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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09 在注意到城内的欢乐喧闹声越过城墙传到他的士兵耳中可能会降低他们的士气后,苏丹加大了轰击的力度。渐次增强至高潮的炮弹投射量——由弩炮发射或是抛投过城墙的土罐油掷弹里的一团团希腊火,纷飞的箭雨,被弹射出的岩石块与石墙的撞击——有增无减。“黑公牛”式牵引投石机也抛射出装满粪便的容器、燃烧的木块和炙热的大锅。在他们的屏障后面,无论地上还是地下,马穆鲁克的士兵都在始终如一地埋头苦干,步步进逼。城中的食物供应充足,但守军自己的配重式投石机所配备的大型炮弹存量正在缩减,而且他们被迫用木料和棉花团来修补城墙。持续不断的炮击,重建城墙的努力,以及扑灭大火的辛劳,让守军筋疲力尽,神志开始溃散。编年史作家对城市内部的意见分歧和一致行动的缺乏给出了形形色色的解释。他们根据自己的民族和宗教利益将内部纷争的责任摊派出去。身处安全距离之外、事后追责的希腊修士阿西尼厄斯将他最猛烈的批判矛头对准了意大利商人:“比萨人以及从旁协助他们的威尼斯人无法忍受(教廷代表的)宗教权威。”[1] 尽管威尼斯人几乎可以确定无疑地被断定没有全心全意地投入这场战事,可比萨人却不遗余力地操作着他们的投石机参战。没人能逃得了阿西尼厄斯尖刻的审判。他构绘出一幅人们在悬崖边手舞足蹈的狂热画面:“那些十字军战士,我们曾经期望他们为了信仰舍生取义,他们却自甘堕落、纵酒贪杯。当召唤士兵操戈上阵的号角响起时,他们却沉溺于物欲之中,置战斗于不顾,不肯将他们的胸膛和手臂从女神的怀抱中松开。比这更恶劣的是,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的兄弟们对携手合作嗤之以鼻,居然轮流(站岗值勤和)承担战斗的任务”[2] ——尽管这两个骑士团至少还曾联手发起了夜袭敌营的作战行动。战后各类史料在叙事上的分歧只能反映出阿卡的党派之争。阿西尼厄斯对“卓越的亨利国王”大肆颂扬,而《阿卡灭城记》(Destruction of Acre )的无名作者却对其多有抨击,德意志旅行家鲁道夫·冯·苏德海姆则只会褒奖自己的同胞——条顿骑士团,但他的作品面世已是此战发生很久以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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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11 无论之前在城内存在着何种摩擦,急剧恶化的形势让亨利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无法实现。他可能在起初抵达的时候大张旗鼓,彰显出一副王者气派,但这位年轻的国王是一位现实主义者。他很快就得出结论:在无可匹敌的对手面前,他的增援部队远不足以影响大势所趋。即便想放手一试,他也缺乏愈合城内紧张关系的至尊权力。另外,他也无法阻止人们乘船离开这座城市。于是他决定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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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13 考虑到马穆鲁克内部权力圈中有一股反对势力正在酝酿,哈利勒很可能对通过谈判来取得成果也有一番兴趣。于是双方安排了一次停火。5月7日,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战争机器安静了下来,炮击也随即停止。在这相对静寂的气氛中,哈利勒从他的山顶营地移驾,在城墙外靠近海边、正对着一座城门塔楼——宗主教之塔的位置搭建起一座小帐篷。两位没带武器的使节出现了:一位是名叫纪尧姆·德·维利耶的骑士,以及一位出身于博热侍从队中的圣殿骑士纪尧姆·德·卡弗兰(Guillaume de Cafran)。他们在苏丹面前伏拜三次。哈利勒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给我带来了城市的钥匙吗?”[3] 信使们回答说阿卡不可能轻易地被放弃,但是他们此番前来是为了请求饶恕它的人民。看起来他们的提议是用岁贡的条件来保全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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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15 哈利勒的回应旨在获取一场兵不血刃的胜利,故而包含了一丝宽宏大量。通过谈判达成的投降协议通常意味着城里的人民在得到安全通行许可的条件下离开,但几乎不能携带任何财物。哈利勒提供了更为优厚的条件:“我将赐予你们一份大礼,你们只需将城市的石头送给我,然后你们可以将所有其他的物品都带走,远走高飞。我之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你们的国王好,他作为一个年轻人来到了这里,而我曾经也一样是个年轻人。