中获得有关自身的最根本的东西。这位哲学家把死亡看作一个人可以得到的唯一的特赦形式。他套用人们在赞美殉难的耶稣时所用的语式,称赞“为自己的色情活动殉身的人”所显示的,不是天国上帝永恒的荣耀,而是“人的抒情诗般的内核,他的隐形的真实,他的可见的奥秘”。他就像博尔赫斯小说中的某个虚构人物一样,预先评论过他自己的死所包含的意义。这就足以说明,为什么福柯每一部作品都那样惊世骇俗。他曾经说过,一个作家的私生活,他的性爱偏好,与他的工作是相互关联的,因为工作既包含了著作,又包含了整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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