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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温和派在执政之初，在加强议会共和制和资产阶级民主制度方面颇有建树的话，那么他们在社会经济领域却表现乏力，尤其是在1882年经济危机爆发时，那些原为精明的律师、记者的温和派头面人物竟一个个显得一筹莫展。于是，在危机中蒙受重大打击的广大中小资产阶级把自身处境的恶化归咎于政府的无能；广大工人在实际收入急剧减少，且随时面临失业威胁的情况下也把怨气撒向政府；早就对温和派深怀不满的激进派则加大了对温和派政府的攻击力度，指责他们只维护少数大资本利益，拒绝社会民主化的改革，耗费大量资财从事海外殖民冒险。而对世俗化改革耿耿于怀以及尚未完全放弃复辟君主政体幻想的教会势力与右倾保守势力开始变本加厉地唆使不满分子去反对现存制度。更有甚者，以名噪一时的民族复仇主义者戴鲁莱德为首的“爱国主义者战斗团”，在此期的法国政治舞台上脱颖而出。他们公开指责政府忘了对德复仇，只知道用法国人的税款和士兵的鲜血去从事海外殖民扩张。凡此种种，使温和派一时间有如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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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5年10月众议院选举的结果清楚不过地反映了这种人心向背。正是在这次选举中，温和派的政治优势开始丧失，议会中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温和派200席，激进党180席，右翼保守势力202席。由于议会的固定多数没有形成，互相对立的三大派都无法单独执政。为了组阁，处于左右夹击之中的温和派开始走上了时而和左派联合，时而又和右翼中间派结盟的道路。在这一过程中，温和派的“机会主义”特征发展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然而，不管以“机会主义派”自居的温和派如何擅长见风使舵，它在此期更多的不是左右逢源，而是进退维谷。由于政策摇摆不定，内阁更迭频繁，加之温和派人士时不时与丑闻有染，议会共和制度出现了新的危机。其中，共和国面临的最大挑战来自布朗热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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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热这位对温和派人士怀有强烈敌意的当时法国最年轻的将军，是由激进派推选进入政府的。1886年，在其南特中学时的同窗、激进派领袖克雷孟梭的坚决要求下，弗雷西内在组阁时把陆军部长一职留给了布朗热。布朗热在上任后，很快就以一系列推进军队共和化改革的举措为自己捞足了政治资本：确定在共和国国庆日举行盛大阅兵式；下令将营房的岗楼涂成三色旗的颜色；将一些贵族军官清除出军队。此外，他还注重改善士兵的生活条件，如将大锅菜改成小锅分食制，以床垫取代草铺，甚至允许士兵留胡须，这使他很快在士兵中树立起威信。在德卡兹维尔矿工罢工期间，他不让武装的士兵去镇压工人，并让矿工分享士兵的“菜汤和面包”。此举使他博得了工人的好感。与此同时，他还极力主张对德复仇，收回失地。布朗热在这方面的言行使他深受民族主义者和相当广泛的一部分社会舆论的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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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7年4月，法国边境检查站的警官施纳布莱因公进入阿尔萨斯时被德方逮捕。事发后，法国群情激愤，一股民族主义和对德复仇的狂热骤然而生，法德之间的冲突呈一触即发之势。当时，布朗热曾建议对德发出最后通牒，但因遭格列维总统拒绝未果。尽管如此，当施纳布莱获释后，布朗热名声大噪。不少民族主义报刊更是将其誉为“复仇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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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这位“复仇将军”的冒险会导致法德战争，早就想排除布朗热的温和派于同年5月在众议院伙同部分右翼议员制造了倒阁事件。随着弗雷西内内阁的倒台，布朗热被解除部长职务。为了不让布朗热留在巴黎，不久，布朗热被任命为驻克莱蒙菲的十三军团司令。当他离开巴黎前往驻地履任时，布朗热的追随者在巴黎的里昂车站举行了大规模的示威。15万人把整个车站围得水泄不通。一些人激动地拥抱他，嘴上直说：“您不能走啊！”为了不让火车开动，几位激进派议员竟然爬上了火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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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年底，格列维总统的女婿，众议员威尔逊出售荣誉军团勋章的丑闻被报刊揭露后，舆论大哗，温和派名声扫地，勋章丑闻很快被敌视议会制共和国的人所利用。“打倒无能和腐化的共和国”的口号传遍全国。此时，对解除部长职务耿耿于怀的布朗热也乘机发泄对温和派的不满，并想实现自己重返陆军部的野心。孰料，1888年3月，仍占据政权的温和派竟强制布朗热退役。如此深得人心的“爱国主义者”屡屡遭到温和派的排挤与欺凌！这反而使布朗热进一步成为一切对温和派政府不满分子的集中代表。于是，一个以布朗热的名字命名的运动迅速诞生了。该运动的喉舌《徽章报》上赫然刊载着布朗热运动的纲领，这就是“解散（议会）、修改（宪法）、召开（制宪会议）”。布朗热的追随者中不仅有大部分的激进派和民族主义者，还有为数不少的君主派，尤其是波拿巴派。后者此时已全然忘却了布朗热在军队推行共和化改革的“劣迹”，已然把他视为推翻共和制，实现君主政体的工具。为此，他们甚至向这位将军提供了大量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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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热被解除军职后反而获得了参加竞选的资格。