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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40 共产党是各类组织中为数不多的,渴望展示其对美国黑人平等欢迎的组织之一。整个1930年代,共产党提名过黑人竞选副总统,还提名过黑人担任州一级与地区一级政府的公职。然而,与那些从未当选的黑人候选人不同,这次劳拥有了掌握生死的大权:这是黑人第一次指挥一支由美国人组成的实战综合部队。单是见到一个黑人军官,对于美国驻西班牙军事专员、南方人斯蒂芬·富卡(Stephen Fuqua)上校来说就已经是种令人震惊的体验了。他顺道走访了林肯营,以参观者道听途说的口气“对劳说:‘呃,我看你穿的是一件上尉制服?’劳很有尊严地回答道:‘是的,因为我本来就是一名上尉。’……于是这位上校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终说道:‘我确定你的手下一定为你感到很骄傲,我的孩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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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42 林肯营中的老兵并不认可劳的能力,对于他以前主要作为私人武装驻扎在美墨边境时的军事经验是否能和指挥战争扯上关系也多有质疑。然而,对共产党的宣传完全没有好感,并且很善于发现谁是骗子的帕特·格尼了解劳,并且认为他是一名“非常好”[20]的士兵。在哈拉马河,劳就曾与梅里曼共同经历过战火的洗礼,但布鲁内特是他首次获得战斗指挥经验的地方。起初,他说话时结巴得很严重,显示出了面对国民军倾泻而来的火力时自己与手下许多人一样的恐惧。在那之后,也许是为对一开始表露出的恐惧情绪做出弥补,他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挥舞着手枪,号令士兵冲上蚊子岭,并在那里身受重伤。[21]劳作为一名由大多数白人组成的营的黑人指挥官的生涯仅仅持续了几天,可在以后若干年时间里,这样的事情都未曾在美国军队中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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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44 随着共和军进攻势头减弱,国民军展开了反击。机警的美国士兵们看到天空中布满了某种前所未见的不祥事物——一种外观优美、造型新颖的单引擎单翼飞机,速度空前的快,爬升率也高得吓人。这是德国梅塞施米特Bf-109战斗机在战场上的首次亮相。二战期间,这种威力强大、用途广泛的战机将成为纳粹空军的中坚力量。现在,国民军取得了对共和军的空中优势。佛朗哥一次能够派出200架飞机参加战斗,它们由训练有素的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飞行员驾驶。共和军的空中力量很快就被击垮了。仅一天时间,秃鹰军团就击落了21架共和军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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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46 与此同时,德国轰炸机对正在被太阳烤干了的大地上努力挖掘战壕的共和军步兵进行了轰炸。当华盛顿营士兵由于行军队形太过密集而混成一团时,四架意大利重型轰炸机将全部的机载炸弹投了下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我们从这里经过时,”一个当时在附近的英国营上尉回忆道,“在弹坑间尽力寻找通行的道路。弹坑边,成堆的美国兵尸体仍在冒着烟。他们的尸体变成了古怪的黑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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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48 机枪手戴维·麦凯尔维·怀特(Dauid Mckelvy White)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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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50 时间不复存在……天有时很亮,阳光毒辣,有时很黑,特别寒冷……我们见过颜色暗淡的、可怕的、荒唐至极的创伤。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死后的姿势并不总是高贵优雅的。巨大的炸弹每分钟有8到10颗,不断在我们身边落下。连续几个小时,我们都紧紧地趴在地上……我们在晚间看过空战,曳光弹的照耀令一切清晰可辨。我们见过一架巨大的德国轰炸机被直接击中,没有空中的摇摇晃晃,没有碎片残骸,只有升腾的巨大火焰云,然后,一切都消失了……我们经常要整晚行军,第二天执行战斗和警戒任务的间歇,我们还要挖掘我们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用上的地下掩体,因为当晚还有更远的行军在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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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62 我们没有食物,最倒霉的是,我们还没有水,因为我们的补给卡车被敌人拦截了……没等看到敌人四散奔逃,我们的部队就先崩溃了……我们在一片混乱中撤退,将我们的机枪、大量的弹药和一些食物留给了敌人,巧克力和美国香烟也留给了他们,这是最糟糕的。在几乎无法保持清醒的状态下,我们还要听政治演讲……有一次,我帮忙抬一副担架走了大概有200码,才发现上面躺着的指挥官已经死了,于是我们就随便地将尸体扔下了担架,回头去抬其他人……我们见过坚强的男人精神崩溃、像个目露凶光的婴儿般含混不清地胡言乱语的样子。我们见过男孩一夜之间变得果敢成熟。