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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的第一批领地基本上由商人租借地所组成。W.桑巴特认为,中世纪意大利城市的封建扩张和农业扩展导致了大型农庄的建立。这一看法无疑对叙利亚、克里特、塞浦路斯和希俄斯岛都是千真万确的,直到1566年,热那亚人依旧留在那里。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且搁下不谈。热那亚财源亨通的主要原因在于,它在君士坦丁堡以东,在拜占庭帝国边界上,在加法、塔纳、索尔达亚、特拉布松等地建立了租借地,也就是设在国外的代理商行。洛梅利尼家族于北非海岸建立的泰拜尔盖是另一个租借地。它把珊瑚采集业的巨额利润引向热那亚,在16世纪始终繁荣兴旺,是个奇特的商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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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的第二批领地面向西方。它们以古老的哨所和古老的强大的商人移民点为基地。这些移民点只需要维持住就行了。例如在米兰、威尼斯、那不勒斯等地就是这样。1561年,热那亚在墨西拿的商人移民点从小麦、丝绸、香料的贸易中取得很大一份利润。根据领事文件的正式记载,利润额每年高达24万埃居。343 在地中海周围,这种商人移民点有10个、20个或3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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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热那亚用以弥补15世纪末在东方突然发生的灾难而建立的领地都在西班牙的版图之内,如塞维利亚、里斯本、坎波城、巴利亚多利德、安特卫普,以及在美洲等地。设立塞维利亚租借地的宪章,即热那亚与天主教国王签订的1493年的公约,344 承认热那亚商人在移民点有权推选一名本国的行政官,并根据自己的意愿撤换他……在美洲贸易兴旺发达的前夕,热那亚在西方的这些商人移民点将对西班牙的金融和税收产生深刻的和严重的影响。它们独立行事,简直是银行家的天下。热那亚将用在西方金融方面取得的胜利,补偿在东方商业方面遭到的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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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那亚人利用汇兑艺术建立了塞维利亚同美洲的贸易,很早掌握了对食盐和羊毛等大宗商品的垄断,并从16世纪中叶起,操纵菲利普二世的政府……这是热那亚的胜利吗?既是又不是。1579年,随着皮亚琴察交易会的建立,这个金融帝国像19世纪的伦敦一样,把其势力范围扩展到整个西方世界。这个帝国的主人不是热那亚城,而是城市的金融大家族和“新贵族”。1528年以后,城市处在新贵族的牢牢控制下,灾祸横生,内外交困。尽管新贵族并不满意,尽管平民激烈反对,尽管1575年的重大机遇,热那亚始终摆脱不了新贵族的控制。这种非同一般的吞噬世界的金融贵族,是16世纪最大的城市冒险。热那亚是个奇迹般的城市。它不再拥有自己的船队,或至少船只不多。恰恰在那时候,拉古萨的船只,接着,马赛的船只纷纷出现了。热那亚失去了在黑海的领地,1566年又失去了在黎凡特的商业活动中心希俄斯岛。但是,1550年至1650年期间的海运登记册表明,当时中亚的丝绸以及白蜡,还像13、14世纪一样,经过俄罗斯和“哈扎尔地区”运到热那亚。345 土耳其不再同热那亚进行“小麦贸易”,但热那亚有机会时也吃土耳其的谷物……17世纪发生了经济衰退,但热那亚仍然强大,敢作敢为,并在1608年宣布为自由港。346 这些都是金钱的奇迹,而金钱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奇迹。一切都来到这个极为富有的城市。如有一艘拉古萨船347 ,只要买下几份“股权”,这艘船就为热那亚效力。只要在马赛投放少量资金,普罗旺斯沿海的所有船舶便可供热那亚使用。为什么生丝不能从亚洲的腹地一直运到热那亚呢?这只需有点贵金属就可以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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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从1570年到1580年这段时期起,热那亚是美洲白银的集散中心,操纵金融的格里马尔迪家族、洛梅利尼家族、斯皮诺拉家族以及很多其他特权家族,不把金钱存放在热那亚的雄伟壮丽的宅第里,而是用来购买米兰、那不勒斯、下蒙费拉托的土地和庄园(热那亚的贫瘠山区不是可靠的投资场所),或者购买西班牙、罗马或威尼斯的年金债券。348 在西班牙,老百姓本能地厌恶这些傲慢的商人,菲利普二世往往把他们视同仆从,并且一有机会,便逮捕他们。349 他们在西班牙干的坏事多不胜数。一位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350 对纽伦堡的商业资本主义给波希米亚、萨克森、西里西亚带来的破坏作了总结,并把以上地区的经济和社会的落后归咎于纽伦堡的商业资本主义。