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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内战:革命与反革命 第四章[46] 革命与第三共和国的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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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十九日那个狂热的日子,由于遭到左派和右派的抵制,马丁内斯·巴里奥内阁的成员名单甚至还没有在《马德里官方公报》上公布,它就已经被人抛弃了。所有与叛军将领妥协的打算都被迫放弃。一个决心与叛乱斗争的新政府组成,它必须答应工人组织发放武器的要求。“当我接管共和国政府时,”这个政府的总理何塞·希拉尔声称,“我不得不认为与军事叛乱斗争的唯一方法是把我们所控制的那一点点武器发给人民。”[1]左翼共和派领导人萨尔瓦多·克马德斯证明:“由于缺乏镇压叛乱的手段,政府不得不向政治组织和工会——人民——做出让步,以使他们能够与叛乱势力做斗争。”[2]然而,这只是一个被民众的浪潮所裹挟的孤独无助的名义上的政府,它保护不了一九三一年诞生的共和国政权,眼看着共和国政权在军事叛乱和社会革命的双重打击之下迅速瓦解而无能为力。据希拉尔总理说,在政府各部,立即成立了协助并且监督部长的人民阵线委员会,[3]索性把掩饰真正权力之所在的一切幌子都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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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由共和国总统曼努埃尔·阿萨尼亚的好友何塞·希拉尔组建的自由共和派政府。根据七月二十和二十二日《马德里官方公报》所公布的内容,它的内阁成员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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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塞·希拉尔 左翼共和派 总理 奥古斯托·巴尔西亚 左翼共和派 外交部长 塞巴斯蒂安·波萨斯将军 自由共和派 内政部长 路易斯·加斯特略将军 自由共和派 国防部长 普拉西多·阿尔瓦雷斯·布伊利亚[47] 共和联盟 工商部长 恩里克·拉莫斯-拉莫斯 左翼共和派 财政部长 曼努埃尔·布拉斯科·加尔松 共和联盟 司法部长 贝尔纳多·希内尔·德洛斯·里奥斯 共和联盟 通讯和商业海运部长 马里亚诺·鲁伊斯·富内斯 左翼共和派 农业部长 弗朗西斯科·巴尔内斯 左翼共和派 教育部长 安东尼奥·贝劳 左翼共和派 公共工程部长 胡安·留伊-巴列斯卡 加泰罗尼亚左翼共和派 劳工、卫生和物资部长 八月六日,阿萨尼亚派的胡安·埃尔南德斯·萨拉维亚中校接替路易斯·加斯特略任国防部长。[4]“令人钦佩的是,”一年之后阿萨尼亚总统对何塞·希拉尔说,“当没有人愿意服从命令时,当所有人——从最重要的到最卑微的——都准备溜之大吉时,你镇静而勇敢地接过了指挥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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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反叛的兵营加入暴动或者被武装起来的工人和忠于政府的军队打败时,这个国家在一个又一个村镇、一个又一个城市分裂成碎片。由于叛乱在马德里、巴塞罗那、巴伦西亚、马拉加、毕尔巴鄂以及一些较小城镇的失败,叛军最初只夺取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地盘。七月二十日那一天,在大约八千八百五十名现役军队指挥官和军官当中,有四千六百六十人身在反叛的兵营,其余的军官处于左派控制区,这不包括西属摩洛哥,实际上,那里的整个军官团全都支持叛乱。[6]像先前其他军官所做的那样,左派控制区的许多军官最终逃到了叛军的地盘。尽管人民军中的共产党人指挥官恩里克·利斯特声称,内战期间在左派建立的人民军中服役的正规军军官有两千人,[7]但是,人民军的总政治部主任胡利奥·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断言,“不到五百名军官仍然在为共和国效力”,“旧军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8]因为军官团即使不被左派憎恶,通常也得不到左派的信任,而且因为当军官的忠诚受到怀疑时,他们往往被人排挤、遭到监禁或者处决,所以,较低的数字也许更符合当时的特征。实际上,这得到了可以高度信赖的共和派军官赫苏斯·佩雷斯·萨拉斯上校的证实。[9]值得注意的是,与通常所认为的恰恰相反,现役将军中支持叛乱的人比继续留在政府一方的要少得多。军事叛乱的支持者兼历史学家里卡多·德拉·谢尔瓦写道,七月十七日,在西班牙的十八位师级将领中,只有四人参加了叛[48]乱:卡瓦内利亚斯、凯波·德·利亚诺、佛朗哥和曼努埃尔·戈代德。