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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守卫海法的只是一小支埃及驻军,但主要的反抗力量来自城内占主导地位的犹太人口,他们牢牢记得一年前耶路撒冷同胞们的遭遇,因此痛下决心保卫自己的城市。然而威尼斯人的投石车和攻城器械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难以招架,距戈弗雷去世不到一周的7月25日,海法城的犹太人不得不投降。他们先前的恐惧被证明是有道理的,大多数犹太人和穆斯林一道当场被杀,只有少数人得以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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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人在这场大屠杀中扮演主要角色的可能性很小,他们是商人,而非嗜血的杀人犯。另一方面,法兰克人倒是在耶路撒冷和加利利有此前科,但事实上攻占海法的是一个军事同盟,鉴于米希尔、孔塔里尼和他们的随从在屠杀发生时都在场,威尼斯人也难辞其咎。在此我们并不知道威尼斯人是否意识到这点,在十分粗略的威尼斯记录中,并没有提及曾发生过此类暴行。此外在记录中也没有记载威尼斯人收到了一个月前承诺给予他们的报酬,尽管这可能是因为他们同意延迟获取酬劳,直到十字军的政治危机得以解决。攻陷海法之后,威尼斯人便着手返航,他们的船上装载了来自圣地的货物与战利品,除此之外,还有从米拉得到的圣遗体。舰队抵达威尼斯的那天正值圣尼古拉日,执政官、神职人员和普通市民将舰队成员看作英雄一般热烈欢迎他们归来,传说中的圣人遗体也被恭恭敬敬地重新埋葬在多梅尼科·孔塔里尼在利多建设的教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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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仪式听上去是否有些空洞?事实上本应如此,那些不走运的米拉教堂执事没有撒谎,威尼斯人到达米拉的十三年前,一群阿普利亚商人就已将圣尼古拉的遗体运走,带着它胜利返回巴里。随后巴里立刻开始动工建造以圣人为名的大教堂,这座教堂如今是全意大利最杰出的罗马式教堂之一。鉴于这座宏伟教堂的地下墓穴早在公元1089年就接受了乌尔班教宗的祝圣,而从它动工之日起整个工程期间有无数的威尼斯水手目睹它日渐增高到城市天际线之上,很难相信执政官与他的顾问们会没有注意到巴里对真圣人遗体宣称的所有权。然而就我们所知,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对舰队成员一丁点的不信任。因此,我们只能将整件事总结为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欺欺人,毕竟朝圣的运输量带来的经济利益着实不容小觑,平时头脑冷静的威尼斯人,在共和国的尊严、光荣和利益要求他们这么做的时候,他们便能够完美地颠倒黑白。因此在威尼斯人看来,圣尼古拉真正的遗体就躺在他位于利多的坟墓中,直到数个世纪后,这个宣称才被小心地撤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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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塔莱·米希尔于1102年去世后,登上执政官宝座的是位有些神秘的人物。[62]除了知道他亦是法列尔家族的一员外,此人的出身与过去的经历我们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如何对这位奥尔德拉佛执政官拥有一个异于威尼斯,实际上也不同于整个意大利命名习惯的教名一事做出令人满意的解释。有人指出法列尔(Falier)只是更常用的法雷德罗(Faledro)的威尼斯式变体,这样一来的话,这位新执政官的全名就会形成回文的效果,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奥尔德拉佛的名字就可以被归结为只是他父母一时心血来潮想出的怪念头。但不管怎么说,这毋庸置疑是新执政官广为人知的名字,我们发现的一些当代与接近那个时代的文件中记载了这个名字,同时它的缩写形式帮助我们辨认出奥尔德拉佛执政官在黄金祭坛上穿着拜占庭式皇家长袍的形象。