这些地区与外界隔绝,除了通过奸诈的中间商,别无选择。对在西班牙的热那亚人可以给予同样的谴责,他们阻碍了西班牙资本主义的发展。布尔戈斯的马尔文达家族,坎波城的鲁伊斯家族只是些二流人物,菲利普二世的财政负责人——从埃拉索和加尔尼卡到“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奥尼翁侯爵——都是些受贿弄权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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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土国家和帝国纷纷扩张疆土。然而,它们很快就无力单独开发庞大的经济资源,从而给城市和商人重新敞开了大门。在别人发号施令的背后,正是这些商人和城市大发其财。即使在自己的领土上,在比较容易控制的领域内,国家在同本国商人打交道时,也使用迂回和妥协的办法。某些城市总是居于特权地位,请看天主教国王统治下的塞维利亚和布尔戈斯,351 法兰西国王统治下的马赛、里昂,如此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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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和帝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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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受领土国家的控制,16世纪的城市,在经济形势的推动下,由于又承担国家交托的任务,人口和财富都有所增加,在某些城市还相当可观。这丝毫也不值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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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谈谈马德里的情况。这个迟建的首都于1560年取代了巴利亚多利德,但在1601年和1606年之间,又很不情愿地把首要地位让给巴利亚多利德。只是在菲利普四世(1621—1665年)挥霍无度和坚强有力的统治期间,马德里才开始繁荣兴旺。我们也可以看看罗马,现在已有一部优秀的著作作了清晰的阐述,352 但罗马的情形毕竟与众不同。那不勒斯和伊斯坦布尔作为已经与魔鬼,与领土国家缔约的城市,肯定更加典型。请读者注意:缔约的日期很早。那不勒斯早在“王国”诞生那时,即在西方的第一个“开明专制君主”弗雷德里克二世(1197—1250年)353 厉行新政的时候;伊斯坦布尔于1453年缔约,当时,在欧洲的地图上,还见不到都铎王朝时期强大的英格兰,见不到路易十一世勉强拼凑起来的法兰西,更见不到天主教国王迅猛扩张的西班牙。奥斯曼帝国是第一个励精图治的领土国家,而且以某种方式——1480年对奥特朗托的洗劫——开始了向意大利进军,比查理八世还早14年。最后,那不勒斯和君士坦丁堡是地中海地区两个人口最多的城市,当然都是巨大、壮观的寄生城市。伦敦和巴黎只是在很久以后方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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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是寄生者:首都要靠集中了财力和物力的国家供养;首都不但是国家的奴仆,而且多半是国家的食利者。因此,只有疯子才会像西克斯图斯五世那样要罗马这个完全寄生的城市变成一个勤劳的城市。354 事实上,这在当时并无必要。在17世纪,罗马继续过着优游好闲的生活,城市的发展其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355 因而也不必多此一举,去受劳动纪律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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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督教地区,那不勒斯城是无与伦比的。它的人口——1595年为28万人——是威尼斯的2倍,罗马的3倍,佛罗伦萨的4倍,马赛的9倍。356 整个意大利南部都以那不勒斯城为中心,并把富人(往往是大财主)和穷人(穷极潦倒的贫民)聚集到那里。那不勒斯的人口过多,是它当时生产大量奢侈品的原因之一。在16世纪,那不勒斯的商品有点像今天巴黎的商品,例如花边、鞋带、廉价装饰品、绦带、丝绸、薄呢料(意大利平纹呢)、扣子和五光十色的绸缎饰结、细布……这些东西一直销到科隆,357 而且数量巨大。据威尼斯人说,五分之四的那不勒斯工人以丝绸业为生。再者,大家都知道,圣卢西亚(Santa Lucia)的丝织工业远近闻名。以圣卢西亚命名的真丝服装,甚至在佛罗伦萨转售。