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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18 雇佣军和外国同盟的援军都是无用且危险的，假如任何君主将他的国家建基在雇佣兵的武力上，那么他将永远不能令国家稳固或安全……这一点不需过多强调，因为如今意大利的没落就是它多年以来将信任错付给雇佣军造成的恶果——他们令它陷入被奴役的境地，饱尝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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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20 ——马基雅维利，《君主论》，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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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22 莫切尼戈在圣乔瓦尼保罗教堂下葬后不到两周，[188]老人曾经通过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说提出警告并极力反对的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就成为执政官，即便是托马索·莫切尼戈的臣民对老执政官不容置疑的尊重和敬仰也没能阻止这件事发生。有人猜测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或许是这样的：投票开始之前，最有可能当选新执政官的是彼得罗·洛雷登，七年前加利波利大海战的英雄。于是四十一位选举者当中，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的支持者们决定狡猾地在前期投票中将选票投给没人希望他当选的候选人，以此迫使剩下的选举者将选票投给福斯卡里，然后他们再突然转变立场，出其不意地站到早前投票对象的对立面，最终使福斯卡里以高票获选。这推测不无道理，因为很难有更令人满意的解释来说明福斯卡里最终在第九次和第十次投票中得票数从十七票猛增二十六票的事实。假如这样的指控是真实的，那么它只能说明任何选举体制，哪怕是威尼斯人为选举统治者而设计得复杂到教人头昏脑涨的体制，都无法完全避免卑鄙的诡计。[189]然而尽管其运作手段有一定争议，人们仍然认为整个执政官选举制度运转良好。公元1423年4月16日早晨，新执政官和他的妻子从他们的私宅被迎接到执政官宫，前来迎接的欢庆游行队伍如此豪华，即便在热爱此道的威尼斯，对奢侈的标准都因此全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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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24 不过福斯卡里的就职仪式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受人瞩目的，这个原因比展示华丽的衣饰远远重要得多。事实上这是威尼斯历史上首次不经过大众正式认可这道手续的就职仪式，哪怕是相对平淡无奇的例行介绍“如果你们愿意，这就是你们的执政官”，在这个厚颜无耻的寡头政治体系内都不再有一席之地。就职典礼上华丽辉煌的游行队伍或许是刻意的行为，作为统治者惯用的“面包与马戏”手段，将大众的注意力引开，让他们忽视自己原有公民权利的最后残余已经被无声无息地抹除，如果这是真的话，那么这个计划无疑是成功了。福斯卡里坐在他的肩舆上绕广场而行，按照规定允许的方式和数量将赠予众人的钱财慷慨地向欢庆人群抛撒，在此没有任何对他的当选表示抗议的记录。差不多十年前，托马索·莫切尼戈的承诺书对苟延残喘多时的公民大会制度造成了致命的一击，任何成年市民的公众集会都必须通过共和国政府的准许。而如今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的就职典礼在实际上宣判了公民大会制度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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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26 然而，就在全体大众的政治权利被削减到不存在的时候，就像我们所见的那样，执政官个人的权力却有了微小的增长。于是这就产生出一个问题，为何在这种情况下，托马索·莫切尼戈临死前最后的劝诫中会宣称威尼斯未来的繁荣或没落取决于他的继任者的选择？诚然，弗朗切斯科·福斯卡里是一个强势善辩且固执己见的人，强硬的性格加上所处的高贵职位或许会为他带来比宪法所赋予的更大影响力。