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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01 可想而知,一定程度的劫掠是不可避免的,而劫掠活动作为围城战成功之后对军队的奖赏已经得到了承认,希腊人将会毫不犹豫地承认双方的角色已经得到了翻转。这次残暴行为有些不同,鲍德温在开始就采取了坚决的措施。是日清晨,西西里军队进入城里。到中午,他已经设法恢复了秩序。但是随后后勤出现了问题。塞萨洛尼基无法应对突然拥入的8万人,城里的食物很快进入西西里人的嘴里,当地居民很快就开始挨饿。待处理的尸体带来了更多的问题。过了好多天,尸体才被处理完毕,此时8月的暑热早就发挥了威力。接着暴发了一场流行病,军队的拥挤助长了疾病流行,尤斯塔修斯还认为军人不加节制地饮用新得到的葡萄酒的行为也助长了疾病,最后占领军有3万多名士兵因疫病而死去,还有人数不明的当地居民因此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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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03 从一开始,忏悔仪式就是很严重的问题。拉丁人占领许多当地教堂自用,但还是有军人冲入依然由希腊人使用的教堂,打断宗教仪式,还向主持仪式的教士咆哮。此外发生了一件更危险的事:有一群西西里人听到一阵急促而有节奏的锤击声,他们受到惊吓,认为这是起义的信号,就赶紧去拿武器。后来,他们及时得知这阵声音叫作semantron,是东正教教士召集信徒时所用的木槌声。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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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05 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里,双方达成了某种不稳定的妥协办法。鲍德温虽然自负,此时却是懂得变通的指挥官;尤斯塔修斯虽然按理说还算是俘虏,却为阻止不必要的摩擦做了很多工作。跟遭到占领时经常出现的情况一样,尤斯塔修斯的教民不久就会发现,可以从这些搞不懂商品真正价值的外国人身上赚钱。我们很快就发现,尤斯塔修斯为塞萨洛尼基的妇女习惯委身于西西里士兵而发出轻轻的叹息。但是城市内外的氛围依旧充满了火药味。当军队再次结成队列,向东方进发,只留下少量驻军时,希腊人和西西里人必定都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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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07 到此时,安德罗尼库斯已经向塞萨洛尼基派出了至少5支独立的军队,意图阻止西西里军队的前进。如果这些军队由同一位将领指挥,还有可能拯救城市。军队的分散似乎显示皇帝的统治越来越不稳定。5支军队撤退到道路以北的山岗上,跟被催眠了一般,目送西西里军队前进。鲍德温的先头部队推进到莫西诺波利斯(Mosynopolis),到首都的路程已经走到一半了。此时,发生了一件改变整个局势的事,此事对西西里人而言是彻底的灾难。首都的市民起来反抗安德罗尼库斯·科穆宁,将他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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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11 跟其他地方一样,君士坦丁堡的居民被塞萨洛尼基的消息逼到了恐慌的边缘。安德鲁尼库斯的行为很符合他那矛盾的天性。一方面,他坚决地采取行动,维修城墙,维护防御。城墙的状况得到了仔细检查,距离城墙太近、有可能为进攻方所用的房屋都被毁坏了。他还紧急调来一支100艘船组成的舰队,并为其配备给养。尽管拜占庭舰队中船只的数量还不到西西里海军(据报,正在迅速逼近)的一半,但是在狭窄的马尔马拉海和博斯普鲁斯海峡,拜占庭舰队还是有胜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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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13 但是在其他时刻和其他方面,似乎皇帝完全对紧急情况不管不顾,在快乐的私人世界里越陷越深。在他即位后的3年时间里,他的生活日渐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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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15 他想效仿赫丘利(Hercules,即赫拉克勒斯),赫丘利一晚与梯厄斯忒斯(Thyestes)的50个女儿共眠。⑩但他还是被迫投机取巧,寻求加强神经的办法:在自己身上涂抹药膏,以图提高性能力。他还经常吃一种叫希努斯(Scincus)的鱼,这种鱼产自尼罗河,形似鳄鱼。虽然许多人讨厌它,它却在增强性欲上面最为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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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17 到这时也是一样,他正在培养一种受迫害的臆想,这种臆想最后将让他再次进入残暴的状态。尼基塔斯写道,如果他哪天没有处死过人,他就会觉得虚度了一天光阴。“男人和女人都在焦虑和悲伤的状态下生活,即便在夜里也无法休息,因为吓人的噩梦、遭屠杀之人的怨灵会打扰他们睡眠。”君士坦丁堡处在恐怖的统治下,其恐怖程度不亚于它漫长而阴郁的历史中的任何时期。恐怖情绪在1185年9月抵达了顶峰:皇帝颁布了一项命令,将所有被认为勾结诺曼西西里人的囚犯和流亡者,连同他们的全家,均处以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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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19 帝国是幸运的,革命及时地阻止了悲剧。