黄金祭坛是执政官彼得罗·奥尔塞奥洛在圣马可教堂内安置的黄金圣坛屏风,奥尔德拉佛于公元1105年对它进行了改建和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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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黄金祭坛的整修工作还在进行时,威尼斯遭受了它历史上所遭遇的第一场严重洪涝灾害。它的发生要归于众多因素的结合:高涨的海潮,大量的降雨,上涨的河水,强且持续的东南风以及近年来才被人们了解的其他地球物理状况。这些问题单独发生得十分频繁,并没有引起人们特别关注,但当它们不约而同一起到来时,就会变成世界末日般的可怕情况,公元1106年,这样的事就灾难性地发生了。我们不必尽信那个时代的记载中随着洪涝产生的现象,例如人畜在不合时令的高热下倒地,从潟湖底部传来的不祥隆隆声,鱼群惊恐地从水中跃出,发亮的彗星划过天际,即便没有上述添枝加叶的描述,威尼斯大洪水本身就足够戏剧化了。这次的洪水卷走了一整个社区,曾经是所有潟湖聚落首府的马拉莫科老城,三百年前,它的防御工事英勇地抵挡住丕平的军队,保护了里亚尔托诸岛,如今却在洪水下荡然无存。它所矗立着的那块土地完全瓦解,直至十八世纪,被洪水吞没、散落在潟湖底部各处的房屋与教堂废墟还能在浅水中被辨认出来。老城的幸存居民带着他们抢救出来的财富逃往基奥贾,其中就有他们最为珍视的圣遗物,圣福图纳图斯的头颅。这之后不久,基奥贾的主教辖区便产生了变化,旧马拉莫科的居民直到很久以后才返回利多,在岛屿更西边防护较从前更完善的地点重建新城,即现在的马拉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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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同样受灾严重,里亚尔托人却为自己逃过了最可怕的大洪水额手称庆,然而可怕的公元1106年才刚刚开始。数日之内,泽恩家族在圣使徒教区的房屋发生了火灾,在火势得到控制之前,大火蔓延并摧毁了六个教区的大部分;接着在4月6日圣洛伦佐教堂附近燃起的大火席卷了至少二十四座城内教堂。从至少有一场火灾的过火面积跨越了大运河的事实中,可以得到关于威尼斯城内火焰肆虐与风助火势的观点。[63]我们必须记得,当时威尼斯很多小型教堂和几乎所有的私人住宅都是木质建筑,幸亏执政官宫与圣马可大教堂是由石块与大理石建筑而成,才使得它们在大火中幸免于难,只受到一点相对轻微的损伤。但自那之后,除了最穷困的地方,人们便不鼓励在建筑上使用木材了。重建在大火中倒塌的那些教堂时,人们使用的是被称为“altinelle”的小红砖以及来自伊斯特里亚的白色硬质石材,它们或许较为昂贵,但相对也更为耐用,而且从这时起,它们成为威尼斯建筑的基本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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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三场灾害的后续影响很快接踵而至,并在接下来的一两年中令威尼斯人为其忙碌。因此直到1109年,执政官奥尔德拉佛才决定派出新一支前往圣地的远征军,并由他本人担任指挥。威尼斯人此举的动机再次显示出他们缺乏那种无私的理想主义。随着海外的十字军国家势力得以巩固,那里的基督教人口开始上升,市场亦有待开拓。不过威尼斯人过去在黎凡特贸易中近乎垄断的地位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尤其是比萨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十年前在罗得岛做出的承诺,开始光明正大地着手将自己的势力插入东地中海,此外,新兴的另一个海上强国热那亚也不甘落后。如果威尼斯不想被完全挤出这块市场,它在这个区域的存在感就显得十分重要,因此它需要展示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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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110年夏,一支由约一百艘船组成的威尼斯舰队离开潟湖,在10月份到达巴勒斯坦。这时机掐得十分巧妙,前布洛涅伯爵,从戈弗雷手中接过耶路撒冷国王之位(与他的前任不同,这位伯爵并不因接受了皇家头衔而感到不安)的鲍德温一世正在围困赛达。除了一支强大的斯堪的纳维亚小分队从旁协助外,这位国王的战事进行得乏善可陈,威尼斯人的突然出现对他来说简直是场及时雨。