但除此之外我不会再为你们做出其他宽宥的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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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17 哈利勒的谋臣们从一开始就反对进行任何形式的谈判。胜利看起来马上就要到手——将异教徒驱逐回大海指日可待。他们乞求他不要放弃他父亲的神圣事业,因为“这座堡垒堪称异教徒世界里几个伟大堡垒中的一个,而在所有的海岸土地上只有这里的异教徒还在苟延残喘。征服它是殉道者,也就是阿什拉夫(哈利勒)的父亲不可动摇的决定。而苏丹在其执政伊始就决定按照自己父亲的决心去征服它。为此,有的穆斯林受了伤,有的被夺去了生命;和平毫无用处,因为我们已经快要征服它了”。与此同时,随着苏丹议和的条件散播出去,穆斯林的营地中爆发出巨大的吼声。圣战所激发出的大众狂热,以及毫无疑问受到了战后掠夺的吸引,使得投身于这项事业并追随军队而来的普通民众——平民百姓、城市暴民和骆驼骑手以及士兵们——都在叫喊着继续攻城:“噢我们的主人,殉道者墓前的那个苏丹绝不会与那些被诅咒的异教徒达成协议!”[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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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19 已被告知其职权范围的使者们几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亨利二世已经清楚地与献城投降划清了界限。他们意识到苏丹的条件不啻一场耻辱,将会导致基督教世界失去在圣地的最后立足点,便回复道他们无法同意,“因为海外之地的人民会将我们视作叛徒”。“那么你们就应该离开了,”哈利勒最后对他们说,“因为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条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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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21 就在那时,所有离别时的细致安排都被一枚大号石弹的巨响破坏掉了,这枚炮弹是宗主教之塔附近的一座投石机发射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外导致这场事故发生的,”“推罗的圣殿骑士”写道,“这发炮弹的落点离苏丹和使者们所在的帐篷如此之近,以至于苏丹出于本能地想要虚张声势,却又不想伤害他们,于是他一跃而起,伸手去拿他的剑,将剑从剑鞘中拔出一个手掌宽的长度,大喝道:‘呔!你们这帮肮脏的猪猡,砍下你们的人头易如反掌,谁能挡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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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23 他手下的一位埃米尔桑贾伊·舒杰耶(Sanjar al-Shujai)提示他手下留情:“陛下,真主禁止您用猪猡的血去玷污铸就您手中宝剑的真铁!逆贼是那些发射炮弹的人。您应该放这两个人走,因为他们和您在一起。”[8] 既然使者们来进行谈判前双方就已约定好条件,并同意他们免受任何责罚,这不过是对双方确认好的事表现出诚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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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25 于是,推罗的圣殿骑士疲惫地总结道:“信使们回到了阿卡,双方又开始了他们的战斗,用投石机向对方发射炮弹,就像敌人之间的惯常做法一样。”[9] 谈判的短暂机会来之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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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27 如果说基督徒阵营这边的士气和希望正在衰竭的话,哈利勒对手下一些埃米尔的怀疑仍然没有解除,尤其对其中的阿拉马尔·哈马维(Alamal-Hamawi)和胡萨姆·丁·拉津,他们都是被处死的图伦泰——哈利勒在嘉拉温驾崩后继承苏丹大统的竞争对手——的支持者。拉津的侍从法赫里从阵前逃回大马士革的举动,显然把事态推到了危急关头。就在谈判失败后的那一天,军营里有人闹事的传言再次让全军骚动不安。哈利勒已经派遣快马前往大马士革代理总督处去逮捕法赫里。