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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诺曼人日渐不受欢迎,反对他们的人分为三个派系:亲拜占庭派,他们受到阿尔吉鲁斯的鼓励和支持,为了恢复希腊人在半岛上的统治而努力;教皇派,他们希望整个地区以最近的贝内文托为榜样;独立派,他们认为南意大利毫无疑问应该独立,由拥有500年经验的意大利-伦巴第(Italo-Lombard)旧贵族来统治。虽然利奥肯定最怀疑亲拜占庭派,但是我们不确定这三个派系中的哪一个应该为德罗戈之死负责。我们只能确定,1051年8月10日,即圣劳伦斯日,普利亚伯爵前往他在易拉罗山(Monte Ilaro,今蒙特拉)城堡里的礼拜堂,去参加一次庆典活动的弥撒。他进入教堂时,被一个名叫利苏斯(Risus)的人暗算了,后者在门后等着,然后迅速杀死了德罗戈。利苏斯应该不是单独行动的,因为我们还知道德罗戈的随从中有几位和他同时被杀,而且在普利亚有很多诺曼人首领也在同一天被杀。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得出如下结论:他遭暗杀是一个巨大阴谋的一部分,这个阴谋的目的是同时消灭这片土地上所有压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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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个阴谋确实存在,那么它肯定失败了。诺曼人对当地的控制没有受到极大削弱,阴谋只能激起他们的怒火。此外,他们失去了领袖,而且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意愿来选出新的领袖,所以他们可以不受控制地去复仇。德罗戈性格温和,虔诚而诚实,阿马图斯称他为“智者骑士”(sage chevalier),虽然他可能缺少完全贯彻其权威所必需的强硬,却很清楚纪律的重要性。尽管有最近在贝内文托发生的事件,从利奥的观点来看,他的去世还是恶化了此时的局势。至少德罗戈愿意理性地、谦恭地讨论问题,虽然不总是能起作用,却起码显露了他的顺从之意。现在可以代表所有诺曼人发言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其领土也迅速陷入无政府状态。如果想要恢复秩序和宁静,就必须动用武力。教皇于耶稣升天节召集民众为德罗戈的灵魂祈祷,同时开始召集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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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军队的难度超乎他的想象。虽然亨利三世应该为现在的情况负部分责任,却可能还在为教皇获得贝内文托的事情而烦恼,他也卷入了对匈牙利的战争等内部问题。他拒绝提供任何军事支持。法国国王也没有提供军队,诺曼人在诺曼底给他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然而,利奥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君士坦丁堡——派来了援军。阿尔吉鲁斯新近被列为贵族,原因是他过去带着意大利、卡拉布里亚、西西里和——令人惊讶的——帕弗拉哥尼亚公爵的空头衔为拜占庭效力,依旧是皇帝在意大利政策上的主要专家和顾问。他最近从君士坦丁堡回到意大利,他之前在首都努力地向君士坦丁——面对希腊牧首那愤怒的反对——说明与拉丁人和解的必要性。他坚持认为,诺曼人现在对拜占庭利益的威胁要大于西方皇帝、伦巴第人或者教皇曾经造成的威胁,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打破他们在半岛的势力。阿尔吉鲁斯自己是伦巴第人,这或许给他的话带来了额外的说服力。他的忠告很快流行开来,1051年结束之前,他与利奥就联合军事行动达成了全面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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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南部和中部的大部分小贵族都欣然回应教皇的号召,他们有很多被诺曼人攻击过,并且开始为他们是否能幸存下来而担心,其他人则简单地坐看大潮来袭,虽然时间还够,却还是为是否能阻止他们而担忧。然而,当利奥向盖马尔求助时(他故意将其留到最后),遭到了直截了当的拒绝。利奥毫不讶异,因为德罗戈迎娶了盖马尔的妹妹,诺曼人和萨莱诺的联盟事实上已经不间断地保持了15年之久,双方都从中受益甚多。如果盖马尔现在抛弃盟友,顺带抛弃盟友的封臣,可能没等到教皇或者谁来救援就被推翻了。不仅如此,如果事情按照教皇的计划进行,诺曼人被赶出意大利,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保护萨莱诺亲王免受来自得胜的教皇盟友——拜占庭的进攻了。而且,盖马尔过去的所作所为很难让他得到希腊人的喜爱。因此他给教皇送去一份礼貌而坚定的回信,他指出,他不仅不能加入任何对抗诺曼人的联盟,更不能袖手旁观地任由诺曼人遭受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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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信的第二条意见对教皇来说是个打击。