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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26 阿德里安迅速派两位枢机主教往北走,前往帝国军队的营地。两人在锡耶纳(Siena)附近的圣奎里科(San Quirico)找到了帝国军队,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他们向皇帝讲述了教皇最急切的愿望,请皇帝帮他们除去布雷西亚的阿诺德。阿诺德在坎帕尼亚周围盘桓了数周,最后到布雷西亚的一些男爵那里避难。腓特烈爽快地答应了教皇的请求,他跟教皇阿德里安一样,也讨厌阿诺德的激进想法,也欢迎这个能让自己展示实力的机会。他向一座有可能藏匿阿诺德的城堡派出部队,抓住了城堡的一位男爵,将他作为人质,要求敌人交出阿诺德。逃亡者立刻屈服于教皇的权威。两位枢机主教安下心来,着手下一项任务——安排教皇和国王的第一次决定性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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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28 会面的时间被安排在6月9日,地点是苏特里(Sutri)附近的格拉索平原(Campo Grasso)。会谈的开头对阿德里安而言可算是吉兆,腓特烈派出一大队德意志男爵前来迎接教皇,教皇走在前,他的主教和枢机主教跟在后。他庄严地骑行到帝国大营。但是,麻烦开始了。在此时,按照惯例,国王应该上前牵住教皇座驾的缰绳,扶稳马镫,请教皇下马。但是腓特烈没有这样做,所以阿德里安似乎有些犹豫。教皇自行下马,慢慢走向为他准备的宝座,就座。腓特烈在这时终于上前亲吻教皇的脚,然后站起来,想接受教皇回应的和平之吻。阿德里安却踌躇了,他指出,国王没有去请他下马,没有做这件之前的国王都会做的事,等于对使徒彼得和保罗不敬。除非腓特烈能弥补过失,否则就不会有和平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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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30 腓特烈拒绝了,他认为自己没有为教皇当马夫的责任。争论持续了两天。阿德里安不会动摇。他知道,这表面上只是一件礼仪中的小事,事实上却反映了一些更重要的问题——这次公开的违抗之举打击了帝国和教皇国关系的根基。不了解这一点,解释和争论就没有用处。令人惊讶的是,腓特烈忽然屈服了。他命令军队大营向南移动,搬到蒙特罗西(Monterosi)的近郊。6月11日早晨,两天前发生的事件又得到了重新安排。国王前去会见教皇。我们得知,皇帝在不远处牵住马的缰绳,扶稳马镫,帮助教皇下马。阿德里安再次坐到宝座上,等待腓特烈。教皇适当地回以和平之吻。会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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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32 阿德里安和腓特烈不可能完全信任对方,但这一事件或多或少地增强了彼此间的尊重,保证会谈在足够友好的氛围下进行。双方在康斯坦茨谈好的条件得到了确认。双方都不会单独与威廉、曼努埃尔或者罗马元老院进行谈判。腓特烈承诺保护教皇的所有合法利益。作为回报,阿德里安也宣布,若帝国的敌人在3次警告之后还要作对,就会遭到绝罚。双方的意向均得到确认之后,两人一同前往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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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34 从教皇国一方来看,已经不存在阻止腓特烈加冕的理由了。⑨另一方面,自罗马公社建立以来,还从未举行过加冕礼。罗马城此时会如何欢迎这位准皇帝呢?这个问题还没有答案,而腓特烈最近在布雷西亚对阿诺德的处理让这个问题更棘手。不过,腓特烈和阿德里安心里的疑虑没有保持多久,他们一行距离罗马城尚有一段距离,遇到了元老院派来迎接的代表团,代表团明确表示欢迎他们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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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36 主教弗赖辛的奥托当时可能在现场,他在笔下似乎逐字逐句地记载了所发生的事情。刚开始,罗马代表团的首领发表了一篇长长的演说,虽然他话里没有敌意,却夸夸其谈,自认为高人一等,表示正是罗马城造就了腓特烈的帝国,所以新皇帝最好仔细想想他应对罗马城承担什么道德义务。这里的道德义务明显包括保证罗马城将来的自由,包括提供5000磅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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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38 腓特烈打断发言者说话时,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话。所以奥托巧妙地指出,皇帝“没有预案,却并非毫无防备,他以一如既往的谦逊的魅力”,指出罗马城在古代的所有荣耀和传统都已经传给了他的帝国,传给了德意志。他来罗马不是要得到什么恩惠,而是得到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东西。