他的个人财物被没收,本人正在被武装押运回阿卡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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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29 拉津得知他也受到牵连,有人前来警告苏丹打算逮捕他。他担心自己性命不保,于是趁着夜色收拾行李,准备潜逃。他离开时被另一位在附近扎营的埃米尔阿拉姆·达瓦达里(Alam al-Dawadari)发现,此人对苏丹的大业忠心不二,立刻快马急鞭地去追赶逃走的拉津,在追上拉津后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不要离开:“不要种下苦果,导致穆斯林的事业受损。因为如果法兰克人知道你逃跑了,他们就会变得更强大,这样对我们不利,现在正是我们要攻占这个城镇的节骨眼儿。”[10] 拉津回到了营地。第二天,苏丹下令拉津前去觐见,授予他荣誉战袍,并对他好言抚慰。这一息事宁人的态度持续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他便将拉津逮捕起来,并将其发配采法特城堡严加看管。从长远来看,哈利勒对拉津的猜疑终将在致命的情形下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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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31 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充满信心的呼喊和说服拉津回来的理由看起来是完全正当的。在不间断的轰炸之下,地道进一步向前延伸,随着地道一同前进的还有柳条屏障——保护着埃米尔桑贾伊·舒杰耶的部队。他们向着城墙的关键点和于格三世外堡的凸出部分缓缓前进。在谈判失败后的一周里,马穆鲁克取得进展的迹象变得明显了。5月8日,星期四,由于地道的破坏而无法防守,外堡被守军放弃了。他们在外堡放起大火,摧毁了其与外部城墙连接在一起的甬道,然后退入后方的国王之塔。“这座城市的情况很糟糕,”“推罗的圣殿骑士”记录道,“因为……(外部)城墙已经被地道破坏,塔楼(外堡)也是如此。”[11] 圆形状的国王之塔既是外城墙防御的关键点,又掩护着内部城墙上的诅咒之塔,现在后者完全暴露在敌军的火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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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33 这对阿卡的守军来说是灾难性一周的开端。在他们沿着这一区域建造的地下室里,勤勉的阿勒颇工兵点燃起火焰,削弱了好几个地方的地基。一个接着一个,塔楼的外壁颓然坍落,城墙轰然垮塌。国王之塔一边的沿线城墙,以及布卢瓦女伯爵之塔都分崩离析;在其另外一边,英格兰之塔也落得同样的下场;在其两边更远处,至关重要的圣安东尼门和圣尼古拉门附近的外城墙也都支离破碎。破砖碎石坠向城外壕沟里的不祥声音使城内的士气更加低落。舒杰耶的士兵也正在进行着挖掘地道破坏国王之塔本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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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38 一部手抄本插图上的阿卡攻城战。拿着锹镐的工兵在弓箭手的保护下,挖掘地道,破坏城墙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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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40 随着形势恶化的消息传开以及士气的一落千丈,更多的基督徒努力离开这个千疮百孔的城市。春天是商船进港的季节;那些付得起船费的人,来自意大利社区的富有商人和贵族阶层的成员,已经在城墙倒塌时离开了。到了5月中旬,已经有3000人离开。许多年老体弱的人、妇女和儿童,连同珍贵的圣物、城市的财富和公民们的财产一起被疏散。这些行动是在天气尚好、阿卡港口的入口处还很容易进出的时候完成的。大多数人乘船前往塞浦路斯。根据一些史料所载,亨利国王本人在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加速了这一逃亡过程,确切时间和真实性尚不清楚,但很明显,到了5月15日,该城的士气已经低迷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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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42 在那一天,哈利勒的工兵的努力得到了一项重要的战略性回报。位于外城墙东角凸出部分、保护着诅咒之塔的国王之塔,由于之前就已经暴露,现在也被地道破坏了。