1624年,西班牙准备实行限制奢侈法,这一措施不仅会损害那不勒斯蚕丝和丝织品的出口,而且会使每年335220杜卡托的税收落空。358 但是,由于市场上有极丰富的劳动力,许多其他工业还能存在,或者能够适应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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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辽阔、多山和具有田园牧歌景色的那不勒斯王国,外省的农民纷纷涌向那不勒斯城。他们受到毛织和丝织工业的吸引。吸引力还来自从彼得罗·托莱多时期开始并在以后继续进行的城市市政工程(其中有些1594年还未完工),359 以及在贵族府第帮佣。对贵族领主来说,当时的风尚是住在城里,大摆奢华的排场。农民在走投无路时可以投靠不计其数的教会机构,那里收养着大批的仆人和乞丐。农民跑到“在任何季节”都易容身的城市,360 同时,也就逃脱领主的沉重压迫,不论是土生土长的领主,或是通过购买土地和封号(随时都有出售)而成为贵族的商人(往往是热那亚人)。有句谚语说:“城市的空气使人感到自由”,这不等于说城里生活幸福或者能够吃饱。城市不断在扩大。1594年的一份报告说361 :“30年来,城市的住房和居民都在增加。城墙向外扩展了2古里。新居民区布满建筑物,几乎与老居民区不相上下。”但是,在1551年,有关新城墙两侧空地的地产投机已很活跃,新城墙建在圣乔万尼门附近,从卡博纳拉直到圣埃尔曼城堡,离阿里夫亲王的花园不远。3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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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庞大的聚居地,食品供应势必成为不断出现和引人瞩目的大问题。这项纯属市政性质的服务,由总督于1550年任命的粮食总管(这位名副其实的供给部长负责采购、储存以及向面包商和流动商贩出售粮食和食油)监督进行。363 城市无法单独承担经营亏损。1607年,一份可靠的文献资料指出,亏损性支出每月至少达4.5万杜卡托,而当时城市的财政收入还不到2.5万杜卡托。364 谷物和食油经常亏本出售。差额靠借债填补。可惜我们对具体的债务状况不很清楚。那不勒斯生活的秘密,部分地隐藏在这项赤字的后面。1596年赤字总额为300万杜卡托;1607年为800万杜卡托。365 差额是由王国的财政预算(几乎年年亏空)承担的吗?或许是因为当时的经济运作比较简单,国家的实力还很雄厚?还是由于北方船舶366 的到来,促进了那不勒斯的活动,并给它带来了北方的小麦和鱼,方便了它的日常生活?那不勒斯的日常生活从来都困难,饮用水的供给(1560年水要从福尔马莱河引来)367 、街道的保养、港口的流通都有诸多不便。16世纪末,保护进港船只的海堤上垃圾成堆,下水道排出的污水遍地横流,建筑工地的脏土随处倾倒,因而于1597年,必须认真考虑修建一道新堤,而不是把旧堤打扫干净。368 确实,涉及这个庞大城市的一切问题都非同小可。那不勒斯每年消费阿普利亚小麦4万萨尔马注26 ,此外还有别处供应的粮食。据认为,1529年共进口了3万康塔尔糖(约1500吨),1万康塔尔蜜,其中一部分制成糖汁、点心和其他糖制品重新出口,不过这些东西肯定是穷人吃不到的。3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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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那不勒斯的整个生活情形,我们可以作出猜测,但很不准确。我们知道,西班牙当局曾经打算放慢这座大城市的发展速度,370 但却从未下决心采取真正的措施。对于国土辽阔、动荡不定的那不勒斯王国来说,这个城市是必不可少的“安全阀门”,怎么能合乎理智地取消它呢?371 因此,那不勒斯仍然是个人口过剩和使人担忧的城市,秩序始终很不安定,每到晚上,明抢暗盗更是到处横行。根据某些西班牙士兵的记述,虽说他们信手写来,往往夸大其词,372 但可以肯定,那不勒斯是世界上最令人吃惊的城市,是让流氓无赖最能如鱼得水的城市。当然,不能因名声很坏而无视那不勒斯的勤劳。但坏名声毕竟不是平白无故就得来的。为此采取了打击行动,一次针对充斥全城的流浪汉,373 另外一次针对在乞丐中滋生的帮会。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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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城的规模与意大利南部地区(那不勒斯王国)的规模大体相当;伊斯坦布尔则反映迅速建立起来的、辽阔的土耳其帝国的面貌。整个城市经历了这一演变的全过程:在土耳其夺取城市不久,即1478年,那里约有8万居民;1520年至1535年期间,有40万人;据西方人说,到了16世纪末,有70万人。375 伦敦和巴黎这两个得天独厚城市,在17和18世纪才赶了上来。优越的政治条件使巴黎和伦敦出现了种种经济奇迹,首先是生活水平超过本身的财力和当地的生产能力。