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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10 (克斯特尔1991;转引自丹尼尔斯19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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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12 沉默与特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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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14 无论世俗的或宗教的,在日趋扩大的徒步活动中,日常的问题很快显而易见。天气炎热时,为求舒适,男人脱掉衣服很方便,但对女性来说,哪怕是和一群女性徒步,也不容易这样做。天气酷热时,途中小憩,或者“蕨草地休息”变得尤其重要,由于需要新陈代谢,徒步者会大量饮水。在长着浓密的欧洲蕨丛的地方,一切都没问题。但是,不是总有欧洲蕨覆盖着地面,有些季节,找个方便的地方很不方便。[181]几乎是一种隔离和划界的象征性行为(道格拉斯1970),女性找个地方方便——跑到专门指给女性使用的一堵墙边或岩石丛里,即使真的能躲开自己那群人里的男性眼光,也会被其他上上下下的登山者看个一清二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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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16 在一个徒步团队里,有个妇女来了月经,需要经常停下来。她不好意思向领队(男性)解释,队里的许多女性就在她有需要时一起要求小憩。徒步周结束时,男人们说他们从来没有与膀胱如此虚弱的女性一起徒步过。他们从来不知道真实原因。其他女性提到她们在徒步之前会服用避孕药以避免这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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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18 甚至埃里克·朗缪尔那本简明扼要的《登山技巧和领队艺术》对月经问题也是回避的,不着一字。在一个徒步中心,一位正在接受领导能力训练的徒步者向我推荐了这本书。他认为这是登山领队的“圣经”。书中详尽地讨论了男女少年(15—18岁)和成年人(19—50岁)不同的卡路里需求,不同天气条件下这些需求的变化,以及不同年龄段的精神和体力状况,但却没有提及月经引起的不同需求。(也没有谈到50岁以上的人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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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20 依据男性设置的能力、耐力和速度标准是另一种“男人的误测(mismeasurement of man)”(原文如此)。在男女混队中的女性,即使她们占多数,还是某种程度上的少数派。她们不去设定徒步速度,她们退到群体后面,而男性“自然地”被吸引到前面和领队一起走,和他一起核对路线等等。(当我们碰到单独徒步的夫妻时,即使他们不属于任何有组织的团队,也总是丈夫走在前面,查看地图。)男性是地图查看者、抉择者、领队——这种不言而喻的竞争优势使得很多男女混合团队中的女性说她们更愿意只与女性一起徒步。这里,她们指的是按照地区结成的女性群体。这样的群体气氛“更加放松”,而且“没什么竞争性”,能使女性“发展自信力”。但是她们还是放弃了参加专门为女性组织的假日徒步的想法,因为觉得这类团队“实际上”是同性恋团队,她们在里面不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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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22 社会礼仪可能具有性别区分意义,对此局外人看不见,只有在失礼的时候才会注意到。在给一个小群体中的每个人(其中一个是男性)买一轮饮料时,我问各人喝多少。一位女子要半品脱的当地啤酒,其他女子也要同样多。于是我点了那么多杯半品脱的啤酒,对此那个唯一的男性感到有些不自在了,他主动提出支付半品脱和一品脱之间的差价。显然,半品脱和男人的酒量是不匹配的。由这件事情我发现,男性总是一品脱一品脱地喝啤酒,即使他们喝了六七品脱后开始要半品脱时,也会小心翼翼地将那半品脱啤酒倒进前面用过的一品脱玻璃杯里。为女性准备的半品脱啤酒装在不同的玻璃杯子里(女人用弧形玻璃杯喝,而男人用直边玻璃杯喝),这样就绝对不会把男性的半品脱与女性的半品脱混淆。的确从很多细小的动作里看出差别的象征(道格拉斯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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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24 退休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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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26 我遇到的一些男性徒步领队和徒步者,由于英国经济结构调整的缘故,他们在55岁到60岁之间就被迫退休了。尽管生活相对舒适,拿着不错的退休金,也有适度的金融安全保障,许多人(当然不是全部)对提前退休还是耿耿于怀。尽管他们表达了对关系到退休金的通货膨胀的忧虑,但是多数人则强调他们需要工作更多是由于个人原因而非经济原因。所有人都去寻找活动打发他们新近空下来的时间。