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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军司令彼得罗·多里亚 (引自基纳佐,《威尼斯与热那亚的决胜之战》,137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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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369年1月17日,塞浦路斯与耶路撒冷国王吕西尼昂王朝的彼得一世在位于法马古斯塔的宫殿内遭到刺杀,他十四岁的儿子彼得二世继承了王位,鉴于新王年幼,以及他作为摄政王的叔父拖延了时间,彼得二世没有立即举行加冕典礼,直到公元1372年1月才正式接受了塞浦路斯王国的王冠,同年10月加冕为耶路撒冷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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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耶路撒冷王国只剩下一个名号,耶路撒冷城落入异教徒之手已有近两个世纪,[164]因此彼得二世的第二次加冕无法前往圣城,而是在法马古斯塔的圣尼古拉教堂举行的。在前往教堂观礼的途中,威尼斯和热那亚两国代表因为优先权的问题爆发了争执。人们设法使两方暂时握手言和,但到了典礼之后的宴席上,威尼斯和热那亚的代表团开始互相朝对方投掷面包,在这之后两拨人大打出手,与有严格法律约束的威尼斯人不同,很多在场的热那亚人在斗篷下携带长剑。因此,尽管在这种情况下很难相信威尼斯人与冒犯行为全然无缘,但因为手无寸铁,他们在塞浦路斯岛上要比对手更受欢迎,塞浦路斯当局亦毫不迟疑地将错推到热那亚人身上。一些热那亚人被逮捕,或者被捉住丢出窗外,同时一群法马古斯塔的暴民袭击了热那亚人在当地的居住区,抢掠仓库之后将它们全部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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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得知消息之后的反应在预料之中。遭受如此奇耻大辱,热那亚共和国一定要对塞浦路斯人还以颜色。此外,如果不立即采取强硬措施,塞浦路斯就有全面处于威尼斯影响下的危险,对于任何一位具有爱国心的热那亚人来说,这是个可怕到不敢想象的可能。于是热那亚对塞浦路斯两场惩罚性的讨伐接踵而至。公元1373年10月6日,法马古斯塔向一支热那亚舰队投降,数日后,整座岛屿在热那亚人面前屈服了。年轻的国王保住了他的王位,但代价是支付超过两百万弗罗林金币的罚金,以及四万弗罗林的年金;彼得二世的叔父、两位表亲和六十名塞浦路斯贵族作为人质被带往热那亚,法马古斯塔也被热那亚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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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想象威尼斯人就像前一年热那亚人经历过的那样,在塞浦路斯的动乱中遭遇了财产损失。尽管塞浦路斯的新主人没有驱逐他们的竞争对手,并且以极不寻常的礼貌甚至是同情的态度接受了威尼斯人要求赔偿的正式抗议和请愿,但两国境遇在塞浦路斯这个东地中海关键区域的骤然逆转却不可避免地导致了战争的继续。战争的发生被推迟了五年多,这并不是因为双方倾向于保持和平,而是由于威尼斯和热那亚双双不甚体面地被深深卷入了君士坦丁堡的一场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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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里奥格洛斯王朝的拜占庭皇帝约翰五世如今已成功摆脱了岳父坎塔库泽努斯的控制,后者在公元1355年放弃了改朝换代的希望,退居到阿索斯山一间修道院的房间里,靠撰史消磨余生。但在其他方面,约翰五世的麻烦不减反增,奥斯曼土耳其已经攻占了哈德良堡和色雷斯的大部分,其军队差不多已经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拜占庭帝国国库空空如也,皇帝肩头的债务负担亦更加沉重。公元1369年,急需军事与经济支持的皇帝前往西方求援,为了得到教宗乌尔班五世提供舰船、骑兵和弓手的承诺,约翰五世不得不承认罗马教宗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尽管皇帝付出了代价,教宗也没有对约翰五世的求助袖手旁观,但反观欧洲其他的统治者,他们并不对皇帝表示同情。