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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可以具有权力剧场的功用,这一点在基普和尼弗的不断演进的雕版画中尤为突出。改造过的风景,比起过去,其剧场权力不是更小,而是更自然,进一步使实际的权力关系神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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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阔大的乡村别墅的窗子所看到的景色,现在反映了室内悬挂的绘画作品。意大利田园绘画与依其风格而建的英国乡村别墅风景,双方构成密切的互文关系——这些庄园本身被视为“某种意义上我们国家最古老最伟大的艺术长廊”(布兰登1935:6)。反过来,奈杰尔·格雷斯里爵士在峰区拥有一座豪宅——德莱克露维大宅,1793年他委托保罗·桑德比(Paul Sandby)在其中一间屋子的墙壁上绘制再现峰区风景的全景画。除了一面有观景窗的墙外,整个房间就是一幅呈现了窗外风景的全景画,墙壁前面几英寸处设了栅栏,还留有敞开的边门(见彩图3)。这是奥维格谓之的“至高的现实主义”的另一极致。这一现象也反映了如画风景美学和全景画的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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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无论是在现实中,文学或是艺术中,别墅景色或前景只能通过继续压制或掩饰农耕场所的人类劳动才能得以保持,而拥有土地的精英们就是从这些劳动者那里劫夺了大量财富。至此,在早期鸟瞰图里被艺术地删除的人实际上成为被清除的人。具有审美愉悦的田园风光是这样创造出来的:把农业过程、农业劳动者,甚至整个村庄从视线里清除出去,留下无人的、如画的风景,使特权观赏者能够观赏纯粹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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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通过的圈地运动在经济利益驱动下的加速,与这种美学清场紧密结合。这意味着圈地运动的影响深远而广泛,导致伦理秩序与视觉世界的重塑[14]。的确,由于农业不再是唯一的财富之源,美学清场才成为可能。正是早期道德世界的崩塌,才使得从戈德史密斯(Goldsmith)到约翰·克莱尔(Clare)的诗歌充满抗议之声,这些诗歌表达了“一群人的悲哀和愤怒,对这些人而言,铅灰色的现在与金色的过去不仅是历史的或神话的经验,而且是个人的经验”(布朗洛19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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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无人风景的抗议诗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其代表作为《荒村》(The Deserted Village),诗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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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裕而傲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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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着许多穷人曾生存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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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湖泊、他的林园无限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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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便这样,遭受了奢侈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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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曾展现过的质朴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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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衰减,壮丽的景观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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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色令人震撼,宫殿使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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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笑的土地上,饥荒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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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的农民带领他卑微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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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沉没,没有一只援手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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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一片繁荣——一座花园,一个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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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史密斯[1773];艾布拉姆斯19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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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尔萨斯正在论述人口过剩的恐惧时,英国的乡村人口却在减少,布莱克的《经验之歌》就取材于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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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被剥夺的戏剧成为财产的剧场”(博兰德1995),文化精英们的视线又越过他们的林园胜境,投向已扩大的、篱笆围护的、改良了的农田风景[15]。当英国别墅风景再造正在展开,普通人的权利丧失殆尽;议会通过的圈地法案使村庄的公共场地被圈了起来(伯斯弗德1961;巴特林1979;冈勒1912;明盖伊1976)。权力运作显然有所转移,乡村别墅景观设计得蜿蜒曲折,而圈地后扩大的新农田却显得整齐划一,犹如土地测量员的直尺画出来一般。农业改良的景观给乡村别墅的居住者提供娱乐之地,因为农业改良的活动——那被认为“值得英国贵族追求”的事情(杨格1971;转引自斯通和斯通1986:302),促使精英们更多地介入庄园经营,结果延长了他们在乡村居留的时间。[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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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世纪英国剧场布景和全景画,观众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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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进入娱乐领域的另一种方式是剧场。沃土植被再现或诠释了绘画作品,而绘画本身又是想象性地重现诗歌中的过去风景,在这些微妙作用之下,写实性的含义已然消失;但18世纪末期的伦敦剧场需要更写实的风景再现。从这层含义而言,写实意味着准确地再现豪华别墅的风景,以及出现在《铜版杂志》(The Copper Plate Magazine)和《鉴赏家博物馆》(The Virtuosis Museum)之类插图出版物中的特殊地标的特征。这些杂志供稿人既是剧场布景画师又是雕版画家(帕里斯1973)。正是这些剧场布景画师在19世纪中叶告别了剧场而去绘制全景画(海德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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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一步探讨前,我们有必要再讨论一下伊尼格·琼斯。他不仅将古典建筑介绍到英国,还为詹姆斯一世和查尔斯一世的宫廷假面舞会充当舞台设计师,在英国舞台上展现了维特鲁威推崇的景色。其时,英国剧场是意大利巴洛克式对称拘谨风格的一统天下(100年后基普和尼弗的《新剧场》中的花园和场地正是其写照),琼斯设计的乡村牧歌布景“更自然,更有英国情调,背景幕上是宁静的麦田”(罗森弗尔德1972:171)。[17]正如他对于古典建筑的引进一样,琼斯的布景革新要到18世纪才得到推广,在居瑞巷剧场和考文特花园皇家剧场,在复辟时期查理二世准许经营的专业剧场或剧团采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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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风景布景在英国哑剧中也赢得一席之地,英国哑剧保留了早期庆典和演出的即兴喜剧艺术元素。由于它的狂欢性,哑剧成为允许逾越社会秩序的场所。在这里,风景布景构成了乡巴佬严惩贵族们的故事背景(罗森弗尔德1972),象征性地颠倒了基普的鸟瞰图所描摹的农业工人和古典雕像之间的关系。到了18世纪中期,英国哑剧中的风景传统已经确立。对地形学和历史的准确性的要求(这一要求正好与英国早期浪漫主义运动同步)导致更写实的风景再现,包括舞台上燃烧的麦田(不再宁静?),同时地形细节不够准确就会招来批评(贝克西德尔1993;芬克尔1996;罗森弗尔德1972)。哑剧既包容了户外集市的狂欢世界,又包含了室内的剧场世界。矛盾的是,剧场是封闭的聚会场所,而风景在剧场中却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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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王朝时代的剧场地位一般比较低,令人生疑且不稳定,伦敦的合法演员则自如地穿梭在特许剧场与放肆的狂欢和集市之间(布鲁尔1997;拉塞尔1995;斯塔里布莱斯和怀特1986)。像大卫·加利克这样的大牌演员使表演成为值得尊敬的职业,因此剧场对于培养文雅的公众舆论,甚至文雅公众本身起了重要的作用。文化语义观取决于话语场所间的这种置换(displacement),每种场所都有自己的法令和协议,用于社会身份的编码。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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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有意义的置换类别是跨越了语义材料的不同疆界的那种,跨越的幅度显得很大,甚至成为惊人之跃,跃过社会意义上不平等的话语领域……身体和话语法则是通过合度的举止、习惯和态度的形塑来规范的,而“合度”(appropriateness)对于每个社会领域而言都是一种关键的规范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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