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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24 [116] 米格尔·安赫尔·阿斯图里亚斯(1899~1974),危地马拉小说家。——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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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29 1491:前哥伦布时代美洲启示录 [:1706312194]
1706314330 1491:前哥伦布时代美洲启示录 7. 文字、轮子和传递作业(两个文明的传说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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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34 1491:前哥伦布时代美洲启示录 [:1706312195]
1706314335 像葡萄一样纷纷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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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37 1939年1月16日清晨,在墨西哥南部地峡靠墨西哥湾的一侧,马修·W·斯特林(Matthew W. Stirling)在韦拉克鲁斯州潮湿而多虫的森林里散步。80年前,一名在同一片森林里闲逛的村民在此偶然发现了一个被埋在地下、足有6英尺高的人头石像。虽然该发现的考古学意义显而易见,但这一物体太大太重,以至于整整80年间,它都没有被吊出地面。前一年,即1938年初,身为史密森尼博物院美国民族学局局长的斯特林已飞赴墨西哥,对石像进行了实地探查。他从距此最近的城镇出发,在马背上骑行了8个小时,风尘仆仆地赶来并找到了石像。它双眉以下的部分都埋在了泥里。头像位于大约50座人造石墩之中。斯特林兴奋地断定,它们是此前未知的玛雅市政中心的遗迹。他决定组织一支研究团队,待来年再对此地进行更为详尽的勘察。他说服美国国家地理学会承担了此行的费用。再次回到韦拉克鲁斯以后,他率领团队清扫了巨型头像周边的尘土,并不时对其精致的自然主义做工表示赞叹;这些作品与常见于中美洲其他地方的僵硬而模式化的雕塑相去甚远。他们在附近还找到了一座石碑,其宽阔而平整的表面上刻满了浅浮雕像。斯特林是抱着发现其他类似文物的希望,在那个一月的清晨时分走到土墩区的尽头的。正是在那里,一名工人发现了一块平坦的、部分没入地下的巨石。这就是第二座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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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39 他的陪同人员是附近的特雷斯萨波特斯(Tres Zapotes)村的12名工人。他们用木杆把石碑撬离了地面,却发现那上面空空如也。失望的斯特林带领工人前去探查第三座倒下的石碑。他们刮去上面的沙土,发现这和第一座石碑一样,也刻着复杂的图像。惜乎哉,这些雕刻图案风化已久,无法辨认了。沮丧的斯特林让工人们在石板下方开挖,用杆子把石碑撬起来,再看看石板的背面。他后来回忆道,有几个工人“正在坑里跪着,用手清理石块上的泥污,这时有一个人用西班牙语大喊起来:‘头儿!这儿有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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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41 石碑背面是一串串的点和线,与斯特林从玛雅遗迹里发现的记号颇为相似。玛雅人用1个点代表1,用1条横线代表5;因此,数字19就是3条横线和4个点。斯特林把这些点线抄录了下来,“赶回营地,我们在那里坐了下来,一起破译”。碑文原来是一个日期:若按如今的历法,就是公元前32年9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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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43 斯特林此时已经觉察到,特雷斯萨波特斯遗址有些反常:其位置距所有此前发现的玛雅定居点以西至少150英里(约241.4公里)。而日期的出现更是迷雾重重。如果真像看上去的那样,这座石碑是于此时公之于众的话,那么则意味着,特雷斯萨波特斯在公元前32年的时候就已经颇为红火了,这比任何其他已知玛雅遗址的年代都要早。因此,这一年代似乎暗示着,玛雅人的起源时期要远早于人们此前的假定,而其发祥地也在公认之地以西很远的地方。斯特林并不买账。玛雅人当然是不可能兴起于特雷斯萨波特斯,而后又整体向东迁徙了几百英里的。然而与之相对的解释(即特雷斯萨波特斯遗址不属于玛雅社区)看上去也同样不大可能。玛雅人被普遍视为中美洲最为古老的先进社会。而无论这些石碑铭文的作者是谁,他们都必定掌握一些文字和数学知识。如果他们不是玛雅人,那么也就意味着,中美洲文明的始祖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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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45 在从当地人那里了解到特雷斯萨波特斯只是韦拉克鲁斯诸多土墩遗址中的一个之后,斯特林决定于1940年返回这里,以便勘查所有这些遗址。即便对斯特林这样咀嚼雪茄、狂饮威士忌的狂热冒险分子来说,这一任务也颇为艰巨。