但这不是全部的答案，更合理的解释是，濒死的老执政官知道即将到来的新选举的结果将是社会上大众普遍情绪的一个表征，而福斯卡里的当选反映出一种新的帝国主义的精神，它偏离了更为和平的商业主义精神，而后者才是真正造就威尼斯共和国伟大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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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28 老执政官的推测是否正确另当别论。或许威尼斯与佛罗伦萨正在筹划当中的遭到莫切尼戈竭力反对的联盟是必要的防御措施，因为威尼斯如果不摧毁某些对象，就会被某些力量摧毁。但反对意见认为，这样一个联盟将导致危险，它促使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与西吉斯蒙德组成一个类似的联盟，使威尼斯共和国面临在两条战线上腹背受敌的危险，而在国际局势因此变得更敏感的同时，威尼斯相对的国际地位并没有得到显著的增强。因此，除了新执政官为人所知的同情倾向鼓励佛罗伦萨人再次示好外，元老院的大部分成员仍坚定反对威尼斯牵涉其中。同时米兰军队开始挺进罗马涅，公元1424年2月他们攻占了伊莫拉，五个月之后又在札哥纳拉重创了一支逾万人的佛罗伦萨军队，并俘虏了对方的将军，里米尼领主卡洛·马拉泰斯塔。此时威尼斯人仍然拒绝改变想法。随着佛罗伦萨连战连败，更多的大使前来威尼斯交涉，收获的也只有更多的拒绝，不过每一次米兰获得新的胜利，都令威尼斯人的孤立主义论据更站不住脚，尤其当佛罗伦萨大使因为自身的挫败感而非政府指示而突然爆发，将言语转化为威胁的时候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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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30 威尼斯的诸位阁下！当我们拒绝援助热那亚时，热那亚人就奉菲利波为主；至于我们，假如我们在需要的时候得不到来自诸位的帮助，那么佛罗伦萨人也将视米兰的统治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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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32 终于，元老院被打动了，尽管此时他们仍然避免直接与米兰公开决裂。维斯康蒂加紧对威尼斯做出一切可能的保证，更别提他靠着拖延战术争取到了多少时间。而当时最负盛名的雇佣兵首领弗朗切斯科·布索内（由于他在皮埃蒙特的出生地，也被叫作卡尔马尼奥拉）要求紧急谒见威尼斯执政官的行为，也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突然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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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34 布索内，或者卡尔马尼奥拉，是个贫穷自耕农的儿子，有些当权人士不甚恭敬地将他描述成一个猪倌。他差不多将全部的职业生涯用来为维斯康蒂服务，在这段时间内，这位雇佣兵首领的勇气、足智多谋和军事技能使他获得了在意大利，或许甚至在欧洲无与伦比的声望。正是他谋划了一系列的战役，使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得以重新收回他父亲吉安·加莱亚佐的公国领地，此后再进一步进行扩张。卡尔马尼奥拉率领米兰军队获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因此他也赢得了了不起的丰功伟绩，以比较保守的说法来说，他取得了菲利波的信任。菲利波亦给予卡尔马尼奥拉慷慨的奖赏，其中包括一座华丽的广场（卡尔马尼奥拉得到它之后立即扩大了它的范围）、差不多四万金弗罗林的年收入并减免一切赋税，以及一个头衔，卡尔马尼奥拉还在公元1417年与菲利波的表姐妹安东尼娅·维斯康蒂结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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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36 不过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永远不可能完全信任某个人，对人推心置腹不是他的本性。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将军是个彻头彻尾的雇佣兵首领，“雇佣兵首领”这个词从来都不代表着忠诚。