由于退休前就进行徒步休闲,现在他们就把徒步当成一种值得追求的爱好,一种重新安排时间和构建自我形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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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28 迈克尔,前航空交通管理员,是这样认为的:“我过去的工作压力非常大,而我退休后,每天的压力变成了决定我该喝黑莓酸奶还是纯酸奶!于是我想,是该开始干干领队的工作了。”一个退休后从事徒步领队的人,在年轻时就为CHA一类的组织担任过领队。许多退休人员都在孩提时期由父母领着参加各类机构(通常是CHA)的休闲徒步旅行。玛丽恩,我所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性领队之一,说依据她的经验,这些退休男性很难适应休闲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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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30 他们仍然想支配,他们有主见——固执己见,有时说服他们做点超出常规的事情,简直比登天还难。他们是井底之蛙:“这是我的项目,我只走这些线路,我只参加这种晚间活动,我只这样做,这是我的路。”如果你建议:“如果我们这样做怎样?”他们就会很担心,因为他们以前没有做过。男人总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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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32 男性的支配技巧被带进全国性徒步假日机构以及地区性徒步俱乐部。通过这些俱乐部,他们经常插手地区政治,诸如进入权和规划的议题——本质上具有争议性的领域。斯坦,一个提前退休人员,当地徒步俱乐部积极分子,曾经组织活动抵制在过去受到保护的乡村附近开发房地产。尼戈尔,伦敦一个区议会前首席行政官,也领导过抗议——抗议在乡村兴建大型超市的规划,这个大型超市会灭绝当地商业街的所有商店,改变当地风景,大大增加周边地区的汽车和卡车交通流量。他认为像他这样的人是前局内人,了解“游戏规则”,由“猎场看守人变成了偷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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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34 有些男性在退休前就为担任徒步领队做铺垫,偶尔会替补意外生病的领队带领徒步旅行。有些人则是无意之中当上了领队。罗宾,海上石油钻塔工人,参加了西班牙的一个徒步假日,那儿的“领队糟透了”,结果他们团队的14个人“结下了真正的交情”。第二年,团队的多数人出现在英国,共同参加了假日徒步。他们玩得非常痛快,因此继续一年见面两三次。由于罗宾是他们中最有经验的,他就成了领队。他很喜欢这种经历,于是开始参加山区徒步领队训练项目,计划退休后成为职业领队,现在他已经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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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36 社会运动和社交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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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38 在认识到共同感和争端可以并存的同时,我已建议在世俗性朝圣的架构里考量徒步群体——人在徒步过程中经历共同感。我将这个观点放在地区性徒步俱乐部的长时间维度之内细察,俱乐部成员在几年内或更长的时间内一起徒步旅行。我想了解徒步俱乐部是否成为一个调解空间,在这里,结构性的等级世界被暂时而多次地抛弃,随之产生的是给人更平等感觉的经验性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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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40 从这一视角,我们不妨假设一周徒步团队和全英国境内的地区性徒步俱乐部构成了一个比较隐蔽的网络里多重和移动的点。这个网络不仅标出了一种社会运动的“原因”而且还标出了运动的“方式”,尽管这种运动是非政治的,却具有引起政治改革的能力。当然,徒步运动里的一些特别群体的确“使复杂社会中的一些基本困境的存在公开化了”(梅卢奇1989:222)。把徒步看成是一种社会运动,这一观点有悖于从社会不满来解释一场运动(比如宪章运动)起源的传统社会运动理论(克兰德曼斯,科里斯和塔洛1988;梅卢奇1989),但却符合新社会运动的理论。新运动具有如下全部或部分的标志:为取得信息的权利而斗争,为参加“运动”而参加运动,参加运动与日常生活结合起来,以及对环保议题的意识(梅卢奇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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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42 从这更广的层面来看,作为社会活动的徒步涵盖了公众与私人、形而上与生活现实的内容。它包含了自我代谢的全国性组织机构以及自然减员的群体——一起徒步的男女会员,他们有时拒绝接纳新会员。在这种也可称为社交活动的社会运动中,行为人进入这样一个领域,他们制造意义、调解生活危机、建构个人和群体的身份认同。通过当地、地区性和全国性徒步组织创造出人们交流和争论进入权和规划问题的公共空间。同时,徒步群体也创造出发生人际关系的私人空间(无论是短暂的还是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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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44 下面的材料来自我对最非正式的地方俱乐部之一的观察——我参加了它组织的徒步活动。