[10]据同样是军事叛乱支持者的比森特·帕拉西奥·阿塔德说,在现役的五十六位准将中,“十四人反叛,至少二十九人继续站在政府一边”。[11]不过,独立共和派人士兼历史学家马达里亚加的看法无疑是正确的:“在与政府站在一边的军官里,只有少数人是出于个人信仰而这样做的。大多数成为他们战友的人则是因为担任着不得不这样做的职务;这些人经常试图越过前线,有时他们也会得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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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时期创建并被共和国当作一支国家防御力量保留下来的警察部队国民卫队同样支离破碎。[13]尽管在国民卫队总共三万四千三百二十名官兵中,大约两万零一百二十人在七月二十日那一天身处左派阵营,[14]不过还是难以确定究竟有多少人仍在政府的实际控制之下,因为当时许多人脱掉制服加入了无产阶级的民兵队伍,另外还有数千人开小差投靠了叛军。[15]实际情况是,据来自共产党方面的消息说,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在左派控制区总共有一万五千名国民卫队官兵,[16]不过,这已是在将其重新组建成为共和国国家卫队继而招募了数千名新兵之后。[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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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警察也被解散,它的大部分特工支持叛乱。[18]就连一九三一年被共和国当作新政权的支柱之一而创建的警察部队突击卫队——它有大约两万五千名官兵,[19]由于大批人员倒戈投向叛军[20],以及在叛乱失败的地方被工会组织和左翼党派临时拼凑的治安委员会和民兵小分队夺走了警察的职能,[21]同样土崩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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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崩溃而且没有给共和国留下任何军队、任何警察,留给它的是因背弃和破坏而元气大伤的行政机构,”几周之后成为外交部长的社会党左派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写道,[22]“从军队领导人和最高法院法官直到海关官员,我们不得不更换一九三六年七月十八日以前管理共和国国家机器的大部分人员。仅仅在外交部,前外交使团百分之九十的人员挂冠而去。”[23]用著名共产党领导人“热情之花”(多洛蕾丝·伊巴露丽)的话说:“整个国家机器遭到破坏,国家权力躺在了街头。”[24]后来担任内政部长的社会党温和派人士苏加萨戈伊蒂亚写道:“国家权力在大街上零落成尘,权力的碎片被每一个反法西斯的公民掌握支配,他们以某种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方式利用它。”[25]的确,它的崩溃如此彻底,以致只剩下“国家的尘埃,国家的废墟”——一位共和派法官如是说。[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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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国家权力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以前由边防警察部队实施的港口和边境控制被工人委员会或工会组织和左翼政党所领导的地方机构接管[49]了。“政府完全无能为力,”社会党温和派人士胡安·内格林博士在后来出任内阁总理时回忆说,“因为没有任何边境或港口处在政府的掌握中。我国的边境和港口全部都由私人、当地、地区或者各省的机构控制着,政府当然感到无法行使它的权力。”[27]“工人和海关官员严格控制着[里波尔的]边境地区,”一份共产党的报纸报道说,“他们只听从工人组织的命令。”[28]“在博港的海关检查站,”一位目击者写道,“没有让我们这些巴黎人感到不安的革命迹象。海关官员仍旧身穿过去的制服,他们无精打采地做着事,似乎有什么东西连他们的这点权力也剥夺了。护照审验室的门敞开着。这里说明了一切问题。室内的各个位置都有反法西斯民兵组织的人员守卫。他们身穿蓝色制服,披挂着子弹带。他们用手枪和步枪武装到牙齿。在一条长桌后面,坐着三个佩带手枪的工人。他们正在检查护照和证件。”[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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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军,据内战期间担任海军第一政委的社会党温和派人士布鲁诺·阿隆索说,百分之七十的军官被他们的部下打死,同时由水兵委员会行使指挥权。