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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0 纽约帝国大厦。俯眺克莱斯勒大厦和皇后大桥。这张摄于1932年的照片的拍摄地点为纽约帝国大厦顶层。帝国大厦于1931年刚刚完工,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的建筑。美国人可以从帝国大厦向外眺望,纽约现代主义的都市风景体现了纽约的工程技术和经济实力,在当时以及现在都常常被视为整个国家的象征。照片中央的装饰派艺术建筑是克莱斯勒大厦,这栋建筑于1930年完工,建成时也曾是世界上最高的建筑,但没过一年就被帝国大厦取而代之(不过它仍然是纽约最让人惊叹的建筑)。照片拍摄者为塞缪尔·戈特朔,摄于1932年1月19日。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G612-T01-17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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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美国弥漫着这种乐观主义,充斥着一种新的炫耀性工业生产和内需消费,建筑业的急速发展只是一种对此的最明显的表达。20世纪20年代,美国也出现了许多现代服饰,虽然那些样式在如今看来早已寻常。当时的电冰箱、炊具和熨斗并不像如今一样大批量生产,但很快就会变得一样。1912年时,仅有16%的美国人家里有电,但到了1927年,63%的家庭已经有了电插座和新电器。理论上,美国人在当时已经可以用新发明的塑料盒将食物卫生地装起来,储存在新的冰箱里。但事实上,他们越来越爱吃罐头食品,1914—1929年,罐头的消费量翻了一番。他们可以使用酚醛塑料制品烹饪(虽然这种材料主要用于制作收音机和电话外壳);他们可以穿上新的人造纤维衣服(尽管这种材料让熨斗变得多余)。他们也可以在收音机上收听自己国家的声音;由于收音机的销量剧增,无线电台也开始在广播中迎合这个新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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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人的家门口,新公路正在建造,每年投入的成本都超过10亿美元。美国人可以开着车行驶在这些公路上,并且汽车的售价也逐渐下降到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以内。福特T型车的价格从1908年的805美元降到1925年的290美元,而290美元的购买力就相当于今天的3500美元。美国的制造业发展速度也在增加。福特的新装配线使得组装一台T型车的时间从14个小时减少到仅仅93分钟。即使这样还是供不应求,有太多人期盼这些车赶快从流水线上运下来。20世纪20年代初仅有约900万辆车,到20年代末的时候已经达到2700万。在20年代,飞速发展的汽车行业的确推动了美国经济的发展,不仅拉动了私人销售,也为钢铁、橡胶、石油等支柱产业直接、间接创造了许多就业机会。其他运输形式当然也需要这些商品,但都没有达到与汽车相同的程度。航空运输一直都被富人所独占,但1927年查尔斯·林德伯格(Charles Lindbergh)驾驶圣路易斯精神号从纽约飞至巴黎之后,航空业就开始迅速发展。到了20年代末,每年已有约50万美国人乘坐飞机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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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20世纪20年代,美国人脚下或者轮胎下的地面和他们头顶的空域正在迅速变化,他们的生活里也还是有些东西一成不变,让人沮丧。在政府的支持下,美国大多数的领头实业家都在处处与工会作对,也想破坏那些与童工或者女工薪酬相关的进步主义立法。一些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雇佣机制而无所不用其极。汽车制造商亨利·福特(Henry Ford)就是一例,他通过暴力恐吓阻止自己的工厂建立工会,这种做法和他在消费者面前宣传的工人天堂的进步主义观点背道而驰。受雇于福特的公司密探确保工人遵守福特规定的生活方式:不许吸烟酗酒,不许坐下休息,房屋必须粉刷,草坪必须打理,孩子必须接受教育,一切都必须遵照福特自己与理想社会常常相矛盾的规范。关于福特曾有一个著名的故事,他告诉顾客,他们可以自主选择他们喜欢的汽车颜色,“只要它是黑色的”。到了20世纪20年代,他同样强调,自己的工人可以买任何自己喜欢的车,只要它是辆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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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特担心,如果放任自己的工人不管,他们就会无法无天,这几乎就是一种进步主义控制冲动的极端表现。福特身处的毕竟是一个不相信自己的民众会理性饮酒的国家,这个国家在1918年通过了《宪法第十八修正案》,又称《禁酒令》(也被广泛称为《沃尔斯特法案》),于1920年初开始生效,一直持续到1933年才被废止(见图51)。实际上,戒酒在美国拥有悠久的传统,至少可以回溯到19世纪40年代。到了20世纪,甚至在沃尔斯特法案通过之前,就已经有几个州禁止贩卖烈性酒。美国政府之所以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个政策,有几方面的考虑。一方面,一战让德裔美国人制造的酿造业产品即啤酒变得富有争议;另一方面,福特等商人想要,或者说想训练更有纪律性的工人,故而一直在向政府施压。不过,支持禁酒的言论主要还是来自社会、宗教和政治改革家们,这些人担心城市环境中会出现越来越多的酒馆,最终会将这里变成一个充斥着社会溃败和政治阴谋的邪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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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1 在禁酒时期(1921年)的一次警察突袭中,纽约副警务处长约翰·A·利奇(右)监督执法人员将酒倒入下水道。美国的禁酒时期一直持续到1933年,那时正值1929年华尔街崩盘和随后的经济大萧条恢复期,“湿”派说客(与“干”派说客相反)似乎有理地指出,酿酒业对于当时的经济恢复来说是一个重要元素。