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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使用的国际语言是拉丁文，不是现在说的拉丁文，而是中世纪的拉丁文。这一语言表达准确，句法简单，词汇丰富。它精确的逻辑消除了不严谨的推理。现代语言中的主语+动词+宾语的句型，以及科学、哲学、政府、商业和日常谈话中的大多数抽象词汇都来自中世纪的拉丁文。在这个时代结束的时候，追求真理的人手中掌握了充分的“哲理工具”和机器：各种类型的测量和绘图工具、罗盘和星盘，以及给水手指路的海图。抢风航行（顶风航行）大约从15世纪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关于磁性吸力也提出了一份完整的论文，在科学和生活中发挥了多方面的作用。技术人员掌握了大量的建筑、开矿、制造的经验，并形成了求新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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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的发明和使用需要比人的双手更强大的力量。在蒸汽之前，提供这个力量的是水。水磨是典型的中世纪机器，人们用它来进行磨制、装填和其他的一些工业操作。水磨用锻造成精确形状的金属齿轮和轴杆制成，结实牢固，至今仍在使用。从德意志地区的金属矿中开采出的矿石经过新方法的处理，加强了持久力和强度。在法国，一些加尔都西会修士早在他们阿尔卑斯山的兄弟们发明察吐士酒很久之前就炼成了钢铁。［参阅让·然佩尔（Jean Gimpel）的《中世纪的机器》（The Medieval Machine）。］至今仍巍然挺立的桥梁、建筑物和教堂的坚固结构和精湛设计便是他们工艺的最好见证。我们已经承认，今已失传的一些石料加工、雕刻和彩色玻璃的工艺精巧高超，同时我们也承认，教堂是最早的摩天大楼，它是第一座靠框架而不是堆积来达到高度的建筑，墙壁只作填补框架之用，不起支撑结构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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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工艺品却几乎已被淡忘，器皿、首饰、装饰品、铠甲和锁甲等物品都体现了精湛的工艺和工匠的高超技巧。［参阅G·G·库尔顿（G.G.Coulton）的《中世纪艺术的命运》（The Fate of Medieval Art）。］机械钟诞生于13世纪后半叶。它们的制造体现了更加精湛的工艺。可靠的手表出现于两个世纪以后。重视时间是西方人一个明显的特征：斯威夫特笔下的格列佛看表看得如此频繁，大人国的人们以为他是在请教他的神。［参阅戴维·兰德斯（David S.Landes）所著《时间的革命》（A Revolution in 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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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应忘记火器和活字印刷也是用中世纪的技术进行的发明。火枪和火炮改变了战争的战术和大炮一词的含义，步兵压倒了骑兵的风头，导致了骑士社会地位的下跌。至于活字印刷，现在由于数码的普遍使用，似乎已经用不着了，但现代人不能以为是自己发明了这种技术，造出了印刷机。就连用小写字母而不是从头到尾都用大写字母也是查理曼时代一个抄写员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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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书还是卷轴或手抄本（订在一起的一摞纸张）的时候，它是非常昂贵和稀罕的物品。但是书的种类很多，包括关于别的书中知识的汇编。第一本百科全书由8世纪塞维利亚的圣伊西多尔编纂，到15世纪出版了巴塞罗缪·昂格利克斯编的百科全书。（我们已经看到）在这800年间，一种发达的阿拉伯文明在西班牙蓬勃发展，大量的科学和哲学知识传到了北方，与东征的十字军带回的东方货物和高档用品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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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最后记录下来的口头传说，中世纪的文学作品浩如烟海，至今还未能对其进行完整的研究和分类。前面已经提过亚瑟王和他的骑士的故事，其他的人物和神话也启发了中世纪和现代人的想象力，如：罗兰和奥利弗、特里斯丹和伊索达尔、帕西发尔、尼伯龙根、贝奥武夫、布恩特·尼亚尔以及冰岛史诗中的一些人物。对以亚历山大大帝为主题的宏大史诗，无论是《玫瑰的浪漫史》，还是《大脚伯莎》，得经过我们现在所没有的一种训练才能欣赏。格式严格的短诗是供咏唱的，其中抒情诗流行的时间最长。此外，还有许多主要是宗教题材的拉丁文诗歌，它们是西方的第一种押韵诗歌。现代人如果在听《感恩赞》或《安魂曲》时阅读一下歌词，便能体验这种风格。［参阅海伦·瓦德尔（Helen Waddell）翻译的《中世纪的拉丁文歌词）（Medieval Latin Lyrics）的选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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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当时大量的诗歌以及它们和其他不太出名的作品所包含的智慧，可以借用14世纪的乔叟对于欧洲文学的总结：“大量的浪漫故事、圣人的生平、叙述体故事、故事诗、戏剧、历史、传记，都非常重要，非常有趣。”乔叟本人在14世纪时的作品就是一种高级的中世纪文学选编，其中反映了女性在当时的文化和生活中的地位；当然比照历史书以及官方记录可能发现作品中的描绘稍有失真。在十字军东征时期，妇女必然参与家庭和财产的管理。她们以遗孀或摄政王的身份对县、公国、甚至王国进行管理，她们之中有英国的马蒂尔达、阿基坦的埃莱诺、卡斯蒂利亚的布兰奇以及西班牙的伊莎贝尔。［请读诺曼·坎特（Norman Cantor）的《中世纪名人传）（Medieval Lives），里面介绍了当时杰出人士的生平，包括两名女性。