公元1370年,当约翰五世抵达威尼斯时,他甚至不得不忍受最严重的羞辱——堂堂一国之君被关进了收押债务人的监狱。约翰五世离开前,曾任命长子安德洛尼卡为摄政,此时安德洛尼卡似乎相当满意父亲身陷囹圄的现状,反而是皇帝的次子曼努埃尔将自己拥有的珠宝送往威尼斯,将父亲保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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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王子献出了自己的珠宝,皇帝还有很多没偿付的债务,而且在约翰五世返回被围困的君士坦丁堡之后几年内,帝国的负债又增加了不少。于是威尼斯人决定再次对皇帝采取强硬措施。释放约翰五世后,先前威尼斯人对皇帝承诺的五年休战期到了尽头,更重要的是,热那亚人占据了塞浦路斯,威尼斯人在东地中海寻找可以替代塞浦路斯的商业基地一事就成为重中之重。因此,一位威尼斯大使于公元1375年启程前往君士坦丁堡,皇帝选择一如既往地闪烁其词、搪塞推托,于是紧接着在公元1376年3月,海军司令马可·朱斯蒂尼安率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舰队,对皇帝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约翰希望在接下来的五年中继续与威尼斯和平相处,他必须立刻偿付拖欠的债务,以及交出抵押给威尼斯的泰内多斯岛。作为上述最后一项要求的保证金,威尼斯会一次性支付给皇帝大笔钱财,但如果约翰五世拒绝威尼斯人开出的条件,他就要小心自己的皇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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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任何一个在该地区有贸易利益的国家来说,泰内多斯岛的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它位于达达尼尔海峡的门户,在维吉尔[165]的笔下,当木马被送进特洛伊城的时候,希腊人就藏身于此,观望并等待出战时机。这座岛屿扼住了海峡和位于上方的马尔马拉海的入口,其效用就相当于博斯普鲁斯海峡入口处的加拉塔。如果泰内多斯岛也落入热那亚人之手,威尼斯在黑海地区以及与拜占庭帝国的贸易活动就会被扼制。公元1352年,威尼斯为了防止同样的灾难[166]曾一度占据过该岛,如今热那亚气焰嚣张,又有塞浦路斯在手,威尼斯就必须确保能在达达尼尔海峡自由通航,与二十四年前相比,这一需求现在显得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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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舰队出现在金角湾入口的景象足以让约翰五世屈服。他偿还了欠债,也愿意遵从威尼斯提出的条件出让泰内多斯岛。皇帝只要求一个附加条件:帝国的旗帜要和圣马可的旗帜一起飘扬在岛上,当地神职人员也要继续向拜占庭大牧首效忠。约翰五世明白,他的投降会激起热那亚人的怒火,并且毫不怀疑他们复仇的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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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五世的长子安德洛尼卡在父亲落难威尼斯时就已经表现出他不值得信任的品性。公元1373年,这位王子更是变本加厉,他与奥斯曼土耳其穆拉德苏丹的儿子联手密谋对抗他们的父亲。这个阴谋败露后,穆拉德刺瞎了儿子的眼睛,稍后又将他处死,然后这位苏丹转而要求约翰五世也如法炮制,不过皇帝的性格要比苏丹柔和一些,他没有让安德洛尼卡完全失明,只是将他囚禁了起来。虽然解决了儿子造成的麻烦,但约翰五世的皇位依然不稳固,低迷的人望成了他要对付的新问题。宗教对拜占庭子民的意义要远远大过帝国的存亡,因此他们不能原谅皇帝顺服于罗马教宗的行为。而热那亚人因他将泰内多斯岛割让给威尼斯而采取的行动,更证明了约翰五世在君士坦丁堡的弱势地位和他本人的无力。于是人们废黜了他,将安德洛尼卡放出监狱即位,就这样父子之间的立场逆转了,如今轮到约翰变成了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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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即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泰内多斯岛的所有权转让给热那亚,后者立刻就派遣使者上岛,以热那亚共和国的名义宣示主权。