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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个紧迫的新问题在本土出现了。教皇格里高利已去世一年多,存在多年的继承教皇之位的难题比以往更加严重。对立教皇克雷芒未能迎合罗马人,被人从罗马城驱逐了,圣彼得的教皇宝座再次空置。候选人并不少,格里高利在去世之前指定了4位:里昂大主教休、奥斯蒂亚主教奥多、卢卡主教安瑟勒姆(Anselm)、卡西诺山的德西德里乌斯。枢机主教的大多数——以及罗马的人民——倾向于德西德里乌斯。他的修道院是全欧洲最伟大、最受崇敬的修道院之一,他颇有影响力,还管理着无数财富,他作为外交家的天赋也为人所知。他长期受人尊敬,在1075年,他成功调解了罗贝尔·吉斯卡尔和卡普阿的里夏尔之间的争端,还在5年后罗贝尔在切普拉诺与教皇格里高利的和解中有很大功劳,他从此便得到了诺曼人的信任。诚然,德西德里乌斯在1082年充当了里夏尔的儿子约尔丹和亨利四世之间的中间人,他自己还在同一年与准皇帝达成了一项单独的协议,很多教会要人认为他的媾和活动做得太过火了,教皇也因为自己的痛苦而将他判处12个月的监禁。但是格里高利后来赦免了他。而且在现在这种更温和的政治氛围下,人们认为院长与皇帝的亲密私交会是一项优势。因此从各方面来看,德西德里乌斯是当教皇的极好人选。但是还有唯一一个不利条件:他断然拒绝当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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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很容易理解。他是一个天生的隐士、学者和冥想者,40年前,他面临着极大的困难,身为王子,却放弃了伦巴第的宫殿,选择了修士的小房间。他最终前往卡西诺山之后,又展现出自己作为伟大院长的能力,为沦为战场多年的修道院带来了它所需要的和平和安宁,并保证自己过上了他心中上帝所希望的那种生活。他所有在政治上的努力,闻名的外交活动,均是为了这两个目标而做。结果他的修道院不断成长,不断繁荣,财富也不断增加,德西德里乌斯将修道院从一堆破旧不堪、无人问津的房子变成南意大利最宏伟壮丽的建筑成就和艺术成就。不仅如此,他还从远至君士坦丁堡的手工业中心将精通马赛克、湿壁画或亚历山大里亚技法(opus Alexandrinum,一种铺设大理石装饰的技法,至今仍为许多南意大利的教堂增光添彩)的工匠带来这里,他已成为一个赞助人,成为一位有文化影响力的人物,这在那个国家和时代都是罕见的。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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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诺山修道院从此之后是德西德里乌斯的生命,他因其装饰而喜悦,将它变得伟大是他最高的志向。他不愿用舒服的回廊内院来换取罗马的阴谋、激情、危险、炎热和暴力。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具备当教皇最需要的品质——坚定的性格、果敢的执行力。作为一个温顺而平和的人,他不具有希尔德布兰德那样的钢铁意志。此外,他的健康开始走下坡路。虽然才58岁,但是他怀疑自己时日无多。对立教皇离开之后,他就急忙赶回罗马,想方设法地从其他几位合适的候选人中尽快选出教皇,并竭尽全力地劝说卡普阿的约尔丹和玛蒂尔达女伯爵支持他的做法。但他自己被推选为教皇之后,他只能一再拒绝,并迅速返回了心爱的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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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拥护者很顽固,他们甚至不考虑别的候选人,让僵局拖了近一年。1086年的复活节,一群枢机主教和主要的主教集结在罗马,他们给德西德里乌斯送去了一封正式书信,邀请他前去商讨。他勉为其难地去了,但是有人缠着他,要他改变主意,而他毫不动摇。最后在无奈之下,大会答应接受他推荐的任何候选人。德西德里乌斯立刻推荐了奥斯蒂亚的奥多,并以他典型的谦虚补充说,要是这个人选无法在罗马立刻得到支持,他愿意在必要的时候在卡西诺山为新教皇提供庇护。但是这无济于事,他说得越多,选他而不想选别人的呼声就越大。他提名的奥多遭到了拒绝,原因是违反了大家都知道没有意义的教会法。而罗马民众毫无疑问已经在之前有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在13年前选举希尔德布兰德之前就已经接受过训练,因此,现在他们用更大的呼声宣布支持德西德里乌斯。虽然不情愿的院长还在拒绝,却被人抬到附近的圣卢西亚教堂(Church of S. Lucia),绝望的他在这里听到自己被拥立为教皇维克托三世(Victor Ⅲ)。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肩上就被人披上了红色长袍,但是无论怎样哄骗,他都不肯佩戴剩下来的教皇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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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后,城中发生了暴动。