1933年12月通过的《宪法第二十一修正案》废止了《宪法第十八修正案》,最终废除了禁酒令。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USZ62-12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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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偶尔想要喝上一杯的人未必就是嗜酒成性的酒鬼。许多美国人都非常厌恶禁酒令,想方设法地想要规避法律。就这一点来说,沃尔斯特法案的一个成果就是让一部分至今遵纪守法的美国人开始犯罪。此外,如果说禁酒主义者的本意是压制酒馆里的那些社会不良分子和政治恶徒,使用禁酒令也是一种非常不成功的手段。非法蒸馏提取酒精、酿酒、制造私酒(以及非法销售酒精)的做法变得非常普遍。纽约和旧金山等城市都出现越来越多的非法经营的酒吧,这些可能会秘密售酒的酒吧的位置和活动常常是公开的秘密。禁酒期间,仅仅是纽约的酒吧数量就翻了一番,1929年时约有32000家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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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此,在被作家斯科特·菲茨杰拉德(F. Scott Fitzgerald)称之为“爵士乐时代”的这十年里,美国人不但没有普遍保持清醒,反倒因过度酗酒而出名。当然,这个时代被我们记住的,也并非只有这一点。在20世纪20年代,饮酒以及与饮酒相关的疾病的确有所下降,因醉酒罪被捕的人数也在下降,但在禁酒时期,整体犯罪数量不降反升。禁酒主义者当然没有想到在这种消费控制下会出现有组织犯罪,但即便他们也没法否认,在20世纪20年代,犯罪的组织化程度确实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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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酒精的传播促进形成了一张互相联系的非法活动网络,包括赌博、药品生产、消费和卖淫,这些非法活动经常发生在那些非法经营的酒吧中。并且,许多顾客在越过了禁酒法的界线之后,就更容易被诱导着继续冒险。有了禁酒令带来的赚钱机会,城市和政府官员、执法部门和法官都很容易腐败堕落、与掌控酒精贸易的犯罪集团串通一气,也很容易遭到恐吓、对犯罪集团的举动视而不见。在这个时期,出现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黑帮:“刀疤脸”阿尔·卡彭(Al“Scarface”Capone)在芝加哥建立了一个蛮横的犯罪帝国,在鼎盛时期每年约有6000万的收益。卡彭的势力相当大,他觉得单独行动既无必要也不明智,因而带着摩托车警卫、开着辆装甲卡迪拉克——他自然有好几辆——四处周游。在十年里他一直规避着法律,直到1931年才最终遭到起诉,而罪名不是别的,偏偏是逃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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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对于当时的美国人还是现在的美国人来讲,卡彭令人着迷的地方就在于,他的经历似乎是一个非常美国化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寓意是犯罪得不偿失,但只有在罪犯忘了纳税时才会如此。作为一个个体,卡彭似乎同时体现了20世纪20年代典型的一致性和反抗性,并且也与这个国家的新商业议程步调一致。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犯罪集团——卡彭只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在管理和市场运作方面与正当业务并无二致;当然,在业务执行方面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福特也许是派过与底特律黑手党有牵连的人来确保工人遵守公司政策,但工人不服从公司政策的最坏后果也只是暂时失去生计,并不会永远丢掉性命。美国黑帮卡彭的媒体魅力至今经久不衰,但事实上,在那个美国人除了恐惧本身之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时代,他却代表着一种恐惧的来源和象征。对此,美国人是感到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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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20世纪20年代称为“爵士乐时代”或“兴旺的20年代”,其实掩盖了美国人在这十年里所面临的压力,而这个时期的繁盛既是对这种压力的否认,也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在很大程度上,多斯·帕索斯所说的美国是“两个国家”就简洁地总结了这种境况,但这种分裂又共存的关系并不仅仅存在于富人和穷人之间,也存在于当地人和移民之间、黑人和白人之间、男性和女性之间、犯罪分子和守法公民之间、城市和乡村之间,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聚焦于一战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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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对这些分歧做出了回应,作品中也充斥着这些分歧。许多作家都在文学作品里探索了战后的幻灭,如多斯·帕索斯的《三个士兵》(Three Soldiers,1921年)、E.E.卡明斯(E. E. Cummings)的《巨大的房间》(The Enormous Room,1922年)、欧内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的《永别了,武器》(A Farewell to Arms,1929年)和T. S.艾略特(T. S. Elliot)的《荒原》(The Waste Land,1922年)。