这个徒步俱乐部于20世纪80年代初期在北威尔士的科尔文湾成立,是地方议会的名为“焦点”成人教育计划的一部分,专为退休人员而设。那时的成员都是60岁以上的女性和65岁以上的男性。由于裁员改变了原有的雇佣模式,五十多岁的男性和女性开始加入俱乐部,年轻一点的退休人员开始发挥主导作用,他们总是要求会员加快徒步速度,延长徒步距离。俱乐部领导就宣称他要离开地方议会辖下的俱乐部组织,另去创建一个为岁数大一些的退休人员服务的独立俱乐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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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46 “远离焦点”俱乐部——会员就这么称呼自己。自成立以来,俱乐部按照封闭的方式运作。现在这个俱乐部只剩下约莫二十个人。索尼娅,一位退休的英文教师,解释说:“没有新成员能进来。实际上我们就像一个家庭,如果我们中有一个人生病卧床不起,其他人会为他购物。如果你遭遇什么危机情况,你知道总有人来到你身边为你打气。”那一年(1996)俱乐部有三个人去世。通常当某人的配偶死去,其他人如退休的会计、律师和房地产经纪人会帮助善后,完成各种官方手续。索尼娅告诉我俱乐部会员会一直共同走下去,“直到最后,直到没有一个人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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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48 进行一日徒步活动时,没有车的会员会搭其他会员的车。到了预定的地点会重新调整,尽量挤坐在一起,节省车辆,然后开车到当天徒步的起点(搭车人给开车人象征性地支付一点钱,按英里计算)。我们换乘别人的车时,发现有会员没到场,一位名叫萝丝的女士为此询问好多遍。萝丝似乎闹不明白那些人已经前往都柏林做一日游去了。不过,只要她问,人们总是给她再讲一遍那些人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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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50 非常高兴,我们在徒步开始之前停车喝咖啡吃蛋糕!在茶室,萝丝又开始要菜单,忘记自己已拿到两三份了(是她此前要的)。每次她的要求都得到耐心对待。人们和气地忽略她的古怪行为。有一次她要我记下徒步印象,因为人的记忆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倒不是因为忘记,一个人会记得很清楚,但是有一会儿记忆很遥远,然后就消失了。”她说得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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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52 所有会员现在都已七十多了,这个“远离焦点”群体在徒步时匀速前进,即使在那些虽然不陡但却是上坡的路段也这样。他们告诉我一个群体的掌故,涉及到与游吟诗元素混合在一起的民族/本土/自然的论题。有次,在一日徒步时,天气变得恶劣起来,一场倾盆大雨后,全队人沿着陡峭的田边小路上行,此时小路泥泞不堪。他们离开小路,改走庄稼地边。一个农民出现了,说:“你们以为你们在干什么?英格兰人,我想,你们是从伦敦来的。你们没看到小路吗?明明就在那儿,你们却走到我的地里来了。”“远离焦点”的一个会员不仅是威尔士人而且会说威尔士语,她是矿工的女儿,她走上前用威尔士语解释他们是什么人。那个农民,队员告诉我,“一下在她面前变得服服帖帖,我们都说:‘为了莉娜,感谢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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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54 在我们徒步旅行时,很显然,如同任何家庭一样,队员得学会面对各人的缺点。实际上,这是他们不想要新人入会的主要原因。他们感到自己已经太老,无法应付新成员的“怪癖”——他们已经花了太多时间适应彼此。凯瑟琳提到,在这个群体历史上,只有一次由于性格冲突激化而几乎导致要求某人离会。有位女士惹了几年麻烦之后,“男会员们最后果断地决定”要求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人在丈夫去世后搬迁,终于离开了这个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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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56 一个男人的唠叨会惹火一个女人,气氛紧张起来。但是其他人会将他拉开,与他谈话——或更确切地说,是听他说话。他们给我解释说大卫前一年失去了妻子,现在“还不能适应”。他唯一的一次表演谢幕是当天徒步结束时,他告诉他车上的乘客说第二个星期不能来接她了,因为他要一个人去布鲁日。他说:“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单独旅行,看看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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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348258 我将相机焦点对准“远离焦点”群体照相,他们当时正在吃午饭,专注地盯着面前的景色,此时我突然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镜厅!这些人通过徒步的方式已经形成了他们的共同感精神,凭借这种精神他们也跨越了不可知的衰老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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