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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是这一世纪之交反文化的预言者,整整一代欧洲年轻人把他对酒神意志的欢呼和最终的自我超越视为(也许是错误的)信条。尼采谴责他那个时代的道德是奴隶制道德,他的控诉获得了新的强烈共鸣。当时的性道德使得许多年轻女性陷于无知和神经质的恐惧,同时却鼓励年轻男性从妓女那里获得释放,严格划分欲望和“高尚的”感情,将妇女分为圣女和娼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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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变化一路高歌猛进,理性和直觉似乎越来越疏离了。所有直觉最终都是性,战线根据性的边界划定: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受到社会和情欲两方面的质疑,离开男人这种情况尤其令人焦急、困惑,需要解决办法。非理性问题是一个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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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时候,弗洛伊德天才地认识到这一点,并把非理性和性作为理解心理的核心。弗洛伊德在个体层面上描述非理性反叛,他的潜意识概念使得理性不过是对于无法控制的欲望的隐喻化注解,是无法辨识的欲望大海上不幸地晃动的浮标。这种分析及其艺术化的表达尤其以维也纳为中心——那是对于身份问题、语言及其陷阱、理性的局限有着病态敏感的首都之地。埃贡·席勒的油画表现主体成为其自身冲动的牺牲品,在惊厥的拥抱中暴露并葬身孤寂。他的作品往往很露骨,但是从不欢愉——是不可避免的性奴役的记录。在临近的布拉格,年轻的卡夫卡开始讲述和探究看似日常的表面下神话如何在个人层面及深层结构中发挥作用。卡夫卡的中心神话是《圣经》的,而弗洛伊德从古希腊获取灵感,但是他们的项目相似,并且在核心处具有同样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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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圭多·冯·李斯特、休斯顿·斯图尔特·张伯伦、爱德华·德拉蒙特这类反犹太主义者和种族的先知,一种伪科学的血统概念和神秘的深层结构完全否定了理性的力量。最高贵的种族(无一例外,都是作者本人所属的族群)的所有行为和直觉天然正确。其冲动是健康的,是自然规定的,其行为必然是好的。这个问题没有任何争议。这些乌托邦构成了对理性的真正反叛,他们把理性等同于现代性的“没有灵魂的匆忙”、退化和犹太人对文化不祥的腐蚀性影响。理性自我谴责;任何反对这一乌托邦的论点都是阴谋的进一步证据。“犹太理性”败坏了世界;“劣等民族”和“退化者”破坏了所谓的种族纯洁。目标是通过猛烈的大灾难,回到与命运的原始和谐,回到以与现代部落相反的精神实质为基础的原始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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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理性的反叛是对现代性本身的反叛。它坚持一种古代的、人的永恒不变的实质的思想,反抗城市人不稳定的身份,它表现在男性对早期女权主义的激烈反应中,表现在暴力和男子气概崇拜及反动的政治中。但是它并非在所有方面都是向后看的:它也在未来主义、先锋艺术和“科学的”种族主义理论、神秘主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对于W. B.叶芝、詹姆斯·乔伊斯、阿道夫·希特勒和马克·罗斯科等不同人的事业有着重大影响。非理性崇拜对于看似不相容的抽象现代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等运动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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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们有些超前了。在本书的开头,我邀请你做一个思想试验,想象一场吞噬文献的书虫瘟疫夺走了1914年7月以后20世纪的全部信息。我认为,只有这种有些不太可能的观点才能使我们理解这个如此严重地被其后发生的事件掩盖、往往被当作历史必然性的人质的时期,才能够把这个时期的开放的未来还给它。我们都知道1914年8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战(也许还有第二个三十年战争,1914—1945年)如果标志和糟蹋了20世纪的面貌,但是在本书中,我发现排除这个观点、从内部阐明它至关重要,不是对它进行回顾性的解释,而是从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角度认识它。没有人会只从“9·11”的制高点去解释1990年代,批评世界没有预料到发生的事情。相似地,没人会期望从1914年之前的那些年发现对于未来恐怖和忧虑的预言性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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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以前,被赶进工业化大生产的过程主导着许多人的生活、情感和思想。尽管维吉尼亚·伍尔夫那样声称,但1910年前后没有人已经充分“现代化”——今天也没有。不同的时期和不同的看待世界的方式共同存在,不仅社会之间如此,个人之间也是如此。文化历史上的现代主义英雄的个人盲点表明他们植根于传统文化:施尼茨勒瞧不起实验绘画(他对包括维也纳现代主义者画作在内的展览做了毁灭性的评论,把埃贡·席勒称作“受影响的骗子”),对先锋派音乐评价很低;毕加索对音乐无动于衷,从来没有听说过施尼茨勒;斯特拉文斯基每次去看戏都是出于专业的理由,他的绘画趣味绝对保守。心态和身份有一种代际交织的方式,组成复合而破碎的自我,这种情况本身就是现代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代主义艺术和哲学的残缺性对此做了引人注目的渲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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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期的“新”男人女人的身份(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修辞手段)总是徘徊于昔日的忠诚与新的渴望、怀旧与社会现实之间。他们是暂时性的,他们为脆弱、衰落、无能为力所困扰,他们总在奋力追赶周围变化的社会现实。变化来得太快了;理性超越了经验,人们像亨利·亚当斯那样觉得被锁在一辆失控的汽车里,或者同马克斯·韦伯同在一列方向未定的火车上。没有方向的加速令他们觉得眩晕。眩晕无处不在,跨越了文化和意识形态的鸿沟。当时的作家不仅把自己和其他人说成新男人新女人,而且,在德语国家,也说成是转型阶段的人。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一切都还没有进入新的固定形态。我们自己的世界和我们的思想与情感视野是由这些转型期的人们塑造的。恐惧和兴奋构成了非凡的创造性张力,是后来主导了20世纪的几乎所有思想和社会现象——社会主义和法西斯主义、核物理和相对论、概念艺术和消费社会、大众传媒和民主化、女权主义和心理分析——的根源。在许多方面,20世纪只是展开了1900—1914年创造性酵素产生的梦想和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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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伯特·穆齐尔的小说《没有品质的人》中,主人公乌尔里希沉思他所生活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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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干半岛真的发生了战争没?势必会发生某些干预;但是,他不确定那是否是一场战争。这么多事情在推动着人们。飞机的创纪录高度又一次提高了,这是一件骄傲的事。如果他没搞错的话,现在的高度是3700米,那个人叫做鸠厚克斯。一个黑人拳击手打败了一个白人冠军,拿下了世界冠军称号,他的名字叫约翰逊。法国总统要去俄罗斯,人们在谈论世界和平的危险。一位新发现的男高音在南美洲挣了大钱,这甚至在美国都没有听说过。日本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可怜的日本人。一句话:发生着很多事情,1913年底和1914年初这段时间的确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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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与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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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费尔南·布罗代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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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 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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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10012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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