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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匈帝国军官必须告诉其士兵,他们在打一场新三十年战争,必须保卫中欧,使其不受协约国的蹂躏。不然,后果之可怕只会更甚于十七世纪。十七世纪时,叛变的捷克人受到肯定,结果“在那场冲突后,波希米亚人口只有四分之一存活”。总而言之,奥地利士兵获告知,他们打仗是因为英、法、俄三国阴谋使德国、奥匈帝国沦为“奴隶民族”。三国中逼人最甚者是俄国。俄国是个“丰饶、落后的地方,由军人和官僚统治,贪污横行,广大人民贫穷且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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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奥匈帝国军官和前来保护他的德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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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五年,德国人已接管奥匈帝国的作战事务。照片中第七军军长约瑟夫大公与德国将领汉斯·冯·塞克特(Hans von Seeckt),以及两人的参谋,摄于喀尔巴阡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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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来源:Heeresgeschichtliches Museum,W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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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解释道,俄国人引发这场战争,以使他们的革命知识分子(列宁、托洛茨基之类的“危险分子”),把目光从俄国内部问题移开,让他们心中燃起狂热的泛斯拉夫主义。俄罗斯——“亚细亚、半亚细亚的野蛮民族,人数是我们的四倍之多”——觊觎君士坦丁堡,但也觊觎巴尔干半岛,想以之作为俄国产品的外销市场,并鼓动巴尔干诸国反奥匈帝国“这个爱好和平的多民族帝国”。该走的路显而易见:继续打下去,否则会落得“和巴尔干半岛一样的下场”,也就是遭击败、殖民、陷入“饥饿与不幸”。这份传阅的文件叮嘱奥地利士兵,这就是“你们疲惫不堪时该摆在心里思考的:胜利的必要。你们所有充满活力的青春梦想,肯定还没被这场战争的苦难扑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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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奥地利的帝国梦想已遭扑灭,彻底扑灭。没人相信这些谎言,尤其不信那些编造谎言者。为了解(火炮不足这原因之外)军队战绩这么差的原因,奥匈帝国陆军部一九一五年初期向诸指挥官发了另一份问卷,并将其标为最高机密文件。“民族沙文主义或其他有害的倾向,在我们的军官身上清楚可见?我们的军官讲起士兵的语言流利到足以领导、激励他们?我们得尽量让军官和其所统领的士兵属于同一民族?”至于士兵,“为何在各战线上出现那么多不够坚忍或彻底崩溃的例子?”奥匈帝国团级部队里“煽动族群或煽动反对军方”的因子,是战争开打前就存在于现役士兵中,还是动员时由招来的后备军人所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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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民族齐心组成一快乐帝国的虚幻不稽的说法,在平时可支撑住军队,但在开战后,禁不住战争压力,已彻底瓦解。波蒂奥雷克于一九一二年就示警道,奥匈帝国三分之一的军人在大战时会不愿打仗,此刻的情势正证明他有先见之明。士兵虽然乖乖报到,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穿上军服后无心作战。[2]军队逐渐解体,主要原因是不再有人相信多民族的“奥地利使命”。至少对奥地利的斯拉夫人来说,“奥地利使命”只是把装备不良的奥匈帝国人民铲进德意志人的战争机器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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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迅速且鄙夷地接管奥地利的作战事务。驻西部战线的奥地利联络官于一九一五年中期指出,康拉德已被梅济耶尔、普列斯(Pless)的“德国参谋和司令部”贬为无足轻重的角色(梅济耶尔、普列斯分别是德军西线、东线两战场的总司令部所在地)。[4]此后直至战争结束,每次奥地利人陷入险境,德国人就会前去搭救。他们干预了一九一四至一九一五年加利西亚的战事、一九一五年塞尔维亚的战事,一九一六年(重创奥匈军队的布鲁西洛夫攻势后)再度干预布科维纳、加利西亚战事,一九一七年在第一次克伦斯基攻势(Kerensky Offensive)之后再度干预加利西亚的战事。一九一七年,德奥联军在卡波雷托(Caporetto)拿下大捷,而诚如鲁登道夫所说,打这场仗(又称第十二次伊松佐河战役)既是为打倒意大利人,也为“防止奥匈帝国垮掉”,因为此前十一次伊松佐河战役,已使奥匈帝国战斗力大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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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五年休息的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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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武器、领军作战方面都优于奥军的德军,在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攻势里再度大败俄军。