阿隆索写道:“对水兵的长期压迫及其所遭受的传统不公和羞辱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积聚起仇恨,当叛乱发生并导致人们在很大程度上被激情冲昏头脑时,这种仇恨得以宣泄。”[30]“军官能否在暴力行为中幸免于难由水兵选出的委员会决定,”苏加萨戈伊蒂亚写道,“而水兵委员会的决定完全是随心所欲做出的。”[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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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派控制区,市政当局和其他地方管理机构的职能也被各种委员会篡夺了,社会党人和无政府主义工会主导着这些委员会。[32]“在我们控制的所有省份,”内战爆发几星期后一位无政府工团主义领导人宣称,“这些革命机构使政府代表不复存在,因为他们除了服从委员会的决定之外别无选择。……资产阶级旧政权的地方管理部门只剩下了残骸,因为它们的生命力已经被工会的革命活力所取代。”[33]“这些委员会是无产阶级政权的萌芽。”发表在某社会党左派刊物上的一篇文章写道,“它们代表一切革命力量。……在农村,它们夺取了政治生活和经济生活的控制权。在城镇……他们参与管理所有事务。”[34]“七月十九日以后,”加泰罗尼亚地区(12)监狱总长拉斐尔·塔西斯—马卡写道,“在紧张而且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中,[加泰罗尼亚各省]市政当局立即变得气息奄奄、失去了活力。……各种委员会的橡皮图章代替了……市长的签字。”[35]无政府工团主义组织关于塔拉戈纳省的一份文件宣称,“所有地方都建立了当地的反法西斯民兵委员会。这些委员会控制着社区的全部活动。”[36]“战争和政治的中心在大街[50]上。”社会党人历史学家安东尼奥·拉莫斯·奥利维拉写道,“权力掌握在人民、党派、委员会手里。”[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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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被以其独有方式进行审判的革命法庭所取代。“每个人做出自己的判决,然后执行这些判决。”一九三六年十一月成为司法部长的无政府主义领导人胡安·加西亚·奥利韦尔宣称,“有人习惯把这叫作‘私刑处死’[paseo],但我坚持认为,这是人民在正规司法机关完全瘫痪的情况下直接实施的正义。”[38]据社会党人阿图罗·巴雷亚说,在马德里,工会和政党的每个分支和派系都建立了“各自的警察、监狱、行刑队及专用刑场”。[39]法官、地方法官和地方检察官被解除职务,一些人被监禁,另一些被处死,[40]与此同时,许多地方的司法档案付之一炬。[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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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约束革命的恐怖活动,何塞·希拉尔政府设立了“人民法庭”。这些法庭给人以判处死刑合乎宪法的假象,[42]但对控制恐怖行动几乎不起什么作用。实际上,据社会党温和派人士因达莱西奥·普列托说,一九三六年九月,由三名专业法官和十四名来自主要左翼政党和工会组织的陪审员所组成的马德里人民法庭[43]将其判处前激进党政府部长拉斐尔·萨拉萨尔·阿隆索死刑的裁定通知政府之后,内阁做出的将萨拉萨尔减刑为终身监禁的决定没有得到贯彻执行。由于不能证明萨拉萨尔·阿隆索参加了军事叛乱,当时身为内阁部长的普列托投了同意减刑的决定性一票,但是,人民法庭的主审法官马里亚诺·戈麦斯——以前是巴伦西亚的地方法官,后来成为最高法院院长——随后立即告诉普列托,他确信政府的决定将在人民法庭内部引起一场“可怕的哗变”,接着,这名犯人将会随随便便地被枪毙。“政府没有强制执行其决定的足够手段,”戈麦斯接着说,“因此,它将无法挽救他的生命,而且……它将威信扫地。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绝对相信,人民法庭将会拒绝继续履行它的职责,接着,在萨拉萨尔·阿隆索之后,所有政治犯将被子弹打成筛子,也许就在今天晚上。”在得知一百多名犯人可能被枪毙之后,普列托改变了决定,投票支持处以死刑。[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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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行突然遭到搜查,它们的寄存保险箱被洗劫一空。[45]宗教裁判所和监狱被人闯入,它们的档案被销毁,它们的囚犯被释放。“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以便释放政治犯,”一位共和国的支持者写道,“普通刑事犯也自动跟着出了狱。”