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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14 晕眩年代:1900-1914年西方的变化与文化 [:1706499835]
1706502515 晕眩年代:1900-1914年西方的变化与文化 狂喜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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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17 当时,许多知识分子试图从古希腊深厚的源泉中舀得令人耳目一新的泉水。弗洛伊德是其中一员。对于一个倦怠的、被沉闷的基督教价值观遗产阻碍的文明,有什么比采取前基督教奠基神话更好的治疗方法呢?在人文学校接受拉丁和希腊教育、对伯罗奔尼撒战争的了解超过历史上任何其他战争的一代人,什么样的冲动能够更自然呢?尼采,那位伟大的复兴预言家,那位任何一个自尊的知识人都阅读过其作品的作家,当然是一个古典文学教授,他要求给予狂喜的、往往是破坏性的酒神因素更高的文化地位,以抗衡阿波罗和雅典娜冰冷的结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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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19 一些人重访希腊人并按照自己的形象去塑造他们,奥地利评论家、剧作家雨果·冯·霍夫曼斯塔尔就是其中之一。德国女明星格特鲁德·埃索尔特向他请求新的挑战,他受索福克勒斯的悲剧《伊莱克特拉》的启发,创作了同名戏剧。工作进展得很好,只用了三个星期,兴高采烈的霍夫曼斯塔尔就把剧本送给了以其大胆的角色、每次演出都竭尽全力而著称的女演员。她的反应即时而热烈。她在写给他的一封颇有戏剧性的信中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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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1 今晚我把你的《伊莱克特拉》带回家,刚刚读完。我躺在床上,心都碎了——我痛苦不堪——我感到暴力的压迫,我失声痛哭——我害怕我自己的力量,我害怕等待着我的折磨。(演伊莱克特拉)我会非常痛苦……你写的是我燃情的生命——你从我的血液中构建了狂野梦想的种种可能性……我生活在这里,没有任何猜疑……我的血液的无限燃烧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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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3 我全都认识——(我的认识)令我震惊——我吓坏了。恐怕——我还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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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7 令女演员这么害怕的是什么?霍夫曼斯塔尔的确写了一部令人震惊的戏剧,正如著名批评家阿尔弗雷德·科尔在该剧于1904年首演后所说,这是“有风格的血腥的愤怒”。伊莱克特拉的整个生命中心就是为她英勇的、遭到谋杀的父亲阿伽门农——他命丧自己的妻子(伊莱克特拉的母亲)和她的情人之手——复仇。她像哈姆雷特一样想要报仇,但是不同于哈姆雷特,凶残的感觉在她心中燃烧,她决心杀死她的母亲和母亲的情人,为此她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希望:观众惊骇地看到一个嗜血的女人,一个被强烈的情绪——不是歇斯底里,或者忠诚,或者捍卫少女的纯洁——撕裂的女人。霍夫曼斯塔尔从古老的神话中创造出一个新型的女人:危险、有力、具有毁灭性的激情——实际上,她在任何方面都不符合女性的角色期待;而且,他还走得更远。在希腊原著中,伊莱克特拉是神圣复仇的工具,真正的戏剧及对人类行为的责任因此是在奥林匹斯山上展开的。而在新版本中,这一安抚人心的情节被取消了,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欲望都被作者置于主人公们自己的思想和心灵之中。伊莱克特拉既不是更高力量的工具,也不是追求正义的女人;她是被她完全失控的暴力、血腥冲动折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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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9 我播下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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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1 收获了欲望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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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3 我是一具黑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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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5 游走人间,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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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7 我是生命之火,我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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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9 焚毁世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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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1 我的脸色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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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3 胜过白色——火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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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5 看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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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7 肯定会感受到死亡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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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9 毁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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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3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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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5 你看见我放射的光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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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7 真正的丑事是愤怒和欲望:一个充当了代理人而不是被人驱使的女人,一个有着强烈的、不屈不挠的激情的女人。她给观众造成了非同凡响、极其兴奋的影响。在马克斯·莱因哈特的导演下,本剧在前卫的柏林小剧场首演四天之内,就有22家德国剧院要求上演《伊莱克特拉》,几周之内,就卖出了三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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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9 霍夫曼斯塔尔坚决认为他笔下的希腊不是对19世纪那么亲切、经过粉饰的乌托邦,而是如他在舞台指导中明确指出的,未“对平庸进行历史化处理”的希腊其实是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他说:“本剧的特点是狭隘、不可避免和封闭性。舞台画家会以正确方向为目标……如果他让自己被拥挤的城市房子的气氛牵着鼻子走……而不是跟随传统寺庙和宫殿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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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1 作曲家理查德·施特劳斯(1864—1949年)请霍夫曼斯塔尔把剧本改编成歌剧,因此进一步强化了该剧惊天动地的效果。1909年,歌剧在德累斯顿首次公演,结果导致了空前的丑闻。施特劳斯晚期浪漫主义诗歌的妖娆意味不仅没有缓和其影响,他的音乐完全是为了放大感情冲击力,从而使得它更加恐怖。开幕的时候,乐队甫一演奏,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剧院,管弦乐队使用的好像是百人共用、旨在放大杀人疯狂的机器;没有传统的咏叹调,音乐中充满了沸腾、高涨的情绪,只顾张扬女人的激情,而不做任何谴责(在第三幕,伊莱克特拉与她久已失散的哥哥会面,其中有20世纪歌剧中最抒情、最亲密的时刻),只是再次陷入复仇的疯狂。轻松的优美没有带给观众以安慰。整个晚上都充斥着伊莱克特拉的情绪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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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3 神秘怪物威胁人类文明有序的外观经常是艺术的主题。但是,19世纪的画家经常使用神话主题,以之作为其异域情调的帷幔和一点点诱人肌肤的方便借口,而新一代的艺术家想要暴露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隐秘的心灵角落。维也纳梦想和现实之间脆弱的休战为这类幻想提供了理想舞台:奥斯卡·柯克西卡图文并茂的诗歌《做梦的男孩》(1908年)创造了悬置于阿卡迪亚似的纯洁和性紧张之间的危险遐想;斐迪南·霍德勒的油画好似古代异教徒仪式的记录;诗人、图形艺术家阿尔弗雷德·顾彬画的战神是双目失明、戴希腊头盔、持盾甲的野蛮巨人,以他可怕的、岩石般的靴子踏平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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