绝大多数土墩中心都处于人迹罕至的红树林沼泽之中,或是不见于任何地图的、被水葫芦堵住的窄小河流的上游。壁虱和蚊子成群结队,前赴后继。斯特林评论道,壁虱比蚊子还可恶,因为受害者只能用刀把它们从自己的肉里挖出来。斯特林和一名同事曾一度搭乘运送辣椒的卡车前往一处较小的遗址。卡车在一条满是深陷车辙、“简直是为了测试汽车而设计的”路上一阵左摇右晃以后,开到了一座毫无特色的牧场,司机让二人下车。斯特林去跟司机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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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47 “这些壁虱可真够厉害的,不是吗?”我瞅着公路与土墩之间高高的草丛和灌木丛,满怀希望地向他问道。“这不算啥,”司机微笑着说,“它们长熟了以后,就像葡萄一样纷纷掉落,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估计得有那么几百万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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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49 在拉文塔(La Venta),这片海滨沼泽中一座干燥而凸出的“岛屿”里,斯特林的团队又发现了四尊巨石头像。和第一尊头像一样,它们都没有脖颈或是身躯,而且还戴着隐约看起来像是运动头饰似的头盔。所有这些头像都至少高6英尺,周长15英尺,每一尊都是用整块的火山玄武岩凿成的。斯特林很纳闷,其制作者当初是怎么把这些十吨重的石块从山里拉出来,穿过沼泽地的呢?他最终断定,这些古人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是玛雅人;其生活方式与玛雅人相去甚远。相反地,他们必定从属于一个迥然相异的文化。拉文塔到处都充斥着土墩和梯田,而这一事实告诉斯特林,此地当年居民数量颇众。他在1940年写道,这座城市“很可能正是创造出了玛雅、萨波特克、托尔特克和托托纳克等高雅艺术中心的基础文明”。他把此地的“神秘居民”称为奥尔梅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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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51 斯特林的描述为接下来几十年的工作提供了模板。自从他的时代开始,奥尔梅克人就以两种荷马式的称号闻名于世:他们是“神秘的”,而其文化是中美洲的“母文化”。(例如,2010年出版的Frommer’s《墨西哥旅行指南》就鼓励游客前去参观创造了“中美洲母文化”的“谜一般的人”的遗迹。)但近年以来,很多考古学家开始相信,这两种说法都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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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53 奥尔梅克人传说中的神秘性质与其兴起相关。对斯特林及其多名后来人而言,奥尔梅克人看来是既无同代族群,又没有始祖的。他们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一出现就已发展得羽翼丰满了,就像从宙斯的额头里蹦出来的雅典娜[117]一样。那里刚开始还只是一片丛林里屈指可数的几座毫无特色的村落,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拥有纪念性建筑、石碑雕刻、夯土金字塔、象形文字、球场以及精美艺术品(所有这些都像魔术师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就全变了出来)的先进帝国。史密森尼博物院的考古学家贝蒂·梅格斯(Betty Meggers)写道,奥尔梅克人的出现是一次“飞跃式的变革”。他们的先驱地位使得考古学家相信,其他后来的复杂社会之所以能够兴起,要么是循其旧例发展,要么是被其征服所致。甚至连强大的玛雅帝国,也只是延续了奥尔梅克人开辟的道路。耶鲁大学的考古学家迈克尔·科(Michael Coe)1994年写道,“毋庸置疑地,中美洲所有后来的文明,无论是墨西卡文明还是玛雅文明,最终都植根于奥尔梅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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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58 1939年,墨西哥韦拉克鲁斯州的村民们好奇地聚在考古学家马修·斯特林发掘出的奥尔梅克巨石头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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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60 严格说来,科的说法有误。到了他写就此文的时候,他的许多同事都已经对奥尔梅克人独立兴起的可能及其作为母文化的地位表示了强烈质疑。这些研究人员说,奥尔梅克人虽然是突然兴起的,但他们只不过是玉米农业诞生后,在墨西哥南部发展起来的五六个复杂社会(即其“姊妹文化”)中的第一个。研究人员认为,把奥尔梅克人起源年代放在首位的做法,掩盖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即中美洲曾是多个社会交互发展的社会、美学和技术创新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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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62 1491:前哥伦布时代美洲启示录 [:1706312196]
