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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7 令女演员这么害怕的是什么?霍夫曼斯塔尔的确写了一部令人震惊的戏剧,正如著名批评家阿尔弗雷德·科尔在该剧于1904年首演后所说,这是“有风格的血腥的愤怒”。伊莱克特拉的整个生命中心就是为她英勇的、遭到谋杀的父亲阿伽门农——他命丧自己的妻子(伊莱克特拉的母亲)和她的情人之手——复仇。她像哈姆雷特一样想要报仇,但是不同于哈姆雷特,凶残的感觉在她心中燃烧,她决心杀死她的母亲和母亲的情人,为此她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希望:观众惊骇地看到一个嗜血的女人,一个被强烈的情绪——不是歇斯底里,或者忠诚,或者捍卫少女的纯洁——撕裂的女人。霍夫曼斯塔尔从古老的神话中创造出一个新型的女人:危险、有力、具有毁灭性的激情——实际上,她在任何方面都不符合女性的角色期待;而且,他还走得更远。在希腊原著中,伊莱克特拉是神圣复仇的工具,真正的戏剧及对人类行为的责任因此是在奥林匹斯山上展开的。而在新版本中,这一安抚人心的情节被取消了,所有的激情、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欲望都被作者置于主人公们自己的思想和心灵之中。伊莱克特拉既不是更高力量的工具,也不是追求正义的女人;她是被她完全失控的暴力、血腥冲动折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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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29 我播下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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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1 收获了欲望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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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3 我是一具黑色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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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5 游走人间,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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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7 我是生命之火,我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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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39 焚毁世界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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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1 我的脸色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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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3 胜过白色——火热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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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5 看见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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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7 肯定会感受到死亡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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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49 毁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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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3 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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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5 你看见我放射的光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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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7 真正的丑事是愤怒和欲望:一个充当了代理人而不是被人驱使的女人,一个有着强烈的、不屈不挠的激情的女人。她给观众造成了非同凡响、极其兴奋的影响。在马克斯·莱因哈特的导演下,本剧在前卫的柏林小剧场首演四天之内,就有22家德国剧院要求上演《伊莱克特拉》,几周之内,就卖出了三个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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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59 霍夫曼斯塔尔坚决认为他笔下的希腊不是对19世纪那么亲切、经过粉饰的乌托邦,而是如他在舞台指导中明确指出的,未“对平庸进行历史化处理”的希腊其实是一个很黑暗的地方,他说:“本剧的特点是狭隘、不可避免和封闭性。舞台画家会以正确方向为目标……如果他让自己被拥挤的城市房子的气氛牵着鼻子走……而不是跟随传统寺庙和宫殿的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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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1 作曲家理查德·施特劳斯(1864—1949年)请霍夫曼斯塔尔把剧本改编成歌剧,因此进一步强化了该剧惊天动地的效果。1909年,歌剧在德累斯顿首次公演,结果导致了空前的丑闻。施特劳斯晚期浪漫主义诗歌的妖娆意味不仅没有缓和其影响,他的音乐完全是为了放大感情冲击力,从而使得它更加恐怖。开幕的时候,乐队甫一演奏,尖锐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剧院,管弦乐队使用的好像是百人共用、旨在放大杀人疯狂的机器;没有传统的咏叹调,音乐中充满了沸腾、高涨的情绪,只顾张扬女人的激情,而不做任何谴责(在第三幕,伊莱克特拉与她久已失散的哥哥会面,其中有20世纪歌剧中最抒情、最亲密的时刻),只是再次陷入复仇的疯狂。轻松的优美没有带给观众以安慰。整个晚上都充斥着伊莱克特拉的情绪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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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3 神秘怪物威胁人类文明有序的外观经常是艺术的主题。但是,19世纪的画家经常使用神话主题,以之作为其异域情调的帷幔和一点点诱人肌肤的方便借口,而新一代的艺术家想要暴露的不仅仅是肉体,还有隐秘的心灵角落。维也纳梦想和现实之间脆弱的休战为这类幻想提供了理想舞台:奥斯卡·柯克西卡图文并茂的诗歌《做梦的男孩》(1908年)创造了悬置于阿卡迪亚似的纯洁和性紧张之间的危险遐想;斐迪南·霍德勒的油画好似古代异教徒仪式的记录;诗人、图形艺术家阿尔弗雷德·顾彬画的战神是双目失明、戴希腊头盔、持盾甲的野蛮巨人,以他可怕的、岩石般的靴子踏平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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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5 古斯塔夫·克里姆特在希腊神话的再阐释方面比谁都走得远,他的希腊女神放射出危险的异国魅力。这里没有古典的均衡,也没有奥林匹亚的宁静。克里姆特声称,“所有的艺术都是色情的”。他的人物和色彩中颤动的显然的肉欲对于希腊神话中痴迷于性爱的神们倒是恰当的贡品。克里姆特为维也纳大学大厅创作的嵌板引起了愤怒,它们的肖像和构图明明白白地与一个公共机构所代表的一切相抵牾。他的目的不是使用古典的帷幔达到现代的效率;相反,即便面对最现代的主题,他也想抛开传统的虚饰和情绪控制,暴露潜在的原始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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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7 在努力揭示日常生活的原始因素过程中,克里姆特莽撞的注视——既是好色之徒的,同时也是哲学家的——不停留于任何事物。他那幅9岁儿童的肖像《玛达·普力马维斯》(1912年)深入探索观察的心灵本身。画中漂亮的孩子被玩具包围着,但是留意细节,就会发现整个画面都是隐匿的裂缝,观者被吸入令人不安的力量的旋涡。首先是女孩子的脸。对于一个9岁的孩子,这张脸是不是太老、太世故?这更像是一张阅历深厚、预知一切并欢迎一切的成年女性的脸。她傲睨的凝视、右手搁在臀部、双腿张得很开……一副挑衅观众的姿态。观众成了不道德的艺术家的共谋。他是深入观察他自己无耻灵魂的观察者,即便在他观看面前的作品的时候。克里姆特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那个未来的女人,他的注视含有微妙的淫秽,可耻地探测她成长中的少女味以及他自己的反应。他的眼睛像伦琴的X光一样,剥下了女孩的衣服,而观众继续观看,会看见她的脚上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沿着大腿,一直抵达关键部位,在衣服的褶边上方,透过白色薄纱,性征清晰可见。这里没有任何天真可言。对于那些学会了看透衣服、在拘泥的礼节之下看见粉红色、一丝不挂的肉体的人,传统道德的衣服不过是一种瘙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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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69 1910年12月前后,人类的本性究竟有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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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6502573 欧洲的大多数前卫人物响亮地回答说没有,人类的本性没有改变,也不可能改变。但是基督教强加的情感压抑,2000年来对激情的否认和对激情、对性本能、对人类心灵中所有真实不受控制的情感的打击,使人类的本性暂时偏离了正确的方向。人类学家和心理分析家、哲学家和诗人认为,其结果就是人的心灵同自己情感的疏离,心灵与头脑的疏离;毕加索和克里姆特、马勒维奇和布拉克所刻画的结果是城市专业人士惊恐不安的生活,以及被资本主义巨大引擎去势的工厂奴隶;斯特拉文斯基和巴托指出,结果就需要重新以一个想象的真实年代那样古老声音的粗粝的活力激活现代听众疲惫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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