罗杰·博尔萨选择在此时释放了帝国的长官,这位长官是在两年前被罗贝尔俘虏的。罗杰·博尔萨这样做,是故意借此妨碍卡普阿的约尔丹和罗马教廷(后者拒绝承认他的新任萨莱诺大主教),还是说只是他一贯不加思考的行事特点,已经无法确认了。无论如何,这是个愚蠢的做法。从诺曼人的角度来看,友好温顺的德西德里乌斯是担任教皇的最佳人选。但是现在长官径直来到罗马,煽动原来的支持帝国的势力,他成功地阻止了在圣彼得教堂举行的祝圣仪式。新教皇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但他反而很欢迎这个证明他不适合当教皇的机会。他没有做任何反抗,而是立刻离开了罗马,乘船至泰拉奇纳,并在这里发表了一则全面拒绝就任教皇的正式声明,随后全速返回卡西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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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糟糕,而且反对德西德里乌斯的声音也开始出现了。由去世的格里高利提名的里昂的休和奥斯蒂亚的奥多,认为应该让自己戴上教皇的三重冕,他们自然憎恨这种把教皇冕强加给一位不情愿、明显没有能力的同僚的做法。10月,这两位不满的高级教士到达萨莱诺,意见与他们一致的人在旁陪同,受到大主教事件挫败的罗杰·博尔萨热情地欢迎了他们。虽然我们不确定他们商谈了什么,但是从那时起,修道院院长的受欢迎程度便开始降低。难道他不是在亨利威胁罗马城以及教皇本人的时候与之签订协议了吗?他之后不是遭到了为期一年的绝罚吗?这样的人确实是教皇的最佳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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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来自萨莱诺的议论,迟早不可避免地传入安然回到修道院的德西德里乌斯的耳朵里。更惊人的是这些话对他的影响。自格里高利去世之后,他第一次表现出下决心的样子。他之所以会采取行动,可能是不想让自己的对手登上教皇宝座。他从不喜欢里昂的休,因为后者曾公开表示不赞成他与皇帝支持者的交易。而奥多是他在数个月前推荐过的人,居然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来表示感激。但是归根结底,德西德里乌斯并不是嫉妒或者意图报复。在30多年的时间里,促使他行动的因素只有两项:修道院的利益,以及他自己想继续在修道院内安静地生活的考虑。这两项因素便可以解释他为何采取行动。或许是依旧坚定地拥护他的约尔丹突然想到了一个打气的方法,对他说,他的任何对手上任都会对他的修道院院长之位产生不利影响。类似的传言或许正在从其他更可靠的地方传到他这里。无论原因是什么,德西德里乌斯振作起来,利用他之前的权威,在卡普阿召开了一次会议。1087年3月,他在卡普阿庄严地宣布,自己恢复教皇之位。反对他的教士立刻离开了,这无疑是因为相信他们的盟友罗杰·博尔萨会支持他们。但是前一晚德西德里乌斯秘密召见了公爵,双方就萨莱诺大主教一事达成了满意的安排。罗杰·博尔萨一如既往地不可靠,他现在宣布支持教皇。德西德里乌斯恢复了维克托的名号,穿上他曾匆匆脱下的教皇法衣,立即启程前往罗马,普利亚和卡普阿的诺曼军队在旁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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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在的时候,罗马城的气氛并未改善。帝国的长官在德西德里乌斯离开后直接管理罗马城,他召回了对立教皇克雷芒,并将克雷芒再次安置在梵蒂冈。而现在梵蒂冈,尤其是古老的圣彼得教堂遭到了诺曼人的全面进攻。守军尽全力防守,但是圣彼得教堂不比圣天使堡,无法坚守很久。克雷芒撤到万神殿,并将自己围在里面。5月9日,奥斯蒂亚的奥多无法推辞,因此受召唤而来,在教堂中为维克托祝圣。即便是现在,教皇还远没有大获全胜。越台伯河区在他手中,但罗马城还处在帝国支持者的手中。诺曼人的最初目的已经达到了,因此也好理解为什么他们不愿攻入老城,而且,1084年的惨痛记忆还历历在目。在这种环境下,维克托很快就想通了,继续留在自己的教座是没有意义的。不出两周,他又返回了卡西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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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远离了敌人,感到很安全。但是在其他方面很照顾他的上帝却拒绝从他朋友的手中保护他。此时托斯卡纳女伯爵玛蒂尔达出现在罗马城外,她打算除去克雷芒及其支持者,坚决要求维克托出现在她这边。可怜的教皇只得带着满身劳累,回到罗马城,与他不喜欢的支持者一起待在台伯岛上的皮耶莱奥尼城堡⑧中。