虽然他并不期望盖马尔能支持他,但是他可能更希望盖马尔保持中立。同时萨莱诺亲王已经把他的立场消息尽可能广泛地公布。南意大利所有统治者中最有权势的一位竟持有如此立场,此消息让正开始集结的意大利人和伦巴第人士气非常消沉。而且萨莱诺的密探还散布可怕的故事,说诺曼人的军事实力非常强大,他们势必会取胜,然后会对所有胆敢反抗的人采取极端的报复行动。教皇一方的沮丧情绪因此变得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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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坊间流传着比这些消息更黑暗的征兆。阿马图斯详细地告诉我们此时出现在萨莱诺和耶路撒冷的许多异象:有一个独眼的婴孩生了下来,那只独眼在他的前额,他还长着牛的蹄子和尾巴;另一个孩子出生时有两个头;一条河——我们不知道是哪一条——成了红色的血河;有一座圣本笃教堂里的一盏油灯中被人发现装满了奶。阿马图斯向我们保证,这些都预示着盖马尔将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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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萨莱诺亲王那充满暴力的一生行将结束。一个亲拜占庭的派别在阿马尔菲控制了政权,并且立即开始对抗萨莱诺的统治,拒绝支付以往的贡赋。叛乱者设法得到了盖马尔的部分家族成员的支持。1052年6月2日,萨莱诺的盖马尔五世在首府的港口中被他的4个姻亲击杀了,这4人是泰阿诺伯爵的儿子,其中的大儿子宣布自己是继承人。拜占庭的两位主要敌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相继被谋杀,虽然希腊人不像对德罗戈的死那样应对这件事负直接责任,但是很难说他们与此事完全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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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马尔家族中没有叛变的那些人中,只有一个逃脱了叛乱者的抓捕和囚禁,那就是亲王的弟弟索伦托公爵居伊,居伊立刻策马去找诺曼朋友们求助。事态对萨莱诺来说很危急,对诺曼人来说也一样。盖马尔曾经是他们唯一的盟友,如果萨莱诺落入拜占庭的影响范围,他们就会被包围,加上利奥此时的情绪,或许结局已经命中注定。万幸,居伊发现梅尔菲和贝内文托之间的诺曼人已经行动起来,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在接近一年的混乱的权力空缺时间里,诺曼人终于选出了一位首领——他自己的妹夫汉弗莱·德·奥特维尔。按照诺曼人的典型做派,他们答应帮助居伊,但是之前必须收到一大笔回报。心绪不宁的公爵准备答应所有条件,因此在盖马尔被杀仅仅4天之后,诺曼人便兵临萨莱诺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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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大批诺曼军队,泰阿诺的四兄弟无计可施,他们挟盖马尔的小儿子吉苏尔夫(Gisulf)和他们一起退守城堡,但他们的家人落入了诺曼人之手。居伊得以与他们谈判,换回了侄子,把他当作盖马尔的合法继承人,立即在他面前表示效忠。诺曼人本以为居伊会取得萨莱诺的宝座,此时被他的无私感动了,因此他们也向吉苏尔夫表示效忠,后者确认了他们在其控制的领土范围内的权力。至于叛军,他们在一两天内就被迫屈服了。吉苏尔夫和居伊再次展示了在他们那个时代和位置很罕见的德行,保证饶他们一命,但是俘虏离开城堡时,诺曼人却说自己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因此将俘虏屠杀了。他们不仅杀死了4位头目,还进行了残酷的报复,又杀死了另外36人,每一人都代表盖马尔身上所受的一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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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莱诺的盖马尔五世是南意大利最后一位伟大的伦巴第人亲王。在他势力的巅峰,他的统治范围扩展到整个卡普阿、索伦托、阿马尔菲和加埃塔,他自己还是阿韦尔萨和普利亚的诺曼人的领主。他的影响力遍及半岛,事实证明,仅凭借他名字上所附着的声望,就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破坏罗马教皇的战备。他即位时年仅16岁,一方面要对抗此后一生的对手,也就是不诚信的卡普阿亲王潘都尔夫,另一方面要面对诺曼人。事实证明,他能处理好两者,在其过程中既没有违背誓言,也没有辜负过信任。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他的荣耀和坚定信仰都没有受到过质疑。他享年41岁。