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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诺尔道来说,犹太复国主义并不是一种政治必需品,而是对精神重生的呼唤,他的许多读者同意,犹太人只有成为自己国家的主人,同时成为其健康身体的主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游艇体育俱乐部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它们的名字往往让人联想起《圣经》里的战士:巴科克巴(1898年),柏林的犹太体育俱乐部马卡比联盟(1902年),维也纳的哈括亚(“力量”)(1909年),欧洲其他地方还有十多个体育俱乐部。这项运动有自己的杂志、自己的锦标赛及自己的偶像。其重要性从这一事实也可见一斑:世界级的大力士尤金·桑多在他的《桑多杂志》第一期发表了一篇关于犹太身体文化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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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豹纹皮肤的桑多,同对于骄傲的新犹太人一样,男性气概是头等大事。诺尔道夸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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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新犹太人还没有恢复其先祖的英雄气概……参加战斗,与训练有素的希腊运动员及北部强壮的蛮族一决高下。但是从道德的角度讲,我们今天好于昨天,因为昔日的老犹太杂技扮演者为他们的犹太身份感到羞愧,试图通过手术把他们的宗教信仰标志给隐藏起来……而今天,巴科克巴的成员则骄傲地、自由地宣示他们的犹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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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欧洲的犹太复国主义青年热情支持新型犹太人,诺尔道兴高采烈地接受这种新犹太人角色寓言。然而,最讨厌的是他身边的先知。他写道,他最仇恨的是那个“显然生来就是疯子”的人,他对西方文明的影响完全是负面的。“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仔细的读者似乎遇到一个疯子,他眼光闪烁,手势疯狂,唾沫乱飞,口吐震耳欲聋的豪言壮语……看起来,从这些无尽的词句及其基本的要素中可以提炼的意义,是一系列不断重申的精神失常的想法,这些想法源于感觉和病态的有机过程中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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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疯子就是弗里德里希·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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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年代:1900-1914年西方的变化与文化 焦虑的男性生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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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的梦想是抗击衰退习俗的奴役并渴望成为“超人”,整整一代人跟随他一起做梦。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受过教育的人都熟稔他的著作。他的一些书,如《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被反复阅读,互相传阅,人们尤其是年轻一代将它视为伟大的预言话语,进行讨论。他的一些慷慨激昂的句子合在一起具有极大的知性微妙和深度,不过可惜很容易被断章取义。这种情况,以及他精神失常后,他的姐妹伊丽莎白·福斯特—尼采(后来成为了希特勒狂热的崇拜者)对他的作品所做的毁灭性编辑,使得他的遗产非常矛盾,也使得思想家本人被诸如19世纪末的虚无主义者和国家社会主义者这样非常不同的运动作为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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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尔道如此鄙视尼采的是,为了使人性(或者少数有力量的人)恢复到精神力量能够把握直觉的前现代天堂,他决心推翻所有的资产阶级价值观。作为一位被同化的犹太人,诺尔道不希望抛弃文明的祝福、纪律和秩序;他只是认为它们受到了威胁,希望用带有明确无误的达尔文主义色彩的方法予以净化。当然,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诺尔道以只有那些看不见的人才具有的深刻盲目,似乎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对力量的梦想与早前尼采的那些梦想非常相似,他理想的肌肉犹太人就是被严重误解的、经过诺尔道所说的“手术换肤”的尼采超人。诺尔道的身体、犹太复国主义及广泛的文化批判实际上就是较弱化的、老人的革命思想的第二个版本。犹太复国主义作者并不是唯一一个遭到这种屈辱的人。力量和男子气概崇拜是1914年之前文化的主导特点,在尼采的阴影中,它们受到广泛的歌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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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桑多、威廉皇帝、无畏舰战舰、决斗、健身、水手服、盛大的阅兵仪式都在对男子气概的力量崇拜中发挥了作用,它们,至少部分地,是对于广泛蔓延的男性美德和男子气概本身不确定性的反映。一个新的时代似乎要求新的标杆、新的身份,的确,对于加在他们身上的要求,男人们困惑了。这至少是法国作家从出生率下降中得出的一个结论,这当然也是从瑞士到苏格兰,一波一波的男性神经衰弱患者涌入疗养院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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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女权主义作家罗莎·麦雷德对这种现象进行了分析。“在其他情况下起关键作用、构成其主权基础的‘强大的拳头’已经完全多余了。”那些男人面对无法预见的变化,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抱着过时的道德准则,他们非常可悲,没有为现代城市的匆忙生活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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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主义像疾病一样折磨现代人……一旦分析到男子气概,被教育对所有问题保持批评意识的人就最长期地不采取批判态度,这不值得注意吗?要有男子气概……尽可能有男子气概……是他们眼中真正的区别;他们对于失败的残酷不敏感,一个行为只要符合传统男子气概的标准,他们就对其纯粹的错误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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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标准正在走向穷途末路。罗莎·麦雷德这类妇女不仅仅要求选举权和更好的工作条件,我们将在后文看到,她们有些人公开挑战作为西方文化基础的价值观:男人和女人的关系,荣誉的概念,财产和身体的勇气,还有父权制本身。即便是那些拒绝走那么远的妇女参政权论者也挤进了男性的领域,显示她们的决心、效率,而不是充当什么家庭里的天使。在早期媒体时代,这些争论及其常常粗暴的主角也是报纸和交谈的日常主题。各种各样的妇女参政者审讯、绝食罢工、艾米琳·潘克赫斯特发表的演讲、安妮塔·奥格斯珀格她们的妇女行动,以及萨拉·伯恩哈特、杰妮·丘吉尔、阿斯特夫人等强大的女性形象都引起了国际媒体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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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那些最高霸权的威胁,男性文化通过最传统的方式颂扬男子气概,从德皇的热爱军装,沙皇对军装细节的崇拜,到先锋派人物纪尧姆·阿波利奈尔和他的性快速充电机、未来主义者菲利波·马里内蒂旺盛、昙花一现的精力,以及军队在公共生活中的地位,都不难看出来。柏林、巴黎和圣彼得堡的街头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穿军装、蓄胡子的人;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在家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奥托·魏宁格和朱利叶斯·莫比斯那类畅销书,这些书公开宣扬厌恶女人,颂扬男性的伟大。然而,所有的趾高气扬、游行、捻胡子、抛光的大口径枪炮,都不能掩盖游戏已经开始的事实。某种新东西必须得代替它——也许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一种新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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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眩年代:1900-1914年西方的变化与文化 八 1907年:梦想与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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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你所有的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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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除家里所有的外国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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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阴雨天的黑暗笼罩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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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血液里的音乐将响彻你的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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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斯特·斯泰德19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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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年6月15日,来自42个国家、主要由老年男子组成的256个代表团齐聚海牙,参加国际和平会议开幕式。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对和平条约不感兴趣,私下里,大多数人觉得和平条约不过是个累赘,阻碍各国的发展。他们只是迫不得已才来到这里,穿着硬领的正式礼服和制服挥汗如雨地工作,与世隔绝于骑士厅(荷兰议会通常的聚集地),因为那些糊涂的想法令公众舆论很兴奋,任何国家都不希望被人认为在原则上反对和平。所以,他们来到这里。他们都是些身经百战的国际外交老手,口袋里揣着他们的统治者的命令:不付出任何代价,最重要的是,绝不同意任何会限制政府行为的有约束力的创制。他们本是应邀来讨论和平的,但他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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