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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24 卢森堡公园中观看木偶戏表演的人群,欧仁·阿特热摄于18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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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26 19世纪90年代中期发生的德雷福斯事件使大众政治运动和妇女权利运动造成的紧张局势增加了新的种族色彩和政治标签。阿尔萨斯的犹太军官阿尔弗雷德·德雷福斯被无辜指责为德国的间谍,并于1895年被错误地监禁,该事件导致法国政坛分成两派。德雷福斯得到了“人权同盟”的支持,这在左拉的著名文章《我控诉》中有清楚的描述。这篇文章于1898年刊登在激进主义政治家乔治·克列孟梭主办的报纸《曙光》上。该文章在巴黎和其他一些城市引发了强烈的抗议活动,巴黎甚至出现了骚乱,结果左拉不得不暂时避难于英国。文章《我控诉》毫不留情地揭露了军队、天主教会和政治势力中的反德雷福斯运动,以及那些参与到此事件中的反犹太分子。1899年,德雷福斯被临时特赦,那场激烈的争论暂时停止。然而,由此引起的对立却长期存在下来。昔日的印象派画派战友德加和毕沙罗因为在此事上的分歧而成为陌路人。对德雷福斯事件持反对态度的德加因愤怒解雇了他的(信仰新教徒、支持德雷福斯的)模特。直到1906年,该事件才得以告终,德雷福斯被赦免并在军队中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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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28 巴黎在大踏步前进中似乎经历了无数的政治骚乱。在1893年众议院开会期间,一枚炸弹投向了议会主席。他迅速弯腰躲避,结果炸弹摧毁了他座位后面的墙壁。他从讲台下面重新站起来,镇定自若地宣布:“继续开会……”仿佛他是埃德蒙·罗斯唐戏剧中的角色。事实上,这位戏剧家的《西哈诺·德·贝热拉克》正是1900年博览会前夕风靡一时的露天作品之一,这种一如既往的镇静遮掩了政权中心的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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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30 1889年和1900年的博览会试图抚平巴黎过往的政治创伤,并展示法兰西团结在进步和现代化旗帜之下的最美好图画。然而,在这些国际和全球性展示以及商业成功的背后,针对政权的未来、现代性的本质和巴黎城市的特征等话题的争论一直在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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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32 1889年博览会的组织者是奥斯曼男爵昔日的合作伙伴阿尔方,其成就渗透着奥斯曼的价值观。该博览会的最高成就埃菲尔铁塔是对科学和进步的极大赞美,这是整个博览会设计的象征意义。从第二帝国时起,巴黎的铁架建筑便层出不穷,但是这个300米高的建筑超过了任何其他现代建筑物。当人们将埃菲尔铁塔脚下那巨大的铁与玻璃做成的展厅与塔本身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埃菲尔铁塔显得更加巍然壮观,展厅拥有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建筑跨度,许多展品都陈列其中。博览会委员会主席爱德华·洛克鲁瓦组织了一场有关铁塔建筑的展览,以爱国主义的热情强调埃菲尔项目的创新概念,说明它的领先特点,揭示铁塔建筑的团队精神。他将埃菲尔铁塔的建设与狄德罗《百科全书》的撰写工作进行了比较,认为它们都是合作的产物、智慧的结晶、手工劳作和不竭精力的硕果、各方面总动员的表现,同时,这在法国全社会都具有社会教育的作用。这些目标与第三共和国的爱国主义热情同出一辙,与它在殖民地自称的“文明使命”相互交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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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37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1706323124]