它也有可能是由于守军自己的反地道作业而受到破坏,对于带着沮丧心情进行观察的“推罗的圣殿骑士”来说,这座塔楼如此脆弱以至于“其正面的外壁塌成一堆碎石,落进前方的壕沟里,于是人们根本无法从石堆上方通过”。[12] 这为攻城部队提供了一个重大机遇,但也带来了挑战。在壕沟及其附近的土地上,现在到处都堆满了杂乱的砖石,若想控制塔楼,攻破外城墙绝非简单地发动进攻就能办到,而那些没有暴露危险的区域的守军仍然意志坚决,拼命地防守着。马穆鲁克军队实用的工程技术和丰富的资源使他们临机应变,构想出一个新颖独特的解决方案。苏丹手下的一位埃米尔拜巴尔·曼苏里,开始思考如何为一场全面进攻建造出一条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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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44 在这一筹莫展之际,我在寻找一个叩开机遇之门的地方,一个施展计谋的角落,但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能之处。当我殚精竭虑而放任目光和感知四处游走之时,突然间注意到被投石机摧毁的一座塔楼现在正好处于我方兵力的投放范围之内。在这座塔楼与城墙之间已经暴露出一片开阔地,但是,这片开阔地被其上方的守军弓弩火力覆盖,使得我军无法穿过,除非我们能建起一片覆盖整个区域的屏障来保护突击进去的士兵。于是我找来一些毛毡,让人把它们全都缝在一起,制成又长又宽、如同一朵大云的形状。在正对着那座坍塌塔楼的两根柱子之间,我放置了一个用绳子绞紧的滑轮,类似船上升帆的那种。在那里,我将云状毛毡升起,犹如一座水坝。这些工作都是在夜色的掩护下完成的,阿卡人全然不知,当他们在第二天早上登上城头发现了这片大毛毡后,立刻用投石机和弓箭攻击它。当一块石头落在这块屏障上时,其下方的毛毡会松弛下来,减缓石弹的冲击力,而弩兵则无法用箭穿透它。我们就这样设法通过了那片开阔地,找到了一条突破的道路,然而又一道城墙把我们和敌人隔开了。我们开始用装满泥土的马粮袋(nosebag) [13] 填平两道城墙之间的壕沟,再加上所有能用得上的木料使之平整,于是便创造出一条可以通行的坦途,这真是一幅可喜的景象。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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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46 从城内,“推罗的圣殿骑士”也可以观察到马穆鲁克人因时制宜的速度和效率,这反映了他们的进取心、组织水准和大量的人力资源。“撒拉森人用麻布做成小袋,将其装满沙子,每个骑兵都在他的战马脖子上挂上一个这样的小麻袋,扔给屏障里的士兵。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这些士兵拿起麻袋,放置在石堆上,使其平整得像铺好的路一样。”[15] 通往受损塔楼的道路现在敞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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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48 按照沾沾自喜的拜巴尔·曼苏里的说法,苏丹因他的计策而龙颜大悦。哈利勒决心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发动全面进攻,目标是两处地点:摇摇欲坠的国王之塔,以及它西侧连接着主城门——圣安东尼门——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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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50 亨利国王的部队从被摧毁的外堡撤出之后,被部署在这段城墙与条顿骑士团并肩作战。在5月15日这一天,马穆鲁克对这一防区的坚决进攻被守军打退。结果防区各处的守军都疲于奔命、人困马乏。第二天早晨,这一防区的士气崩溃,进而影响到全城,对其何以发生的解释不一而足,混乱不清;相互矛盾的时间尺度与可能是以事件发生顺序为因果的指责渐渐出现在基督徒撰写的各类编年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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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52 亨利国王的士兵与他们合作对象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佳。5月15日日落时分,他们按照8小时轮班制,将该防区的控制权交给了在其大团长统领下的条顿骑士团。亨利的部队定于第二天拂晓再次接管防区。《阿卡灭城记》的无名作者在参考了目击者的记录之后,宣称这些人在16日的黎明时分已经无处可寻了。