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473029
1706473030
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军队入侵苏联,苏联进入战争状态。在战争开始的当天,都主教谢尔吉发表《告东正教教民书》,明确表示“基督的教会为保卫祖国神圣疆界的所有东正教祈祷”。[11]东正教会在战争中自始至终都站在反法西斯的立场上,许多神职人员和教徒都参加了敌后游击战或为游击战提供援助,他们组织救援队抢救伤员,往前线派送食品和军需物品。鉴于教会在调动苏联人民的爱国热情和加强民族凝聚力方面所起的积极作用,苏联政府对教会的态度急速好转。1942年,国家允许东正教会用多种文字出版教会读物,被没收的教会印刷厂又归还教会。1942年,莫斯科中断了多年的东正教复活节十字游行在德军的炮火声中隆重举行。1943年1月15日,在都主教谢尔吉的请求下,斯大林允许东正教会开设银行账户,教会通过募捐的方式筹措资金用于国防。战争期间,教会共捐款3亿卢布,利用捐款组建了顿河王季米特里坦克纵队和涅瓦王亚历山大飞机战斗队。1943年9月4日,谢尔吉等三名都主教应邀来到斯大林别墅与苏联领导人商讨教会事宜。斯大林同意东正教召开地方主教公议的请求并答应提供物质资助,政教双方还探讨了有关开设神职学校、更新教会期刊、释放扣押神职人员、开办新教区以及为神职人员在全国的自由流动提供方便等问题。不久,苏联成立了直属于部长会议的俄罗斯东正教会事务委员会,教会机关刊物《莫斯科牧首区杂志》创刊。9月12日,东正教牧首制再度恢复,都主教谢尔吉当选为莫斯科和全俄东正教牧首,苏联的政教关系进入了一个相对和谐的时期。1944年,谢尔吉去世。次年,列宁格勒和诺夫哥罗德都主教阿列克塞·西曼斯基当选为新一任牧首。[12]
1706473031
1706473032
战后初期,苏联党和政府继续坚持战时宗教政策,保障公民的信仰自由。因此,随着国民经济的恢复,东正教会也出现了复兴的势头。已解放地区的教区生活重新恢复,东正教会同其他基督教派的联系与合作加强,东正教的文化中心——谢尔吉圣三一修道院的宗教活动又重新开始。1944年,莫斯科开办教士神学培训班和神学院。1946年,该学院更名为莫斯科神学院。1948年,该校校址迁到谢尔吉圣三一修道院。敖德萨神职中学也于1945年恢复。1946年,莫斯科、列宁格勒、基辅、明斯克、维尔纽斯等地有10所神职中学恢复。1945年1月31日,中断了27年的俄罗斯东正教会地方主教公会开始工作。斯大林就牧首区在国际关系中的任务问题同东正教牧首和教会上层人士交谈。苏联政府表示,支持教会与其他宗教派别间的合作与交流。[13]
1706473033
1706473034
冷战开始后,苏联政府有意加强俄罗斯东正教会在东正教世界的影响,企图将莫斯科建成东正教世界的“梵蒂冈”。1945~1948年,俄罗斯东正教会先后与耶路撒冷、安提阿、亚历山大里阿、保加利亚、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捷克斯洛伐克、阿尔巴尼亚和波兰东正教教会建立了联系。另外,还同德国、奥地利、匈牙利、英国、美国和亚非拉国家的天主教、新教教会加强了联系。教会组织在苏联国内得到了较为自由的发展,1948年末,莫斯科和全俄牧首区在组织规模上达到了战后最高水平,全国有东正教堂14477座,其中1270座是在1945~1947年建立的。在俄罗斯东正教事务委员会注册的神甫和执事13483人,高级黑神品70人。在两所神学院和10所神职中学里共有在校生562人,修道院85座,修士和修女4632人。[14]
1706473035
1706473036