于是，因如日中天的声望而踌躇满志的他利用当时名单投票制和多重候选人资格的选举制度，一旦某选区举行补缺选举，就前去竞选，一旦当选又马上辞职，伺机参加新选举。他称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分选区“跟公民直接对话”，“以多次普选的反复判决”来“证明国家腐败状态引起的反感”，从而名正言顺地推翻现政权，由自己取而代之。②1888年4月，布朗热先后在多尔多涅省和诺尔省当选。更有甚者，同年8月19日，他竟在索姆省、下夏朗德省和诺尔省三处的补缺选举中同时当选。消息传出，举国为之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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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1月27日，在向来被共和派视为禁脔的巴黎的补缺选举中，布朗热再次以24万多票的绝对优势击败共和派候选人。此时，布朗热的个人威望达到顶峰。其同伙和成千上万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歌剧院广场疯狂地向他喝彩，并敦促他“到爱丽舍宫去”！虽然卡尔诺总统已经在那里收拾行装了，但布朗热并未进入总统府，更未发动政变。对自己的个人威望深信不疑的他宁愿等待同年秋季议会总选举中在全国获胜后，不冒风险地合法掌握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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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热在巴黎当选后，几千种布朗热的肖像在全国流传，数以百计的歌曲在颂扬他的“光荣”。在这样一股狂热而强大的政治运动冲击下，共和国岌岌可危。就在这关键时刻，以克雷孟梭为首的一部分激进派和社会主义者中的可能派本能地意识到保卫共和国免遭颠覆已成当务之急。于是，他们放弃了对布朗热的支持。克雷孟梭等人甚至还和温和派再度携手，共同对付正在兴风作浪的布朗热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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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2月22日，共和派组成了旨在“保证维护法定的秩序和共和国的尊严”的第二届蒂拉尔内阁。新内阁上任伊始，就以强有力的措施对布朗热运动迎头痛击：改革选举制度，取消多重候选人资格；解散布朗热运动中兴风作浪最厉害的团体“爱国者同盟”。内政部长还放出风声，要逮捕布朗热，诱使布朗热慌忙逃往国外。布朗热的出逃使其在追随者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遂使该运动急转直下。更有甚者，随着布朗热与君主派幕后交易的内情不断被披露，进一步使布朗热运动中大批不明真相的追随者作鸟兽散。是年9月30日，因已几乎被人遗忘而深感日暮途穷的布朗热在比利时布鲁塞尔近郊其情妇博纳曼夫人的墓前绝望地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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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布朗热的自杀，布朗热运动最终划上了句号。然而，它对法国几大政治势力所产生的影响却显现了出来，曾把布朗热推上政坛，且一度在运动中推波助澜的激进共和派因此受到沉重打击而威信扫地；同样因此受到致命打击的君主派、教权派中的一部分人面对共和制的日益巩固，为摆脱其不利地位，开始归附共和国；有意思的是，这场运动最大的受益者反倒是温和共和派，他们在度过了有惊无险的多事之秋后，原来摇摇欲坠的统治地位反而暂时得到了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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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1706338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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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通史 二、巴拿马丑闻、德雷福斯事件和激进共和派的上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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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和共和派掌权时期，政界人物与工商界人士之间相互勾结利用，营私舞弊的丑闻时有发生。1892—1893年被揭露的“巴拿马丑闻”便是此类丑闻中最严重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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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879年，工程师出身的法国企业家莱塞普斯从哥伦比亚政府取得巴拿马运河开凿权。1881年，他组成了巴拿马运河开凿公司，并发行了大量股票。苏伊士运河的成功，使发财心切的法国广大中小资产阶级把股票抢购一空。孰料，由于低估了工程的耗资及公司管理的不善，施工中发现资金严重不足。不久，工程陷入困境。为缓解资金困难，公司希望发行按期抽签还本的债券，但这需要议会的立法授权和政府的批准。为此，公司通过银行中间人动用大量钱财贿买议员、政府高官和新闻界名流。这些在政界和报刊舆论界呼风唤雨的人士在接受贿赂后，很快使议会和政府同意该公司大量发行这种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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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债券的发行仍未能挽回公司的颓势。