他自然会在有需要的时候保护罗马,却没有必要,也无意做出正式的保证。至于金钱,他会在高兴的时候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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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40 因为腓特烈安静地做出保证,所以代表团放松了警惕。腓特烈询问他们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说的时候,他们只能结结巴巴地回答说,他们必须回罗马城听取指示。他们刚离开,教皇和国王就展开了紧急的磋商。阿德里安根据自己跟罗马元老院相处的经验,认为前面必定有麻烦在等着。他建议腓特烈立刻派出一支军队,由蒙蒂切利(Monticelli)的枢机主教奥克塔维安陪同,趁夜攻占利奥城,并用利奥城对抗敌手。他还谨慎地指出,不可能完全没有危险,如果想避开麻烦,他和腓特烈最好尽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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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42 这天是6月17日,星期五。两人达成一致时,事态紧急,甚至不像通常的那样等到下个星期日。星期六清晨,腓特烈从马里奥山(Monte Mario)骑马而下,从圣彼得教堂旁边的金门进入利奥城——他的军队早已包围了这里。教皇早在一两个小时前就已抵达,正在教堂的台阶上等待。两人一同进入圣彼得教堂,身后跟着一大群德意志骑士。阿德里安亲自主持了弥撒。在使徒墓之前,他迅速将圣彼得之剑束在腓特烈身上,为其戴上皇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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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44 枢机主教博索·布雷克斯皮尔(Boso Breakspear),也就是阿德里安的侄子和为他作传的人,告诉我们德意志骑士拥向圣彼得教堂之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宛如惊雷从天而降。但是没有时间再办进一步的庆祝活动。仪式一结束,皇帝甚至未取下王冠,就径直骑马返回城外的军营,他的众多随从步行紧随其后。同时,在梵蒂冈避难的教皇也在等待事态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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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46 此时才到上午9时。元老院正在卡庇托山集会,讨论何等上策才能阻止加冕,却得到了加冕完毕的消息。他们愤怒地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便拿起武器。不久,一大群暴民奔过圣天使桥,进入利奥城。另一些人则已经过了台伯河,来到台伯岛上,再穿过越台伯河区向北前进。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德意志军队被迫在夜间行军,又在几个小时前极为兴奋,所以此时已经很劳累了,想要休息,睡睡觉,庆祝庆祝。然而,他们接到了立刻准备战斗的命令。他们的皇帝不是在早上当着他们的面发誓保卫基督的教会吗?基督的教会正受到威胁。在那一天,腓特烈第二次进入罗马,但是此时没有身穿加冕礼时穿的长袍,而是盔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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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48 罗马人的皇帝跟罗马人展开激战,从下午打到晚上。帝国军队将最后的叛乱者赶回桥那边时,夜幕已经降临。双方都损失惨重。关于德意志人的伤亡,我们没有可靠的数字。但是弗赖辛的奥托记载称,有几乎1000名罗马人阵亡或者淹死在台伯河中,另有600人被俘。他没有计算受伤者的数量。元老院为它的傲慢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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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50 如果说之前的事显示罗马人是拙劣的外交家,那么这次至少可以证明他们是勇敢的战士。必须承认,他们的怨恨是有道理的。之前为了加冕而到罗马来的皇帝,通常要向这座城市和城中的机构展示一些起码的尊重,即宣誓效忠其法律,顺从于人民的投票和欢呼拥护。这些事腓特烈都没做,他完全忽略了罗马人。他这样做的时候,罗马人的公社为罗马人提供了一种新的公民自豪感,让他们意识到了罗马历史遗产的伟大和壮丽。罗马人之所以会招致惩罚,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他们以非常不得体的方式对待腓特烈。腓特烈在苏特里跟教皇阿德里安达成的最初协议表明,他在其他环境下其实可以表现得更为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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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52 皇帝也为得到皇冠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的胜利甚至不能让他进入古代的罗马城,因为等到次日太阳升起,台伯河上的所有桥梁都被封锁了,罗马城的大门也被封锁了。