1706325638 巴黎传:法兰西的缩影 一、阿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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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40 正如塞纳省最高执政官在1892年拉雪兹神父公墓举办的阿尔方葬礼上所宣读的,让—夏尔—阿道夫·阿尔方(1817—1892)是“法国所有重大活动和巴黎节日的神奇组织者,我们博览会的伟大装饰家,步行街、广场和林荫大道的缔造人”。这是对这位名人最恰当的悼词,他融“建筑师、工程师、金融家和执政官”等各种角色于一身,他对“巴黎极大的热爱之情”向来被一些著名演讲家所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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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44 奥斯曼男爵对19世纪巴黎历史的巨大影响使他的同事们都被忽视了。奥斯曼最有效的行政天赋之一是他用人方面的技巧,他善于从现实工作中选择努力肯干、讲究工作实效的人,并加以重用。在奥斯曼化了的巴黎地下有一个巨大的下水道系统,该系统就出自欧仁·贝尔格朗之手,奥斯曼于1854年委任他为巴黎公共水设施的主管。到1867年第一批游客于博览会同年参观了下水管道系统的时候,贝尔格朗已经使巴黎的地下管道扩大了五倍,并革新了首都水供应和储备系统。奥斯曼的另一提名人是建筑设计师加布里埃尔·达维乌,该设计师参与了新街道的美化创造,尤其是主要街道设施(如灯柱、厕所、公园长椅等)的设计和管理。雅克·伊托夫是奥斯曼最得意的建筑师,他重新设计了巴黎的主要城市广场,如星形广场和圣米歇尔广场。园艺师巴里耶—德尚对城市绿化担负起相当大的责任,是他重新绿化了巴黎。这些人在开始的时候听从奥斯曼的安排,但是一旦工作开展起来以后就有很大的独立性。实际上他们必须如此,因为1870年奥斯曼离职以后,他们还得继续自己的工作。例如,贝尔格朗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直干到1878年,阿尔方则一直到1892年去世,即他的上司奥斯曼去世一年后,始终在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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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46 阿尔方可能是奥斯曼男爵所有同事中最重要的一位,奥斯曼称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他的特殊作用是拓展了一片绿色空间,这是奥斯曼方案中拿破仑三世最珍爱的一部分。但他的影响力延伸到了所有公共工程(尤其是在1871年之后)。直到1889年他一直都是世界博览会的主策划人。他在管理方面的天赋使博览会取得巨大的国际性成功。正是阿尔方选择了埃菲尔的设计,从七百多个设计中选中了300米高的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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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48 但是,这位伟大的巴黎人并不是土生土长于巴黎的,而是出生在外省。与贝尔格朗一样,他出生在格勒诺布尔,在巴黎路桥高等学院接受的教育。毕业后他在波尔多担任工程师,在这里与奥斯曼邂逅,1850年至1853年,奥斯曼正在吉伦特省担任行政长官。1854年,奥斯曼聘请阿尔方为巴黎步行街和园林的总工程师,结果他在这个职务上一干就是三十七年。在这期间,他还被委任了一系列的官职。第三共和国时期,他在1871年成为巴黎公共设施总管,掌控着公路、步行广场、地图制作和城市建筑等大权。1878年贝尔格朗去世之后,他还接管了供水排水工程,这好像还不够,他还在巴黎外围塞纳河区的设计中发挥了主导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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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50 在奥斯曼被免职后的二十多年中,阿尔方对奥斯曼成就的巩固和拓展可能是他一生最重大的成就,这与他想象和创造的巴黎绿地密切相关。他重新考虑并设计了巴黎各种公园,从布洛涅森林到万塞讷森林,从肖蒙山丘公园、蒙梭公园和蒙苏里公园等市内主要公园一直到几十个星星点点地分布于巴黎的小广场,都出自阿尔方之手。奥斯曼工程以笔直的道路和直接的视角为特征,而阿尔方创造的绿地则按照不同的艺术方针创作。事实上,在布洛涅森林,他除去了从路易十四时代留传下来的笔直的“奥斯曼式”的森林大道,取而代之的是幽曲的小径,这突出了公园许多别致的风景。如果说巴黎的公园有点异乎寻常,那么许多迷人的地方就是源自阿尔方的设计,如布洛涅森林中的朗尚瀑布和洞穴,上千棵古树下的铁制保护架;肖蒙山丘公园的人造石笋和钟乳石,肖蒙山丘公园山顶上具有代表性的古希腊神殿,混凝土制造的植物栅栏等,凡是他喜欢的皆设于公园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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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52 如同贝尔格朗用文字作品来诠释他自己在供水方面的成就一样,阿尔方也写了一本关于漫步巴黎绿地的书。