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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上述的描述,读者只可大致地了解到我们当时的情况。我并没有试图勾勒出一个苏德战争精确的历史来,而只是把我们当时面对的那些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困难呈现出来。我只有一个对于我们整个撤退行动的大致了解,我也没有能力写出这场撤退里每一个重要的事件,第聂伯河沿岸那时已成为了一个各支部队被打散的官兵会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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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们所称的“勇气”意味着什么——那是指在极度绝望中看不到尽头的挣扎,还有对于那些远超出常人所能面对的恐惧的接受,即便是我们的大脑在这一切中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我知道这种“勇气”的含义,这样的“勇气”也让我想起了在酷寒的冬日里必须要趴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长久地一动不动,任凭刺骨的寒气浸透你的全身;当然还有去习惯你旁边掩体里受伤的陌生人所发出的垂死的呼救声。我知道在这些时候,就算是一个不相信上帝的人也会向苍天祈求怜悯。这就是我所要写下这一切的原因,虽然这些回忆让我再一次回到了那些噩梦一般的无数个夜晚。我想我的使命就是用我所有的生命来讲述这些经历,讲述那些从这个屠宰场里传出的遥远的哀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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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人对于战争的兴趣仅仅是他们安逸生活中的一些调料。他们一边坐在一个舒服的躺椅上,双脚靠着暖暖的壁炉,一边轻松地读着凡尔登战役或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回忆录,然后准备在第二天继续正常上班。一个愿意尽可能体验那段历史的读者应该在一种尽可能压抑和不舒服的状态下阅读这些作品,应该在自己最失意的时候去阅读战争,这样你就会记住那些和平年代里的忧虑和烦恼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因为在和平的岁月里,没有什么是真正值得你所忧虑的。对于经历过战争的人而言,那些为自己能赚多少钱而常常忧虑的人不过是一些可怜的白痴。人们应该在困倦难当的深夜里去读战争的历史,正如现在我已经写到了天将破晓的时分,而我关节炎的疼痛也消退了几分。甚至是到了今天,在我无眠的劳顿困里,我还是感到和平的岁月是何等的温柔并让人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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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读了凡尔登和斯大林格勒的人,他们在读完之后便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向自己的朋友阐述自己对战争的见解,这样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读懂战争。只有这样一些人读懂了这些书——他们在读这些历史的时候能会心地微笑,当他们上班去的时候还会微笑,他们为自己正常地活着而感到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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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要再一次开始我自己的故事,并要讲述我们是如何振作起来的,虽然远处隆隆的炮声依旧向我们这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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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台德人小声说道:“能活到最后真好。”我们此时正在看着一长列的军车在过去的24个小时里从我们身边经过并向后方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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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个小村庄里的每一间房子都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指挥部,那些军官们正在做出关乎他们手下士兵们命运的决定。士兵们正在自己的武器边上等待着这些命令。村内和村外到处都是黑压压的部队。我们刚刚被军官从一个小屋子里赶了出来,现在我们正在村边的一棵大树下等待。我们整个连都在那里整齐地坐着,我们的武器放在了一些民用车辆上。一阵狂风从原野上吹来,卷起了一阵遮天蔽日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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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对一个正在喝酒的士兵说:“我们被俄国人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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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乌滕贝克的喝着酒的士兵回答道:“但是我们只给他们留下了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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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向那些刚刚到达的部队挥着手,那些部队把我们从小屋里挤了出来。乌滕贝克说道:“我把萨曼红克酒都留在那辆小汽车的座位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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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瘦的军士长喊道:“你真有办法,乌滕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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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滕贝克又醉醺醺地说道:“萨曼红克酒是给我们这样的精锐部队的,其他部队只能喝水槽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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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士兵交上了朋友。霍伦·格罗尔曾经于在法国留过学,他的法语非常流利。后来参了军,部队说他以后能够继续自1941年己的学业,而且部队上认为他对于部队的工作非常重要。和我类似,他在16岁的时候就参了军。然后他参加了对波兰和俄国的战役。我们现在正靠着战壕的沙袋,思索着世界和这场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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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一样,他曾经梦想过成为一个战功赫赫的驾驶着容克-87俯冲轰炸机的飞行员。但是他也像我一样最后只能在梦里想象着从蓝天呼啸而下的感觉。由于我们不愿意谈到战前的那些平静的日子,这个已经破碎了的飞行员之梦让我们更加意识到现在处境的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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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这几天似乎消失掉了,他和那个俄国女孩已经如胶似漆,那个俄国女孩让霍尔斯暂时忘掉了战争的存在。他现在和另一个与他分享了俄国女孩的士兵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霍尔斯的眉头紧皱着,两眼之间充满了忧虑。他向我和格罗尔说道:“如果魏斯雷德少校不让我们带上这个俄国女孩的话,她会被苏联红军杀掉的。我们不能让这种结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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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霍尔斯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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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滕贝克和老兵被我们天真的对话逗乐了,他们都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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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道:“如果连里每个人都带上一个和他睡过觉的女孩,那我们师恐怕没有足够多的卡车来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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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怒气冲冲地说:“但是我不能不管她,你们这些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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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他们接着又说:“不要为此难过,你还有许多时间在其他地方做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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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回答道:“你们这些冷血的家伙不懂得我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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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对于大家为此事所开的玩笑感到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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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霍尔斯:“你爱上她了吗?”我因为葆拉而懂得了“爱上一个人”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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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斯看起来依然很烦躁,他嘟囔着说:“爱上一个婊子也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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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罗尔说道:“当然了,为什么不可能呢?”他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对此挺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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