他和他的军队都没有做好围攻的准备。意大利的暑热在一个半世纪里一直侵蚀着一系列进攻罗马城的军队的士气,这一次再次带着疟疾和痢疾袭击了德意志军队。奥托充满感情地描述道:“水雾从城市周围的沼泽里升起来,从洞穴和城市的废墟里升起来,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沉重,形成了对凡人来说致命而有害的气氛。”唯一理性的做法就是撤退,而且因为教皇继续待在梵蒂冈也不安全,所以最好带着教皇和教廷一起走。6月19日,他再次拔营,率军进入萨宾山。一个月后,他径直返回德意志,将手无寸铁的阿德里安留在蒂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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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54 尽管在第一次会面之后教皇就小心翼翼地避免与皇帝公开决裂,但他也有感到怨恨的理由。他亲自冒着风险,为皇帝举行了他要求的加冕仪式,得到的回报却少得可怜。离开罗马后,他使出浑身解数想劝说腓特烈遵照最初的计划,直接去攻打西西里国王威廉。虽然腓特烈本人愿意照做,但他手下德意志男爵们的身体状况却不允许。他承诺尽快返回,到时候用一支更健康、人数更多的帝国军队把罗马人和西西里人赶到绝境。被腓特烈扔下,孤单的教皇流亡在外,尽其所能地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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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58 腓特烈·巴巴罗萨加冕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却还没讲完。因为在被加冕的皇帝和为他加冕的教皇之外还有第三个人物,虽然他没有在那个糟糕透顶的日子出现在罗马,却像这两人一样影响了这个事件。他就是布雷西亚的阿诺德。在意大利的历史上,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极为受人欢迎的领导者,他们是狂热分子中的天才,仅用个人魅力,就能如施展魔法一般完全支配追随者,令追随者毫不动摇。阿诺德就是这批领导者中的第一位。这种支配有时有精神基础,如阿诺德和300年后的萨沃纳罗拉(Savonarola);有时被历史的使命感所激励,如护民官柯拉(Cola di Rienzo);有时却彻彻底底地是政治性的,如墨索里尼。这些人有个共同点:他们都失败了,都为失败搭上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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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60 没有现存记录准确地告诉我们阿诺德在何时何地受刑。我们只知道他面对死亡时的表现。他被宗教裁判所判处异端罪和谋叛罪。他在死前很坚定,镇定地走向绞刑架,没有丝毫恐惧。根据记载,当他跪下做最后的忏悔之时,行刑者也忍不住落下泪水。他们最终把他绞死,砍下头颅,焚烧了身体。为了确保人们不会拿走他的遗体来当作圣髑崇拜,他们把阿诺德的骨灰撒入台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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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62 无论他是对是错,作为殉道者,此荣耀可谓至高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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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66 ①  见参考文献部分的主要史料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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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70 ②  Chronica S. Mariae de Ferraria. 这是另一部谜一样的作品,根据间接性的推断,它可能出自法尔坎都斯那本史书的作者之手。见Evelyn Jamison, Admiral Eugenius of Sicily, pp.278-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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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3574 ③  至少这个名字出现在法尔坎都斯著作的早期版本中。不过,这可能是米内尼乌姆(Minenium)的误写。米内尼乌姆源自阿拉伯语的“Al-Menani”。这座建筑的遗存现在被称为乌斯奇贝内宫(Palazzo dell’ Uscibene),位于今天的阿尔塔雷洛(Altarello)村。它最初的结构或许能追溯到撒拉逊人统治时期,但是现在灰泥中的贝壳装饰肯定是在比较晚近的时候添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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