然而,1948年8~9月,基督教世界成立了主张教会统一的世界教会委员会,东正教世界有三个独立教会参加了该组织。11月,具有反共产主义情绪的美国纽约州高级主教阿菲那戈尔登上了君士坦丁堡牧首的宝座。这一事实宣告了俄罗斯东正教会充当世界东正教霸主的企图的破产。于是,苏联政府对东正教会由支持转为限制,1948年末,苏联政府颁布法令,强调对国民加强反宗教宣传,禁止东正教会举行乡村间的十字游行,除了祈祷以外,教堂里不许举办宗教音乐会,不允许黑神品上层在农忙时节四出活动,不允许在田间祈祷,不许在教堂里对儿童讲授神学课程。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将东正教教堂变成俱乐部和当作粮仓现象屡见不鲜,拒绝执行政府命令的神职人员遭到刑事处罚。50年代初,苏联东正教会的规模比40年代明显减小。1952年,全国供宗教活动的教堂有13786座,神甫和执事12254人,高级黑神品63人,修道院62座。与此同时,政府组织——东正教事务委员会中央机构的成员却由最初的5人猛增到44人,委员会的主要功能是对教会进行监督,国家严格禁止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从事宗教活动,将违反规定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开除出党团组织。[15]
1706473037
1706473038
赫鲁晓夫执政伊始,便在苏联思想界掀起了一场消除斯大林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运动。随之,苏联的社会思潮和文化艺术领域都出现了短暂的“解冻”时期。50年代中期的自由气氛在东正教会生活中也体现出来。一些被关押在集中营和监狱的神职人员获得了释放,1956年8月,俄联邦部长会议通过了将扎戈尔斯克城的谢尔吉圣三一修道院建筑归还给莫斯科牧首区的决定。次年,列宁格勒圣三一教堂重新启动,东正教教堂里的工作人员得到了国家劳动法的保护。1956年秋,神学院和神职中学的在校生比1951年增加了1倍。全国共有修道院57座,修士和修女4661人。俄联邦有1/3的新生儿接受了东正教洗礼,1/3的死者举行过东正教教堂葬仪。[16]
1706473039
1706473040
在赫鲁晓夫的地位稳定以后,苏联领导人又沿着消灭宗教的路线走下去。从1957年开始,苏联大力加强无神论宣传。8月,莫斯科举行由350名无神论理论工作者参加的研讨会,寻求苏联人民摆脱宗教鸦片欺骗的途径。1958年上半年,东正教事务委员会决定关闭曾注册过但未从事宗教活动的教堂。仅1960~1961年度,被关闭的教堂就有1300座。国家明文禁止教会对青少年进行宗教教育,不允许教堂出售蜡烛和圣物,神职中学大批被关闭。同时,苏联各大中学校都将科学的无神论课作为必修课开设。1965年,全国东正教修道院仅剩下35所,教堂8000座。[17]赫鲁晓夫后期,苏联的政教关系日趋紧张和恶化,当今俄罗斯学者和教会人士把这一时期称为东正教会受排挤和迫害的黑暗年代。
1706473041
1706473042
1964年末,勃列日涅夫接替赫鲁晓夫出任苏共中央第一书记。他继续坚持赫鲁晓夫的社会主义阶段超前论,认为社会主义在苏联已经取得了完全的、彻底的胜利,目前苏联正在建设发达社会主义,逐步向共产主义迈进。在勃列日涅夫执政后期,国家更多地强调对神职人员和教徒进行思想感化,用共产主义思想来教育国民。在对待宗教人士的态度上,官方提出了培养具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神甫的方针。1965年,国家宗教管理机构——东正教事务委员会和宗教崇拜事务委员会合并成一个机构:国家宗教事务委员会(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 совет по делам религий),负责管理苏联的各种宗教事务。为了进一步消除宗教在人民中的影响,苏联提倡马克思主义教育从娃娃抓起,因此,新生儿去教堂接受洗礼的传统习俗被破除,年轻的父母为孩子选用意识形态化的名字成为时尚。新人的婚礼也不再在教堂里举行,而是在国家户籍登记处的婚礼宫进行。