此外,也像伦敦和巴黎一样,由于相同的原因,伊斯坦布尔的人口在17世纪和18世纪不但没有下降,相反有所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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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不是一个普通城市,而是一个居民极其集中的大都市。它的城区布局对城市不利,摊子铺得很大,造成众多不便。伊斯坦布尔确实很大。如果没有金角湾——从经常受坏天气袭扰的马尔马拉海到号称“风暴之海”的黑海之间唯一可靠的避风港——,如果没有博斯普鲁斯海峡,无论是君士坦丁堡,还是作为其继承者的伊斯坦布尔,都是不可想象的,但是,整个城区却被一系列水潭以及过于宽阔的河汊所分割。大批船舶水手和渡船工人,驾驶成千上万艘小船、土耳其长形轻舟、大帆船、小帆船、驳船及运马船(在斯库台和欧洲口岸之间运输牲畜),往来繁忙。“博斯普鲁斯海峡南端的鲁梅利伊萨尔和贝希克塔什是渡船工人的两个村庄”。376 后者运货,前者载客,生意十分兴隆。这种极其辛苦和从无休止的劳动,维持了市内各地之间的联系,前来摆渡的人络绎不绝。1574年春来到君士坦丁堡的皮埃尔·莱斯卡洛比埃写道:“船上(大帆船或者过境小船)有些基督徒(奴隶)是经主人允许出来挣钱,准备偿付赎身金的。”3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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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个聚居区中,君士坦丁堡(或称斯坦布尔,也称伊斯坦布尔)是最为重要的一个。这个三角形城市位于金角湾和马尔马拉海之间,面向陆地的一边被两堵城墙封闭,城墙“不算太好”。378 “有多处倒塌”。379 墙身周长为13至15古里,380 而威尼斯城的周长仅8古里。市内树木繁茂,花园、有喷泉的广场381 、“草地”及散步场所比比皆是。城内还有400多座铅屋顶的清真寺。每座寺的四周都有空地。以苏里曼大帝命名的清真寺及其四周的广场、经堂、图书馆、医院、伊玛目住所、学校和花园,占地之广相当于一个大居民区。382 最后,民居拥挤而又低矮,按土耳其方式用木材构件、“土垒的隔墙”383 和烧制得很差的砖建成。门面用“浅蓝色、淡红色、黄色的灰浆粉刷”。384 街道“狭窄、弯曲又高低不平”,385 而且,并不是全都铺石,往往呈倾斜状。这里的人都步行或骑马,很少乘车。火灾十分频繁,甚至素丹的宫殿也不能幸免。1564年秋季,一场大火烧毁7500所木结构商店。386 在这个大城市里,还有另外一个城市,名叫贝泽斯坦。莱斯卡洛比埃称它“与圣日耳曼交易会相仿”,并对“用漂亮的石块砌成的大台阶以及出售用金色丝线缝制的棉内衣、各种服饰和精美物品的漂亮小店铺”赞叹不已。387 另一个名叫“阿特巴扎尔”的城市是马匹的集市。388 最后,说到这些“城中之城”,最宝贵的莫过于在君士坦丁堡南端的素丹皇宫。宫内的殿堂、亭子和花园鳞次栉比。伊斯坦布尔无疑是个典型的土耳其城市。城内以裹白头巾的人居多,在16世纪和17世纪,约占城市人口的58%。也就是说,那里还有很多裹蓝头巾的希腊人和裹黄头巾的犹太人,再加上一些亚美尼亚人和茨冈人。3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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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角湾的对岸,加拉塔占据南岸的一片狭长地带,与卡森帕沙海军兵工厂相接,那里有“近百个拱形石孔,每个石孔的长度足以掩蔽一艘正在建造的帆桨战船……”390 ;更往南去的第二个兵工厂名叫托普哈内,“那里制造火药和大炮”391 。加拉塔是专供西方船舶出入的港口,那里集中了犹太经纪人、小店、货栈以及出售葡萄酒和粕酒的著名小酒店。后面的山坡上是佩拉葡萄园。西方国家在伊斯坦布尔最早的代表法国大使,就在那里有过他的住所。这是个富人的城市,“规模颇大,人口稠密,建筑物是法兰克式的”,居民中有商人(拉丁人和希腊人)。希腊人多数都很有钱。他们穿着土耳其式的服装,住在豪华的房屋里,用绸缎和首饰打扮他们的妻子……这些过分爱俏的女人,“浓妆艳抹,显得比平时漂亮,她们把家产全都用于穿着打扮,手指上有戒指,头上有宝石,多数却是假的”392 。旅行者总是把加拉塔和佩拉混淆起来,这两个地方加在一起,“同奥尔良不相上下”393 。希腊人和拉丁人远不是那里的主人,但是,他们在那里生活,并按照自己的意愿敬神、祈祷。特别是“在这个城市里,人们可以完全自由地进行天主教的宗教活动,其中包括意大利鞭笞派教徒的结队游行。每逢圣体瞻礼节,街道上铺着地毯,二三名土耳其近卫军在一旁维持秩序,接受几个阿斯普尔的酬劳”。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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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海岸这一边,斯库台(于斯屈布)395 可说是不同于其他两个城市的第三个城市。这是沙漠商队在伊斯坦布尔的歇脚点,是横贯亚洲的各条大路的起点和终点。沙漠商队客店数目之多,以及马市的规模之大,足以为证。斯库台在海上没有良好的避风港,船只必须赶紧装卸货物,有时还要碰运气。作为一个土耳其的城市,斯库台到处是花园和豪华的住宅。素丹在那里有自己的宫殿。