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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为了提高效率和增加产量,来自地中海东部地区的新技术被引入。大量奴隶在监工的管理下,从事着手工劳动。开凿隧道和竖井实现了暗河的改道,且新技术被应用到将水从竖井中抽取出来。提炼金属矿石的加工工序是费力的。首先,含有银及通常还混杂铅的矿石被碾碎于奔腾的水流之中,而后被加以筛选,这一工序要重复两遍。随后矿石被置于一个炉窑之中,以便让银从石块和铅中分离出来,之后白银会被运往——通常是通过河道——沿海地区的主要城市。[11]对迦太基人来说,采矿业是极为有利可图的。尽管在巴卡时代并无这一方面的真实数据存在,但在从公元前2世纪到公元5世纪的罗马统治时期,据估计,任何时候都有约4万名奴隶在西班牙的矿场做苦工,日产量达2.5万德拉克马。[12]事实上,迦太基与罗马的采矿活动的巨大规模,均可凭借在里奥廷托(Rio Tinto)发现的约670万吨银矿渣来确认。[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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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里,尽管遭到当地人的激烈抵抗,哈米尔卡还是巩固了他对下安达卢西亚地区的统治,控制了交通要道瓜达尔基维尔河(river Guadalquivir)和瓜达莱特河(river Guadalete)河道,并向东推进至伊比沙岛对面的海岸线。为了进一步强化对该地区的控制,他在今阿里坎特(Alicante)镇附近建起了一座新城市:阿克拉-卢克(Acra Leuce,希腊语“白城”之意)。一些证据表明,随着攻占西班牙的计划一步步进行,巴卡家族与迦太基之间的关系开始起了变化。[14]要在西班牙进行一年一度的战役,一支由雇佣军组成的规模庞大的常备军是必不可少的,一名希腊历史学家甚至估计,这支常备军拥有5万名步兵、6000名骑兵和200头战象。[15]如今,被置于控制之下的金属矿藏在数量及产量上都有很大的提高,因而巴卡家族得以使用纯度极高的货币来支付麾下雇佣军的军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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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新的赫拉克勒斯-麦勒卡特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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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卡家族的第一批银币可能是于公元前237年左右在加迪斯铸造的,这批银币的重量采用腓尼基锡克尔的标准(这一点与西西里银币不同,后者采用的是雅典德拉克马的重量标准)。[17]然而,就上面的图案而言,这批早期发行的货币展现了它与广泛的希腊文化一致性之间的明显关联。货币正面刻的是一个没有胡须的、戴着发带的男性脑袋,它已被确认为赫拉克勒斯与麦勒卡特的组合形象。这幅肖像显然是对被应用在今叙拉古国王希洛发行的货币上的肖像的模仿。[18]希腊化主题在硬币背面的图案中继续展现:一艘船首装备有三棱形撞角与一根末端装饰着一个鸟头的艏柱的桨帆战舰。这一图案在公元前3世纪的二十年,被应用于马其顿国王德米特里厄斯·波里奥西特发行的货币上。然而,它们可能会使人自觉地联想到黎凡特世界,因为腓尼基城市亚瓦底于公元前4世纪中期铸造的货币的正面和背面,同样分别刻着麦勒卡特的头像和一艘战舰的图案。[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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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图案之所以被选用,可能是因为它对巴卡军队的雇佣军有吸引力,或是因为它的设计者是叙拉古人,因此可以利用现存的模板迅速复制出这些银币来。[20]然而,随后巴卡家族加强了自身形象的设计与支配的事实显示上述理论是站不住脚的。[21]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这一时期作为西西里岛长期标志的麦勒卡特与赫拉克勒斯的组合形象,已在迦太基城变得越来越有影响力,它甚至还在诠释这座北非大都市与迦太基族群其他城市之间的关系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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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米尔卡对货币图案的选择中,还有一层更为特殊的,与当地文化有关的考量。麦勒卡特是加迪斯的守护神,但作为泰尔的主神,它亦在提醒着人们:这座城市与迦太基有着共同的文化遗产。意在强调这种关系的想法很可能解释了这位神灵在当时发行的巴卡货币上并未以一贯的头戴狮皮头饰的形象示人:为的是与当地传统的麦勒卡特形象保持一致。[22]当时,巴卡家族正需要西班牙众腓尼基城市的支持,因此宣扬与麦勒卡特之间的关系就成了一个明智的选择。