1706473043
1706473044
赫鲁晓夫宗教迫害的解除客观上为苏联宗教的发展提供了较为宽松的环境。70年代,苏联城市居民中教徒人数的比例由60年代初的10%~15%增至20%,农村教徒则在10%~25%之间徘徊。[18]勃列日涅夫时期,苏联有神学院两所,神职中学三所,即莫斯科神学院及其附属中学、列宁格勒神学院及其附属中学和敖德萨神职中学。为了壮大新型神职人员队伍,国家允许神学院校扩大办学规模。学院校舍增多,在校生(包括函授生)达2000多名。60年代末,国家允许世俗高校的毕业生进入神学院校。70年代中期,神学院校中产生了一批苏联知识分子神学家和神职人员,他们有的曾经是物理学家、数学家、地质学家和医生,有的则毕业于人文学科。按照决策者的初衷,知识分子进入教会院校是一种向教会输送共产主义思想的举措。但是,它却带来了决策者意想不到的后果:新型宗教干部中出现了一批持不同政见者。他们建立各种宗教哲学组织,出版宗教刊物,不断强调基督教与共产主义思想的共性,这种思潮直接与苏联领导人所坚持的宗教与无神论的对立理论相抵触。因此,一些寻神派知识分子遭到了苏联政府的排挤和镇压。[19]
1706473045
1706473046
1970年,莫斯科和全俄东正教牧首阿列克塞去世,次年,俄罗斯东正教会召开地方主教公议,选举克鲁基茨基和科洛缅都主教皮缅·伊兹维科夫任牧首。皮缅对政府的教会政策比较温顺,在任东正教会最高职位近20年的时间里,他的主要政绩是应广大教徒的要求,颁令承认旧礼仪派为东正教徒(1971年)。随着教徒人数的增多,苏联国民中保护信仰自由的呼声高涨。1977年,苏联新宪法中增加了“保障苏联所有公民享有信仰的自由和权利”的条款。《科学与宗教》杂志是一种以宣传无神论为主的官方刊物,70年代末,教会机关刊物《莫斯科牧首区杂志》复刊。1981年,莫斯科牧首区出版大楼竣工,这里开始出版数量不多的教堂合唱录音带、祈祷书、古代教会读物等书籍,制造一些精美的圣像和圣器等。由于国内需求量有限,这些作品主要用于出口。当时,苏联的宗教哲学组织创办了许多地下刊物,他们受到被苏联驱逐出境的持不同政见者的支持,在国内宣传宗教神学思想,与苏联官方路线作对。[20]
1706473047
1706473048
1982年,勃列日涅夫去世,苏联的最高领导权为安德罗波夫所掌握。他比前任对苏联经济和社会停滞现象有较为清醒的认识。面对苏联社会的危机局面,他对宗教活跃分子采取了严厉镇压的手段,但对官方东正教会的活动则比较宽容。还在勃列日涅夫去世以前,经安德罗波夫同意,1982年,达尼洛夫修道院(Даниловский монастырь)作为俄罗斯东正教会的宗教和行政中心归还教会,政府还允许该修道院为迎接罗斯受礼一千年(Тысячелетие крещения Руси)而进行修复。1984年,契尔年科继任苏共中央总书记。他强调党的反宗教政策,试图对东正教加强限制力度。[21]然而,短暂的老人执政时期使他在宗教方面的计划一筹未展。1985年3月,苏联年轻的领导人戈尔巴乔夫上台,苏联社会从此进入了解体以前的全面改革时期。
1706473049
1706473050
还在契尔年科执政时期,戈尔巴乔夫就掌握着苏联意识形态的最高领导权。在戈氏继位初期,苏共二十七大(1986年)通过的党纲中仍明确规定:“必须普及科学的无神论的世界观以克服宗教偏见”。但是,80年代初苏联经济的危机形势和生产技术落后、财政赤字等现象使新一代的领导人感到,继续同美国进行军备竞赛无异于死路一条。因此,他转向同美国的和平外交,同时,在国内推行全方位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变革。在苏共二十七大报告中,戈尔巴乔夫表示出改善国家与教会关系的意向。