他指控亨利国王在发现既不能促成和平的结果,也无法获得对城内各派的支配权之后,就悄悄地登上自己的船舰,带着自己的人马逃跑了,与其同行的还有城内的一大部分贵族。考虑到形势如此绝望,而保卫者之间又是如此不和,也许亨利二世已经相当合理地决定,他作为耶路撒冷国王继续活命将是更好的选择。他被指控为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噢!但愿狂风巨浪把尔等打入海底!”[16] 编年史家诅咒道。这一事件的真伪无法证实,但是“推罗的圣殿骑士”——总体上作为一个冷静的目击者——声称两天后亨利国王仍然在阿卡。他可能是出于忠诚而袒护国王吗?更有可能的是,要揭开事实真相既需要一个解释,也需要一只替罪羊。这场围攻的幸存者所效忠的对象错综复杂,留下的记述也各有偏袒,《阿卡灭城记》的无名作者从中选取了对国王怀有敌意的材料加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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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54 无论当时情况到底如何,随着天色大白,苏丹对这一防区的目标城墙(接近圣安东尼门的城墙)发动的进攻似乎正好落在了防守薄弱之处。叙利亚军团(不再由拉津统领)在一堵盾墙的保护下向前冲杀,弩箭和标枪如雨点般飞上城墙。这次进攻事先计划周详,守军人数又不足以抵挡如潮的攻势。随着这股人潮奔涌向前,一队士兵将手上所有能派上用场的材料都用来填满壕沟:柴捆、石块、泥土、木料、死去的战马尸体,所有这些都被投入壕沟,以便填出一条平整的道路,顺着陡坡直通往高耸在上的城墙。云梯也已抵住城墙。守军向进攻者发射弩箭,投掷石块和标枪。双方在城墙上展开白刃战,士兵们用刀剑、棍棒和长矛互相厮杀,“就像铁匠敲打着高温的铁水……于是,许多人惨死于对方的重击之下”。在喧闹声和大屠杀中,守军无法顶住“大批弩兵、标枪和投石兵”[17] 的进攻。兵力稀薄的防区最终被攻破,幸存者们被迫在弩箭的掩护下扔下伤者和死尸逃往城内。至关重要的圣安东尼门楼,这个通往城市中心的入口,现在已落入马穆鲁克之手,尽管城门本身仍然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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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56 随着从前线逃离的人群涌入,骚乱蔓延到城内。各大派系和军事修会之间的关系依然紧张。一些群体不愿提供帮助,因为他们没有参与最初的毁约行为;另一些群体则宁愿在自己的社区设置路障、闭门自守,但城墙被突破的消息最终激起了全民皆兵的号召。医院骑士团的大元帅马修·德·克莱蒙召集了一些骑士披挂上阵。他们迅速上马,从医院骑士团防区附近的城门驰骋而出,在一位编年史家的笔下,他们“全副武装,戴着磨光锃亮的头盔保护头部,臂甲圆箍在胳膊上,稳坐于战马之上,高举长枪”,然而他们却发现自己被裹挟进一群溃兵游勇中,这群“身上无伤却已被吓坏了”的人大大妨碍了他们的行进速度。克莱蒙向那些抛弃城墙、惊慌失措的人们狠狠地转过身来,大喊道:“你们疯了吗?你们的盔甲完好无损,你们的头盔和盾牌完整无缺,你们的身体毫发无伤,结果你们却临阵脱逃?我为教会的信仰恳求你们,回到战斗中来!”克莱蒙将马刺扎进马背,冲入乱军丛中,希望能与苏丹面对面单挑。克莱蒙选中一个埃米尔——“看起来是穆斯林中最勇敢的一位”——用长矛刺穿他的胸膛,把他从马背上扫落在地。然后克莱蒙伸手拔剑、横劈竖砍、碎骨斩头,在穿着轻便铠甲的穆斯林中左冲右突,穿透敌阵杀出一条血路。心理上的势头由此逆转。穆斯林们停止了前进,“像羊躲避狼一样”[18] 掉头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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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0258 然而,哈利勒有足够的资源在同一时间来发动另一场协同进攻。在更远处的城墙,他现在利用先前拜巴尔·曼苏里策略性堆建起来的沙土袋堤道对受损严重的国王之塔展开攻击。至晚祷时分(日落),他的人马长驱直入。“推罗的圣殿骑士”看到“塔楼面向城内一侧的半边部分依然完好如初”并由大批士兵顽强防守,“但结果却没什么不同,撒拉森人还是攻下了塔楼并在上面升起了苏丹的旗帜。作为回应,我们为弩炮装上炮弹,将其瞄准塔楼并向那里开火。我们击杀了一些撒拉森人却无法将他们逐回”。国王之塔就此陷于敌手。孤注一掷的守军为了阻止敌军继续向前推进,搭建了“一个覆盖着皮革的木质结构体,将其称作猫堡,由士兵进入猫堡内部据守,这样占领塔楼的撒拉森人就不能再向前推进了”。[19] 这个坚固的防御工事阻止了穆斯林前进的步伐,但是诅咒之塔暴露在了敌军面前,守军战线被挤压到圣尼古拉门和圣安东尼门之间的一长段内城墙的区域里。现在,守住诅咒之塔是阿卡生死存亡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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