不过使者没能成功,威尼斯人还没来得及取得岛屿的所有权,当地总督仍然忠于约翰五世,拒绝承认安德洛尼卡的权威。总督或许是收到了前皇与威尼斯缔约的一些官方暗示,因此不久后当马可·朱斯蒂尼安带着他的舰队抵达时,威尼斯人受到了正式的欢迎,岛民也很乐意,甚至是热情地将自己交付于朱斯蒂尼安之手。然而就在同时,热那亚人在君士坦丁堡向安德洛尼卡抱怨他们被拒绝,又以放弃支持来恐吓这位新皇,要求他逮捕威尼斯商业组织的领导人,包括威尼斯驻君士坦丁堡市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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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情况下,战争的爆发显然无法再拖延了。公元1377年全年,威尼斯、热那亚与君士坦丁堡之间的外交活动日渐充斥被拒绝的抗议、被驳回的请求,以及彻头彻尾的威胁。热那亚提醒威尼斯它将无法承担帝国境内威尼斯人员财产遭到袭击的责任,而威尼斯则回敬对方除非合法的皇帝复辟,否则两国无法讨论彼此在这一地区的政治分歧。最后威尼斯命令第二位海军司令彼得罗·莫切尼戈前往君士坦丁堡,向皇帝要求立即释放市政官及其他被羁押的威尼斯人,假如任务失败,必要时莫切尼戈可以在奥斯曼苏丹的帮助下强逼安德洛尼卡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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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莫切尼戈没能到达他的目的地,他离开潟湖后不久,威尼斯收到消息,热那亚派遣了一支桨帆船舰队出海,目的是与一支拜占庭小舰队联手袭击泰内多斯岛。于是信使追上将军,告知他命令已经改变,他和他的舰队需要转向地中海,战争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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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人和拜占庭人确实尝试过武力征服泰内多斯岛,但未能成功。早期的历史很少提及这次尝试,由于它并不重要,因此被忽略亦情有可原。此刻事态焦点再一次的突然转变,使地中海的这段历史在写作者和读者面前同样显得扑朔迷离。泰内多斯岛以及包括它在内的达达尼尔海峡出入通道、马尔马拉海、君士坦丁堡及整个黑海贸易,又再度退居到历史舞台的幕后。威尼斯与热那亚最后一轮的较量,准确地说,是这两国在意大利版图内最后的争斗就要开始了,战火遍及第勒尼安海和亚得里亚海,而最为激烈的战事则发生在威尼斯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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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挑选盟友都十分慎重。热那亚一如既往依靠弗朗切斯科·达·卡拉拉和另一位乐于制造麻烦的威尼斯老对头,匈牙利国王;威尼斯则得到了塞浦路斯国王彼得二世的支持。彼得二世没有忘记热那亚人不久前如何在他的岛上横行无忌、肆意掠夺,因此他很高兴有机会亲眼看到昔日的征服者被打倒。彼得对威尼斯的支持不过是杯水车薪,然而塞浦路斯的站队导致了一个重要的后果,因为彼得二世的支持,威尼斯得以与他未来的岳父,米兰的贝尔纳博·维斯康蒂结成同盟。公元1377年11月,威尼斯与米兰签署了一份为期四年的合约,约定开战后所有从海上得到的战利品将归威尼斯所有,而陆上的斩获归米兰,假如胜利女神垂青他们,那么战败后的热那亚也一样属于后者。同时在执政官宫内,共和国备战的各个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政府组建起由“贤者”组成的特别委员会来加快决策,筹集资金;人们做出种种安排,招募预备在大陆上作战的雇佣兵首领和雇佣兵,加固特雷维索地区战略要地的防御,名为“duodene”的体制也开始运作起来。在前文中已经提到过,这是一种可敬的典型威尼斯体系,全国的壮丁分为十二人一组,从中每组抽签选出一人或数人参军,组内剩下的人共同分担他们所需的费用。这一次,每个十二人小组中至少有三人将做好立刻出发投入战斗的准备。最后,在公元1378年4月22日,当年伦戈港惨败后被剥夺指挥权的尼科洛·皮萨尼的侄子维托·皮萨尼从孔塔里尼执政官手中接过了圣马可的旗帜,执政官嘱咐他,一定要带领共和国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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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托·皮萨尼或许不是威尼斯最杰出的将领,但他向祖国证明了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一位被麾下全体将士爱戴的出色领袖。