赛达于12月4日投降,令人惊讶的是威尼斯在此没有得到任何土地或特权,取而代之的是,尽管并未参与六年前对城市的占领,它却得到了阿卡的一部分,并且可以在那里使用威尼斯的度量衡和设立一位治安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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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心怀感激接受的这些优惠,某种程度上中和了在十字军东征前期付出更多的热那亚和比萨所受到的优待。威尼斯从远征中多有得益,而它在归程中拜访君士坦丁堡时斩获更多,威尼斯人从那里带回了另一件重要的中世纪圣遗物,即首位殉教者圣司提反伤痕累累的遗体。当此件圣遗物到达威尼斯时,执政官亲自肩负着它登上执政官的驳船,在这之后,数个意识到圣遗物在朝圣旅行上潜在价值的教堂互相竞争它的归属权,经过一番热烈争论,最后圣遗物被存放在圣乔治·马焦雷岛上的修道院教堂。从此之后直到共和国覆灭的七个世纪中,每当圣诞节,即圣司提反日的前夜,执政官都会亲自领导前往教堂参加晚祷的火炬游行。[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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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虽然有从东方带回的收获和更多的承诺,威尼斯仍然觉得没有为未来做好充分的准备。十余年间,它将三百余名士兵送往海洋,这对威尼斯来说是一项成就,但如果要充分发掘黎凡特的贸易新潜力,并且能够应付与比萨和热那亚的商业竞争,那么它还需要更多的战船与商人。威尼斯需要一个规模宏大、耗资甚巨的造船项目,于是执政官奥尔德拉佛便开始着手准备他惠泽威尼斯最为长远的贡献。到目前为止,威尼斯的造船匠散布在潟湖的各个角落,即便不是全部,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做着自己的一份小生意。但在执政官的支持下,造船业变成了一项国有工业。他选择了两个多沼泽的小岛作为造船业的中心,他们位于城市东部斯拉夫人堤岸的另一端,在威尼斯方言中被称为“Zemelle”,即“孪生的”。这个地方在之后的五十年发展出了一个巨大的建筑群,其中包括造船所、铸造厂、弹药库和供木匠、修帆工、索工和铁匠使用的工坊。但丁在他的《神曲·地狱篇》中用一个新的词汇来描述它,这个词从此进入了英语和其他语言,即是军械库(Arsenal)。[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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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让军械库能够以极高的效率进行大规模生产,还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直到它最终得以雇用多达一万六千名几乎全是技术专业人才的工人为止。在这样的规模下,全线投入生产的威尼斯军械库可以以数小时一艘的效率生产出装备齐全的战船。不到十年的工夫,它已经改造了整个共和国的造船业。当威尼斯面临紧急情况时,它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只能依赖状态适合航海的现成船只。从这时起,它就可以事先计划,视情况需要和财政预算允许的范围着手进行长期的造船项目。更重要的是,军械库可以将设计标准化,并逐步建立起备用零件的库存,使得即便是完成船只的大整修,都能够比过去节省许多时间。在此情况下,威尼斯军械库的工匠们在设计上也做出了与造船技术同样的革新。军械库几乎在同时改进了船只的肋拱和铺板结构,这并不是巧合,通过这样的革新,船只就可以在预先搭建好的骨架结构上组装起来,而不是从龙骨到船舷上缘稳步地慢慢向上搭造。毋庸置疑,在十二世纪的开端,威尼斯就开始设计主要用于战争的船只,而其他的一些则用于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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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船与贸易船之间的区别却并没有被刻意夸大。威尼斯势力崛起的秘密之一即是它从未将防御和通商这两种需求彻底分离开来。无论在当时还是后来,威尼斯参与作战的船长们绝不会拒绝将贸易作为副业,在这样的倾向下,威尼斯的很多军事远征可以自负军费;与此同时,共和国的商船时刻准备着同海盗,偶尔还有竞争对手交战。