在他儿子吉苏尔夫的统治下,萨莱诺亲王国又延续了一代,但是它再也没有恢复昔日的荣光,1075年,它彻底失去了独立,而诺曼人见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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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在贝内文托观察事态的利奥九世而言,情况的发展并不乐观。盖马尔遭到谋杀一事虽然必定让他感到震惊和反感,却暂时加强了他的地位。但是在接下来的事件中,诺曼人和萨莱诺人准确地证明他们可以迅速、摧枯拉朽地一致行动。忧心忡忡的教皇一方将一切看在眼里,有些胆小的兵逃走了,而对留下来的人来说,如果非要他们上阵杀敌,则必须有强力的增援才行。利奥回到德意志,再次向亨利三世求救。他这一次并非完全徒劳无功,他和皇帝一起在沃尔姆斯庆祝1052年的圣诞节之时,设法取得了皇帝对教皇所授予的贝内文托以及其他一些南意大利领土的头衔的认可。但是由于利奥的老敌人艾希施泰特的格布哈特(Gebhard of Eichstatt)主教的阴谋,亨利最后将勉为其难地交给利奥使用的军队在他们抵达意大利边境之前召回了。教皇无计可施,只好自己找兵员。幸运的是,和他同行的有大法官、图书馆长弗雷德里克(Frederick),弗雷德里克是洛林公爵的兄弟,这位好战的修士——后来成为教皇斯蒂芬九世(Stephen Ⅸ)——能够获得一支由700多名训练有素的士瓦本步兵为核心的军队。围绕这个坚固的核心,很快集结了由一群穿着各色衣服、漫无纪律的雇佣兵和冒险者组成的大军,其中很多人都怀着离开德意志的意图。一位法国历史学家③写道,这是“一群不幸的冒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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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3年春,军队在意大利一路南行,其人数继续如滚雪球般增长。吉本描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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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从曼托瓦(Mantua)到贝内文托的漫长旅程中,一群杂乱的意大利人被征募于神圣的旗帜之下:教士和劫匪同睡在一个营帐中,长矛和十字架混在阵前,军事圣徒重复年轻时上过的课程——行军、扎营和战斗。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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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可能这些新的追随者中德行完好的人不多,但是吉本的描述还是很夸张,教皇的军队不可能比中世纪大部分军队更寒酸。6月初,他们抵达贝内文托,几乎所有南意大利不是诺曼人的贵族都再次聚集到利奥的旗帜之下,军队的总人数多于可以参战的所有诺曼人。教皇一方还有加埃塔公爵、阿奎诺(Aquino)伯爵、泰阿诺伯爵,以及阿马尔菲大主教彼得。教皇麾下的士兵来自罗马、萨宾(Sabine)山区、坎帕尼亚、普利亚、马尔西(Marsi)、安科纳(Ancona)以及斯波莱托,他们因聚集一处而萌生出新的勇气。当然,勇气首先来自那位面容冷峻、身着白袍的领袖,他个人控制一支军队,用自己坚定的信心将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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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的过程中,教皇与阿尔吉鲁斯建立了联系,双方约定,在普利亚地区北部靠近西彭托的地方会师。然而,由于贝内文托的东边主要道路被特罗亚和博维诺的诺曼城堡所控制,教皇率军沿着更迂回的北方道路前进,先穿过比费尔诺(Biferno)河谷,然后背对着加尔加诺山向东进发。诺曼人小心地观察着他们。诺曼人知道,现在情况比36年前他们第一次抵达意大利之后的任何时刻都要严峻,即将到来的战争将决定他们在半岛的未来,如果战败了,便不会有第二次机会。胜算看起来没有1052年那时那么大。他们在人数上比不过敌人,而且没有盟友,即便是把城市甚至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诺曼人的萨莱诺人,也在有需要的时候令他们失望了。与其为敌的不仅有教皇和拜占庭的两支军队,还包括所有普利亚的当地人,当地人对诺曼人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决定尽一切努力来打败诺曼人。诺曼人一方只有可怕的军事声誉、勇气、团结、纪律,还有锋利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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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韦尔萨的里夏尔率领手下所有战士加入了汉弗莱的队伍,而罗贝尔·吉斯卡尔率领自己的大军从卡拉布里亚深处赶到了。现在必须集结的联军都已经到了,只有某些要地的守军没有来。事实上,这就是南意大利所有成年的诺曼男人了。诺曼军队穿过山区,抵达普利亚平原。