他接受任命后不到六周,皮萨尼家族就重拾了往日的赫赫声名。5月30日,威尼斯与热那亚的舰队在安济奥狭路相逢。当天海上风暴肆虐,波涛汹涌,战斗在瓢泼大雨中打响了。由于海上狂风大作,因此船与船几乎不可能短兵相接,有四艘皮萨尼的桨帆船甚至无法追击敌人。尽管环境如此恶劣,威尼斯人还是凭借更高一筹的航海技术获得了胜利,到了晚上,共有五艘热那亚桨帆船被俘,六艘撞上了岩石。包括热那亚的指挥官在内的俘虏们被带回里亚尔托,得到了威尼斯贵族妇女良好的照料。反观热那亚人民的反应就不那么友善了,邻近热那亚的一位男爵在威尼斯挑唆下趁舰队出战之际入侵热那亚沿海大肆劫掠,比起战败的消息,这更令他们惊怒交加。于是人们攻击了热那亚执政官的宫殿,废黜了现任执政官,以新人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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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皮萨尼手下有更大规模的舰队,天气条件也更理想,他或许可以直奔热那亚本土,迅速结束战争。而事实上他的舰队转而前往黎凡特,顺便为贝尔纳博的三十八个子女之一,瓦伦蒂娜·维斯康蒂,前往塞浦路斯完婚的旅途进行一次计划外的保驾护航,此后经过一次对热那亚船只积极但徒劳无功的追击,皮萨尼掉头返回亚得里亚海,占领了卡塔罗和塞贝尼科两座城市。[167]这时皮萨尼返回威尼斯的请求被共和国政府驳回,于是他最终决定将舰队停泊在波拉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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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尼斯当局拒绝皮萨尼归国是一个严重的决策错误,皮萨尼舰队的军官与水手们已经在海上漂泊了六个月,接下来又面临着可能要继续与亲友断绝一年联系的状况。士兵们认为,过去的几个月内他们努力作战,取得了多次令人瞩目的胜利,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他们的船只亦需要修缮。在此情况下,这支舰队在外度过一个寒冷、潮湿、疾病横行的冬天就更令人难以忍受且全无必要。到了春天,皮萨尼舰队回乡的请求再一次被驳回,滞留波拉的水兵们愤愤不平,士气消沉,更糟的是,当他们在公元1379年5月7日早晨醒来时,发现一支拥有二十五艘桨帆船的热那亚舰队正停泊在海港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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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皮萨尼拒绝作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舰队官兵与船只的状况。目前敌众我寡,而且倘若皮萨尼舰队战败,威尼斯将难以自保。此刻皮萨尼的同僚卡洛·泽诺正率另一支舰队从东边前来波拉,预计很快就会抵达,一旦泽诺的舰队出现,两支威尼斯舰队就可以夹击热那亚人,因此皮萨尼认为现在最好还是选择留在港内,以免遭殃。他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他的决定被下属们推翻了,舰队官兵厌倦在港内按兵不动的日子,吵闹着要求出战,甚至嘲笑他们的司令官,指责他怯懦。维托·皮萨尼绝不是懦夫,然而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他似乎没有足够的道德勇气来站稳自己的立场,最终他同意攻击热那亚舰队,于是威尼斯船驶出港口,径直逼近敌军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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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结束得非常快,而战斗的结局看来比皮萨尼选择怯战不出更具灾难性。皮萨尼本人战斗得非常英勇,人们认为他亲手杀死了热那亚的指挥官卢西亚诺·多里亚,但他手下的一些军官反应迟缓、优柔寡断,以至于整支威尼斯舰队中只有六艘桨帆船冲出重围,逃脱了被俘或被摧毁的命运,勉强慢慢支撑到帕伦佐港的安全地带。皮萨尼被召回威尼斯后,遭到指控的罪名不是怯战,而是没能及时发现敌人接近港口,失察渎职。