点燃革命火星的人是皇帝的表侄伊萨克·安格洛斯(Isaac Angelus),他本来是一个无害的贵族,但是曾有占卜师声称他将继承帝位,所以招致了皇帝的不悦。伊萨克杀死了前来抓他的帝国侍卫,持剑逃走,然后尽全力赶到圣索菲亚教堂,他自豪地跟所有在场的人讲述了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消息传开了,人们纷纷聚集,其中有伊萨克的叔叔约翰·杜卡斯(John Ducas)。约翰·杜卡斯等人虽然没有牵涉其中,却知道在当时的怀疑风气下不可能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因此,尼基塔斯说道:“他们眼见自己要被逮捕,仿佛看见自己将被处死的景象,于是号召所有人联合起来帮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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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21 人们响应了号召。他们在被火把照亮的圣索菲亚教堂里过了一晚,在次日上午穿过城市,号召每户人家都拿起武器。人们打开监狱,囚犯也和释放他们的人联合起来。与此同时,伊萨克·安格洛斯被宣布为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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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23 一位教堂司事爬梯子登上大祭坛,取下君士坦丁的皇冠,并把它戴在伊萨克头上。伊萨克显得不愿接受,这不是因为他谦逊,也不是因为他对皇冠不屑一顾,而是因为担心这件大胆的事会害自己丢了性命。另一方面,杜卡斯立刻往前走,拿掉他的帽子,露出秃顶的、剃光得像满月的脑袋,将皇冠戴在他头上。但是聚集的民众大声呼喊,他们已经因为安德罗尼库斯那颗花白的脑袋而遭受了足够的苦难,所以不想再要老年痴呆或老眼昏花的皇帝了,特别是不想要长胡子分开得跟干草叉一样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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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25 安德罗尼库斯身在麦卢迪翁(Meludion)乡间庄园,得知革命的消息,他相信自己能凭借能力来稳住局面,于是秘密返回首都。他径直来到金角湾入口处的大皇宫,命令卫士们朝民众放箭,却发现卫士们对自己的命令有所迟疑。他抓起一张弓,开始愤怒地向自己人射击。然后,他突然醒悟了。他扔掉自己的紫色靴子,戴上一顶“像蛮族人穿戴的”尖顶小呢帽,再迅速带上他孩子的母亲阿涅丝和他最宠爱的情妇马拉普提卡(Maraptica)——“一位极好的吹笛手,他愚蠢地爱上了她”——乘坐一艘桨帆船,逃往博斯普鲁斯海峡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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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27 与此同时,民众冲进大皇宫,扑向皇宫里所有的值钱东西。被搬走的有1200磅金条、3000磅银条,还有不计其数的珠宝和艺术品。皇家礼拜堂也未能幸免:圣像被人从墙上拽下,圣餐杯被人从祭坛上抢走。其中最有价值的物品,即藏有基督耶稣给埃德萨国王阿布加五世写的亲笔信的圣物箱⑪,永远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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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29 皇帝、阿涅丝和马拉普提卡不久就被抓获。女士们一直都保持着尊严和勇气,被释放了。但是,安德罗尼库斯的手脚都被上了镣铐,脖子上还套着粗大的铁链,他被带到伊萨克面前受罚。他双手被砍断,然后被投入监狱。他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没有得到食物和水,然后被刺瞎一只眼,坐上一头瘦骆驼,被带去接受以前臣民的怒火。安德罗尼库斯从前待他们不好,但是他们此时的行为也难以被原谅。尼基塔斯评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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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31 暴民身上所有最低贱、最令人鄙视的东西似乎都集合起来了……他们打他,朝他抛石头,用钉子戳他,向他扔秽物。有个妇女向他头上倒了一桶开水……随后,人们将他从骆驼身上拖下来,头朝下地倒吊起来。他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刚毅扛下了以上所有折磨,以及其他许多我无法描述的折磨。身处这群迫害他的暴民中,他只说了一句话:“主啊,请怜悯我。为什么你还要践踏一根已经破碎不堪的芦苇呢?”……最后,遭受极大痛苦的他去世了,当时嘴里还含着没有手掌的手臂,在有些人看来,他这样做可能是想吮吸从伤口中流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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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33 我想再谈谈安德罗尼库斯·科穆宁的事情。正如塞萨洛尼基的尤斯塔修斯的所见所闻,安德罗尼库斯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人,无论是高度的赞赏,还是激烈的指责,对他而言都是同样公平的。他是一位拥有所有天赋的巨人,唯独缺少节制。他的生活和死亡都非常有戏剧性。他是英雄,也是恶棍;他是维护者,又是破坏者;他是范例,又是反例。本书之所以会提到他,是因为他的命运影响了西西里王国。正如他的掌权让威廉二世得到了对拜占庭宣战的借口,那么他的倒台又让西西里军队走向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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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35 伊萨克·安格洛斯最后接受皇冠的时候,他也继承了一个充满绝望的局势。