封建欧洲的武装贵族对贸易嗤之以鼻,威尼斯人的体系对他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威尼斯并没有一个单独的军事阶级,它的贵族就是商人,商人即是贵族,这两者的利益是一致的。相似的是,军械库生产的战船在设计上被赋予了尽可能多的仓储空间用来装载额外货物,而商人也准备了充足的防御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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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便是军械库,没有原材料也无法运作,而所有原材料中最重要的木材资源很快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木材来自亚得里亚海对岸,达尔马提亚沿岸水域中树木茂密的岛屿为威尼斯提供了几乎源源不绝的木材供应。然而就像我们所知的,这块区域被与其相反的内陆国家匈牙利王国觊觎已久。数年之前,匈牙利国王卡尔曼吞并了克罗地亚王国,将势力扩展到沿海并占领了当地数个重要城市。威尼斯在当时正忙于东方的事业,因此不得不对这赤裸裸的侵略行径忍气吞声。如今它终于有能力好好地加以回敬了。在两个月前拜访了威尼斯的亨利五世和阿莱克修斯·科穆宁这两位皇帝的帮助下,被占领的城市很快被收复了,遗憾的是,征服者们打道回府后,匈牙利人又卷土重来。执政官奥尔德拉佛立即掉头继续作战,但他的战争没有持续太久。一到两周后,在公元1118年的夏天,他在札拉城墙下的一场战斗中被杀。[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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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官奥尔德拉佛·法列尔在他十六年的统治中,得到了人民深深的爱戴与尊敬。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他的属下像所有威尼斯人一样厌恶在陆上作战,当他们看见执政官倒下时,纷纷陷入恐慌并逃跑。匈牙利人穷追不舍,在威尼斯人逃跑时将他们砍倒,不久前满怀自信出战的那些人中,只有很小一部分带着噩耗回到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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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尔德拉佛的继任者多梅尼科·米希尔此刻身在札拉,但他无力阻止溃逃的人们。米希尔并不是个懦夫,事实上《阿尔蒂诺纪事》将他描述成一个能征善战的人,在未来的几年中他也用足够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勇猛。作为执政官维塔莱·米希尔的孙子和领导了公元1099年东征的乔瓦尼·米希尔的儿子,他成长为一个爱国主义者,而且坚持秉承服务公众的威尼斯传统。他作为执政官的第一个举动,是派遣一位大使与卡尔曼的儿子伊什特万二世议和。考虑到他处于劣势,米希尔与匈牙利人达成的条件优越得非同凡响。伊什特万二世同意停战五年,在此期间达尔马提亚海岸的大部分,包括城市以及至关重要的森林都得以掌握在威尼斯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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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人一方如此慷慨,或许要归功于公元1118年夏天从巴勒斯坦陆续传来的消息。鲍德温国王于4月2日去世,四个月之后的8月15日,轮到皇帝阿莱克修斯·科穆宁步其后尘。与此同时撒拉森人的势力在不断壮大,基督教在东方的未来此刻显得黯淡无光。即便是西欧,情势也不容乐观,帝国与教宗国之间长期的争端仍然没有得到解决的迹象,当教宗帕斯加尔二世在1月去世时,皇帝亨利五世对其选择格拉修二世作为继任者一事大感愤怒,于是他指定了一位立场相左的教宗入主拉特朗宫,将格拉修流放在外。这实在是个不愉快的先例,基督教国家已经没有时间内讧,位于地中海中心的两个最强大国家如今是时候平息纷争了,哪怕只是为了基督和他们共同的利益暂时偃旗息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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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论点,或许正是由执政官的使者提出,并被伊什特万国王所接受的。