其他一些作品则聚焦于此世纪20年代这个美丽新物质世界里美国民众个体之间的疏离,并以此来间接反映战争带来的后果,如辛克莱·刘易斯(Sinclair Lewis)的《大街》(Main Street,1920年)和《巴比特》(Babbit,1922年)、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人间天堂》(This Side of Paradise,1920年)和《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1926年)以及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Wolfe)的《天使,望故乡》(Look Homeward, Angel,1922年)。在这之中,有许多作家都是“迷惘的一代”这个一战后在巴黎松散组织中的一员。他们从一段距离之外观看自己的国家,认为个人与客观力量之间的斗争才是这个时代的核心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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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在回应哈定的阿灵顿公墓讲话时指出,在这个时代,“光荣、荣誉、勇气”这种概念已经毫无用处。在他看来,这种话“倘若跟具体的名称放在一起,例如村庄的名称、路的号数、河名、部队的番号和重大日期等等,简直令人厌恶”。但这种个性的缺失并不能仅仅归咎于一战。工业化是一股越发无情的力量,它侵蚀了个体的能力,这种侵蚀不是文学修辞,而是真实发生的。例如,在底特律的汽车业中,1910年有75%的工人都是熟练工,十年后仅剩10%的工人为熟练工。1921年的无名烈士葬礼让这种无名身份成为整个国家的一种感情象征,然而对于许多美国人来说,让他们变成无名之辈的不是战争,而是工作,不是武装冲突,而是流水线的到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是迷惘的,但迷惘是在众人之中,而不是在巴黎。这就是进步的代价。也有人担忧,这种进步对于美国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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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美国史 “布鲁斯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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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和哈定都断定,在人们所认为的传统价值与现代主义之间存在明显分歧,而现代主义正是一战给欧洲带来的文化、社会转型的一个特点。乍一看,这种论断似乎并不适用于美国,因为1921年后美国的经济繁荣发展、文化充满活力。不过,美国文化的驱动因素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让人不安的阶级和种族辩证法,并且后者再也不能只归咎于“南方”,在这里,南方的意义是心理上的、道德上的,也是地理上的。这是一场全国性的论辩。其实它从来都是,但在20世纪之前,人们也许还可能假装这场论辩没有波及全国,而到了1910年之后,就不再可能了。1910年开始一直到30年代期间,南方农村地区的非裔美国人向北方“大迁徙”(20年代里就有超过100万人迁徙),底特律、芝加哥和纽约等城市的黑人社区数量相应增长,加上从西印度群岛涌入的移民,让这些北方城市本就已经兼收并蓄的社会文化融合变得更加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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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移民们为当时美国种族歧视的严重程度所震惊。南方移民可能对此没有那么惊讶,但和西印度群岛的移民一样,他们遭遇了一个二元对立的城市环境,对他们以及对许多欧洲移民来说,这种城市环境都在经济上排斥他们,有时甚至怀有公开的敌意。20世纪20年代,经济繁荣给美国带来新机遇的同时,也让旧问题恶化,一个极端的例子就是三K党(他们声称自己是美国爱国主义的代表)在这个时期的卷土重来(见图52)。随着“百分之百美国主义”这一理念的崛起,在强劲的现代化市场驱动下,三K党的成员数量剧增,从1920年的5000人增至1925年的几百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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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内战后首次化身以来,三K党也扩张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在移民、进步主义和一战造成的紧张局势中,将三K党的所作所为指责为带有偏见似乎已经不够准确了,因为它看起来好像反对一切的人与事,并且有各种各样的反对理由,从种族到宗教,五花八门。三K党的活动范围也更多地聚焦到城市,一个原因就是很多南方的黑人和白人移居到了北方城市,尤其是像底特律这些汽车行业飞速发展、有大量就业机会的城市。不过,三K党势力的中心地带还是在中西部地区,尤其是在印第安纳州,三K党有效控制了该州的共和党。然而,1925年,三K党领导人大卫·斯蒂芬森(David C. Stephenson)被判攻击一位年轻女性玛奇·奥博霍尔策(Madge Oberholtzer),构成二级谋杀,印第安纳州受雇于三K党的重要政客和法官名单随之流出,至少在政界,三K党的势力开始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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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2 三K党游行,华盛顿地区(宾夕法尼亚大道),1926年9月13日。大多数与三K党相关的象征都来源于20世纪早期三K党卷土重来的时期。如照片中所示,三K党公然地展示自己,将自己置于美国的中心位置。然而,在三K党这样展示自己“实力”的时候,它已经不再像20年代初那样具有强大的政治实力,但也没有完全失势。由美国国会图书馆印刷品与照片部友情提供(LC-USZ62-59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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