这类人甚至不会假装忠诚，他们的武力永远交付给出价最高的买家，只要金主能付钱，他们就会为其所用。雇用雇佣兵的代价很高，雇佣兵们常常会采取延长战争的方式来增加价码，而他们的薪水也随之达到最高值。战场上的胜利对雇佣兵首领的名望和声誉至关重要，但出于他们本身的利益，胜利不能表现得太过压倒性，而应当为之后的战役留有余地。一旦取得优势，雇佣兵们很少会将其坚持到底。而假如双方军队的指挥官都是雇佣兵首领，战争就会更像是一场充满无穷技巧和小花招的游戏，实际伤亡也会尽可能降到最低，双方的雇佣兵甚至会尽量避免造成身体上的不适——这样的情况实际上屡见不鲜。上述这些都得到了马基雅维利这位权威的确认，他用了《君主论》中整整一个章节来专门进行激烈谴责，还指出雇佣兵们从来不夜袭城市，也不会在冬天发动战争。不过在这里马基雅维利忘了补充一点，一个雇佣兵首领的冬天通常开始于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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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38 菲利波·玛利亚对这些事心知肚明，他同样清楚，一旦没有了可获得报酬的工作，支付给一个雇佣兵首领的薪水就会变成所谓的保护费，其性质几近于为了避免雇佣兵首领效忠他方而交出的勒索赎金。菲利波·玛利亚无疑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同时加上对卡尔马尼奥拉效劳的感谢，将其擢升到仅次于自己的地位。假如他能将卡尔马尼奥拉将军与米兰结合得足够紧密，那么此人就不可能变节并转而效忠其他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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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40 然而这一政策还是失败了。历史学家至今仍对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争论不休。或许一切的祸端是以公元1422年10月卡尔马尼奥拉被任命为热那亚总督导致的间接结果开始的。热那亚总督是一个责任重大、有利可图且颇具战略意义的职位，但是它同样带来两个危险的后果：首先，当米兰军队朝着佛罗伦萨缓慢而稳步地进军的时候，这个职位使得卡尔马尼奥拉不能获得军队的指挥权，令菲利波·玛利亚不得不另外寻找包括年轻的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在内的出价更便宜的将领，对卡尔马尼奥拉来说，这就意味着他和他麾下出色的雇佣兵就不再不可替代；其次，就任热那亚总督令卡尔马尼奥拉远离了米兰，他的敌人和竞争对手们就可以毫无阻碍地在公爵宫廷内钩心斗角，对他落井下石。因此，公元1424年夏天，卡尔马尼奥拉开始猜测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主君束之高阁。到了秋天，这个雇佣兵首领突然在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离开了总督的岗位，他认为这么做是对的。而等到卡尔马尼奥拉急匆匆到达米兰，要求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立即接见他时，这个要求被拒绝了。这时他真正地警惕起来，并为自己的人身安全感到恐惧（这或许确实有充分的理由），于是卡尔马尼奥拉离开米兰在皮埃蒙特度过冬天，思考他的新处境。公元1425年初，他终于下定决心，在2月23日抵达了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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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42 他到达得正是时候。这位当时最负盛名的将军出现在威尼斯，确认了威尼斯人对维斯康蒂野心最大的担忧，同时卡尔马尼奥拉又带来米兰方面的内幕消息，他透露出维斯康蒂的弱点和最脆弱之处，使威尼斯人恢复信心。最后，卡尔马尼奥拉表示愿意领导威尼斯的陆上军队对抗昔日恩主，这给元老院的成员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周之后，雇佣兵首领的提议在原则上获得了通过，接着卡尔马尼奥拉体面地退到特雷维索，在那里等待威尼斯与佛罗伦萨结盟的谈判，顺便还从菲利波·玛利亚精心策划的一次毒杀（这个计划还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中生还。