因为这项指控,皮萨尼被剥夺指挥权,处以六个月监禁和五年之内禁止担任共和国公职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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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相信,处在灾难边缘的威尼斯,尤其是在国内两位出众的将领之一卡洛·泽诺远在东方归期不定,不可能及时响应祖国召唤的情况下,居然刻意剥夺了另一位将军为国效命的机会。悲哀又讽刺的是,威尼斯做出这一决定的理由是,它觉得皮萨尼如今已经没用了,除了留在帕伦佐的六艘破船,共和国当下没有多余的舰船供其指挥。虽然要等到泽诺带着舰队回国,威尼斯才能拥有可信赖的自我防御,但幸运的是它拥有几周的余裕,热那亚人失去了他们的海军司令,继任者接受任命后还需要时间赴任与接管指挥权,在此之前,热那亚很难组织针对威尼斯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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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几周的喘息时间内,威尼斯人夜以继日地工作,加固城市的防御。这是一项几乎动员了所有威尼斯居民的庞大工程,人们不分男女贵贱一起为国效力,许多富人捐出全部财产供国家使用,其他人则自掏腰包武装舰船,或是承担花费巨大的建筑工程。因为弗朗切斯科·达·卡拉拉的存在,他们的工作进行得并不轻松。尽管威尼斯刚令梅斯特雷成功脱离了他的控制,但卡拉拉得到了拉约什一世送来支援的五千名匈牙利士兵,此刻他们就在潟湖岸边虎视眈眈。然而即便卡拉拉如今也只是次要的危险,他可以在大陆上作威作福,靠着在当时的意大利属于稀罕物的火炮恐吓当地居民,但他在海上虚弱无力,对威尼斯本土无法造成实质威胁。而热那亚海军就截然不同,一支热那亚舰队已经侵入了威尼斯人的视野,它停泊在利多港外,距离威尼斯比过去任何一支对共和国抱有敌意的舰队都近,仿佛在嘲笑威尼斯人无力抵抗,只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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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威尼斯无法击溃热那亚人,它至少可以确保敌人进犯过程中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列奥纳多·丹多洛被史无前例地任命为“利多港将军”,着手用结实的围墙和三重壕沟加固圣尼科洛修道院的防御,此外威尼斯人还将三条以铁链锁在一起的沉重废船挡住潟湖的入口。当时的潟湖就像今日一般密布排成蜿蜒长列的木桩,它们被用来指示湖中的浅滩与河道,为了迷惑热那亚侵略者,威尼斯人将它们全部拔除。同时,岸上军队的指挥权被交给了雇佣军首领贾科莫·德·卡瓦利,他带着四千骑兵、两千步兵与一大批弓手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大量驻扎在利多沿岸和大陆上仍在威尼斯手中的邻近地区,同时武装船只日夜不停地在潟湖巡逻,阻断卡拉拉和热那亚人之间的联系。在城中,政府下令一个由两名顾问、一名四十人议会的首脑和四位“贤人”组成的委员会必须在执政官宫二十四小时待命,其组成人员每周可以与相似配置的同僚们轮换一次。这个委员会还有聆听警钟的职责,示警的钟位于利多岛的圣尼科洛教堂,一旦有紧急情况便会敲响,紧接着圣马可大教堂的钟楼就会接过敲钟示警的任务,然后威尼斯城内其他教堂一个接一个,将钟声扩散开去,每个教区的武装小分队随即前往圣马可广场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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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安排制定得正是时候,8月6日,在新任海军司令彼得罗·多里亚的指挥下,一支拥有四十七艘桨帆船的热那亚舰队出现在基奥贾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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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奥贾镇坐落于威尼斯潟湖最南端的一个小岛上,即便以本地人的标准来看,这个地区都格外无足轻重,甚至从地理上都不能完全确定它是在陆上还是属于水上。基奥贾海陆分割线的轮廓,即便在情况最佳的时候都模糊不清,由于布伦塔河和阿迪杰河的河口位于此处,夹带着泥沙的河水注入一二英里开外的海域,使得海陆边界更难以确定。五百年过去,一代又一代的工兵和航海工程师在这里建筑了无数大坝、防波堤、堤道和运河,四处改造,移山填海。于是十四世纪晚期威尼斯与热那亚穿过恶臭难当的沼泽对垒时的基奥贾风貌,如今已经不可考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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