］基于明显的原因，埃洛伊兹和圣女贞德的故事流传最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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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诗是通俗作品，用粗俗、戏弄的口吻批评当时所有的习惯、阶级、风俗和体制，其中可能有讥笑女性的内容。但是考虑到受到同样攻击的其他对象，诗中嘲笑女性这个说法还得解释一下。讲到婚姻生活中的恩怨情仇，常常把女人作为笑料，男人则被说成是惯于拈花惹草；这些是关于婚姻这个问题的永远的笑话，但没有人认为这类笑话适用于所有的男子、女子和夫妇。［参阅理查德·奥尔丁顿（Richard Aldington）翻译的《婚姻的15大乐趣）（The Fifteen Joys of Marriage）。］到了14世纪，文学和其他方面的证据都表明妇女在社会和知识方面是男人的伙伴。没有她们，当时观念中和实际存在的高雅社交就不可能得以实现，当时有一个证人，也是一位专业作家，她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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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德·皮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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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的父亲是威尼斯人，在法国任公职。他供她受教育，并给她找到了一个在宫廷中大有前途的丈夫。但不久后，国王去世了，父亲丢了官职，也去世了，她的丈夫没多久也撒手人寰，给克里斯蒂娜留下了三个孩子。除了法国文学和上层社会的礼仪之外，她还懂拉丁文和意大利文；她利用这些资本写出了大量的诗歌和文章，包括礼仪手册、抒情诗、回旋诗、双韵短诗以及一些应景的作品，都附有肉麻的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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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蒂娜利用一切机会保护妇女和捍卫妇女的权利，最著名的是她的《爱神书简》。另一个名叫马丁·勒弗朗的诗人在他的诗作《女士的捍卫者》中也为妇女的权利大声疾呼，结果，围绕着这个问题掀起了一场大辩论，成为著名的“女士的争吵”（＜131）。这个插曲说明了由来已久的“妇女问题”中的一个现象，即妇女的地位在各个时代各不相同，在文艺复兴时代，她们是自由的；在维多利亚时代，她们是受压制的。法律、习俗和舆论对她们的态度也不尽相同。其实男子和儿童的地位和权利的状况基本上也是如此。社会很少遵循自己的预定计划，因此很难在不同类型的社会之间进行比较，做出的评判往往难免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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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妇女问题的根源是中世纪一种叫作典雅爱情的新现象。克里斯蒂娜的书写给爱神，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浪漫是游吟诗人和给他弹鲁特琴伴奏的人发明的。它的情况非常独特，因为一方面它似乎与社会格格不入，但同时，它在许多其他方面又是传统的。它与婚姻无关，因为婚姻是巩固联盟和在家族间重新分配财产的一种手段。一对男孩和女孩在十几岁之前家里可能就给他们订了婚，也常常有互不相识的老年鳏夫和年轻女子结婚的情况。目前，包办婚姻在世界上许多地方依然存在。它尽管在西方已经过时了，但家庭成员认为有必要时还是会干涉。浪漫则恢复了自然状态，重新强调了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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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甜蜜的爱人，我为什么没有如你的愿去做呢？那些可怕的乡巴佬妨碍着我，使我无法报答你的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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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林公爵夫人《挽歌》（13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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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中世纪的做法被称为典雅，因为它与骑士的理想和仪式——马背上的战士的道德规范——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一个12岁的传令兵要成为骑士，就必须经过一个通宵的祈祷，他必须宣誓只为像帮助弱者和受压迫者这样的纯洁事业而战。为了引导青少年的感情，这种祈祷中包括女人，不是简单的漂亮女子，而是作为异性的女人。所爱的人必须已婚，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而因为宗教的要求，并为了后代的合法地位，必须尊重婚姻的誓言。尽管悲叹、诗歌和情书的内容十分大胆，然而激情必须抵制诱惑，只停留在理想之中。好色的但丁对9岁的比阿特丽斯的崇拜，彼特拉克对远方的劳拉的忠诚，都属于典雅爱情。［可读维拉德·特拉斯科（Willard R.Trask）翻译的《欧洲中世纪抒情诗歌》（Medieval Lyrics of Eur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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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像阿维拉的圣特雷萨这样的神秘主义者把纯洁的爱情献给上帝。他们使用形容人间爱人的语言和形象，却并没有亵渎他们对上帝的爱；这只反映了这两种欲望共同的理想性。反之，现代的浪漫爱情任意借用宗教用语。