即便在此时距离所有的外交和军事准备完成还有一年，公元1426年2月，被耽误许久的佛罗伦萨——威尼斯反米兰同盟还是终于建立起来，而卡尔马尼奥拉也被任命为威尼斯共和国陆上军队的总指挥官，月薪高达一千金杜卡特，接着他在圣马可大教堂的庄严典礼上从执政官手中接受了圣马可之旗，然后奔赴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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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44 这是威尼斯有史以来发起的最具雄心的陆上战争。这场战争的目的完全是为了突破它原来陆上帝国的边界，令其向更远的、先前未曾达到过的地方拓展。不过正因为卡尔马尼奥拉，威尼斯没能达成这个目标。就在掌握指挥权的那一刻起，卡尔马尼奥拉意识到过去的活力已经离他远去了。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布雷西亚，众所周知那里的人们对他们的米兰领主没有多少爱戴之情，因此布雷西亚的下城区在卡尔马尼奥拉到来前就放弃抵抗，这并不令人意外。城内守军撤退到城堡内，威尼斯军队自然采取了围城攻势，不过就在开始行动之前，卡尔马尼奥拉抱怨他发起了高烧，然后在威尼斯不情愿的允准下撤出战场，到阿巴诺温泉疗养。卡尔马尼奥拉在5月回到威尼斯，因为温泉的疗效和被允许成为威尼斯贵族的消息而身心强健，它们让他“激发出更大的热情”。然而这种热情事实上还是没有到来，卡尔马尼奥拉以可敬的坦率向元老院告知他在阿巴诺逗留期间曾与维斯康蒂的特使接触，他提议可以为双方居中调停，而且还额外说明自己如今仍与这些特使每日联系。令人惊讶的是，元老院没有责令他立刻断绝这种联系，他们只是建议他谨慎行事。于是卡尔马尼奥拉重返布雷西亚，但因为健康原因再次于10月离开，直到11月20日布雷西亚城堡内的守军投降，他依然只身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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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46 这时热心推动和议的不再是卡尔马尼奥拉，而是教宗。在他的作用下双方开始和谈，并于12月30日在圣乔治·马焦雷岛上签署了协议。根据协议条款，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不得不割让布雷西亚城和其中的居民，同时还很不情愿地交出了卡尔马尼奥拉在匆忙离开时丢下的妻小。作为回报他获得了喘息之机，鉴于协议中没有任何暗示它长久有效的字据，所以双方都意识到它们之间的纷争远没有彻底了结。米兰公爵依然致力于扩张自己的势力，威尼斯与佛罗伦萨仍然觉得受到威胁。因此仅在两个月之后，战争又重新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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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48 假如威尼斯人曾将卡尔马尼奥拉暮气沉沉的表现部分归结为他的家眷还留在米兰这件事，并认为如果令他不再为家庭忧虑，那么这位雇佣兵首领很快就会恢复过去的热情与锐气继续投入战争的话，虽然这听上去可能性很高，但最终他们的希望还是破灭了。公元1427年3月2日，卡尔马尼奥拉又一次离开战场疗养，一两天后，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就水陆并进，让一支陆上军队和自己的河中舰队一同攻击了威尼斯在战略上十分重要的贸易基地，位于波河河岸临近克雷莫纳的卡萨尔马焦雷。使者奔赴阿巴诺，敦促卡尔马尼奥拉立即带兵解围，但是全然无用。卡尔马尼奥拉此时距离被围困的城镇仅有六十里之遥，一开始他拒绝出发直到4月来临，此后又编出一堆没完没了的理由来解释为何不与敌人正面遭遇，甚至都不考虑让这些理由听上去更可信。开始他争辩马匹没有得到足够的饲料，接着又要更多的钱财，纵然他已经有差不多一万六千匹马和六千名步兵听候调遣，却依然宣称军队人手不足。最后，卡萨尔马焦雷陷落，然而元老院依然对此不置一词，任由卡尔马尼奥拉以极慢的步调我行我素。当他最终开始前进时，卡尔马尼奥拉几乎立即就掉进了敌人的伏击圈，而假如他有一丁点远见，都可以轻松避免这样的情况。尽管随后卡尔马尼奥拉在夏天收复了卡萨尔马焦雷，但比起他本人主动的意愿，这个战果应当更多地归因于萨伏伊公爵方面突然爆发战事，迫使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撤回了这一地区大部分的军队。9月初，卡尔马尼奥拉又一次以为了布雷西亚人安全的名义离开战场，开始商讨越冬地的有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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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50 在一整个季度最重要的战事过后，人们发现卡尔马尼奥拉的军事行动不多，所获甚少，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威尼斯人开始私下抱怨他们的雇佣兵首领，并扪心自问为何他们要徒劳无益地支付给卡尔马尼奥拉如此丰厚的薪水，却看不到此人真心的支持。