照片中为一九一五年五月行军途中休息的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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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来源:National Arch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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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军这些救援行动,的确有几次令德奥燃起希望,但终究是转瞬即逝的希望。一九一五年五月的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攻势(Gorlice-Tarnow Offensive),德奥在一个星期里夺回俄军花了半年才夺下的城池。他们击毙、打伤俄军一百四十万,另俘虏了一百万。一支小小炮兵部队所能发挥的威力,令人震撼。德国第十一集团军部署了四百门火炮,其中将近半数是重型壕沟炮,备用炮弹三十万枚。[6]俄军按照对付低战斗力的奥军时所惯有的轻松方式列队展开,赫然发现他们喀尔巴阡山阵地的侧翼出现德军。英国武官在俄军总司令部写道,这是场俄国的卡波雷托战役(“这一严峻考验,大部分军队碰上都会败下阵来”),俄国未因此败亡,完全是因为德军受到其他威胁的大大牵制,因为奥军实在弱得无可救药。[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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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俄军的中央部位遭撕裂,军队被一拆为二(一在加利西亚,一在波兰),一九一五年春,俄军拔腿急退,有些部队一天后撤七十二公里。[8]但“奥古斯特的火炮”所揭露的俄国种种难题仍在。奥古斯特·冯·马肯森将军在著名的“突破战役”里,带领德军获胜。突破战役开打于俄国炮兵因该国的“炮弹危机”而几乎失去武装之际,因而德军占有天时之利。此役的关键条件,是未彻底改革工业、军事科技程度低的奥地利人怎样也无法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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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哥洛文将军把德国人在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攻势里所用的方法,比喻为“某只巨兽”的打法。这只巨兽会要其步兵悄悄潜近俄军壕沟,接着“把它的尾巴——重型火炮,拉向壕沟”,但会保持在低劣的俄国火炮刚好打不到的地方。然后这只巨兽会用“鼓击般的炮火”(又密集又快速,听来像是击鼓不断的炮火),打垮俄国的壕沟。接着德国人(或他们的奥匈帝国援军)会向前急冲占领打得稀巴烂的俄国壕沟。如果俄国预备队反攻,德国炮兵会把他们也了结;幸存的俄军全会被躲在夺来的壕沟或炮弹坑里的德国步兵击毙。“然后这只巨兽会再拉起它的尾巴,其重炮会开始有条不紊地重击俄军下一道防线。”[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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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以昂贵科技替其士兵护身,借此减轻战争的残酷;奥匈帝国人(战前和战时)紧缩开支,把他们的步兵像垃圾一样丢弃。一九一五年有位俄国将军坦承,“德国人不惜消耗金属,我们不惜消耗人命”,这句话用在奥地利人身上同样贴切。一九一五年六月随德国部队快速穿越波兰时,哈里·凯斯勒(Harry Kessler)中尉停下来检视奥匈帝国某次进攻后的残骸:“数百万只苍蝇和一股又浓又湿的气味……森林里布满横七竖八的尸体,全是奥地利人的尸体。脸已全黑,像黑人,已半腐烂,表面覆盖污物和土。几乎每棵树旁都有一具尸体……那是这场战争最血腥的事件之一,而且毫无意义或成果。”[10]诚如凯斯勒笔下逸事所间接表示的,戈尔利采-塔尔努夫攻势,乃是德国人的突破性进展,而非奥地利人的突破性进展。这时俄国炮兵团全团一天只有十枚炮弹可用,但奥匈帝国的战斗报告显露的是更为徒劳、代价更大的进攻和有限的战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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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五年十月,终于打败塞尔维亚。马肯森打赢戈尔利采之役,即奉命接掌由马克斯·冯·加尔维茨(Max von Gallwitz)的德国第十一集团军和赫尔曼·冯·科费斯的奥地利第三集团军组成的暂编兵团。他们南攻,渡过多瑙河,两个保加利亚集团军则西攻,人力、弹药都已枯竭的塞尔维亚不支倒下。有位哈布斯堡外交官严正宣告,这场战役将“对东线战局有决定性影响”,将打开通往亚洲的补给线,使同盟国取得急需的石油、金属等物资。这位奥地利外交官十月下旬呈文外长布里昂,说“塞尔维亚这一障碍的垮掉,将使我们终于掌控这一至关紧要的战略路线和多瑙河通道”。[12]保加利亚人十月八日拿下尼什,十一月二十四日拿下比托拉(希腊语称莫纳斯提尔)。加尔维茨部顺着摩拉瓦河往南猛进,一路只遇轻微抵抗,将塞尔维亚彻底一分为二。到了十二月中旬,加尔维茨部已一路挺进到马其顿的库马诺沃(Kumanova),距萨洛尼卡只有一百六十公里。埃伦塔尔和弗朗茨·斐迪南只能把拥有萨洛尼卡当作梦想;而今德国人就准备要实现这梦想。拿下萨洛尼卡是德国人更大策略的一部分。根据这策略,要先拿下有“英国的第二个直布罗陀”之称的此地,然后拿下“通往三个世界的门户”苏伊士。这一进攻将由马肯森领军。[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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