1987年,随着戈氏政治民主化改革程序的启动,苏联思想界异常活跃。莫斯科牧首区先后在基辅、莫斯科和列宁格勒举行了三次神学国际研讨会,一些高校学者也参加了会议。他们谴责苏联政府长期以来对东正教的不公正待遇,要求为东正教平反。1988年4月,戈尔巴乔夫接见以牧首皮缅为首的全俄东正教事务管理局的成员,这是自斯大林以来苏联领导人与教会领导层的第一次会面。戈尔巴乔夫首次承认东正教会在苏联曾遭受排挤和其他不公正的待遇。教会领导人要求国家赋予教会以法人的地位,使教会同其他社会组织一样享有全权,并希望国家尽早制定宗教法,戈尔巴乔夫答应了教会的要求。1988年6月,全俄东正教地方主教公会在莫斯科召开。会议通过了东正教会新的管理章程,对教会各级机构的组成、教区管理人员的选举办法和任期期限都作了明确规定。[22]
1706473051
1706473052
1988年,苏联宗教界隆重纪念罗斯受礼一千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会把罗斯基督教的千年纪念日列为欧洲和世界历史及文化中的重大事件。苏联各地东正教教堂纷纷修复或重建。1986~1989年间,苏联每年开放的教堂数量分别为:10个、16个、809个和2039个。80年代初,苏联境内共有东正教教区6700个。到1989年末,教区数量已经接近1万个。俄罗斯邦联境内的东正教修道院也由80年代中期的3个增至100个。[23]宗教活动家通过大众传媒手段就社会道德、文化遗产和民族纠纷等问题同社会进行广泛的对话。1989年初,苏联科学院历史研究所、莫斯科神学院共同举办由历史学家、各地神职人员代表参加的东正教问题圆桌会议,中心议题是讨论东正教在俄国历史中的地位与作用问题,它标志着苏联学术界重新审视和评价东正教的活动开始。
1706473053
1706473054
1990年5月3日,莫斯科及全俄东正教牧首皮缅去世。俄罗斯东正教会召开全俄地方主教公会,按照传统的牧首选举方式推选阿列克塞·里吉格尔任牧首。苏联时期的牧首阿列克塞被称作阿列克塞一世,现任牧首称阿列克塞二世。1990年10月,新的《信仰自由和宗教组织法》在苏联出台。法令“承认宗教团体拥有法人资格”,取消对宗教团体的各种限制,教会参与社会政治生活的权利明显扩大,教徒的信仰自由权得到保证。[24]在戈尔巴乔夫执政末期,苏联实行多党制。多元化的形势造就了一批宗教政治派别,如1989年成立的“教会与改革运动”、“俄罗斯基督教民主运动”;1990年产生的“人民东正教运动”和“俄罗斯东正教君主立宪党”等。1990年12月,东正教会宣布成立教会青年组织。在第一届东正教青年会议上,成立了一个国际性组织——世界东正教青年运动,目的在于吸引青少年投入教会的怀抱,加强东正教会间的国际合作。到1991年1月,东正教徒占苏联国民总数的22%。[25]
1706473055
1706473056
1706473057
1706473058
1706473059
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苏联历史专题研究(1917~1991) [
:1706460359]
1706473060
一个大国的崛起与崩溃:苏联历史专题研究(1917~1991) 东正教地下教会与苏维埃政权
1706473061
1706473062
