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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朝圣一样,是活动本身(人们熟悉的预期逐渐减少)创造了群体的结构和新的情感结构潜力。与他人一起经历的体力挑战产生了一种同志感。群体抵达“山顶”,这一象征性的赋权弥补了在社会地位和权力方面的丧失,正是旅行的过程共时性地和历时性地巩固了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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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路线通向可从特定的有利角度来观察的关键景物。观察这些关键景物或景色需要自觉服从强体力活动所要求的纪律。它们可被视为圣物或象征的对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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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价值和文化公理的记忆术发挥作用……因此一个社会的深层知识从一代传向另一代[并经常被表演出来]……在“地非地,时非时”背景中(正如威尔士民俗学者和社会学家阿尔文·里兹曾为我描述的凯尔特游吟诗人吟唱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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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纳1974: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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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些一度诗意地呈现出来的风景之中的神圣特质在一个世俗环境中重新得到引述,找到新的地点,但它仍然回应了神圣性:如简所述,“对我而言徒步具有精神性的一面。站在山顶我感到升华,犹如听到巴赫的音乐。日常的琐事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另一位女士说她体验山区的空间和相对寂寞就像是“情感和精神复苏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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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神圣性的反映,一个黄昏,我们一小群人取道湖边小径去酒吧,路上日落景色使我们停下脚步。群山及其在巴特米尔静谧水面的完美倒影折射出一种火红的金橙色。我们坐在湖岸的草丛中,静静地,望着色彩的绚丽变化,不知道身在何地何时(“地非地,时非时”),我有时眨眨眼以确信我是在确切地记录这一切。这短暂的瞬间留存在脑海中,看了沃尔特·史密斯的日记描写在巴特米尔划船时的生动画面,又鲜明地回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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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注意到太阳就要落山,使群山染上火红色彩,因此我们匆忙出发,划到湖中央,在那儿我们歇息下来,观赏着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日落。开始是金色,阳光逐渐变成橙色、红色、紫色,然后蜕变成一种发光的灰色。这种黄昏给你一种“被征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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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c.1922 n.p.)[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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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里克的话说的也就是那种“被征服”的感觉:“我不虔诚,但是……”接着他说站在山顶感觉到自己多么卑微。其他人也表达了同样的感受,感觉自己属于某种比个人宏大得多的东西,还有人在问卷的备注一栏写下了这种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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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当一队人到达山顶,即使已经喘过气来,几乎无人交谈,他们正在汲取眼前奇景。对话经常可能只是口头描述展现在我们下面的山脉、山脊或湖泊。引述地名不只是帮助人们按着指南针的指针定向,而且,似乎也将宏伟的风景置于某种控制之中。接着人们会拍摄照片。有时,某个人会单独坐在一边,但通常一队人会呆在一起,沉浸在同道情谊之中,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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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群体提供机会在“划分出一种特殊现实的时空构架”(米尔勒1955;转引自道格拉斯1966:78—79)里去体验共同感。然而,共同感是自下层体验的,却又是自上层建构的——体制化已经暗中颠覆它,使其变成市场结构。正是由于这一点,等级的外在标志并没有被完全磨灭。服装差别,过去在花钱更多或更少、更奇异或不那么奇异的地方徒步的经历,以及文化资本的表达,这一切使得在世俗性朝圣中共同感的理想状态难以实现。尽管如此,在徒步群体中还是能够体验到拉平社会地位的机制和同道情谊的自发流露,因为正像在朝圣路上,“阈限情境的重要构成是……轻文化而重自然”(特纳1974:252)。在同一地区徒步多年会建构起情节记忆,是一种在心里对蕴含在运动之内的记忆的再体验。由此产生出一种认同感和对地方的依恋感,一种定位在地方的身份认同感,即使不是地方性的身份认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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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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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着装这一媒介,和谐的缺乏被传达出来。高科技衣着的仪式化展示,标志着一些徒步者对由形象引导的市场经济所做的实际和比喻意义的投资。非科技衣着的仪式性展示则标志着对资本主义物化休闲活动的抵制。着装也成为记忆形成的主要场所,引起对过去的徒步经历和所遭遇的天气条件的联想。着装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由此可见山地徒步者和当地人的“道德分界线”(查普曼1993);而且在生命救援时,会引起不同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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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湖区(正如所有山区一样)天气会突然出现极端变化,体温突降造成的死亡是一年中会随时碰上的危险。