他不得不面对两个月的苦难,而当时正是罗马的盛夏时节,战斗的浪潮来回摇摆,越来越血腥,但毫无结果。7月,他得了重病,无法再待下去了,因此必须离开。他途经贝内文托,回到他不再离开的修道院。9月16日,他在修道院中去世了。他被埋葬在修道院的会堂中,但是由他规划、重建的整个修道院都是纪念他的建筑。对于卡西诺山的修士来说,对他的记忆永不磨灭。对于其他人来说,他的故事令人失望,令人扫兴。他的故事只是佐证了两个不证自明的事实:伟大的修道院院长不一定能成为伟大的教皇;和格里高利的时代一样,教皇的生存依旧仰赖诺曼人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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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自那天起,该地在长达8个半世纪的时间里被称为圣吉利亚诺山(Monte San Giuliano)。直到1934年,墨索里尼试图恢复其旧帝国的过去,它才改回原来的名字。在这段时间里,这里不仅因为其悬崖之陡峭而闻名,而且因为当地女子的美貌而闻名。伊本·祖拜尔(Ibn Jubair)虔诚地记载:“据说她们是岛上最美的——愿安拉把她们送入信者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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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现在的圣吉瑟佩-贾托(S. Giuseppe Ja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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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这出自马拉泰拉的叙述,其中埃米尔的名字明显有讹误,但是撒拉逊的史料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们。最可能的猜测是,他的名字确实是伊本·瓦尔迪(Ibn al-Wardi);但是关于西西里撒拉逊人的最大权威阿马里(Amari)依旧不可信。见他的《西西里的穆斯林史》(Storia dei Musulmani di Sicilia, vol. Ⅲ, p. 149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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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 已无法确定这是哪一个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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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夏朗东按照与叙拉古远征的军事准备相伴的宗教仪式的记载来推断,罗杰想故意燃起他的基督徒臣民对抗异教徒的热情。他低估了伯爵。举行弥撒,进行捐赠,在礼拜日进行特殊的奉献活动,以上都是军队出发之前的常见活动。而且在这样的时刻煽起宗教斗争的火焰不符合他的整个西西里政策,因为此举很有可能是灾难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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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 阿马里将此次远征放在一年之后的1086年,这让他的编年显得有些混乱。我遵循夏朗东(第1卷第358页)的意见,他的论证应该确凿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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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 德西德里乌斯在卡西诺山的教堂于1071年落成,教皇亚历山大在希尔德布兰德、圣彼得·达米安和南意大利所有主要的诺曼和伦巴第领袖面前举行了奉献仪式,不过罗贝尔·吉斯卡尔和罗杰不在场,他们当时正忙于围攻巴勒莫。唉,这座教堂已经毁坏了。然而,他的手可以在罗贝尔·吉斯卡尔在萨莱诺修建的主教座堂外面清晰地看到,这座建筑是按照罗马会堂的样式修建的,它有一间中庭,中庭中装饰有来自帕埃斯图姆(Paestum)的古代石柱,以及出自意大利工匠之手的拜占庭式镶嵌画。更值得注意的是一件意大利的珍宝——位于卡普阿城外佛尔米斯(Formis)的圣天使小教堂(Church of S. Angelo),它的湿壁画依然像刚画上去一样,展现了意大利的罗马式绘画是多么鲜艳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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