20世纪20年代中期,俄罗斯东正教会对苏维埃政权由对抗转为服从。这一变化引起了部分东正教徒和神职人员的不满。1927年,在都主教谢尔吉通过“致教民咨文”宣布服从苏维埃政权以后,以列宁格勒都主教约瑟夫·彼得罗维赫、莫斯科达尼洛夫修道院院长、高级主教费多尔·波兹捷耶夫斯基和高级主教安德烈·乌赫托姆斯基为首的东正教高级神职人员愤然离开了俄罗斯东正教会。他们联合俄罗斯东正教会中反对与苏维埃合作的教徒和神职人员,共同成立了一个新的教会——“俄罗斯真正东正教教会(Русская Истино-православная церковь)”。这样,自20年代末起,由俄罗斯东正教会中分裂出许多东正教小团体,例如,以约瑟夫为首的约瑟夫派(иосифляне)、以费多罗夫为首的费多尔派(феодоровцы)或达尼洛夫派(даниловцы)[26]和以安德烈为首的安德烈派(андреевцы)等。这些东正教派将俄罗斯东正教会称作“苏维埃教会”(советская церковь)或“红色教会”(красная церковь),将自己的追随者称作吉洪派(тихоновцы),以示他们只承认俄罗斯东正教牧首吉洪的领导,而不承认吉洪的继任者谢尔吉对俄罗斯东正教会的领导。由于诅咒苏维埃政权为“亵渎神的”政权,这些教派遭到政府的镇压,他们的活动一直处于地下状态。因此,这些组织通常被称作东正教地下教会。[27]
1706473063
1706473064
20世纪20~50年代,地下教会拥有广泛的市场。从社会阶层来看,地下教会的教徒主要是那些不愿意参加集体化的农民以及在消灭富农运动中被强行迁移到西伯利亚的农民。1927年,苏联仍有90.5%的人口是农民。[28]苏维埃政权建立初期,许多殷实农民的生活水平下降。内战结束后,苏俄又出现了灾年。1921~1923年,在俄国传统的谷仓地区——中央黑土带地区(沃罗涅日、坦波夫、库尔斯克、利佩茨克、米丘林斯克等地),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在这种形势下,许多农民因对苏维埃政府的政策不满而离开俄罗斯东正教会的怀抱,投靠到地下教会中。不久,地下教会的影响从中央黑土带地区扩展到乌克兰、库班、顿河流域和北高加索等谷仓地区。地下教会的领导层是从俄罗斯东正教会中分裂出来的高级神职人员。1928年初,有26个主教离开俄罗斯东正教会,成为地下教会的核心人物。到30年代中期,加入地下教会的俄罗斯东正教会主教增加到50个。[29]
1706473065
1706473066
20世纪30年代,在苏维埃政权消灭俄罗斯东正教会和建立无神论国家的过程中,地下教会也惨遭同样的厄运。对于俄罗斯东正教会规模减小的情况,可以通过下列数据得到证明。例如,1920~1933年间,莫斯科正式启用的俄罗斯东正教教堂从600个减少到100个。到1936年,在十月革命前所有的东正教教堂中,只有28.5%的教堂在全苏各地得到使用,其余的全部被毁或改作他用。[30]然而,由于地下教会处于秘密状态,该教会的教徒们不到俄罗斯东正教会的教堂中作祈祷,他们通常在自己的家里或秘密组织起来从事宗教活动。因而,很难对地下教会的规模进行统计。根据苏联史学家提供的情况,在从苏联各富裕的农村地区强行被迁往西伯利亚的农民东正教教徒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地下教会的成员。另外,那些被当作富农消灭的富裕农民教徒中也有地下教会的教徒。地下教会的三位创始人无一例外地被布尔什维克处决。1929年,约瑟夫都主教被苏维埃政权驱逐到哈萨克斯坦。他在咸海岸边生活了几年,在一个蜂蜜加工厂做会计工作。1938年11月20日,他与地下教会的另一位领袖人物基里尔·斯米尔诺夫同时被处决;费多尔高级主教于1937年10月23日在伊凡诺沃监狱被处决;安德烈高级主教于1928年被流放到中亚,后来又被单独幽禁三年,接着,被流放到阿尔汉格尔斯克,1937年被处决。[31]
1706473067
1706473068