与此同时,凭借着赫拉克勒斯这个“渠道”,麦勒卡特与亚历山大大帝的军事遗产,及最后一任指挥官为哈米尔卡的西西里迦太基军队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公元前4世纪末时,西西里岛的迦太基军事铸币厂已开始生产刻有头戴狮皮头饰的赫拉克勒斯肖像的四德拉克马银币,但这一设计方案并不意味着该银币只是希腊铸币厂生产的同一种银币的复制品,也不简单是为了迎合西西里军队中的佣兵的喜好。[23]在腓尼基文化背景中,赫拉克勒斯的形象与麦勒卡特的形象有着密切联系,这种新货币是正面图案是拥有更为传统的麦勒卡特形象的货币的后续版本。在巴卡家族的安排下,重新出现在西班牙的麦勒卡特-赫拉克勒斯混合形象,被证明是这个家族所拥有权势的出色与持久的象征。[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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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米尔卡那越来越大的自主权,无疑凭着迦太基对其控制之下的采矿业与军事援助的依赖而得到了体现。当一场严重的叛乱在北非爆发时,哈米尔卡派自己的女婿哈斯德鲁巴率领一支努米底亚骑兵从西班牙出发,镇压了这场叛乱。哈米尔卡死于公元前3世纪20年代初,他死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再度彰显了巴卡家族在伊比利亚半岛的力量。此人死时的情形模糊不清,在各式各样的说法中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战死在沙场上:有说他是在试图将正在追逐他的两个儿子的敌军引开时淹死的,也有说他是在西班牙人将燃烧的牛车赶进迦太基人队列时引发的混乱中被杀的。[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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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必须毁灭:古文明的兴衰 巴卡家族保护领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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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元老院应为哈米尔卡选定一个继任者;然而,自雇佣军之乱起,这一先例就被无视了。迦太基方面尚未做出任何决定,于是在西班牙的军队就自行拥立哈米尔卡的女婿哈斯德鲁巴为他们的新领袖。公民大会随后热烈赞同这一决定。[26]按照阿庇安的叙述,在被任命为西班牙军队的指挥官后,哈斯德鲁巴回到了迦太基,他的目的很明确:推翻现有政体,将自己帝王般的地位从西班牙带到这里来。于是,此时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当元老院成功地制止了他的政变后,哈斯德鲁巴怒不可遏地回到了西班牙,从此自行统治该地区,再也不把元老院的指令当回事。波利比乌斯坚决否认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但哈斯德鲁巴之前有着收买民心的故事,再加上他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其表明这个传说是真的。[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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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斯德鲁巴在西班牙所实行的政策,与作为亚历山大大帝继业者的东方希腊王国的政策越来越像。在巴卡家族统治下的西班牙,也存在着一小撮为庞大的雇佣军所支持的外来移民精英群体,他们统治着数量要多得多的土著人群体。正如继业者王国所做的那样,巴卡家族的西班牙相当重视新中心城市的建设与旧城市的人口填补,以加强自己在被征服地区的力量,并创造一个急需的市场与交通枢纽。该国的财政制度同样反映了其国内实行的种族隔离政策:货币被划分为高价值的军用币和应用于当地市场的铜币。两者之间在统治方式上同样存在类似之处,巴卡家族通过与半岛上的部落首领和旧腓尼基城市领袖们共同组建一个拼凑起来的同盟,实现了它对当地市场的控制。[28]与亚历山大一样,哈斯德鲁巴也试图通过与当地统治者的女儿结婚来使自己更受土著人的欢迎。根据狄奥多罗斯的描述,哈斯德鲁巴被全体伊比利亚人推举为“独一无二的指挥官”——一个(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与叙拉古的僭主政治和君主政体有着密切关联的头衔。这些实例中最为突出的一个是,哈斯德鲁巴在西班牙东南部海岸建立了一座新城。这座建于公元前227年的城市与母城有着相同的名字:Qart-Hadasht(迦太基之意)。[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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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13 巴西德家族治下的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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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今天被称为卡塔赫纳(Cartagena)的新城并非被当作一座普通城市来建立的。