显然,联军第一项任务便是阻止利奥与拜占庭人会师。抵达特罗亚后,诺曼联军折向北行。1053年6月17日,联军在奇维塔泰(Civitate)附近的福尔托雷河畔与教皇军队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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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维塔泰之战的故事,是南意大利诺曼人整个历史中记录最完整的篇章。所有诺曼一方的主要编年史家都有详细的记载,而且他们的记载互相一致。更惊人的是,这些版本的记载能与德意志人以及教皇方面的史料相互确认,也与利奥九世自己写给皇帝君士坦丁的一封信⑤相印证。一些个人的或政治的偏见自然存在,但是总体来说,各版本相差不多,因此我们可以把它们拼起来,为事件过程描绘出相对准确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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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均不急于速战。教皇在等候拜占庭人,而诺曼人则因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行事时肆无忌惮,在对抗基督代牧(Vicar of Christ,即教皇)之前真正地感到不安,所以他们希望达成和平协议。诺曼人安营扎寨之后,立即派出使者去利奥那里,谦卑地在他面前提出他们的想法,并向他表示效忠。普利亚的威廉补充说,他们承认以往的错误,保证忠诚和服从。但是,这没有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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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长发的条顿人嘲笑这些个头略矮的诺曼人……他们围着教皇,傲慢地向他说:“快命令诺曼人离开意大利,原地放下武器,从哪来回哪去。如果他们不干,就拒绝接受他们的和平协议。”诺曼人离开了,为他们没能实现和平而悲伤,带回了德意志人的傲慢回应。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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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在福尔托雷河和它的支流汇集处延伸开来的斯泰纳(Staina)平原上,战斗开始了。教皇利奥坚持说——他的话无可置疑——谈判正在进行的时候,诺曼人就发动了第一轮猛攻。不过必须谨记,教皇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他时刻盼着阿尔吉鲁斯能赶到。诺曼人也同样意识到希腊军队正在逼近,便急于开战——如果必须开战的话——速战速决。他们如此着急还有另一个迫切的原因:他们正在挨饿。当地农民拒绝为他们提供任何食物,还把田地里的庄稼收割光了,甚至很多还没成熟的庄稼都没留下。诺曼士兵的食物经常只有一小把烤干的谷物,而没有其他东西来维生。解决该问题的唯一方式是突然发动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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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军队的右翼最先发动进攻,其指挥官是阿韦尔萨的里夏尔,面对的敌人是教皇军队中的意大利人和伦巴第人——普利亚的威廉注意到,这个由不同民族集合而成的群体缺乏军令,士兵不知道如何在战斗中列阵。里夏尔像泥鳅一般在教皇军队中穿进穿出,敌人在第一波冲击中就乱作一团,在遭到后续进攻之前就溃逃了,阿韦尔萨伯爵带人紧追不舍。与此同时,在中军指挥的汉弗莱·德·奥特维尔却发现利奥的士瓦本军队是非常独特的对手。诺曼人接连不断地冲锋,却没有完全冲乱对手的队列,士瓦本战士挥舞着双手剑,其勇气和决心是诺曼人到意大利之后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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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曼军队的左翼由罗贝尔·吉斯卡尔指挥,他还指挥着自己从卡拉布里亚带来的军队。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待命,随后在任何最需要他们的时刻加入战斗。以下是普利亚的威廉的描述,他在尽可能贴近原文地翻译的同时,想用他那活泼的拉丁文六韵步诗体重现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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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从不弯腰投降、孤注一掷的敌手威胁着汉弗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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