爱人被称为“天使”，她的天性被说成是“神圣的”，并声称在她身边就像进了天堂。不应该对此进行嘲笑，因为许多最优秀的诗歌都出自这样的爱慕，就像有些诗歌出自宗教激情一样。理想很容易堕落为幼稚可笑，女子讨厌被崇拜——“被供在雕塑的基座上”——也是不难理解的，因为留在上面或跳下来都既危险又滑稽。但是，典雅爱情把女子看作人，而不是有政治、经济和婚姻用途的东西，从而在理论上确定了女子在实际生活中可能已经享受的权利和特权，首先是尊重她们的人格和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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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认为所有妇女自古以来一直受压迫，给丈夫当苦差，被当作她们主人的财产，就等于接受一种成见，无视妇女本身希望能表现的品质，如聪明、自尊以及随机应变发挥自己能力的本事。男女两性中历来都有粗野无礼的人，原因上面已经解释过了。中世纪末之前的男子无疑比罗马帝国的时候或者18世纪欧洲沙龙里的男子更加粗野，因此可以想象，典雅爱情发挥了柔化的作用。如要作比较的话，必须指出如今报纸上每天都有关于粗野的人的报道，但我们却没有典雅爱情来影响他们。浪漫还是存在的，它是躲避性爱的庇护所，“典雅”与性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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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结束这段插话前还需提及另一个问题。中世纪决非不重视历史，但是他们的历史观与我们的“历史感”大不一样；或者更确切地说，与19世纪发展起来而现在正在迅速消失的历史感大不一样（775＞）。中世纪欢迎任何关于罗马帝国的书籍和传说，也欢迎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学者所传播的知识（＜231）。但是中世纪的史学著作却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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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撰写的是编年史，详细记载每日发生的事件，里面穿插了关于过去以及远古事件的道听途说。作为第一手资料，这些著作是有价值的，但是这些著作以及其他的中世纪文学作品暴露了作者缺乏历史观，他们不能辨别事件和地点上的差别，似乎天下的生活一直如我们眼中所见，亘古不变。中世纪作家所感兴趣的是先知和奇迹，罪恶和忏悔的细节，以此来解释所发生的事件和个人生活。中世纪的传记以道德和神学来解释人在尘世上的行为，圣人的生平总是充满了经验和奇迹。然而其中也有精品，它们内容翔实，读来有趣，是叙事艺术的典范。中世纪末期，维拉杜安、傅华萨和科明尼斯等人的自传中记载了许多关于当时的情况和他们旅行的内容，却没有显示出对于时间和变化的意识，而自他们以后，这种意识逐渐加深，几乎成为一种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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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用你的手指！不要碰写作！你不知道写作的厉害。它会把你压垮，使你背驼眼花，肚皮起皱，肋骨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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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晚期的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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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中世纪抄写员孜孜不倦的努力，古代的全部文学流传到了我们手中，这是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他们把文稿抄了又抄，显然毫不注意各种文学作品的内容显示出来的差别。这是历史上的一大矛盾。如果他们对所抄文稿的内容不予注意是出于对多神教社会的轻蔑，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花时间保留这种社会的记录呢？既然僧侣们在餐桌上朗读西塞罗和塔西佗的作品，那么对它们着迷的人一定不会太少。但是由于缺乏文化背景，这种兴趣仅仅是兴趣而已，没有下文。不管怎样，现代世界应该感谢中世纪的抄写人，他们不仅抄写了当地惊心动魄的编年史，还抄写了以前文明所留下来的零零碎碎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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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布拉德福德是英国的宗教改革者，因其改革主张被关进伦敦塔，1555年7月1日遭火刑处死。这句话是他被囚禁在伦敦塔时所说。——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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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世界最具有影响力、医疗水平最高的医疗机构之一，位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市。——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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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指大地，源自《圣经·以赛亚书》：“耶和华如此说：天是我的座位，地是我的脚凳。”——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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