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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墨西拿之后,罗贝尔·吉斯卡尔与西吉尔盖塔一起在新的统治区进行了短暂的视察,两人返回普利亚过圣诞节。罗杰陪同他们一起到达卡拉布里亚的米莱托,也就是他在意大利本土的大本营。但他无法休息,西西里在召唤他,他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或者说,有太多机会等着他。12月初,他带着250名追随者返回岛上。他再次如旋风一般经过了阿格里真托地区,再折向北,到达特罗伊纳城下,这是一个比恩纳更高、更难控制的堡垒。幸运的是,这里的人口主要是希腊人,他们立刻为罗杰的军队打开了城门。他在这里度过了圣诞节,同时还欣喜地得知,他早年在诺曼底的旧爱已经抵达了卡拉布里亚,她在那里等着他,而且跟以前一样希望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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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夫勒的朱迪丝(Judith of Evreux)是征服者威廉父亲的堂兄弟的女儿。她和罗杰第一次相识时,要她嫁给相对卑微的奥特维尔家族中最小、最贫穷的儿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很多东西到现在已经改变了。威廉公爵和罗贝尔·德·格兰特梅斯尼尔(Robert de Grantmesnil)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后者是圣埃夫尔修道院(Monastery of St Evroul-sur-Ouche)的院长,也是朱迪丝同母异父的兄长兼监护人。争吵的结果是,罗贝尔带着朱迪丝、她的兄弟姐妹还有11位忠诚的修士一起逃走了,他们一行首先到了罗马,他在罗马试图从教皇那里寻求赔偿。随后,他们去南方投奔同胞。罗贝尔·吉斯卡尔很好地接待了他们,他之前担心他对卡拉布里亚的希腊修道院的控制会减弱,便鼓励拉丁修士尽可能地在此定居。他还提供了一笔丰厚的捐赠,在卡拉布里亚成立了圣欧费米娅隐修院(Abbey of S. Eufemia),以维持圣埃夫尔修道院那有名的宗教仪式和音乐传统。⑤但是罗杰也有自己的计划。他目前已经在意大利获得了一定程度的权力和影响,仅次于吉斯卡尔本人。在欧洲不是统治者的家族中,没有几个会把他视作不值一提的新郎。在得知朱迪丝抵达的那一刻,他立即赶去卡拉布里亚见她,发现姑娘在圣马蒂诺-达格里(S. Martino d’Agri)小镇等着。他们在此处成婚。罗杰随后带新娘前往米莱托,夫妻俩在这里得到了正式的庆贺,举办圣埃夫尔修道院风格的仪式典礼,典礼上有大批乐手表演。毫无疑问,夫妻俩十分相配,他们相处甚欢,不过蜜月期太短了,罗杰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新年伊始,他没有被妻子的眼泪所打动,把她留在米莱托,而自己返回西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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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2年有个好开头,却未能让这份希望持续下去。罗杰战斗了一个多月,其间彼得拉利亚(Petralia)小镇是唯一具有重要性的战果。然后他返回大陆,决定立刻解决经常令他担心的国内问题。普利亚公爵再次使用了老伎俩。早在1058年,他就承诺与弟弟公平地分享他在卡拉布里亚的征服成果,但是在那之后他被罗杰日渐增长的影响力而干扰,担心自己的地位,因此拒绝履行诺言。当罗杰把注意力集中于西西里的时候,他接受了罗贝尔提供的代替领土的金钱,但是既然现在他结婚了,他的地位就不一样了。数年前证实对卡普阿亲王有用的摩根加布传统现在已普遍地被意大利的诺曼人所遵守,而且如果某位伟大的贵族,尤其是奥特维尔家族的人,竟然不能为妻子和妻子的家族提供与之相称的等级和封地,那是难以想象的。因此,他向待在梅尔菲的公爵派去信使,信使带着罗杰的正式要求,同时还有一项警告:如果他的要求没有在40天内得到满足,他将用暴力来确保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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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诺曼人的两位伟大建设者为了战利品而发生争吵,诺曼人进军的整个动力受到了考验,这是4年里的第二次。和前一次一样,这次点燃火花的是兄长的嫉妒,而不是弟弟的野心。罗杰作为一位典型的奥特维尔,不可能是安分的封臣,但是无论是在1058年还是1062年,他的要求似乎都是合理的,错误出在罗贝尔身上。当然,就像罗贝尔在大多数情况下的政治直觉一样,每当他怀疑自己的权威正受到弟弟的挑战或损害时,他容易失去所有平衡感。在这种情况下,他无法承担与罗杰作对的后果。拜占庭军队在巴里的存在依旧稳固,他们无疑正准备发起新的攻势。如果罗贝尔希望在对阵拜占庭人的同时还能维持在西西里获得的优势,就肯定需要一位智勇双全的、足以托付的指挥官。不仅如此,现在情况变得更加紧急:就在罗杰设定的最后通牒的40天到期之前,西西里传来消息,正在沿着北部海岸继续春季战役的伊本·提玛赫已经被诱入埋伏而阵亡。