1889年2月，该公司在工程完成了1/3时宣布因负债12.8亿法郎而破产。这使得购买了股票、债券的无数中小股东血本无归。他们中的许多人因此遭受破产的厄运。更有甚者，一些人因绝望而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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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后，官方竭力掩盖事情的真相。直到1891年，迫于受害者与社会舆论的强烈要求，议会才勉强同意司法部长法利埃调查此事。经政府调查和报界披露，有104名部长、议员和报界要人接受了运河公司的贿赂，数额从几万到几十万法郎不等。这起19世纪最大的舞弊事件大白于天下后，引发了巨大的社会和政治震动。丑闻的揭露使人民群众，尤其是无产阶级对资本主义的不满和反抗加剧，进一步倾向社会主义。因此，在1893年的众议院选举中，社会党的力量明显增强。布朗热运动失败后一度有所收敛的右翼保守势力此时又乘机败坏共和国的声誉，尤其是对议会制政体大肆诋毁。由于受巴拿马丑闻牵连的一些犹太金融家和公司曾资助过反布朗热的宣传，右翼民族主义者还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反犹排犹运动。“打倒犹太人的法国！”的口号响彻巴黎和其他一些大城市的街头。在左右夹击之下，共和派政府接连倒阁。一些老资格的共和派（包括激进派）头面人物如卢贝、克雷孟梭等因受贿之事被报刊披露而声名狼藉，不得不暂时退出政治舞台。如果说共和派并未因巴拿马事件而一蹶不振，那主要是因为新一代共和派人士能够接班了。这些人中有普恩加莱、维维亚尼、巴尔都等。事实上，这些政坛新秀早就急不可待地想掌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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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受巴拿马丑闻牵连的政客们大都不为自己接受过贿赂而汗颜，他们“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他们之所以接受巴拿马公司的钱财，并非贪图个人享受，而是为了给本党派的政治活动提供经费，尤其是弥补作为本党派喉舌的报纸的亏空。受牵连最大的原财政部长鲁维埃在被指控时更是振振有辞：“我所干的，在我以前的那些有名望的政治家早干过了！”“在19世纪末，要管理国家就得有钱，而当众议院给的钱不够时，我们很高兴能通过私人关系搞到钱，而你们仿佛把这点当作什么新发现！”③对于这种现象，恩格斯曾有过精辟至极的评论：“资产阶级共和国就是资本主义生意人的共和国；在那里，政治同其他一切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买卖；法国人通过巴拿马丑闻也终于在本国范围内开始领悟这个道理，在那里当权的资产阶级政治家早就懂得了这一点，并且不声不响地付诸行动。”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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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巴拿马丑闻对法国民间资金的流向也产生了不容忽视的影响。丑闻使政府和实业家信誉扫地。因此，许多中小储户出于对政府和实业家的不信任，投资实业的意愿明显低落，开始热衷于把手中的资金转向储蓄或购买各种靠得牢的证券，而银行家们则更是宁愿把资金投向国外，通过放债取得高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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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刚平，另一波又起，当19世纪的帷幕即将落下的时候，法国发生了震惊世界的德雷福斯事件。在长达十年多的时间里，法国被这一事件的是非斗争搞得四分五裂。这种斗争常常发展到近似一场虽不流血，但颇激烈的内战。由于政见不同，家庭分崩离析，友人反目成仇。由于事件的牵累，政客前程被毁，政府危机频仍。有的人因此锒铛入狱，有的人因此绝望地自杀。暴徒们狂叫要处死那些敢于对那个被判刑的犹太人是否有罪表示怀疑的领袖人物。堂堂的共和国总统竟然被人往身上吐唾沫，并遭到棒击，法兰西似乎被盲目的仇恨和偏执所吞噬。这一切，都是由一个名叫阿尔弗雷德·德雷福斯的法籍犹太军官的蒙冤入狱引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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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福斯出生于阿尔萨斯一个犹太血统的纺织资本家家庭。普法战争后，家乡被普鲁士侵占，德雷福斯一家被迫离开该省，并加入了法国国籍，1892年，他从军事学院毕业后进入法国陆军总参谋部任见习上尉军官。1894年9月，法国反间谍机关发现总参谋部有人把有关新式武器的秘密军事文件出卖给德国驻法国使馆武官。当时，军队中排犹情绪极为浓烈，负责调查此事的情报处副处长亨利少校仅仅因为在该部见习的德雷福斯是犹太人，便以笔迹相似认定罪犯是他。当时虽有一些笔迹专家提出不同意见，但总参谋部仍于10月15日以间谍和叛国罪将德雷福斯逮捕。同年12月，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军事法庭秘密判处德雷福斯无期徒刑。随后，德雷福斯被押送法属圭亚那魔鬼岛服刑。此案在当时并未引起特别的关注。不过，德雷福斯无论是在审讯中还是在流放地始终拒绝认罪。他的家人在记者贝尔纳·拉扎尔的帮助下，力图为其申冤平反，但毫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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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雷福斯被当众褫夺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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