我们感受过因炸弹爆炸而变得灼热的空气,见到过人们在我们眼前烧成一个火球。[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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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74 三周后,当攻势逐渐减弱时,共和军已有约25000人牺牲、受伤或被俘,其中有300人来自美国。那个日裔美国厨师杰克·白井死了,还有两名美国医生也死了。英国营方面同样损失惨重。为人古怪但倍受尊重的指挥官乔治·内森(George Nathan)上尉也在英国人的阵亡清单中。身负重伤后,这位公开出柜的同性恋者——在1930年代,这对一名军人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挥动着镶着金头的指挥棒,请求身边的士兵一直唱歌,直到他死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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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76 由于接近半数人员伤亡,林肯营与华盛顿营不得不进行了合并。新的营的正式称号是林肯-华盛顿营,不过很快,几乎所有人都又开始将其称为林肯营。精疲力竭之下,一些人试图逃离部队。据估计,整个战争期间,在西班牙战斗过的大约2800名志愿者中,至少有100人私自脱离了部队。[24]他们中的一些人被抓住了,至少有两人被执行了枪决;另外一些人则成功地翻山越岭到了法国,或是偷偷登上商船离开了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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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78 此次攻势是一次代价高昂的失败,可对西班牙共和国政府来说,除了继续战斗下去,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回到英国以后,乔治·奥威尔写道,国际纵队在布鲁内特进行的战斗“某种意义上是在为我们所有人而战——仿佛有一条细线,受苦受难、装备破旧的人们站在中间,野蛮和起码的相对正义分居两边”。[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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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80 菲尔·沙克特的家人收到了两封日期写着1937年7月15日的信,信是在蚊子岭战斗间隙短暂的停火期间写的。在给哥哥马克斯和嫂子艾达(Ida)的信中,菲尔说,自己听说有人“试图让爸爸找领事帮忙找我。我希望你们能理解这主意是多么的荒谬……我觉得我已经到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年龄,要是有人尝试朝那种方向努力,我将会非常愤怒……所以,请阻止爸爸采取任何此类行动”。在给哥哥哈里的信中,他写道:“我们的行动已经进行了大概七天,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我还得为我的步枪做清洁,天就要黑了,所以先再见吧。告诉所有人,我爱他们。”[26]从此以后,他们的通信中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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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84 布鲁内特还是一个至今其完整身世仍不为人所知的神秘美国人首次出现在西班牙战场上的地点。文森特·乌塞拉(Vincent Usera)[27]在波多黎各出生,身材高大,相貌出众,脸部轮廓分明,像电影明星一般英俊。当乌塞拉出现并准备应征入伍时,纽约的共产党官员感到喜出望外,因为与其他的美国志愿者不一样,乌塞拉之前有过战斗经验。但他们同时也很警惕,因为乌塞拉并非来自任何左翼政治团体。在他出发前往西班牙时,与他一起踏上旅程的可靠党员们受命对他进行严密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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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86 西班牙的国际纵队军官们内心同样感到矛盾。“他的胡须修剪得很整齐,身上的制服裁剪得很合体,这些都使他看起来像是职业军官一样。”一份报告中这样写道。然而,“他大方地承认,来西班牙之前,他对劳工运动一无所知,也没有与他们建立过任何联系”。这份报告写道,乌塞拉“在一次讨论时显得对自己的陈述感到紧张并且不确定。他给人这样的印象:他在尝试‘伪装’自己,但对这样做感到很困难”。另一份用西班牙语写成的乌塞拉的档案中写着:“有特务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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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25688 乌塞拉用西班牙语告诉人们,他在17岁那年就加入了美国海军陆战队,在一艘在中国长江巡逻打击海盗的武装炮艇上服役。他说,自己后来参加过在尼加拉瓜的战斗,当时美国海军陆战队占领了这个国家,镇压了由当地游击队领袖奥古斯托·桑迪诺(Augusto Sandino)领导的起义。在那以后,他又短暂地加入了尼加拉瓜军队。尽管他对自己在长江上与海盗作战,以及在丛林中与桑迪诺游击队作战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描述无法验明真伪,但乌塞拉的美军官方服役证明确认他确实曾在十几岁时被海军陆战队征召入伍,在名称不详的不同地点服役了六年,并在随后加入了尼加拉瓜军队。在这之后,他的经历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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