他的死迅速提振了敌人的士气,而彼得拉利亚和特罗伊纳的诺曼守军担心自身安危,惊恐地放弃了岗位,逃回墨西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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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普利亚公爵此刻能明白责任所在并平息争吵,时间还来得及。然而,他愤怒地朝卡拉布里亚进军,还在米莱托包围了罗杰。接下来的这个故事似乎处于音乐喜剧和通俗情节剧之间的荒谬世界。马拉泰拉记载此事时还记下了一些有趣的细节,它之所以值得在这里简述,与其说是因为它固有的历史重要性,还不如说是因为它反映了这两位杰出男人的性格,还反映了9个世纪之前的一些处理国家事务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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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在米莱托遭到围攻的时候,罗杰偷偷地从城里出来,去邻近的杰拉切城求援,却在不久后被愤怒的罗贝尔发现了,罗贝尔在罗杰后面紧紧追赶。效忠于罗杰的杰拉切居民在公爵抵达的时候重重地关上了大门,然而吉斯卡尔用厚厚的修士服掩盖了身份,设法躲开他人视线而溜进城。进城后,他到一个叫瓦西里的人家里,吉斯卡尔知道他很忠诚,想要和他一起讨论重新建立权威的方式。瓦西里和他的妻子梅利塔(Melita)不顾风险,请他们尊贵的客人待在家里吃晚餐。但是很不幸,罗贝尔在等上菜的时候被侍者认了出来,侍者迅速发出了警报。房子迅速被愤怒的暴民包围了。极度恐慌的瓦西里逃往最近的教堂避难,却在半路被抓住,随后被暴民杀害。梅利塔也被抓住了,她的命运更加恐怖,她被钉在木柱上,痛苦地死去。另一方面,所有麻烦的起因——罗贝尔保持头脑清醒,他的演说能力足以处理这场危机。他要求大家冷静,大家就冷静了下来。他对自己的敌人仅有一条忠告:为了他们自己,不要被发现普利亚公爵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今天他运气不佳,但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或许明日双方各自的位置就会轻易地调换。他自由地、自愿地、不带任何敌意地来到他们中间,他们曾向他发誓效忠,他也从未欺骗过他们。如果整个城市全然不顾誓言,毫无意义地殴打一个没有帮手、手无寸铁的人,那真是不知羞耻。他们应该记住,如果处死他,诺曼人将一直忌恨他们,而他们正有幸享受着诺曼人的友谊。如果处死他,他的追随者将愤怒至极,他们清清白白、深受爱戴的领袖竟惨遭毒手,他们和他们的儿子也会因此而蒙羞——追随者会毫不留情地为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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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切的居民不可能完全听信他的话。15年来,只要听到罗贝尔·吉斯卡尔这个名字,农民会跌跌撞撞地从地里赶回家躲藏,修士会在修道院下面挖洞来埋藏财宝和器皿。罗贝尔现在才扮演受伤的羔羊已经略迟了。但是他的话起到了作用,人群在他讲话的时候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考虑到最好不要仓促下决定,公爵被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整个杰拉切的居民都在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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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贝尔的随从在城墙外等待,他们不久后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有一个办法行得通了,那就是抑制住骄傲去找罗杰求助,后者正在数英里之外的地方安营。罗杰怡然自得,他知道,自己不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了,他哥哥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他可以提出任何中意的条件。自然,他不允许罗贝尔受到任何严重的损伤。虽然他们有很多争吵,但是他多多少少对吉斯卡尔还有一些亲情,他还尊重吉斯卡尔的天赋。无论如何,他需要后者支持他的西西里行动。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利用目前的局势。罗杰全速赶往杰拉切,他在那里召集所有年长者到城外一个空旷的地方来见他。人们抵达之后,发现他异常愤怒。他质问,为什么城镇不立即将他的哥哥交给他?吉斯卡尔欺骗行为的受害者是他,而不是他们,只有他有权利为这种行为而施加应有的处罚。快把所谓的公爵带到他跟前,否则居民们就跟他们的城镇、田地和葡萄园告别吧,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把它们统统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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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市民高兴地照做了,罗杰的威胁正好为他们提供了摆脱尴尬境地的方法。