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这些包含着愈来愈多不满的言辞传到卡尔马尼奥拉耳中，引起了他的忧虑。不管怎么说，这至少促使他寄了一封满是不平的谏言书给福斯卡里执政官。后者在回信中向其保证，他仍然享有共和国的绝对信任。执政官还私下对特使安德烈亚·莫罗西尼耳提面命，向这位威尼斯人面见卡尔马尼奥拉的政府代表（provvtditori）强调严禁让雇佣兵首领知晓他们批评卡尔马尼奥拉战场表现的重要性。“即便他们的话是对的”，就像他指出的那样，卡尔马尼奥拉仍然将“我们国家的安全握在股掌之中”。这或许是如今威尼斯对自己身处的窘境再清楚不过的表示，它被迫向一个可以说全然无用，并有很大可能叛变通敌的将军支付巨额金钱，这个人还时常处于焦虑之中，一旦威尼斯与其反目，他就会带着手下大批军队投靠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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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52 不过如果说威尼斯元老院此刻正焦头烂额，那么卡尔马尼奥拉亦是如此。毫无疑问，卡尔马尼奥拉从自己的消息来源那儿了解到威尼斯的公共舆论，他也很清楚威尼斯人所有的保证都局限在他金主们的容忍范围之内。换句话说，他像威尼斯人一样期待取得一场胜利。于是卡尔马尼奥拉突然摆脱了过去的懒散，不再讨论越冬地点，径直向敌人的领地进军。他与卡洛·马拉泰斯塔率领的米兰军队在奥廖河畔临近马卡洛（此地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马克洛迪奥）的一座小镇相遇，并在公元1427年10月11日彻底击溃了对方。包括马拉泰斯塔在内的八千名米兰人被俘，威尼斯军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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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54 这是本场战争中一场了不起的胜利，战报传回威尼斯，众人也欣喜若狂。卡尔马尼奥拉人望飙升，执政官寄给他一封满是溢美之词的感谢状，为了表示感激之情，共和国还授予他一座位于圣欧达奇，原本是马拉泰斯塔私产的宅邸，[190]另外还有一块位于布雷西亚的封地，每年有五百杜卡特的收入。不过很快威尼斯就有理由来后悔自己这番慷慨的冲动了。首先有消息称卡尔马尼奥拉释放了所有的俘虏，他们都曾是菲利波·玛利亚·维斯康蒂军队中的精英；随后他又拒绝乘胜追击，迅速进军作为通向米兰的门户此刻却几乎毫无防御的克雷莫纳，代之以在附近地区打响几场漫不经心的小规模冲突。卡尔马尼奥拉似乎满足于自己目前取得的成果，随后便无视威尼斯的抗议，选择撤军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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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56 与此同时，教宗的使者再次造访威尼斯，意图进行新一轮的和平谈判。通过这一轮谈判得到的和平要比前一次更长久。不过教宗的使者们给自己制造了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威尼斯宣称，如果不能将贝加莫以及邻近地区永久割让给它，它绝不同意任何事。同时，共和国还坚持卡尔马尼奥拉不得再与米兰公爵有任何物质或者道义上的瓜葛，而公爵必须交出所有仍在卡尔马尼奥拉控制下的米兰封地上的封建权力。在费拉拉的讨论持续了整个冬天，米兰方面的特使不情愿地同意了威尼斯的第一个要求，但是拒绝在第二点上让步，但由于其主君米兰公爵需要一个喘息的时机来重整军队并弥补物质上的损失，他们最终勉强妥协。公元1428年4月19日，双方达成了和平协议。威尼斯倚仗协议的条款，将自己的领地向西延伸至阿达河上游，这是它达到的最远的永久边界，[191]在此后威尼斯仍作为一个独立国度存在的历史中，这条边界线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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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58 和平差不多持续了两年，这很可能比当初签署和平协议的任何一方所期待的都来得久。在此期间，相同模式的外交交涉不断重演，菲利波·玛利亚试图赢回卡尔马尼奥拉这位昔日盟友，而威尼斯则苦苦维持它对雇佣兵首领日渐薄弱的掌控力，至于卡尔马尼奥拉本人则坐山观虎斗，在这三方中，他目前是最为成功的。卡尔马尼奥拉在公元1429年辞职，这令他可以与威尼斯元老院商谈新的雇佣合同，以得到比过去更优厚的待遇。