不过威尼斯是否真的相信它们就另当别论了。就像他们曾经表现出来的那样,威尼斯人具有许多优秀品质,但其中不包括参与十字军运动的热情。他们对十字军东征产生兴趣,只是因为它开辟出了新的商业机会,对他们来说贸易伙伴是基督徒或是穆斯林完全不重要,只要他们能够以适宜的价钱交货并及时付账就好。威尼斯人再度远征东方是在四年之后,至于他们如此行动的动机,退一步说,实在是相当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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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并不是说十字军没有迫切需要威尼斯人的帮助,此时法兰克人在海外的十字军国家正面临着它们短暂历史上最为致命的危机,公元1119年6月,在被后世恰如其分地称为“染血之地”的战役中,十字军主要的王公之一,安条克公国的罗杰亲王被杀,他的军队也几乎全军覆没,自此之后,十字军在最需要人手的关头,不得不面临兵力严重短缺的问题。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一支由埃及法蒂玛王朝派出的舰队在沿岸近海无休无止地来回巡逻,使得十字军几乎不可能通过海路进行定期沟通。鲍德温二世得知染血之地战役的消息,第一反应便是向威尼斯寻求帮助,新当选的教宗加里都斯二世也表示支持,于是在这一年结束前,尽管并非一致通过,威尼斯召开的全体公民大会决定响应鲍德温国王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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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人的决定还受到另一重考虑的影响。威尼斯与拜占庭的关系已经变坏了好几年。我们已经见证过这个过程是如何发生的,第一次十字军东征中,威尼斯人置阿莱克修斯一世对他们的返航要求于不顾;即便在此之前,威尼斯人在爱琴海和黑海港口的商业扩张也已经大大超出了皇帝在公元1082年授予执政官多梅尼科·赛尔沃特殊贸易优惠时的预期,而威尼斯商业不断扩展,直至帝国自身的贸易都受到被扼杀的威胁。因此,阿莱克修斯的儿子约翰二世于公元1118年登上皇位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给予威尼斯的这些优惠条件。新皇帝要让威尼斯人知道,他们依然被欢迎继续从事正常的商业活动,但从现在起,威尼斯商人只能和他们的竞争对手享受同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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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里亚尔托,威尼斯人由此而生的怒火并不是毫无道理的。在1082年条约可能延续的前提下,威尼斯人已经进行了可观的投资,热那亚和比萨已经值得他们重点关注,现在来自帝国的这新的一击更是令他们措手不及,威尼斯人无法毫不抗议地默默接受这一切。于是公元1122年8月8日,执政官载有七十一名战士的旗舰驶出潟湖,其他小一些的船只紧随其后,在旗舰的桅杆顶上,或许还飘扬着基督十字旗。然而这支舰队要针对的,或者说首先要交战的对象,同样是基督徒而非异教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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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舰队最初的目标就在不远处的科孚岛,这儿正是四十年前威尼斯在罗伯特·吉斯卡尔的手下遭受惨败屈辱的地方。长期以来,这个岛屿是拜占庭帝国的一个重要前哨站,由强大且心性坚定的驻军把守。威尼斯人围困该岛长达六个月,但徒劳无功,如果没有从巴勒斯坦特别派船送来消息,报告鲍德温国王被俘虏的祸事,他们或许还不会想起自己投身十字军事业的誓言,而继续在科孚岛待上更长的时间。如果东方的拉丁国家想要继续生存下去,就即刻需要威尼斯人进驻,于是米希尔执政官不情愿地下令起锚,不过即使这样,他仍没有感觉到实实在在的紧迫性。在这闲适的东行航程中,无论在哪儿发现希腊船舶,执政官都会停下来攻击对方。