当他离开皇宫乘三桅划桨船前往亚洲一边的海岸“享乐”时,场面十分壮观。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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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加上伊斯坦布尔最重要的市郊,我们对这个城市的描述就全面了。这里有欧洲淡水河在金角湾的出海口埃尤布,还有沿着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的一长排希腊人、犹太人和土耳其人的村庄。这是园林工人、渔民和水手的村庄。很早以前,富人在那里建造了避暑别墅,地基是石砌的,底层和楼层却是木结构的。由于房屋面向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邻居互不干扰,“许多窗户洞开,不设栏栅”。397 把这些“花园别墅”398 比作佛罗伦萨的乡间别墅进行比较并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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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说来,这是一个硕大无朋的聚居地。1581年3月,8艘满载小麦的船从埃及开来,只够城市吃上一天。399 1660—1661年和1672—1673年的统计资料400 可以说明这个城市的胃口有多大。同上个世纪一样,城市每天消耗300至500吨谷物,足以使133家面包铺忙个不停(伊斯坦布尔本身有84家面包铺,其中有12家制作白面包)。城市每年要宰杀差不多20万头牛(其中有3.5万头用来制作腌熏肉)和将近400万头羊和300万头羔羊(确切数字是3965760和2877400);数目之大,人们要读上二三遍以后,才敢相信。此外,它还要消耗很多蜂蜜、糖、大米、干酪、鱼子酱以及从海上运来的12904康塔尔(约合7000吨左右)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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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过分精确的官方统计数字不可能正确无误,但也不可能完全虚假。它们可以为我们确定一些数量级。毫无疑问,在政府的政治专制和经济统制制度的严格控制下,伊斯坦布尔从帝国的巨额财富中,无节制地汲取它的需求。物资供给区尽量选在运输方便的地方。商品价格固定不变,必要时实行征购。一项严格的命令规定了各种货物在伊斯坦布尔港口码头上的卸货地点。例如,来自黑海的谷物运到温卡帕尼卸船。当然,不是所有的贸易都以这种官方形式进行。城市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本身就构成一个巨大的有吸引力的中心。在谷物贸易方面,我们还看到一些在黑海承运小宗货物的批发商的作用。此外,住在博斯普鲁斯海峡欧洲海岸一侧耶尼科伊小村里的,或者住在加拉塔码头附近的托普哈内的一些希腊或土耳其船长,他们拥有万贯家财,同时又从事批发买卖,并且不止一次以希腊群岛为基地,通过走私向西方运输谷物。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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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堡就是这样消费着帝国的大量产品和西方的高级布料和奢侈品。可是,作为交换,这个城市除了在港口过境的成包的羊毛、羊皮、牛皮和水牛皮以外,却基本上提供不了任何产品。这同亚历山大、叙利亚的的黎波里以及后来的士麦那这些出口门户是无法相比的。这个首都享受富人的特权。别的城市为它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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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都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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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不能没完没了地对大城市进行过多的指责。这里应该立即指出,它们各有其存在的理由,历史学家也可以申辩说,这些杰出的文化中心和政治中心本身是无罪的。它们是培育文明的温室。此外,它们还建立起一种秩序,而欧洲某些充满活力的地区缺乏的正是这种秩序。例如在德意志,任何一个城市都不能因其独一无二的规模而确立领导地位;意大利因城市林立而陷于四分五裂。民族或帝国的统一促成城市的崛起,城市的崛起又反过来推动民族或帝国的统一,谓予不信,请看伦敦和巴黎。城市的作用难道是微不足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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