书里不仅简单描述他的所为,还深入追溯了园林的历史,以此宣告城市绿地的新阶段。然而阿尔方真正的不朽作品随处可见,去巴黎的公园环顾一番便可领教其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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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57 埃菲尔铁塔纸模型,为1889年博览会生产的建筑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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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59 人们可能会对是否所有参观1889年博览会的游客都赞同这种崇高的愿景产生怀疑,甚至博览会委员会主席洛克鲁瓦本人对埃菲尔铁塔的格调也相当失望。他略带夸张地说,这座铁塔更像是“情人游乐场”而非共和主义的教室。如果说1889年博览会吹嘘的科学与进步被当时轻浮的氛围、大量的奇观和纯粹的娱乐活动所冲淡,那么十一年后的博览会则有过之而无不及。1900年博览会摒弃了略嫌挑剔、烧脑的教育风格和对实用科学的迷恋,而这正是之前博览会的特点。它突出强调感官上的愉悦,并鼓励参观者把自己更多地当作消费者而非公民。装饰物和阴柔美远胜于埃菲尔工程设计的功能性和阳刚之力。尽管如此,在那次博览会上还是有很多科学陈列品和竞赛。法国人把持续发展的科学成就看成民族实力的源泉,路易·巴斯德、克洛德·贝尔纳和居里夫人的名字不断在博览会的文字材料中得到颂扬。但是,在那次博览会上,科学和技术大奖都被德国人收入囊中。在这一点上,法国最强有力的国际对手取得了成功,这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但是,法国人变得软弱了吗?这个问题因女权主义的出现而变得更加贴切。值得注意的是,在战神广场上搭建的两个最豪华展厅是装饰艺术展厅和女性展厅。在整个展览过程中,时装展厅的接待人数是第二多的,到时装展厅参观的人大约130万,仅次于蜂拥到名为“瑞士村”展厅的210万人。瑞士村展览了活奶牛、逼真的立体感山景和约德尔唱法的表演。另外,博览会的焦点位置摆放着一尊5米高的妇女肖像,身着巴黎最流行的时装,名为“巴黎人”。同时代的人称这个时装模特的曲线是“柔顺又充满活力”,[371]与僵硬紧绷的埃菲尔铁塔形成反差,使后者看上去极其古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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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61 在1900年博览会上,艺术略胜科学,或者说风格超过实质,更确切地说,展览似乎是在宣传一种风格,一种相当女性化的、装饰性的风格,这才是让巴黎如此特殊、如此耀眼、如此新颖、如此现代的实质。博览会让人把目光投向巴黎,营造出一幅现代主义幸福家园的美景,生成一种令人陶醉的消费主义理念:那色彩明快的布料,高级的时装,图案、品种繁多的墙纸,自行车,照相机,电灯泡,缝纫机和各式各样通过大商场可购到的舒适家居用品等,真可谓琳琅满目。在这次博览会上,文化展品的魅力超过了工业展品。例如,在香榭丽舍大街南侧,1855年博览会的工业展厅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宏伟的精致艺术品展厅,一个叫作大艺术宫,另一个叫作小艺术宫。在这种氛围下,甚至博览会上的科技成果也被打扮得花枝招展。例如,机械展厅的铁制框架上覆盖着石头和石灰泥,上面还有作为装饰的精致的石窟和装饰喷泉。大展厅、小展厅和新建的亚历山大三世大桥也用类似于洛可可式和新巴洛克式的包装物进行了装饰。当时,亚历山大三世大桥是巴黎最辉煌、最繁忙的大桥,连接着香榭丽舍大街和荣军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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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63 尽管1900年博览会的基本特征是短暂的时髦,但它对巴黎物质环境的影响比1889年的博览会更加持久。[372]1900年博览会的建筑大多数都公开以休闲和娱乐为主,它们至今还屹然耸立,继续为巴黎的基础建设作持久的贡献。1900年博览会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为解决大量参观者的交通问题,专门设计了交通路线和临时道路,在这一点上也超过以往的博览会,甚至重新启用了1889年博览会崭露头角的移动式人行道。交通工具在19世纪90年代末的巴黎有了迅猛发展,因此需要特别的努力来保证巴黎不出现交通堵塞。新修建的以与会的俄国沙皇(法国刚与其结成防御性同盟)命名的亚历山大三世大桥在缓解巴黎交通上发挥了龙头老大的作用。里昂火车站得到扩建,新建了一座独特的大楼。在塞纳河左岸新建了一座火车站,名为奥塞火车站,与东面的奥斯特里茨火车站相连。