罗贝尔被送来,并且很快就被交给罗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罗贝尔将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他们肯定吃了一惊。罗杰卸下愤怒的面具,向前迈出一步,伸出双臂迎接他的哥哥,这一刻两人抱在一起,马拉泰拉描述两人“如同约瑟和便雅悯一般”,因为达成和解而喜极而泣。罗贝尔立即表示满足罗杰所有的领地要求,兄弟俩喜气洋洋地一同前往米莱托。接下来的事件证明争吵并没有彻底结束。公爵一旦同妻子和主要军队会合,就开始后悔自己太轻易地许下了承诺。时隔不久,战争再次爆发,不过他不再专心于双方的争斗,不久之后,奥特维尔家族中最伟大的两位再次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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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愉快的争吵结束之后,罗贝尔和罗杰最终分割卡拉布里亚的方式依旧不清楚。似乎按照划分的方案,每个城镇和城堡都要分成两个单独有影响力的地区,以免这些地方支持兄弟中的某一个来对抗另一个。这样的机制暗示,现在双方之间业已建立的互信还不够深。这样的机制在实践中肯定非常复杂,并且运行缓慢,我们甚至怀疑它是否起过作用。不过,似乎两兄弟都对此比较满意。这确实以某种方式让罗杰把朱迪丝应得的摩根加布授予了她,还向她的家族授予了配得上新地位的地产。对罗贝尔·吉斯卡尔来说这是很昂贵的一课,但是他已经学得很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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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也为争吵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这场争斗耗去了他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能拿来打仗的话更有意义,但他直到1062年盛夏才得以回到岛上。这一次,罗杰无疑想起了朱迪丝在他春天离开的时候流下的泪水,因此这次带朱迪丝和他同去。罗杰带着300名士兵登陆,在8月初径直前往特罗伊纳。尽管伊本·提玛赫遭到谋杀之后诺曼军队耻辱地逃走了,该城在罗杰不在的时候却没有遭到撒拉逊人进攻。即使他注意到了当地希腊居民欢迎夫妻俩的时候似乎没有第一次那么热情,他也没有特别在意。一切都似乎风平浪静。罗杰花了一两周时间将防御安排妥当,将朱迪丝交给新的守军照顾,之后便开始着手进行那拖延已久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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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特罗伊纳的希腊人等待的时刻。许多希腊人和信仰同一宗教的人都发现,在诺曼人统治的前几年,他们的新主人甚至比旧主人还要糟糕。诺曼人索求的东西甚至比撒拉逊人索求的还多,他们获取想要的东西时更强硬、更贪婪。他们的基督教信仰让人费解,他们的做法很粗鲁,语言也聒噪难听,而且他们对待当地女子的方式自由又随便,其恶名全岛皆知。特罗伊纳人受苦最重的方面当数最后一个。特罗伊纳的第一批诺曼守军的快速撤离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但是现在又来了一批新的诺曼军队,甚至比之前更多。他们小心地制订了计划:罗杰带着军队走远之后,他们就动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朱迪丝本人,控制朱迪丝之后,便将她当作人质,让诺曼军队答应撤出城镇。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到新的守军,现在的守军以上一支诺曼守军所缺乏的勇气和决心进行反击。战斗在城市中持续了一整天,信使迅速去向罗杰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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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围攻尼科西亚(Nicosia)的罗杰全速返回,返回之后,他发现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看到有机会能从诺曼压迫者手中获得解放,数千撒拉逊人从相邻地区赶来,涌入特罗伊纳,他们与希腊人达成了一致。面对这么多敌人,诺曼人已经无望守住整座城了,罗杰立刻命令诺曼人撤到城堡附近的街道上。诺曼人迅速设立路障,建立瞭望台,设置哨站。这一次轮到诺曼人被围攻了,他们在这里待了4个月的时间,这也许是西西里诺曼人历史中最受考验的时期。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给养已经严重不足,最坏的是,西西里不久就进入了时人记忆里最早、最严酷的冬天。