[46]当然会出现怪异的情节。马达里亚加写道:“刑事法庭的法官突然在自己的公寓里发现了不久前被他判处三十年苦役的小偷和罪[51]犯,他们摇身一变成为民兵,在抢走了这一家人的金银物品并用亚麻床单打包之后,他们当着法官妻女的面开枪将其打死。”[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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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百上千座教堂和修道院被放火焚烧或者改作世俗之用。[48]“天主教的巢穴不复存在,”无政府工团主义者的喉舌《工人团结报》宣称,“人民的火炬将它们化为灰烬。”[49]“受压迫的人民放火焚烧了他们在前进道路上发现的蒙昧欺骗的活动场所。”发表在某无政府主义青年报刊上的一篇文章写道,“教堂、修道院、反动派聚会的地方,无论香烟缭绕还是阴森黑暗,统统都被付之一炬。”[50]“为了这场事实上的革命,”一份无政府主义青年宣言宣称,“我们必须摧毁反动派的三大支柱:教会、军队和资本主义制度。教会已经受到痛斥,教堂已经被我们烧毁,没能逃走的教会乌鸦已被人民监视起来。”[51]在塔拉戈纳省,《工人团结报》报道说:“所有村子里的教堂都被付之一炬。只有可以用于服务百姓的建筑保留了下来,但不包括那些焚烧之后非常危险的教堂。许多教堂被改成了公用仓库,还有一些改为反法西斯民兵使用的车库。”[52]在数不尽的城镇和乡村,情况全都如此。然而,人称“红色”坎特伯雷教长的休利特·约翰逊主教大人一九三七年春天在巴伦西亚接受我的采访时却肯定地说,“没有一座教堂”遭到破坏或亵渎。这并不奇怪。如同戴维·科特所指出的那样:“这位看似圣徒的神父是他那个时代最坚定的同路人之一。”[53]与他断言“没有一座教堂遭到亵渎或破坏”形成对照的是,一九三七年七月一日的“西班牙主教联名信”声称,“遭到破坏或被劫掠一空”的教堂和小礼拜堂有两万座之多。[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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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布兰沙德对焚烧教会建筑的现象作了如下解释:“[在最近一百年间]教会一次又一次被反教权主义的政治势力所羞辱,它的建筑一次又一次被反教会的暴民所焚烧,主要的宗教派别一次又一次被这个国家所取缔。这个号称世界上天主教最普及的国家所杀害的神父和修女、所烧毁的修道院和教会学校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别的国家都要多。……由于被认为是国家统治机器的组成部分,教会因此受到迫害。近两百年来在西班牙,主张民主政治的人无意识中都成了反教权主义者,而独裁政权的捍卫者往往倾向于亲天主教的立场。”[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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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名神职人员和宗教团体成员以及有产阶级人士被杀害,[56]另一些人则因害怕遭到逮捕或处决而逃往国外,其中包括许多著名的自由共和派与温和共和派人士。[57]在一九三七年六月与共和派法官安赫尔·奥索里奥—加利亚多进行的一次谈话中,当谈到大批“著名甚至地位显赫的共和派人士”离开西班牙时,阿萨尼亚总统不满地说:“他们离开均未经过我的同意或者征求我的意见。而且有些人(我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了他)还[52]欺骗了我。对于那些愿意留下的人——他们都在这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知道[一九三六年]二月组成我的政府的那些部长还有几个仍然留在西班牙吗?两个:卡萨雷斯和希拉尔。如果说哪个人肯定有危险,这是说的卡萨雷斯。他就在马德里。在我任命的‘政府’使节中,只有迭斯—卡涅多一人离开任所来到巴伦西亚问候[我]并为政府继续效力。其他人都留在了法国。……我把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无名小卒提拔起来。我把他们大家从一九三三年的危难中解救出来并使他们成为议员、部长、大使、副部长,等等,等等。他们全都有责任为共和国服务至死方休,只要我还在职,他们就应该和我患难与共。这些人中有两三个终于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回来了。”[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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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千上万担心遭到监禁或草率处决的人躲进了马德里的大使馆和公使馆。关于此类避难者的人数存在着各种不同的估计。诺曼·J.帕德尔福德说,估计超过了五千人。