该火车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关闭,1986年作为奥塞现代艺术馆重新开放,成为第五共和国“伟大工程”中的项目之一。[373]然而,毫无疑问,对巴黎城市未来影响最大的是巴黎地铁的修建,这是巴黎公共交通运输史上为后代所作的最成功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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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65 早在半个多世纪以前,乌托邦幻想家们就抱有修建巴黎地铁的梦想,只可惜在巴黎犹豫不决的过程中世界其他城市捷足先登了。伦敦在19世纪60年代有了自己的地铁,纽约地铁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72年。恰恰相反,巴黎却在一系列问题上无法解决而使地铁修建工作一拖再拖。从经济角度来看,此项工程面临着国家、巴黎市政和私人企业各拿多少的问题;从技术角度来看,此项工程面临着是用电力还是蒸汽动力的问题,前者的动力能否带动车体还是个问题,后者使人担心乘客会不会因为燃煤而窒息;从审美观角度来看,必须考虑露在地面上的地铁轨道部分和进入地下部分的地铁轨道问题:前者对巴黎城市风光会不会造成不利影响,后者是否应该采取防水措施。正是在这些问题的困扰下,巴黎地铁迟迟没有开工。是1900年博览会刺激和激励巴黎地铁成为现实。1895年终于开始了规划,1898年有的地段开始动工。根据勘察,除了特殊地方要沿着古老的总包税所城墙在地面上修建而外,绝大部分巴黎地铁都在地下。城墙处使用了架空方案。地铁使用电动力。地铁一号线于1900年7月落成通车,起点为万塞讷,终点到马约门,还为参观展览者在香榭丽舍大街沿线专门设立了一些方便的停车站。事实证明,这种新的交通方式是出色的,而且可以提供持久服务。1900年7月至12月期间,乘坐地铁旅行的人次达到1700万,第二年达到5500万。新的地铁线路也很快开通。到1914年,地铁线路增长10倍,有近5亿乘客乘坐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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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67 作为1889年博览会最显著的科技成果,埃菲尔铁塔在巴黎出尽了风头,但其实用性真难以让人恭维。铁塔的惊人声望与1900年博览会最有意义的科技成果地铁形成鲜明对比。巴黎地铁最明显的是其进站口,经过必要的政治内斗,这一设计被委托给了现代风格或曰“新艺术”的拥护者埃克托尔·吉马尔。吉马尔曲折、蜿蜒、植物形的街头雕塑似乎是对奥斯曼几何学和埃菲尔铁塔技术现代主义的嘲弄,只可惜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但最终还是在1965年被作为历史纪念物保护起来。尽管巴黎地铁地下和地上都有轨道,但由吉马尔在地铁入口设计的雕塑引起巴黎人对社会和城市实用性的关注是埃菲尔铁塔所不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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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69 巴黎地铁的主要贡献是整合了当地经济的发展。19世纪70至80年代是法国国内经济下滑期,奥斯曼工程和巴黎公社加剧了首都形势的恶化,导致传统的就业率下降再次发生。尽管如此,从19世纪90年代起,巴黎经济迅速复苏。在这方面,1900年博览会营造的消费主义势头十分强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前一年,即1913年,法国全国上下无论是社会名流还是刚获得权利的“新社会阶层”,在消费习惯上都有质的改变。面包和葡萄酒的消费稳定上升,茶和咖啡消费提高了两倍,白酒提高三分之二,苦艾酒产量提高了十倍。耐用消费品也表现出类似的势头。巴黎以休闲和娱乐为导向位于这种转变的前沿。1900年前后,乐蓬马歇百货公司开始销售厨房用具、化妆品、照相器材和乐器,所有迹象表明,它的顾客很有经济实力。该商店还有一个艺术画廊,如果愿意,在这里还能购买廉价的印象派画作的仿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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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25671 到1900年,在巴黎及其周围地区出现了新的地理动迁。由于巴黎中心地带奥斯曼式建筑租金飞涨,历史悠久的本土制造业大都破产,或者被迫迁移到城市边缘地区。政府对有害行业不得设在市内的立法也加剧了这种趋势。许多基础设施和公共机构也迁到巴黎外围地区,如济贫院、医院、仓库、赛马场、体育设施,以及后来的飞机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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