一两个小时内,一会儿大汗淋漓,隔会儿就得穿上200抓绒夹克或外层防水的羊毛衫抗风,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套上防水裤子保暖防风,这类事情司空见惯。相反,在干冷的五月清晨出发,走过薄薄的白雪,行走几个小时后就得穿上短袖了。体温骤降引起的死亡事件减少,有些徒步者认为这是因为人们越来越多使用高科技、重量轻、防水的外套,以及汗湿之后依然保暖的纤维——诸如抓绒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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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质材的衣服具有象征意义,突出了穿着者的地位,含有炫耀性的成分,因而得罪了一些徒步者。宝娜就对我说过:“徒步服装已成休闲款式——徒步靴子,看起来像徒步靴子,其实没有用。休闲服装是财富的标志。”另外一些人虽然欣赏这种衣服的功能,却悲叹有时服装颜色太抢眼,造成颜色污染。有幅漫画就生动地反映了这些态度,画面上凯西克山区救援队的两个队员穿着高科技夹克,在令人难以睁眼的暴风雪中紧皱眉头,非常愤怒。回头指着山上雪中踉跄而模糊的两个人影。一个队员对另一个说,“他们拒绝救援,因为我们的高泰科(Gore-Tex)夹克与他们的犯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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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卷调查中关于高科技服装的回答表明女性比男性更不赞同这类服装。一些徒步者有时咄咄逼人地表示要抵制进入这种徒步装备市场,继续穿着老式的打补丁的裤子、夹克或旧毛衣。玛丽恩就说:“我去参观一个户外服装展览,听见两个买主说‘我们还没开发利用徒步装备市场呢’。我就想,‘伙计,你们可甭来开发利用我!’我马上就有了防范心理。”靴子似乎是例外:几乎每个人都穿着这样那样“合适的”徒步靴子。很少看见正儿八经的成年登山者穿着威灵顿胶靴的,只有个把人因为徒步靴子太贵只好穿胶靴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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靴子是得到不少仪式化关注的对象:在外徒步一天,一回来就马上刮掉靴子上的泥土、挖净鞋底,接着再把靴子放在暖和的靴屋里烘干。皮靴子干后就打上貂皮油、擦光剂或涂上其他防水油或亮光油。早晨出发前再给靴子上油或抛光。有些人特别喜欢把靴子擦得像新栗子那么油亮,并引为自豪。这样做的多为男性,有些人提到是在部队上学会了擦靴技巧。同伴常拿这一点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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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者杂志登满了评论靴子的文章,据说文章作者穿着靴子走了几百英里进行性能测试。英国脚的特殊性成为卡尔玛登山鞋两页广告的主题。整页版面是一张彩色照片:一只打了水泡的脚后跟吸引眼球。寸把高的印刷体标题是:“多数靴子是欧洲人的尺寸。问题是,英国脚不是。”对页登着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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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尔玛我们发现大多数英国人穿的徒步靴子都有问题。这些靴子不合脚。这是因为我们从小就喜欢穿完全合脚的鞋子,让脚自然伸展。因此我们英国人比欧洲人的脚要宽。不幸的是,多数徒步靴子制造商没有跟上步伐,制作的是窄脚的欧洲尺寸的靴子。我们摒弃这种窄靴思维,制作我们自己新型的金牌K-SB系列靴子……更宽。专为英国脚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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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徒步1996:38—39)[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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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反欧洲的刻薄幽默感强调了英国“自然的”优越性。奥丽薇,一位曾在罗马尼亚孤儿院做志愿者的退休护士,谈到自己在欧洲独自徒步时说,欧洲人把休闲散步视为“特别英国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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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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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介入这一传统的过程中,有一个变化表现在住宿舒适度方面。在富裕的20世纪80年代,湖区合作假日协会中心在英国各地提供的简陋客房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受人欢迎,预订客房的数目开始下降。一项动议为之而起:试图既维持连续性印象,又不要与合作运动及其连锁店混为一谈。组织更名为乡村假日协会,形象得到改变——从老式的工人阶级“合作”自助组织变为服务范围更广的“乡村”圈,这种语言的转变其实含有商业化的用意,反映出英国的中产阶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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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CHA(乡村假日协会)已经成为一个经历着重大转型阵痛的组织。某中心的活动经理认为,如果该组织还想继续做生意,就得完成这种转型。协会被迫出售一些中心以整合名下资产。在我进行田野考察期间,协会还在继续关闭另外的中心。同时,该组织忙于改进保留下来的中心,因为现在很少徒步者愿意与人共用走道尽头的浴室和卫生间,或者同时和五六十个人争用一个投币公用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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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在我开始田野考察时,CHA增设了一个新头衔——活动经理。这类经理引导徒步活动,常年或夏季住在中心。他们监督带领徒步的自愿者,并监督组织夜间活动和徒步的主持人。随着徒步活动的难度加大,徒步领队也变得更加职业化,以便吸引徒步市场里要求更高、一般也年纪更轻的人群。结果,CHA现在组织的有些假日徒步每日行程16英里,含有5千英尺高度的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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