[59]智利大使兼马德里外交使团团长奥雷略·努涅斯·莫尔加达断言避难者超过一万五千人,[60]而作为外交部长为使避难者离开使馆进行谈判的阿尔瓦雷斯·德尔巴约提供的数字是两万人。[61]另一方面,在详细查阅了外交信函和其他资料来源之后,哈维尔·鲁维奥得出了七千五百人这个较低的数字,不过他仍然认为这“在国际关系史上前所未有”。[62]挪威临时代办费利克斯·施莱尔说,最小的使馆之一挪威公使馆躲进了九百名避难者,[63]与此同时,据墨西哥大使曼努埃尔·佩雷斯·特雷维尼奥将军说,墨西哥大使馆向八百多人提供了政治避难权。[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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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种扩展到外国使馆的避难所,成百上千人——如果不是成千上万人的话——的生命幸免于难,因为正如社会党左派路易斯·阿拉基斯塔因在革命开始的第五天写给妻子的私人信件所说:“对残敌的清理将是可怕的。它已经是可怕的了。没有一个法西斯分子可以继续活下去,尤其是那些最重要的法西斯分子。谁也不能阻止人民。”[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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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事态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无政府主义运动的重要成员费德丽卡·蒙特塞尼写道:“我们已经证实了一些我们只是从理论上知道的东西,即,革命具有盲目性和破坏性,革命行为夸张而残忍,不加控制和无法控制的力量在革命的过程中肆无忌惮地发挥着作用;一旦迈出去第一步并且突破了第一道障碍,人民就会像洪流一样从这个突破口奔涌而出,结果,这股洪流不可阻挡。在斗争最激烈的时候,在失去理智的暴怒中,有多少人要遇难遭殃!人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些人,既没有变得更好,也没有变得更坏。……他们暴露了自己的丑恶和美德,尽管以前似乎无法想象:无赖的心中萌动着某种潜在的真诚,老实人的内心深处冒出某种野兽的欲望——想去杀人,希望流血。”[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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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想否认七月十九日造成了激情和伤害的泛滥,”加泰罗尼亚地区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迭戈·阿瓦德·德·桑蒂连公开宣称,“这是随[53]着权力从特权阶级手中转移到人民手中而出现的一种自然现象。我们的胜利可能导致三四百名加泰罗尼亚居民死于暴力,他们被列为右派分子,因而人们把他们与政治或教会的反动势力联系起来。但是,这种流血是一场革命不可避免的后果。不管出现什么障碍,这场革命就像洪流一样奔涌,将其前进道路上的一切荡涤干净,直到它渐渐失去动力为止。”[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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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位巴斯克民族主义者、共和派人士兼天主教徒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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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两边都有许多无辜的人在流血。……然而,就共和派控制区而言,最根本的不同恰恰在于[军事]叛乱这一事实——这并不证明过激行为是合理的,但是至少解释了它们是为什么发生的。且不论负有维持治安职责的警察部队是否参与,军队、几乎所有秘密警察以及司法机关丢下没有防卫能力的合法政府造了反。后者不得不把人民武装起来,监狱的大门被打开,以便释放政治犯,普通刑事犯也自动跟着出了狱。此外,随着社会底层的骚动,存在于每个城市、每个民族的那些坏人渐渐开始抛头露面,他们发现了适合自己的用武之地。在正常时期,警察会把他们置于控制之下,但是,正是这场叛乱使政府失去了强制力量,从而导致犯罪分子弄到了武器。在叛乱最初的那一段日子,这些无人管制的犯罪分子为所欲为难道令人意外吗?与此同时,极左派组织以某种粗暴而简单的方式实施正义,人们受到的审判是在仇恨的气氛中进行的。所有这一切并不证明人们在共和派控制区所犯下的那些罪行合理,但这有助于解释它们是为什么发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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