这些条件包括在接下来的两年内，无论卡尔马尼奥拉是否出战，都将得到一千杜卡特的月薪，并且他可以得到另一块极有价值的大陆封地，每年能从中获得六千杜卡特的收入。此外，他还获得了对自己军队的最高管辖权，除非军队所在的城市中有一位常驻的威尼斯统治者，否则他可以全权处理所有的刑事和民事事务。然而即便如此，他仍然差不多每天都和菲利波·玛利亚联系，尽管他定期向威尼斯报告他和米兰的通信，却对元老院不断要求他与米兰断绝关系的指令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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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60 到了这一步，卡尔马尼奥拉野心的发展方向对所有人来说都已经昭然若揭，他决心要得到的是一张君主宝座，建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王朝。公元1430年8月，元老院承诺，如果卡尔马尼奥拉攻下米兰，就将米兰公国作为他的报酬，这也进一步表现出威尼斯决定不惜一切代价来迎合卡尔马尼奥拉的心意。当然在整件事中，威尼斯是否信守承诺还有待讨论，因为假如卡尔马尼奥拉得到米兰，他很可能会变成一个比菲利波·玛利亚更危险的邻居；不过威尼斯人清楚地知道这值得冒险，至少这样他们只需留心一个潜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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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62 当战争于公元1431年初继续的时候，威尼斯无人认真考虑过一点：不管有没有承诺，卡尔马尼奥拉心中只有他自己的利益。只有在符合其利益时，卡尔马尼奥拉才会回应雇主的讯息，否则就将它们撇到一边。所有的这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以威尼斯人那闻名欧洲的唯利是图的敏锐眼光来看，这种态度甚至是值得赞许的，但这依然不能解释卡尔马尼奥拉的行为。特别是他显而易见的失败更令威尼斯人困惑不已。这些失败应当归咎于卡尔马尼奥拉的无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又该如何解释其在马克洛迪奥表现出的出色智略呢？抑或是卡尔马尼奥拉冷漠的态度之过？还是说他真的存在着健康问题，就像他不断造访各类温泉所表现出的那样？或者，人们最恶意的揣测是真的，卡尔马尼奥拉确实与维斯康蒂有密谋之实？但如果事实如同最后这个猜想，为何卡尔马尼奥拉又要事无巨细地不断向元老院汇报与米兰人的接触呢？为何他一丝不苟地精确记录下来的汇报内容，会比一个威尼斯密探向十人议会提供的还要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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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64 但战场上的失败同样是事实，而且造成这些结果，卡尔马尼奥拉很大程度上难辞其咎。因为他没能及时出现，使得威尼斯军队失去了一个兵不血刃攻克洛迪的机会；在松奇诺，卡尔马尼奥拉将自己送进了包围圈；6月26日，他命令威尼斯在波河的舰队逆流而上与米兰人交战，结果惨败而归。这支舰队的长官尼科洛·特雷维桑向卡尔马尼奥拉求援，但后者顶着来自执政官正式任命的政府方面代表保罗·科雷尔的强大压力，无视特雷维桑的请求。事实上他的军队就驻扎在战场数百码之外的地方，却拒绝出兵，坐视威尼斯舰队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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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32266 这一次因为科雷尔的上诉，卡尔马尼奥拉被要求返回威尼斯为自己辩护。威尼斯元老院再一次软弱地接受了卡尔马尼奥拉对相关事件的说辞，甚至判处特雷维桑监禁，后者拒绝服罪，于是遭到了放逐。尽管如此，元老院的耐心终究在逐步耗尽，一到两周之后，当元老院成员收到卡尔马尼奥拉的消息，称准备在8月底结束这一年的战事时，他们派了两名特使奉命前往雇佣兵首领的营地，要求他对贻误的时间做出交代，对长期的懈怠表现给出一个能够令他们信服的理由，同时敦促卡尔马尼奥拉继续对松奇诺与克雷莫纳施加压力，如果可能的话，设法在阿达河另一边站稳脚跟。接着威尼斯政府更是在9月初下达了前所未有的直接命令：卡尔马尼奥拉不允许在冬季撤军，战争必须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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