入侵的军队位于莫西诺波利斯,距离君士坦丁堡不到200英里。同时,西西里舰队已经抵达马尔马拉海,准备到陆军抵达后再发动进攻。即位之后,伊萨克立即向鲍德温求和,却遭到拒绝。然后,他做了安德罗尼库斯早该在数月前就做的事情:任命麾下最有能力的将领阿莱克修斯·布拉纳斯(Alexius Branas)统领所有的5支军队,还尽可能地调来大量援军供他指挥。效果立竿见影,希腊军队获得了新的勇气。同时,西西里军队自信得过了头,他们以为敌人不会再抵抗,于是放松警惕,疏于训练。布拉纳斯仔细地挑选地点和作战时机,率军扑向西西里军队,将他们彻底包围,一路追击,将其赶到位于安菲波利斯(Amphipolis)的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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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37 尼基塔斯写道,这明显是神圣的力量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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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39 那些不久前还威胁要推翻大山的人,现在则极为惊恐,仿佛挨了雷击一般。另一边,罗马人⑫不再有任何畏惧,燃起战斗的激情发动攻击,宛如扑向弱小鸟雀的老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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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41 在安菲波利斯城外、斯特律蒙河(Strymon)边的迪米特里察(Dimitritza) ⑬,鲍德温最后同意展开和谈。他为何要和谈依旧是一个谜。莫西诺波利斯的失利没有伤及他的军队主力,他的军队依旧以良好的秩序在他身边扎营。塞萨洛尼基还在他手中。虽然新皇没有前任那般衰老,却也不算年富力强。他对皇位继承权的宣称实际上比安德罗尼库斯或阿莱克修斯·科穆宁更弱。阿莱克修斯随大军从墨西拿而来,一直不离鲍德温左右。冬季临近,色雷斯的秋雨下得寒冷而滂沱。对于打算在君士坦丁堡过圣诞节的西西里军队而言,莫西诺波利斯更多的可能是起让人意志消沉的作用,而不是它的重要战略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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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43 另外,鲍德温心里可能有了一个更阴暗的计划,希腊人当然声称确有此事:他意图在和平谈判中,趁希腊人不备,将他们抓住。希腊人决定先发制人。尼基塔斯记载,希腊人“等待着什么,既不是号角声,也不是他们统帅的号令”。鲍德温的军队猝不及防,他们尽力抵抗,然后转身逃走。有些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杀,更多的人试图游过充满了雨水、湍急的斯特律蒙河,在河中淹死。其他人都沦为阶下囚,两位西西里将领——鲍德温和阿切拉的里夏尔也被抓获。阿莱克修斯·科穆宁也没能逃走,他接下来在伊萨克的命令下因背叛而被刺瞎双眼。成功逃走的人回到塞萨洛尼基,其中有一些设法乘船返回西西里。但是,由于大部分西西里船只还在君士坦丁堡外等待陆军抵达,塞萨洛尼基城内的大部分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塞萨洛尼基人起来反抗,为3个月前的遭遇展开血腥复仇。那支在夏天雄赳赳地启程的大军,此时只剩下可怜的残躯,艰难地爬过铺满冰雪的山道,走向都拉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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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45 拜占庭得救了。不过,伊萨克·安格洛斯本可以把西西里的入侵当作一记很响的警钟:还有其他西方的眼睛正贪婪地盯着帝国呢。20年多后,君士坦丁堡将面临另一次进攻,那次可笑的进攻将在历史上被称作“第四次十字军东征”。诺曼冒险者也将参与那次进攻,并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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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47 对西西里国王威廉而言,这支军队是他和前任国王们所派往战场的最大一支军队,它却被摧毁了,他对拜占庭的野心也宣告终结。但是,他还不准备接受被打败的事实。他的舰队由莱切的坦克雷德率领,在马尔马拉海等待了17天,然后毫发无伤地返航了。在下个春天,威廉把舰队派往塞浦路斯,科穆宁的家族的另一名成员伊萨克控制了该岛,自称皇帝,挑战君士坦丁堡的那位伊萨克。尽管这位戏剧般的人物最终导致拜占庭帝国永远地丢失了塞浦路斯岛,但无论是这件事,还是之后发生的一些不具决定性的、散漫的争斗,都不会吸引我们,只有一件事是例外。在塞浦路斯,我们首次听说舰队的新统帅——布林迪西的马嘉里图斯(Margaritus of Brindisi),他是诺曼西西里的最后一位伟大的舰队统帅,他的卓越才能和勇气极大地恢复了西西里王国的军事声誉,为日薄西山的王国带来了最后几缕荣耀的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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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444849 关于塞浦路斯的争吵所提供的机会无法让马嘉里图斯充分施展才能。为了展现最大的优势,他需要一次更大的挑战、一次范围更大的冲突。两者都将在不久后到来。1187年秋,他被召回西西里,受命立刻整修船只,并尽快率舰队前往巴勒斯坦。威廉最后忘却了他跟拜占庭的矛盾,他手头还有更棘手的问题。10月2日星期五,萨拉丁的穆斯林军队再次占领了耶路撒冷。基督教在圣地的所有未来,在风雨中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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