假如拜占庭史学家约翰·金纳莫斯所言可信,威尼斯的船队在公元1123年5月底于阿卡港口下锚之前,甚至北上进入爱琴海,突袭并抢掠了莱斯沃斯岛同希俄斯岛,此外还有罗得岛与塞浦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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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威尼斯终于要想法补偿先前的散漫了,他们得知那支埃及舰队放弃试图封锁雅法,再次转而南下,如今停泊在阿什凯隆,这座城市是除了提尔以外唯一一座仍掌握在穆斯林手中的沿海要塞。这就是执政官需要知道的所有东西了,他立即出动一支小型舰队进行追赶,引诱埃及人投入作战,而当战斗打响之际,威尼斯的大批舰队就紧跟着出现在海平线。这个作战计划实行得非常完美,埃及人一参战,就被重重包围,陷入了压倒性的人数劣势中。威尼斯人大获全胜,几乎没有一艘埃及船能逃脱被毁坏或被俘的命运,而执政官本人得到了驾驶旗舰撞沉法蒂玛海军司令旗舰的殊荣。这场胜利比米希尔所知的更具决定性。自从上世纪末以来,特别是西西里落入诺曼人之手后,穆斯林造船工匠长期苦于优质木材短缺,不得不依靠欧洲的木材进口。当出于战略原因,穆斯林的木材供应完全或大部分被切断时,[67]他们就再没有能力建造新的船只了,甚至不能将现有的船只保持在维修状况良好的状态。因此威尼斯人在亚实基伦附近取得的胜利,事实上标志着撒拉森人的海上霸权在东地中海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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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梅尼科·米希尔胜利返回阿卡,在返程中作为意外收获,他还顺便俘获了十艘满载的埃及商船,不过在阿卡,他还需要经历一场艰难的谈判。法兰克人决心充分利用米希尔的舰队去攻占提尔或亚实基伦,当然能两者兼收就更好不过,然而此时处于优势地位的是确证了自身价值的执政官。谈判拖延了几个月之久,直到圣诞节还正在进行当中,而此时执政官正在伯利恒参加基督诞生庆典,又在耶路撒冷受到宗主教和被囚国王的其他代表的盛情款待。最后在公元1124年的最初几周,人们终于达成一致,签署了一份协议,这份协议的条款比公元1110年签署的合约对威尼斯人更有利,更何况因为戈弗雷伯爵去世,后者成了一纸空文。威尼斯人在耶路撒冷王国的每个城镇内都被授予一条拥有一座教堂、一间公共浴室和一间面包房的大街,并且得以免除所有的通行费与关税。他们使用威尼斯度量衡的权利得到了确认,这不仅适用于威尼斯商人内部的交易行为,也适用于他们同其他人进行贸易的情况。最后,假使威尼斯人帮助攻克提尔与亚实基伦,十字军一方许诺他们可以得到这两座城市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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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执政官了解到他的立场所在,他再无分毫迟疑,在法兰克军队沿着海岸行军的同时,威尼斯人即刻起航,朝北驶向提尔。正如今天一般,当时的提尔位于短且窄的半岛末端,与大陆唯一的联系是一条亚历山大大帝在十五个世纪前开凿的人工地峡,差不多只比一条堤岸宽上一点。沿着地峡有一条水渠,它是城市的生命线,渠内流水供给城内所有的水井和储水池,使得水资源足够当地人使用。一言以蔽之,比它更值得围攻的地方在提尔屈指可数。米希尔执政官将他所有的船拖上岸,只留下一艘在朝向海洋的路径周边进行经常性巡逻,然后他在公元1124年2月15日阻断了水渠,开始围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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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尔人顶着投石车与投石机持续不断的狂轰滥炸,勇敢地保卫他们的城市。提尔城内的蓄水池在冬季降水后储满了水,食物储备也十分充足,还有海上的埃及军队与承诺从陆上出兵的大马士革埃米尔或许能够带来解除提尔之围的转机。然而一处援兵都没有到来,埃及海军还没有从近期的惨败中恢复元气,而没有埃及人的支援,埃米尔也不敢贸然进军。随着盛夏到来,口干舌燥的守军不得不缴械投降。根据提尔投降的各项条款,趁乱劫掠的情况没有发生,基督教军队在7月7日进驻城市,耶路撒冷国王的旗帜被高悬在主城门之上,的黎波里伯国和威尼斯的旗帜则位于其两侧的塔上。米希尔执政官得到了先前允诺分给威尼斯的三分之一座城市,那块区域随即被指派了一位威尼斯总督,使用起了威尼斯的法律,并修建了一所献给圣马可的宏伟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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