1706314363 橡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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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65 没有人知道奥尔梅克人的正确名称,但“奥尔梅克”肯定是不对的。他们讲的语言属于米塞–索克语系,墨西哥南部的各个孤立地点仍有人在使用此语系的部分语言。然而“奥尔梅克”是纳瓦特尔语的词汇,纳瓦特尔语是北部墨西卡人使用的语言。“奥尔梅克”的大意是“橡胶之乡的人”。这个名称的问题倒不是奥尔梅克人自己不用它;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奥尔梅克人是如何称呼自己的,而这些人总得有个名字。奥尔梅克人用过并或许发明了的橡胶也不算是什么问题。(20世纪90年代,科学家发现奥尔梅克人是通过对弹性卡斯桑木富含乳胶的树液进行化学处理而制成橡胶的;该树种后来在亚马孙流域上游地区惨遭大量砍伐。)真正的问题是,墨西卡人在使用“奥尔梅克”的时候,所指的并非地处韦拉克鲁斯的母文化,而是一个与之完全无关的,位于韦拉克鲁斯以西的普埃布拉的文化。与远古时期的奥尔梅克文化不同,这一文化直到西班牙人征服此地时依然存在。人们对墨西卡人笔下的奥尔梅克与斯特林所述的奥尔梅克的混淆,使一些考古学家提议后者应以斯特林勘察的遗址命名,被称为“拉文塔文化”。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这一名称从逻辑上讲是一大改进。然而不幸的是,这名称根本没有人用。含混而错误的名称最终取得了胜利,这在美洲原住民历史上并非毫无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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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67 奥尔梅克文化的核心地带是韦拉克鲁斯的海岸森林地区。与小北地区相比,这里是大有前途的。它和秘鲁海岸一样被夹在海山之间,但盛行风以及与之相伴的雨水在这里大行其道,而没有被阻拦在外。海岸线充满淤泥,但距海岸不远,地势就已上升,成为一片茂盛而富饶的高原。继续深入内陆,出现在眼前的是托奇特兰山脉,多条河流由山侧倾泻而下。每当雨季河水就会泛滥,像尼罗河三角洲一样为土壤提供肥力。在每年的其余时间里,气候则更为干燥,便于农民在冲积土上开垦和护理其栽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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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69 奥尔梅克人的最初踪迹可追溯到公元前1800年左右。当时,他们与中美洲其他地方的族群并没有什么分别。但在韦拉克鲁斯发生了一些事情,出现了某种火花或刺激,但归根结底是产生了文化的胎动,因为在接下来的300年间,奥尔梅克人修建并占据了北美洲首个大型聚居地圣洛伦索(San Lorenzo),其面积达2.7平方英里(约7平方公里)。位居夸察夸尔科斯河流域制高点的圣洛伦索城区,主要居民是精英阶层,其他人都住在城区四周的农庄里。全城的礼仪中心(一连串院落和低矮土墩,后者的顶上或许建了茅草屋)位于一座高达150英尺,边长为三分之二英里(约1.1公里)的高台上。高台由将近300万立方码(约229.3万立方米)的岩石建成,这些石块大多是从50英里以外的山间采石场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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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71 在圣洛伦索高台周围,散布着各类石碑,既有为当世国王打造的大型宝座,也有为历代先王雕刻的巨石头像。奥尔梅克人认为,其统治者是举头三尺的超自然力量与魂魄所往的阴间水域之间的协调人。在国王死后,这些宝座有时会被转化为其所有者(即那些巨石头像的原型)的纪念碑。这些巨幅肖像的面部特征都是用自然主义方式雕刻而成的,其表现力令人吃惊:有的陷入沉思,有的极度自豪,有的欢快,有的沮丧。人们认为,这些头像之所以如石制岗哨一样被放置于此,目的是为了产生最大的奥威尔式效应:国王在此,国王正在看着你。[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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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14373 正如欧洲大教堂中的雕刻和彩色玻璃窗一样,在圣洛伦索以及其他奥尔梅克城市中发现的艺术品主要由重复出现的威武肖像组成;它们可以说是古代中美洲的耶稣受难像和圣母像。在这些反复出现的形象之中,一个头部硕大无朋、身上满是斑点的蹲伏着的人赫然在列。充满疑惑的研究人员长期以来一直将这些雕塑称为“侏儒”或是“舞者”。到了1997年,一位考古学家和一名有考古倾向的医生把它们才认定为人类胎儿。这些胎儿的特征被描绘得颇为清晰,足以令人辨识出其发育阶段。此前的研究人员之所以未能认定其形象,是因为对胎儿的艺术表现在欧洲文化里几乎闻所未闻(第一个已知的胎儿绘画者是达·芬奇)。其他较为常见的主题包括麻风病患者、肥胖症患者、甲状腺缺乏症患者,结构描绘颇为精细。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人物,或许是一名小心翼翼地怀抱着美洲豹人的成年男性或男孩,豹人的形象是一个长着扁平鼻子和美洲豹的嘴部,跛行而肥胖的中性婴儿。这名婴儿的头骨通常有着深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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