波利比乌斯提供了一段关于这座城市在他所处时代之状况的生动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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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迦太基城位于西班牙南部海岸的中央,坐落在一个面向西南,长约20斯塔德(3.7公里),开口宽10斯塔德的海湾内。这个海湾因以下理由被当作一座海港来使用:港湾开口处有一座小岛,只在小岛的两侧各留一条狭窄的通道。由于这种地理格局有碎波作用,整个港湾完全一片平静,只有时而从小岛两侧水道吹入的西南风才会掀起一些波浪。然而,再无其他方向的风能搅扰到它,因为它完全为陆地所包围。在海湾最深处的角落,有一座向外突出的半岛形状的山,这座城市就建立在山上。这座山东、南两面为大海所环绕,西面与一片潟湖相邻,潟湖向北延伸得如此之远,以至于一侧直达大海,而另一侧与大陆相连的剩余部分的宽度不超过2斯塔德。这座城镇的中央地势较低,它的南端有一条平坦的通道将城镇与大海连接起来。城镇的另一侧被群山包围,其中的两座高大且崎岖,另外三座尽管在高度上要低得多,但陡峭且难以将近。五座山中最大的一座位于城市东面,延伸入海,上面建有一座阿斯克勒庇俄斯(Aesculapius,医神)神庙。第二大的山位置与之相对,但在小城西面,上方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宫殿,据说是哈斯德鲁巴在渴望登基为王时所建。另外三座较小的山位于该城北面,其中最东面一座被称为伏尔甘(Vulcan,火和锻冶之神)之山,第二座是埃利特斯(Aletes)——据说此人因发现了银矿而获得了神的荣誉——之山,第三座叫作萨社恩(Saturn,农业之神)之山。为了便于航行,潟湖和邻近的海洋之间修了一条人工渠道。由于这条渠道穿过了将潟湖和海洋分隔开来的狭长地带,于是人们在其上方修了一座桥,以用作将来自乡村地区的供应物资运往城里的驮兽与手推车的通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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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略角度来说,西班牙的迦太基城不仅被定位为渔业及贸易中心,还被作为来自内地的贵重白银的转运站。尽管哈斯德鲁巴不太可能怀有任何使用帝王级别的排场并让自己变成一个希腊式统治者的想法,但巴卡家族还是进一步提高了自己的威望,使他们的个人光环看起来更加耀眼,而这对他们应对与西班牙各部落的领袖及自己手下的雇佣军的关系至关重要,因为后两者中的很多人都来自被拥有超凡魅力的独裁政权统治的地区。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巴卡家族越来越倾向于将西班牙领地视为自己的私人采邑。任何外来的——即便来自迦太基城——干涉都是不受欢迎的。[31]这一情形只会令巴卡家族统治下的西班牙与迦太基之间的经济矛盾进一步加剧。前者享受着经济繁荣:这一时期,许多殖民点的规模都有所扩大。三倍价值的锡克尔货币被投入流通领域中,这表明在公元前228年,当最后一笔对罗马的战争赔款结清之后,大量白银在当地流通着。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迦太基所铸造银币中的白银含量似乎在继续下降,而定价过高的铜币仍是重要的硬通货。[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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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当罗马元老院——可能是在收到了与他们有同盟关系的马西利亚的报告后——决定进一步查清巴卡家族在西班牙(首次决定是在公元前231年做出的,公元前226年他们再度决定这样干)的所作所为时,他们并没有前往迦太基,而是直接去了哈米尔卡处,日后又拜访了身在西班牙的哈斯德鲁巴。[33]在第一次会面中,哈米尔卡表示他的唯一目的就是偿清迦太基的战争赔款。[34]在第二次访问时,按照波利比乌斯的记载,处于困境之中的罗马人用讨好和劝说来拖延时间,他们与哈斯德鲁巴达成协议,即迦太基人不得携带武器“越过西贝卢斯河[river Hiberus,如今一般认为是胡加(river Júcar)河]”。[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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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21年,继承权问题再度出现:一名主人在此前被哈斯德鲁巴下令杀死的随从怀着复仇之心,在这位将军位于新迦太基城的宫殿内刺杀了他。[36]然而,继承人是毋庸置疑的。西班牙军队很快推选哈米尔卡那26岁的儿子汉尼拔为他们的新领袖,迦太基公民大会随后批准了这一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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