特罗伊纳的海拔约为4000英尺,诺曼人没有保暖的衣物或者毛毯,在匆匆建好的防御工事后面缺少挡风的房屋,也缺少可以充当燃料的东西。不知为何,他们的士气依旧很高昂。马拉泰拉记载称,尽管被围困的诺曼人又饿又累,还缺少睡眠,但是他们仍互相打气,“掩藏悲戚之色,脸上和言谈中均表现出喜悦的样子”。可怜的朱迪丝白天和她的丈夫共用一条羊毛斗篷,晚上和他一起挤在这条斗篷下面,尽可能地表现得勇敢,然而“她只能用眼泪止渴,用睡眠来减轻折磨她的饥饿感”。所以有些人觉得她在勇气上不如西吉尔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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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3年初,罗杰知道自己无法坚持更长的时间了。食物所剩无几,他的士兵也营养不良,而无法像刚开始那样坚定地抵御寒冷。幸运的是,有迹象显示,在街垒之外监视的撒拉逊人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这些人拥有一种诺曼人没有的抗寒之物:当地的粗酿红葡萄酒。先知禁止穆斯林饮酒,但是它能带来热量,所以它在穆斯林眼中暂时变得重要了起来。酒确实能让他们保持温暖,但是诺曼侦察兵得知穆斯林大量喝酒之后,酒却给后者造成了更严重的后果。罗杰在这里看到了机会。1月的一个晚上,在逼仄的街道上打着呼哨的风比往日更加寒冷,他带领手下发起最后的攻击。诺曼人等待着。等撒拉逊人的岗哨陷入寂静之后,罗杰偷偷越过路障。一切和他的设想一样,喝了酒的哨兵睡熟了,睡得像婴儿一样甜美。他迅速向部下招手示意,诺曼人踩着雪前进,悄无声息。希腊人和撒拉逊人守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前哨位置就被占领了,次日清晨,特罗伊纳再一次被诺曼人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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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杰的复仇非常迅速。叛乱的头目被立刻施以绞刑,其同谋者所受的惩罚也不比他轻多少。马拉泰拉没有讲多少行刑的细节,他只是告诉我们,诺曼人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庆祝他们所受的折磨终于结束了。这确实应该庆祝,因为在过去的4个月里,罗杰、朱迪丝以及他们的追随者所受的苦难比诺曼人出现在南方以来任何人遭受的苦难都要大。他们了不起地度过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他们的勇气、积极性,还有最重要的忍耐力。但是他们也看到,他们在西西里的立足是多么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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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这里对着西西里海岸的那边就是传说中的卡律布狄斯大漩涡(Charybdis)。夏朗东将马拉泰拉的“Scillacium”翻译为“斯奎拉切”,不确。若要抵达斯奎拉切,直线距离就有70多英里,希腊人必须穿过整个阿斯普洛山区,一路上全是诺曼人的控制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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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1927年以前,这座堡垒城市一直称为乔万尼堡(Castrogiovanni),这是阿拉伯语“Kasr Janni”的讹误。1927年,墨索里尼恢复其原名恩纳,它在整个古代都叫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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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盟军在1944年6月的诺曼底登陆时,利用瑟堡(Cherbourg)半岛的方式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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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在一篇有趣的文章《西西里的“联合行动”,1060—1078年》(“Combined Operations” in Sicily, A.D. 1060-78)中,D. P. 瓦雷(Waley)认为诺曼人已经从拜占庭人那里学到了跨海运送马匹的技术,他们在1061年学会的这个经验在5年后的黑斯廷斯之战中证明了其价值,在那次战斗中,威廉公爵的入侵军队里就有来自南意大利和西西里的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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