不过,地下教会并没有被完全消灭,这里的隐形东正教徒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根据苏联官方的统计数字,30年代末,苏联东正教徒中有75%的人属于以谢尔吉为首的俄罗斯东正教会,他们也被称作谢尔吉派教徒(сергиевцы),有15%的人为革新派教徒,有10%的人为地下教会的教徒。[32]30年代,在国家关闭东正教修道院的过程中,西伯利亚密林深处却出现了一些秘密的修士团体,这些组织就是由地下教会创办的。在苏维埃时期出版的一部《反宗教宣传资料集》(列宁格勒,1938,第5页)中,有如下记载:“在斯摩棱斯克,一些修士和修女们企图建立自己的集体农庄。但是,这些所谓的农庄中却隐藏着修士们的团体。”在北高加索和列宁格勒,也有一定数量的类似团体。此外,地下教会的教徒还建立了一些秘密的神职中学。莫斯科就有一家这样的中学。1938年,该中学被当局发现并被强行解散,该校领导人瓦尔福洛姆主教被处决。[33]
1706473069
1706473070
作为对苏维埃体制的反抗,地下教会的教徒拒绝持苏维埃身份证,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到苏维埃学校上学,或者只让孩子在那里学习3~5年,保证能够认识经书就辍学了。直到40年代后期,一些地下教会的教徒才允许孩子上中学。另外,“地下教会教徒还拒绝加入集体农庄,也不服兵役,不在官方的就业单位工作,只是按照合同做临时雇工。那些被称作沉默派(молчуны)的地下教会教徒甚至不同官方人士讲话,个别极端教徒还不使用公共交通和电力”。[34]这些具有启示录情绪的地下教会教徒在行为上同俄罗斯传统的民间东正教派——旧礼仪派中的皈一派教徒十分相近。
1706473071
1706473072
在苏维埃体制下,地下教会一直无法以合法的形式存在。无论是苏联的农业集体化时期,还是30年代的“阶级斗争尖锐化”时期,地下教会首当其冲地成为苏维埃政权专制的对象。1961年,在赫鲁晓夫颁布同不劳而食者作斗争的法令后,地下教会的教徒又因拒绝官方的安排劳动而被流放和被逮捕入狱。1961~1962年,几乎有一半的地下教会积极分子被捕。在流放中,这些教徒因坚决拒绝官方安排的劳动而被送上法庭,最后被关入集中营。由于许多地下教会的教徒因拒绝劳动这一罪名而被无限期地关在集中营,该教会失去了大批有生力量。虽然活下来的地下教会教徒在70年代初获得了自由,但是教会的生命力已经不强了。1959~1969年间,地下教会的人数几乎减少了一半。在剩下来的地下教会教区中,有70%的教徒已年过半百。[35]按照苏联侨民学者亚·切尔诺夫的统计,1972年,苏联共有正式注册的东正教徒520万人,地下教会的教徒100万人。[36]按照苏联当局的统计数字,70年代初,苏联共有1000万东正教基督徒,其中52%的人属于正式注册的东正教区,48%的人属于没有正式注册的教区和团体,地下教会在后者中又占一小部分。[37]
1706473073
1706473074
70年代以后,官方东正教会与地下东正教会的教徒出现了相互交融的现象。一方面,地下教会的教徒年龄老化,神职人员严重不足,许多教区主要依靠中老年妇女来秘密主持仪式。地下教会的活力衰退致使部分教徒感到未来无望。于是,他们又重新回归到官方东正教会的怀抱中。另一方面,苏联社会的持不同政见运动引起了官方教会教徒的思想波动。一些教徒认为,官方教会已经完全变成服务于苏维埃政权的工具。因此,对于教徒来说,它已经失去了神性。于是,他们便离开官方教会,加入了地下教会。80年代末,东正教在苏联急剧复兴,国家对各派宗教均采取了宽容的态度,地下教会的活动由秘密转向公开。90年代初,地下教会的高级主教已经全部过世。这时,又有一大批教徒并入俄罗斯东正教会中。1990年,由不承认苏维埃政权的俄罗斯侨民组建的俄罗斯东正教境外教会也开始在苏联开设自己的教区。部分地下教会教徒因与俄罗斯东正教境外教会的政治见解相同而加入到这些新教区中。这样,地下教会教徒已经所剩无几。到苏联解体前夕,各类地下教会教徒总计只有数千人。[38]
1706473075
1706473076
1706473077
1706473078
[
上一页 ]
[ :1.70647302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